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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想到一个帮助宝黛的主意。
宝玉厌恶仕途,把好端端一个有灵气的人折磨成范进那样的疯子也没必要。做生意同样不是那块料。不如把贾母给他的遗产拿出些,替他瞅个好生意做投资,他只管分红不管经营,闲时创造个新式脂粉卖钱,照样和黛玉过吃得起燕窝粥的清高悠闲日子。
有了好办法,贾环轻松下来,在船上无聊,画了一百零八张扑克牌,教女眷们打双升,正好和宝钗,惜春等人凑一桌,还有一个替补。
打牌的时光过得很快,很快平安到站。
回到苏州,抚衙下属都来码头迎接。贾环写信给冯紫英,告诉他想见的人在这里,如果他还没有忘了她的话,就赶快来见。然后给家里人分派任务。鸳鸯管家里收支财务,彩云管应酬往来,至于顽皮鬼贾芝交给惜春来管。
宝钗听了直乐,贾芝本来调皮,又到了狗都嫌的年纪,不知道会把小姑姑折腾成啥样,这样也好,他的闹腾也许会消减惜春的孤僻冷清。
贾环又给宝钗分派了差事,除了养身体以外,应酬时把惜春也捎上,慢慢改改她的性子。
一家人安静度日,公务之余,贾环携妻儿游遍苏州园林饱览湖江山色,除了挂念萧景以外,过得也非常舒服。没安生几天,又听得门上来报说有个美貌妇人找他。
贾环纳闷,怎么来这里不断有美貌妇人找他?
等见了这美貌妇人不禁大吃一惊,居然是平儿,她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是平姐姐,出了什么事?”贾环忙命丫头倒茶倒洗脸水。
平儿一脸风尘容颜憔悴,见了他还没说话就“扑通”跪倒地上。
“平姐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出了什么事你尽管说好了。”贾环赶紧叫丫环扶起来。
平儿哭得哽咽难言,简单说了事情经过,王家势败,贾家也倒了,当年王熙凤做的恶事会被揭了出来,邢夫人对她恼恨之极,又揭出她指使人告夫,还害死尤二姐的胎儿,又害死二姐的事,要把她休了,贾琏在流放地也回了信,说全凭长辈作主。贾母亡故,王夫人又失了势,无人再为她撑腰,王熙凤于是就这么“一从二令三人木,哭返金陵事更哀。”
在此之前,王熙凤就觉得情势不好,怕女儿巧姐吃亏,便命小红把巧姐送到舅舅王仁处。后来她被休回金陵王家,更是一病不起,小红找上来,说那个没人心的舅舅居然把巧姐卖给某个老头做妾,等她找过去,那一家又把巧姐转卖到不知哪个窑子里。小红急得没法,找邢夫人想法赎人,邢夫人根本不信,反而怀疑她想骗钱,后来遇上刘姥姥,姥姥说要卖房卖地救出巧姐来,可是她一个老得半截入土的老太婆能做什么,小红只好又到金陵找主子。王熙凤听了当场晕过去。平儿急得团团转,病急乱投医,想到贾环在附近当官,于是找上门来想办法。
“平姐姐真是义气。”贾环感慨一声,这个世上,真正待王熙凤好的,只怕仅平儿一人了,平儿的忠诚正直倒是一点不让须眉,在王熙凤失势落魄时仍然不离不弃地陪着她,实在令人感动。
贾环向来尊重平儿,便跟了她回金陵看看情况。
自从萧景做了太子后,王子腾害怕被清算,最终忧惧而死,王熙凤这样被休回娘家,又没了依仗之人,谁会理她,只躺在一座破败小院中有出气没进气,只是挨日子。
身边只有小红,还有陪着小红过来的贾芸,贾环在这里见到两人有些意外,感慨两人还真是古道热肠,跟那些落井下石的家伙就是不同。
王熙凤已经奄奄一息,撑着一口气只等着贾环来,见他来了伸手枯瘦的手死死抓住。也没力气说话,只用眼睛盯着,饱含恳求。
贾环看往日艳丽如神妃仙子,骄横如霸王的人如今落得枯槁如木,忍不住心软下来,劝道:“你放心,好生养着,巧姐我会想法子找的。”
王熙凤灰败的脸色有了些许神采,流着眼泪说:“我活了二十五岁,能享的福都享了,落到这地步也是自做自受,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巧姐,我做的恶不该报应在她身上,她是无辜的。”
看她临死前唯一挂念的就是女儿,贾环愈发心软,现在躺在他眼前的不是那个害了几条人命做了不少坏事的凤辣子,也不是执掌荣府大权威风八面的琏二奶奶,而是一个挂念孩子的可怜母亲,谁能拒绝一个母亲临死前的恳求。
“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巧姐,找到后我会照顾她,直到她爹刑满回家为止。”贾环拍她的手保证。
王熙凤得到他的承诺松了口气,又说:“我向来不信阴司报应,心里完全没有惧怕二字,只知为所欲为,为了敛财,为了私欲,做下不少损阴德的事,甚至不惜杀人害命,如今才知错了,实在悔之不及,却是太晚了。”
“不晚,真的不晚,只要你认识到错误,哪怕下一刻就死了,也是值得肯定的。”贾环忍不住掉了几滴泪。
不管什么人,也不管他做过什么坏事,临死之前能够知错,就是大善大勇。
他在前世看过一些同人文,里面的王熙凤重生后第一想到的就是报复那些使她落到悲惨地步的人,统统都是别人的错,自己一件坏事没干过,落到悲剧下场都是别人害的。现在这王熙凤在临终前能够反省错误已经很可贵了,比某些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都强。
王熙凤脸上泛出不正常的红晕,眼里也有了神采,说:“真的不晚?”
“真的不晚,你重生后……如果有来生,你就知道该怎样重新活过,不至于重生后依然重复错误。”
“是啊,如果有来生……我会做个贤妻良母,对丈夫温柔,对子女慈爱……,多做好事……巧……巧……巧姐……”王熙凤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没了声息。
平儿和小红痛哭失声,贾环留下银子给贾芸,让他帮着办丧事,又派人分头找巧姐,给巧姐可能呆过的地方的父母官写信,请他们留意。
封疆大吏的势力就是大,没过多久,钱槐在瓜州遇上刘姥姥,她已经在一家妓院找到巧姐,倾家荡产赎了她出来,正准备带她回乡下。钱槐找到她们,赶紧去信告诉贾环免他担心。
巡抚衙门后花园,除了假山花圃,还有单杠双杠滑梯秋千等等娱乐健身设施。贾芝扒着单杠玩一会儿,又拿着木剑挥来舞去,在假山中窜来窜去,嘴里嚷着:“本大侠在此,贼人还不投降。”丫头们跟在后面护着,累得气喘吁吁。
贾环则蹲在地上挖坑,准备栽培西红柿苗。
“爹爹,看我象不象大侠?”贾芝跳了过来做白鹤亮翅的姿势,头戴斗笠,腰配木剑,还披了一截床单,绷着小脸做出酷的样子。
贾环见了直笑:“大侠哪里象你这样?”
“那么大侠是什么样?”贾芝扬着小脸很认真地问。
这时,门房回禀说,钱槐带着刘姥姥,巧姐,还有板儿回来了。
贾环忙道:“侍候更衣,开中门,叫上夫人小姐,随我出去迎接。”
下人们都愣住了,不会吧?来人又不是他的上司,更不是宰相,他为何开中门以如此隆重的礼遇迎接?难道这老村妇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贾环拉起贾芝的手,道:“跟我来,让你看看什么是侠。”
贾芝好奇地跟着他。
巡抚衙门比府衙更宏大,升案议事的大堂后面就是二堂,三堂,内院,正房。一路正门大开,刘姥姥跟着钱槐进了内院,直入正房。贾环穿着正式的衣服在门口迎接。刘姥姥看见尊贵无比的巡抚大人大开中门,还在堂前亲迎,吓得赶紧跪下磕头,贾环立即扶住她,说:“老人家别这样,我当不起。”
贾芝把刘姥姥上下打量n遍,也看不出这满面褶子的贫穷老妇哪里和“侠”沾一点边。
贾环把家里所人都叫来见过刘姥姥,又给贾芝讲了刘姥姥的事。刘姥姥只是一个村妇,因家里贫困过不下去,来荣府打秋风,得了二十两银子过了难关,她是有廉耻的人,受了资助后没有厚着脸皮粘上,而是回家好好干活,直到几年后家境好转了,才又带着许多土产来访。在贾家被抄后,许多受过贾家好处的亲友们都避之唯恐不及,唯有她愿意伸出援手,以老迈残躯四处奔波寻找,卖房卖地赎出巧姐。这分情意比泰山都重,而贾家曾经给她的,无非是牛身上拔了根毛,还有一些不要的衣物罢了。
“其实姥姥跟姓贾的并没有一点关系,只是受过一点资助罢了。”贾环对贾芝说:“你曾问我,什么是侠?我现在告诉你,这就是‘侠’。
扶危济困帮助弱小,路见不平仗义援手,就是‘侠’,并不是配把剑,成天和人打杀就是‘侠’了,懂吗?”
贾芝的小脸凝重起来,写满与年龄不相趁的严肃,他第一次开始思考,思考的命题就是,什么是真正的“侠”?
他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以大礼迎接刘姥姥的原因。一个年过八旬的贫困村妇,行动都困难,却拼尽全力助人于危难之中,此行此举,当得起一个“侠”字,配得上让人大礼相待。
贾芝看看一脸沧桑的老村妇,又看看自己身上配的木剑,有点明白什么“侠”了。
“爹爹,你也帮助过许多人,救过许多人,比如开仓放粮救济灾民,比如以前你还救过金钏,晴雯,香菱这些弱女子,这也是‘侠’,对么?”贾芝认真地问。
贾环摸摸他的头,说:“爹爹做的这些跟姥姥一比就不算什么了。赈济灾民平冤问案,这是身为百姓父母官的本职工作,我只是把本职内的活干好罢了。至于救香菱就不要提了,不管结果如何,救人时怀有其它私心总是不好,不配称‘侠’。救金钏救晴雯只是碰上了,能力范围内的事顺手罢了,我并没有花多大力气。这也不算‘侠’。
可是姥姥救巧姐就不同了,她原本与贾家并没有关系,而且年纪大了力量薄弱,本来是没有能力救人,可是她仍然迎难而上,不怕艰辛,不计牺牲不求回报。这才是真正的‘侠’。
在道德沦丧的社会,这样的行为会被人讥为‘圣母’,会受冷嘲热讽。但是在价值观正常的社会,在稍有人性的人心中,这样的行为是值得尊敬的,当得起‘侠’字,也当得起‘义’字,我以大礼迎她,理所应当。
比如,平儿,小红,贾芸,在别人危难之时,他们不计得失,不离不弃施以援手,虽然他们没武功,但是他们有侠心。”
“懂了。”贾芝真的懂了,“侠和武功没有关系,关键在于是否有一颗侠心。”
“是啊,有一颗仁爱助人之心,连村妇也当得起一个‘侠’字。”
贾芝扔掉了木剑,现在他知道只有扶危济困,才称得上“侠”,和武功高低有没有剑是没有关系的,贾环对他的教育影响了他的一生,从此成为名扬天下的一代侠王,这是后话不题。
且说贾环见巧姐一个粉嫩小萝莉流落妓院,再想起王熙凤临终前还挂念巧姐的可怜样,心里又生气又心酸,授意禄儿,狠狠修理那个没人性的王仁。
“宰了他?”禄儿一想到宰人就兴奋。
“不,害人性命是违法滴,咱不能做。”贾环道貌岸然说,“让他活受罪好了。”
从此,王仁被一帮混混引着吃喝嫖赌,败尽了家产,沦落到街头乞讨,得知巧姐在江苏巡抚衙门做千金小姐,居然厚着脸皮前去,贾环只吩咐一句话:“关门放狗。”
王仁落魄终生最终倒毙路旁。
春去秋来,转眼三载。三年里能够发生很多事。
宝钗平安生下一女,终于享受了做母亲的幸福。同一天,彩云也生下一子,贾芝把两个宝宝仔细对比,终于明白不是所有小孩都有鸡鸡的,从此光荣担负了做哥哥的责任。
冯紫英接信赶来,在贾环的帮助下展开追求,硬是把冷口冷心的惜春弄到手,小红和贾芸也在贾环的主持下成就了好事。
贾母死后,贾政带着妻儿搬到家庙住,宝玉最终没走上仕途,但是也承担起了养活父母妻子的责任,田产铺子在他的打理下收益逐渐增加,再加上贾环给父母的赡养费,全家可以维持不错的生活。
贾兰参加了考试,中了应天府乡试第一百零三名举人,其它贾氏族人在贾环辣手整治下不敢生事违法,老实度日,贾家又恢复了些许生机。
林彬到了欧洲,将见闻写成书寄回国,刊印后成为畅销书,让贾环十分羡慕,恨不得下一刻就开船,自己也去走一遭。
三年任满后,贾环调任云南巡抚,离萧景越来越远的,想他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摸向胸口的那块蟠龙玉佩,那是他出征前萧景郑重给他挂在脖子上,说是可以辟邪保平安的,他还以为会发生敌人一剑刺来,正好这块玉佩挡了致命一击的狗血情节,可是这种情节一直没发生,这块玉佩的作用只是天天提醒着他,在遥远的京城,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摸来摸去,玉佩上的花纹有些模糊不清了,连和他在一起的记忆也模糊起来,模糊到什么时候遇上他,又是什么时候接受了他,他对自己做了什么恶事都记不清了,唯一清晰的,就是他的样子,使坏的样子,心痛的样子,焦急的样子……还有那温柔的眼神,嘴角微挑的笑容,都清晰的如在眼前,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几乎要以为那人还在他身边,仿佛没有离开过。
虽然远在云南,还是不时能听到有关萧景的消息,都说他贤德,说他理政清明,威重令行,是个好君主。贾环觉得这样的他很陌生,以前的他是怎样呢?
贾环回忆往事,发现以前的记忆也模糊起来,好象上一辈子的事,可能时间真的是一剂万灵药,可抹灭一切。
贾环放下不该有的想法,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在任上鼓励生产,调解民族矛盾,将云南治理得民丰物阜,老百姓安居乐业,实现了当年“若为任一方,则造福一方百姓的理想。”
闲下来他想,做一对有利国家民生的好君臣,这样的关系是所有人都乐于见到的。
如果那个人淡忘了彼此的感情,对双方,对他人,对天下万民也未尝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