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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舞会的消息一传开,亚特伍德一家倒被人们抛到脑后去了。
亚特伍德一家刚开始的时候还很兴奋,认为这是他们的机会,可以在舞会上尽情玩笑。老亚特伍德已经打算好了,在舞会快要结束的时候,要儿子们将他们自己和舞伴的面具‘不小心’扯下来。那么现成的梯子就搭好啦:他们用道歉的名义去拜访那些人家,这些要面子的小姐和她的父母总不好拒绝吧?
兴许还能顺带解决儿子们的婚姻大事呢。他们一家对于破坏假面舞会的规矩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
老亚特伍德虽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曾经极度嫉恨哥哥继承了家里的财产,但轮到他自己家,他骨子里仍是“长子继承制”的拥护者。既然长子有了一笔财产,老亚特伍德心想,那么他也该为其余的儿子们打算了,比如娶个富家女。
老亚特伍德本来为次子看中了金小姐。正好,因为他愿意给金先生和副镇长埃德蒙先生牵线拉桥,两家来往正亲密。
金先生和埃德蒙先生在他的安排下一拍即合——金先生一家在本地颇有威望,他想成为新的镇长,盼望能像卢卡斯一样在任期上书国王,获得下级勋位爵士的荣誉。而埃德蒙先生则需要一笔钱来还赌债,他赌马欠了些钱,老亚特伍德贿赂的显然不太够。
但正是次子的一句信誓旦旦的话提醒了老亚特伍德。他儿子拍着胸膛保证:“难道看不到脸就认不出一个人啦?爸爸您放心,金小姐的体型可比别的姑娘胖,我绝对能看出来。就算万一认错,也不要紧,金小姐总不至于不说话吧,她的笑声难听的像鬼鸮。我一听就知道!”
老亚特伍德大笑了两声,脸色忽然沉下来。他意识到这正是镇长和金先生的阴谋:这个乡下地方想当闭塞,人们大都很熟悉,就算带上面具,也就是个幌子,身形、走路的样子、礼貌习惯、再不济还有声音,怎么会不知道假面后是谁!
老亚特伍德都能想到舞会上会出现的场面了,到处都是欢笑兴奋,只有他们一家被人冷落,跟瘟疫似的避之不及。
亚特伍德意识到,金先生和爱德蒙副镇长耍了漂亮的小花招,要把他丢开啦。这叫老亚特伍德十分愤怒,但他暂时还不敢太得罪这两人,只好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叫他们不能得逞。
幸好这场舞会是半公共的性质,与私人举办的需要主人邀请的不太相同,在亚特伍德的推动下,彻底成了无须请帖、只要买票就可以入场的公共聚会。假面舞会的举办地址也换成了梅里顿最大的公共会堂举行。
老亚特伍德还叫儿子去印了些廉价的单页,把梅里顿假面舞会的消息传到隔壁大镇上去,就连东伦敦都散了些单页出去。
闹得这场舞会势必会引来许多陌生人才罢休。这样梅里顿的这些人就别想轻易分辨出他们一家了!
…
金先生是个阅览群书的文化人,他十分自得自己的计谋。本来嘛,他突然要办介绍亚特伍德的舞会,必会招来质疑,甚至有人会怀疑他的操守。但这都在金先生的算计之中,果然,在他联合埃德蒙先生宣告这场舞会变成假面舞会时,人们都纷纷谅解他,更对他的睿智赞不绝口!
——眼看亚特伍德家就要搬回梅里顿,他家现在有了一大笔财产,就算品德不敢恭维,但人们得承认他是有点地位:未免坏了梅里顿多年的传统,因此一场引见舞会不可避免。当这场引见舞会变成假面舞会后,人们的烦恼就都迎刃而解啦,梅里顿可不会为新来的人办第二场专门的引见聚会。大家乐见这场引见会变得不伦不类。
镇民们甚至私底下说,他们参加了这场舞会,就给了足够的体面。以后亚特伍德家举办的私人舞会,他们可不会赏脸:因为在引见会上没有处下丝毫交情。
可这会儿金先生郁闷极了,他失算了。
不仅没能成功孤立亚特伍德,那伙子无赖之徒还故意把舞会的事传到东伦敦。那地方虽然是城里,可谁不知道伦敦东区乱的很,是贫穷和犯罪的温床。那些普通的穷人不会对一个乡间的舞会感兴趣,也拿不起门票;但一些赌鬼、流.氓和罪犯可说不准,假面舞会正招这些恶棍喜欢。
班纳特先生等一些有识之士在事情发酵一两天后也意识到这点了,尤其亚特伍德呼朋唤友召来一堆坏蛋住进了梅里顿的旅馆。他们简直不敢设想后果,这个淳朴富饶的乡镇会被这些人糟蹋成什么样子?
金先生躲在他家里的书房不出时。绅士们就联合起来,赶忙跟病弱的老镇长商议。先生们争论了半天,认为不能取消舞会。
假面舞会太受欢迎啦,大家意识到取消舞会带来的恶果太大,他们承受不起:一方面整个梅里顿都会背上失信的名声,商店买卖、庄园出租乃至于绅士们的农庄都会受影响;另一方面取消舞会正给了那些恶徒闹事的理由,更可怕的是如果亚特伍德有心鼓动联合这些人,那么绅士们就别想再整肃规矩梅里顿的风气了。
于是,绅士们只好想出一个抬高票价的法子,以此来筛掉一些人。又要求所有来宾必须穿戴礼服,尽量名正言顺的将那些个没正行的无赖挡在门外。他们学亚特伍德印制了一些正式单页,投放到隔壁镇和伦敦,还时髦的在报纸上刊登了消息。
连日外出后,有一天班纳特先生满是疲倦的回到家里,跟女儿们说:“梅里顿公共聚会的门票从来只是象征性的收十便士,我们把它提高到了十先令,半英镑的价格足够令大多数人却步。亚特伍德散播消息时没想到票价,他的那些恶棍朋友们为此很怨怪他家,听说小亚特伍德们已经跟他们召来的朋友打了一架——谢天谢地,那些人离开梅里顿了。”
“我们还在报纸上刊登了消息,写明了票价、时间和舞会要求,尽量堵住亚特伍德的坏点子。但愿一切能顺利。”
“半英镑?”姑娘们失落极了,这可太贵啦,如果她们全都参加的话,一家子就要3.5个英镑。
班纳特先生严肃的看向玛丽、吉蒂和莉迪亚:“我从来没打算准许你们三个去舞会!事实上,如果不是金先生鼓捣出来这件事,所有人都得尽力弥补,就连简我也不答应她去。不管是普通舞会还是假面舞会!”
简和伊丽莎白都忙看向父亲,简说:“爸爸的意思是,我得去?”
伊丽莎白也问:“我呢?”爸爸唯独落下自己,这很怪。好像有叫自己去的意思似的。
班纳特先生捏捏眉头,显然有些不情愿,他说:“未避免这场舞会万一出现太冷清的情况,大家商议都去,连同已经进入社交界的孩子们。”这次补救很是花了一笔钱,这笔钱将从舞会门票的钱里补上,于是先生们只好约定都去。再来也免得有外来的客人买票参加却因不够热闹而觉得上当受骗。
“莉齐,”班纳特先生看向最喜爱也最倚重的次女,“我希望你能陪着简一起参加。”
不等三个小姑娘们抗议,班纳特先生又说:“你们大姐,性子太柔和了,不懂怎么拒绝人,这叫我很不放心她,而且她太好辨认啦。”
的确,简虽然不是日耳曼人后裔的金发碧眼,但她那一头长发的颜色却是难得正宗,璀璨的像是太阳神赐下的光辉,无论走到哪里都很显眼。
班纳特先生生怕舞会上有诸如亚特伍德儿子这样的人缠住简不放,他和班纳特太太难以时刻看着简,只有年轻姑娘可以。而年轻姑娘当中,谁又比得上莉齐更可信更适合呢?班纳特先生很信任次女,她能保护好自己和姐姐。
伊丽莎白眨眨眼,站起身,一手背到身后,对简做了个花式吻手礼的动作:“我的荣幸,亲爱的小姐。”
班纳特先生沉重的心事终于放松了一些,他看着女儿们笑闹,忍不住摇摇头。
这回,就连最热衷于在舞会上挑选未来女婿的班纳特太太,也偃旗息鼓,她倒对这种花儿呼哨的假面舞会不太感兴趣,因为这不能够判断一个年轻人是不是体面人,连长相也看不到。
…
伦敦城里,查尔斯·宾利看到报纸上“梅里顿假面舞会”的消息,兴奋的脸都红了。他连忙告诉姊妹们,邀请她们一同参加。然而只有他的姐夫赫斯特先生感兴趣,而路易莎、卡罗琳姐妹都兴致缺缺。
卡罗琳·宾利十分厌恶那个叫她丢丑的地方,她强烈阻止哥哥前去,“你在那里可结交不到什么有用的人,查尔斯。一个乡下的舞会有什么值得我们前去的,认识那些粗陋无礼的乡下人么,哈……你若是打定了主意,那就只能独自一人前去,我敢说你会失望透顶!”
宾利先生有些犹豫,可认识那位美丽淑女的愿望十分强烈。他从家人这里得不到支持,只好去找好友达西先生。
费兹威廉·达西刚刚从一位富商那里收购了一个海外橡胶园,他预感这种白色的树汁会有大用途,而不仅仅是用于擦掉铅笔字迹。这桩生意因为橡胶园不在本土,谈起来未免繁琐,花了达西先生不少精力。他倒也有意放松一下,于是便要来那报纸一看。
“十先令?”达西先生哼笑一声。
宾利先生唯恐好友拒绝,连忙劝说:“假面舞会,多么有趣啊。达西,举办这场舞会的地方在梅里顿,这里你还记得吧?我们还可以再去那里的图书馆,兴许书商又弄来一套百科全书呢!”
“距离城里又近,空气又好,镇上的居民们也热情好客……”
达西先生被好友百般劝说,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个轻盈利落的身影,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宾利先生就好像拿到了国王陛下的手谕似的,高兴的了不得。达西回过神来,也不好再反悔。
达西先生是个冷傲寡言的人,在普通舞会上被众人包围奉承尚且如此——他已经可以预想在假面舞会上自己呆坐的情形了。
…
就在或期盼、或忐忑当中,举办舞会的这日终于来到了。
简和伊丽莎白按父母的要求,没有穿戴她们自己改制的衣裙,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礼服,然后带上从商店里买的羽毛面具,跟随班纳特夫妇一同出门。
伊丽莎白将一个小巧的丝绸折扇塞到简手里,两姐妹相互检查脸上的面具是否牢靠:班纳特先生再三叮嘱,就算勒疼了,也得把面具系结实。伊丽莎白把两人的头发都挽了上去,将系紧后的绳子藏进头发里,并用发饰又固定了一重才放心。
“如果有人妄想摘掉你脸上的面具,你就用扇子打他!”伊丽莎白嘱咐姐姐,“这两把扇子的扇骨都是黄杨木的,足够坚硬。”
这两把扇子外面大骨上没有镂空雕饰,反而用铁质的荆棘玫瑰镶了花纹,伊丽莎白在伦敦看到时,就觉得很适合用来‘拒绝人’。
在舞会上,尤其是公共聚会上,总会遇到些烦人的纠缠者,有些人仗着自己的财势地位,还会有轻佻的动作。这种浪荡子可不少见,调.情的手段也高明的很,比如碰触身体、摸摸小手什么的。小姐们可以拒绝却难以反击,不然就会被看作失礼。
伊丽莎白未雨绸缪,一眼就相中了这柄沉甸甸的折扇——小姐们娇俏的用折扇挡回去,可就不算失礼啦。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能写完,也不太肥。那么就加更吧。第二更在下午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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