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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雄英语气很是平和,蓝玉却听的头皮发麻,全身直冒冷汗,突然跪在地上,双臂忍不住开始颤抖。
“殿下,臣承认,臣是有私心,臣与那燕王素来不和,一旦立燕王为储君,臣绝对没有好下场,臣不敢说忠于整个大明朝,但臣可以拍着胸脯说,臣对东宫忠心不二,请殿下明鉴!”
“舅爷,快起来!”
朱雄英扶起蓝玉说道:“若是不相信你,我今天就不会来找你了!”
蓝玉已经四十多岁了,从十几岁就跟着姐夫常遇春闯荡,后来又为大明朝南征北战,如今三十年快过去了,这位封狼居胥的蓝大将军也老了。
朱雄英于心不忍的说道:“舅爷,我实话告诉您,皇爷爷已经对你们淮西勋贵起了杀心!”
蓝玉听后竟然一时失神,再次跪了下来,哀求道:“还请殿下看在太子殿下,太子妃,开平王的份上,救救我们这些老兄弟!”
朱雄英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到了一些挽留的办法,说道:“趁着老爷子还没动手,主动上书,交出免死铁劵,上交兵权,遣散所有义子,请求朝廷剥夺爵位,交出所有赏赐,然后回家种地,永不为官,我再给老爷子多说些好话,兴许能保住性命!”
蓝玉听后久久不语,心中正在暗暗权衡,良久后,神情黯然的问道:“殿下,当真连爵位都不给臣留下吗?”
“舅爷啊!”
朱雄英劝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命都快保不住了,您还要那些虚名做什么,哎……”
“这不是虚名!”
蓝玉神情严肃,语气坚定的说道:“这是臣封狼居胥的证明,这是臣身为军人的荣誉,也是臣一生的骄傲,臣就算死,也要抱着凉国公的世袭牌坊死!”
“让臣去当种地的农夫,臣做不到,殿下,如果圣上真要臣死,臣甘愿去死!”
“可杀臣,莫要折辱臣!”
“殿下若是真想帮臣,那就给臣留点体面,留下臣的爵位!”
一番话让朱雄英是又惊又气,突然大笑道:“是啊,你凉国公有你封狼居胥的成就,有身为一代名将的傲骨,你可以坦然赴死……”
“但别人想死吗?”
朱雄英突然大吼道:“您这一死,您知道要牵连多少人吗?”
“那些准备与您一起逼宫的勋贵,武将,千户,百户,士兵,以及他们的家人,又要有多少人要跟着一起送死……”
朱雄英突如其来的几句话把蓝玉吼的愣在当场。
从认识蓝玉起,朱雄英对这位舅老爷一直都很尊重,蓝玉对自己的照顾那没的说,正是在乎这位亲人,这才忍不住在他面前发脾气。
自从朱雄英走进这个屋里,蓝玉毫无君臣之礼,当然,朱雄英也不在乎这些,他一直都是很随和的人,也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跪下磕头。
但他不在乎不代表老爷子不在乎,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为臣纲,这是规矩,是礼法。
从来都是先君臣,后父子,后夫妻,后亲情,无论二人是什么关系,君臣永远排在第一位。
别说蓝玉了,朱雄英册封皇太孙后,秦,晋,燕三王见了储君要敢一口一个大侄子的叫着,老爷子一定会拿鞋底子抽他们。
“舅爷,您到底明白了没有?”朱雄英无奈的问道。
“臣明白,臣明白!”
蓝玉面露苦色的说道:“可是臣打了一辈子的仗,实在不甘心做一农夫老死乡野,臣就算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死在马背上,死在千军万马的冲锋之路上!”
“舅爷,你糊涂啊!”
朱雄英又问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蓝玉一愣,说道:“殿下是吴王……即将册封的皇太孙?”
“皇太孙又是什么身份?”朱雄英又问。
“储君……”
“储君是什么身份?”朱雄英再次问道。
“大明将来的皇……”蓝玉恍然大悟。
“去年回凤阳老家祭祖的时候见到了凤翔侯张龙,张老侯爷头发胡子白了一大半了,走路都要用拐杖,即便都这样了,还非要喊着去打仗……”
朱雄英故意问道:“舅爷,您说这风里来雨里去的,出生入死一辈子了,晚年在家养老不好吗,这到底图什么啊?”
蓝玉听到此话,叹息道:“对于我们这些打了一辈子的老杀才,马革裹尸是最好的归宿,如果不再握刀上阵杀敌,那比死了还难受,张龙如此,臣亦如此!”
朱雄英笑了笑,继续说道:“后来我告诉凤翔侯,说等我当了皇帝,会请他这位老将重新出山,了却毕生之愿!”
“舅爷,这些话我曾经说给过张龙,今天同样说给你!”
蓝玉听后愣在原地,若有所思。
朱雄英继续说道:“舅爷,我知道您对凉国公的爵位一直心有芥蒂,存有不满,将来的仗会有很多,不怕不够打,就怕打不完,封狼居胥您就满足了?”
“难道不想禅于姑衍?”
“难道不想饮马瀚海?”
“难道不想成为大明的霍去病?”
“难道不想把凉国公改成梁国公?”
“难道不想死后配享太庙,得一个武穆的谥号?”
“梁国公,大梁的梁!”朱雄英补充道。
蓝玉听后顿时气血上头,心动不已,全身仿佛瞬间充满了力量,恨不得现在就跟随吴王殿下去打仗。
“臣明白了,臣全明白了,殿下,臣错了!”蓝玉既高兴又激动。
只要是顶天立地,向往金戈铁马,上阵杀敌的好男儿,谁都经不住上面的其中一条,更多说打了一辈子仗的蓝玉。
“舅爷,您明白就好,趁着老爷子还没开始动手,带着大舅还有其他勋贵,武将去认错!”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说道:“直接上书,千万不要抱着免死铁劵集体去奉天门跪着,想想当年的陆仲亨,费聚……”
“舅爷,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你好好考虑考虑吧,告辞了!”
说完,朱雄英直接起身便要离开。
“殿下!”
蓝玉喊了一声,朱雄英回过头,只见蓝玉跪在地上,叩首道:“保重啊!”
像告别,又像诀别!
朱雄英只是点点头,随即走了出去,廖家兄弟跟在身后,临走时还蹬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蓝冬四人。
“狂什么啊,要不是跟了吴王你们算个屁啊!”蓝太平对着廖家兄弟低声骂道。
“就是,还不是沾了他爷爷廖永忠的光,不然连个皇宫侍卫都当不上!”
“廖永忠,呵呵……号称大明第一水师将军,还不是被圣上一个屁就给放了!”
“他能给咱爹比啊!”
“那当然比不了,咱爹是谁了?”
“咱爹是凉国公,是皇亲国戚,皇长孙来了也得恭敬的喊一声舅爷!”
“那可不!”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