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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河觉得头胀欲裂,耳边嗡嗡作响,喉咙也火辣辣的,十分难受。
“水……”
赵清河费劲力气也只能微弱的吐出一个字来,一直守在一旁的张氏却敏锐的听到了,赶紧倒了一杯水,给他喂了下去。
一杯水下去,喉咙终于没有那么干涩刺痛,赵清河缓缓睁开如千金重的眼皮,眼前场景不由让他愣了愣。
古朴的木床,青色的罗帐,还有窗棂和墙壁,以及半搂着他喂水的老太太,头上梳的发髻和穿着的衣服,都古味十足。
他难道是被水冲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赵清河只记得他去郊外养殖场看诊,突然天降大雨,过桥时洪水袭来,把他和他的小电驴给冲走了,水势太凶猛,他没蹦q几下就沉了下去。
一切来得太突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记忆也停留在痛苦的呛水时。
张氏见他醒来,不由泪流满面,瘦弱干柴的手擦拭着眼泪,又是哭又是笑,“儿啊,你可终于醒了,吓死娘了,还好,还好……”
儿啊?
赵清河木木的望着眼前的老太太,闹不清目前的状况。
张氏看他呆呆的,心中酸楚,“儿啊,那西门大官人并非良配,他对你也并非真心实意,你何苦为他如此。瞧你半条命都快没了,他连看都没来看过你,若非我和你爹得了消息,你早就死在那里了。”
西门大官人!他不会穿越成潘金莲了吧!
赵清河仿若被雷劈了一番,混沌的脑子更加混乱了,一脸惊愕。
老太太见此慌了神,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娘不好,都怪娘不好,瞎说什么呢。儿啊,娘方才是骗你的呢,娘,娘这就给你拿药去。”
老太太伛偻的身体矫捷的跑了出去,又迅速的捧来一碗黑乎乎的药,给脑子依然还不清醒的赵清河灌了下去。
赵清河被苦得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嘴里被老太太塞了一颗甜枣,这才好了些。这药有些安眠作用,来不及思考如今处境,又昏睡了过去。
赵清河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不再沉重,病去一身松爽,只是全身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
屋里只他一人,那个老太太不知哪里去了。
赵清河精神虽好,全身却软绵绵的,口渴肚子也很饿。撑着爬起来,准备下床倒杯水喝,结果发现床边的鞋子竟是古装电视上的那种布鞋。再看看身上穿的,也是古式的白色中衣,除了知道不是清朝装束,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风格。
赵清河为自个倒了杯茶,一口下去舒服了不少。
虽是不可思议,可赵清河知道自个肯定是穿了。他可没有那么白皙细嫩的手,虽无镜子照面他却能感觉到这副身体比从前的他要瘦弱矮小。
环绕四周,屋子装饰还不错,茶也还能入口,应是小富之家,可他想起那自称是娘的老太太似乎穿着粗糙了些。
赵清河想起昏睡之前老太太说起的那个西门大官人,不由往裤子一摸,还好那玩意还在,若变成了女人,他可就无法淡定了。
老太太那简短的话里信息量很大,他穿越的这个人是个同性恋!家人欣然接受这个事实。且‘他’似乎是爱上了一个不把‘他’当回事的且有些地位的男人,‘他’还为了这个男人做了什么事,才会让‘他’把命都给弄丢了。
赵清河也说不清什么心情,前世虽然努力认真的活着,却并无多大眷恋。也不知道是单向穿越还是互换身体,从前的他是死是活。
他和这身体一样,也是个同性恋,不过一直把这个秘密深埋心底,无人得知。他自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便有意无意与人拉开距离,所以也没什么交心的朋友。
至于家人,赵清河不由暗地冷笑,想跟他要钱的时候才会被想起吧。
“儿啊,你怎么起来了,衣服也没披上,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好,赶紧上床上去。”张氏从屋外进来,一看到赵清河这般坐在桌前,不由着急道。
赵清河这时才发觉确实有些凉,听话的爬上了床。
老太太紧张的摸摸他的额头,查看他的脸色,直到确认没事才舒了口气。赵清河顿时红了眼,喉咙酸涩不已,自从母亲去世,何曾有人这般关心自己。
张氏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不由心疼道:“儿啊,娘知你心里难过,可那样的人家我们攀不起啊。都是爹娘没用,才会让你遭了这样的罪。今后莫要这么想不开了,你若是走了,我和你爹可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张氏的眼泪涌了出来,满头白发越显沧桑。
赵清河心酸不已,想起早早逝去,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母亲,又或许是这具身体引发的共鸣,不禁抱住老太太,嘶哑的声音叫了一声,“娘――”
张氏震惊了,多久没见到儿子这般亲近她,这一声娘是有多久未曾听到。自打儿子懂事之后,便与他们隔了一层,从未正眼看过他们老俩口。
她甚至曾经更当家的抱怨过,为何要让儿子去读书识字,如今还不知道书读成啥样,倒是让儿子与他们不再亲近。总是嫌弃他们粗鄙,连话都不屑与他们说。
越想心里越发觉得酸楚,若非遭了那么大的委屈,一直心高气傲看不起他们的小儿子如何会这般脆弱无助。
张氏轻轻的拍着赵清河的背,以最柔和的声音安慰,“都过去啦,都过去啦,娘在这,娘在这陪着,什么坎都能过去的。”
咕隆咕隆,赵清河的肚子在这温馨时刻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顿时让他闹了个大红脸。
张氏慈爱一笑,又怕他面子上过不去,只做没听见,“我儿好几日没好好进食怕是饿了吧,娘去给你做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鸡汤面。”
赵清河乖巧的点了点头,一脸希翼。
张氏得了鼓励,乐颠颠的去准备吃食,自从儿子入了学堂,就看不上她做的这些糙玩意,总是挑三拣四的,如今不仅没嫌弃还这般期盼,心里能不美吗。
没一会张氏就麻利的弄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捧了进来,赵清河赶紧迎了上去接过碗,“娘,我来拿吧。”
鸡汤面很烫,张氏竟然能徒手拿着,赵清河却是受不了,赶紧把碗放到了桌子上,摸着耳朵叫着好烫。
张氏呆木,双手依然是捧碗的姿势,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赵清河并未察觉,只觉得这鸡汤面实在诱人,肚子越发叫唤起来。浓郁的蘑菇鸡汤,擀得韧劲十足又薄又细的面条,面上还窝着一个鸡蛋,还有绿油油的青菜、蘑菇、鸡血和点缀的葱花。赵清河深吸一口气,香味勾得口水都要滴下来。
虽是饿极,赵清河依然没忘记一旁的张氏,“娘,过来坐,咱们一块吃。”
张氏闻言再也忍不住,竟跑到门外坐在门槛上哭了起来。
赵清河惊慌失措,不明白自个说错了什么竟使得这老人家这般激动。
赵老汉不放心家里,抽空从小酒馆里回来,便是看到自个的老伴坐在门槛上哭,不由脑门子一热,气吼道:
“那混小子又犯浑啦!这混小子,看,看我不揍死他!以为读几本书就了不得了,竟敢竟敢……咳咳……”
“老头子,你没事吧?大夫说你现在不能上火生气。”张氏忘了哭,连忙上前搀扶,着急道。
赵老汉摆摆手,“我现在还死不了,可早晚会被那浑小子给气死。我赵老大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生了这么个逆子。老婆子,他的事,我们管不了,管不了啊。”
赵老汉悲从心来,大儿子最是能干孝顺听话,可十五岁那年到山上砍柴不小心给摔死了,连个媳妇都没娶就这么没了。后来老天垂怜,过了两年又得了儿子,就是这赵清河,从小最是漂亮聪明,心里的哀痛也去了不少。
可没想到,百般疼爱的小儿子读了几天书之后,本事没见长,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不仅学人富家子弟的做派,攀比玩乐嫌贫爱富,竟还喜欢上了男人!还闹得轰轰烈烈的,丢尽了赵家的脸。
赵老汉为了此事,第一次打了小儿子。哪知小儿子竟然再不归家,等再得消息时,竟是半条命都没有了。
看到一脸苍白昏迷的赵清河,赵老汉后悔莫及,只盼人好了他怎么样都行。哪晓得如今醒来了,又如从前一般,只会戳他们老俩口的心。
儿女真是上辈子欠下的债。
张氏知道赵老汉误会了,连忙解释,“老头子,我那不是伤心,我那是高兴。”
赵老汉怔了怔,一脸不解,“高兴?”
张氏擦了擦泪,笑道:“是啊,我是高兴。我儿懂事了,我儿知道疼娘了,知道让娘一起吃面了。”
赵老汉呆住了,张氏正欲解释,便看到一脸呆愣的赵清河跟了过来,拍了拍脑袋,乐滋滋道:“瞧我,真是高兴傻了。儿啊,别管我,你赶紧趁热把鸡汤面给吃了。吃饱了,病就全好了。”
赵清河依然未动弹,张氏以为他是被方才的赵老汉吓到了,赶忙解释:“你爹方才不过是说说,你放心有娘在,你爹再不会打你了。”
“爹?”
赵清河这么一叫,赵老汉也红了眼,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一声爹,他等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