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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一边将江屿白的光芒铺入她眼中,一边拉她绕京城官宣,把活动安排得喘气功夫都没有,她甚至都怀疑,那晚刘妈所讲,是老太太将计就计摆了个反鸿门……
她很想他,越疲惫,越想得厉害,每日对着大头弥勒发呆,或将那枚龙石种玉镯拿出把看……
可不知为何,数次翻上房檐又下来,跳下又上去,终未出相府。
安能,不负如来不负卿?!
一边道义,另一边还是道义。一边情意,另一边还是情意。
“动摇了?臣服老太太的霹雳手段?还是被新科状元虏了芳心?”李凌琰不知何时翻窗而入。
余小乔沉浸纠结,竟未注意早多了个人。
余小乔缓缓抬头,看了眼李凌琰,蓦然一酸,忍了十几天的眼泪潸潸落下,无穷无尽的委屈、畏惧、沉重……一点一点往外倾吐。
李凌琰吓坏了,忙起身至她身侧,不由伸手抚着她的背,“怎么了?”
声音很轻,眼神中尽是心疼,还带了一丝酸涩。
余小乔一下子扑入他怀中,嚎啕大哭。
李凌琰拥着她,她的泪滚烫,身子亦滚烫,烫在他心,说不出的难受。
李凌琰由着她哭,仿佛她的泪也是替自己流的,热热地洇皮肤上,灼烧着从未启口的心意。
不知多久,余小乔缓过来,看着上好的冰蓝丝袍上一大滩混花儿水渍,却毫不尴尬,反拉过他袍角,擦着满脸泪珠。
“可好些?”李凌琰问道。
余小乔未回复,沉声说:“文命十几日未来,定是正难受着。”
“我亦多日未见他,原只当一乐,没想成这样。你怎么想的?”李凌琰递与余小乔杯水。
余小乔摇头,惶然无解。
“一点儿,都未记起?”李凌琰关切问道。
余小乔亦摇头,“我、我……”
李凌琰从未见过如此无措的余小乔,心想:若你能为我,这般纠结痛苦一回,我的情意也算寿终正寝了!
“记不起就算了,随心,总没错!”李凌琰轻呵两声。
余小乔红肿着眼,望着李凌琰,哀哀道:“若对别人……是锥心刺骨……”
李凌琰实在不忍她纠结其中,忙道:“甭想了,走!纵马去!”
余小乔尚未点头,李凌琰已拉她出了屋。
二人至李凌琰私人马场,小厮忙迎上来。他亲自挑了一匹温顺的,牵与她。
之前,在林山别苑,余小乔学得马马虎虎,只能保证骑上不摔下来。
此时,她却想,纵马驰骋!
余小乔真的,这样做了!
不是一般的爽!
余小乔只觉,颠簸得心脏都快跳出来。
刺激!
她越紧张,腿夹得越紧,马也受惊狂跑。
李凌琰吓坏了,喊半天:“抓住马缰绳!蹬紧马镫子!”没一点儿用。
眼瞅着,余小乔要掉下马背,李凌琰腾空一跃,跳到余小乔身后,才勒马停下。
余小乔倒吸一口凉气,却道:“带我飚一圈!”
“好!”李凌琰笑道。
李凌琰拥她在怀,扬甩马鞭,马噌地飞了出去。
适应一段后,余小乔闭眼,缓缓张开双臂,感受着风刮过脸颊。
飞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多少圈后,她心中愤闷,发泄得七七八八。
李凌琰抱她下马,二人席草而躺,望着漫天繁星。
二人静静的,半天没说话。
“案子,交与谁审?”余小乔悠悠问道。
见她心绪好转,李凌琰唇角扬起一抹笑,“父皇找太子、李墨尘,还有余相,都谈了,三人皆当面表示,愿全力承担!”
“好——难!不管愿不愿,面上都要为父分忧,为君担责。”余小乔戚戚叹道。
李凌琰轻弹她脑门:“活着,可不就是如此。说着违心的话,做着不愿的事……”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
过了许久,余小乔长舒一口气,“回——吧!明日卯时,还得爬起来练剑。”
李凌琰突然想到什么,笑问:“听说,老太太千里迢迢抱来一只鸡,催你闻鸡起舞!”
余小乔头猛地一垂,“可不,每日——哎,一言难尽!起床听鸡的,上课听先生的,下午听……还听先生的。祖母安排得,密不透风!我乃案板上的小猪仔,只待祖母霍霍……”
李凌琰翻身上马,伸手拉余小乔上马,“走!杀将回去!”
……
次日,伴着鸡鸣,余小乔炼狱般的一天,又开始了。
习剑、上课。
午后,吃完饭,争分夺秒打算补觉。
刚将自己扔到床上,还未入睡,兰儿跑进来,“信——小姐,信!”
兰儿不识字,不知是谁寄来的,只喊。
昏昏欲睡的脑袋,骤然来了精神,余小乔接过,瞧那一手草书,就知是凤紫苏的。
余小乔第一次看到她的字时,就叹为观止!同桌半年,才认个差不多。
一别半年,诸事顺遂。
我偷去过一次皓京,你却下了江南,未能见上。
直至回北疆,亦觉遗憾。
我一切安好,缘——仍随缘,却尽最大努力。
北疆晚霞尤为漂亮,我经常恍惚,似那日无名山别离的夕阳余晖。
你见识广博,事有主见,姐姐虽挂怀,却不担心。
大漠风情,别一番景色。
妹妹若得空,定来作客。
代我问姒少爷好,李殿下安,小墨、楚霄、楚婉……
姐姐上。
余小乔将信读了又读,却每到“你见识广博,事有主见……”都会红了眼眶。
读了几遍,午觉时间就过了。
江屿白已在堂屋等着,见余小乔脸有倦意,眼下一片黑,柔声道:“今日,不、出去了。”
余小乔笑笑,“那——院中读书,晒太阳?”
江屿白窃笑,看着余小乔疑惑,忙道:“以前、你看书……”犹豫片刻后,接道:“准确说,是、书——看你。”
余小乔笑笑:“如何书看我?”
江屿白捡起桌案上一本书,往脸上一盖,“你说、这样看久,多少、混眼熟,识得、俩仨。”
余小乔被逗笑,“我这样——啊!”
二人说笑着,唤兰儿送茶点、水果……等往院中。
一切收拾妥当,一人一摇椅,看起书来。
余小乔继续看《杀死一只知更鸟》。
除恐惧本身,没什么可恐惧。
余小乔的视线停在这句话,许久未移开。
江屿白看着她专心的样子,满是惊讶,“你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