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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冷静下来的吕布只是挺直腰杆站在堂上,对四周的质疑声浪和视线,只当是清风拂山冈,明月照大江。这一派荣辱不惊的气度,却让丁原更加高看一眼,文官中有些眼力的人也纷纷收口,有了他们带头,其他人仿佛也查觉了什么,汹涌的声浪渐渐低沉,最后只剩下几名武将还在嘀嘀咕咕,但也没有再大声喧哗。
等到风平浪静,吕布落落大度地团团一揖,朗声道:“在下自知所做之事匪夷所思,诸位大人一时难信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浮世滔滔,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在下先行一步回归大汉,匈奴那边晚个几日也会有消息传来,是非真假,届时便知。在那之前,在下会在这晋阳城中暂做盘桓,欢迎大家上门请教。”
他一席话有条有理,不卑不亢,众人皆无言以难,又慑于他卓尔不凡的气度,最后只能依其所言,先把他安排进驿馆,等候处理。
当天晚上,丁原又把吕布招进私宅排宴款待,言语之中,透出了他对张辽的依赖,以及对吕布的信任,抚慰甚切。
吕布对这个须已见斑白的老人也颇有好感,一老一少相谈甚欢,在得知吕布自幼丧亲后,丁原神色间便有些说不出的兴味,如果不是斩单于一事尚未定论,吕布估计对方就要当席提出收他为义子了。
因为主人太过热情,所以吕布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辞,最后留宿在丁原府上。次日,老少两人又一起用过了早饭,吕布才得以辞别脱身。
回到驿馆,严瑛早就起了,眭元进也蹲在院子里勤练大圣桩。两人与吕布照面后,神色都有些不太自然,吕布还以为自己彻底不归,又忘记带信回来,让严瑛动了脾气,泄在眭元进的身上,有些内疚,便拉着两人去晋阳城里逛街。
以吕布后世的眼光来看,晋阳城实在不大,总面积不过2o平方公里,人口不足五万,热闹自然有限。不过,放在汉代这已经是有相当规模的大城,城内胡汉杂居,商旅往来频繁,却比九原县那种小不点要强太多,商品的种类也多了几十倍,看得严瑛和眭元进两个土包子目不暇接,十分开心。
吕布本来还防备着宋宪等人来找麻烦,毕竟他们是晋阳城的地头蛇,要打听自己一行人的踪迹还是很容易的。没想到一上午转下来,竟是风平浪静,他也渐渐放下担心,陪着严瑛在晋阳城里东晃西荡,逛了个不亦乐乎。直到肚皮提出抗议,才在街边寻了间饭铺坐下来,点了四菜一汤正吃得欢,门外忽然进来一个羌人打扮的青年向掌柜打听一个叫“王佛儿”的人,因为口音有异,双方鸡同鸭讲了好一会儿,那羌人也没得到答案,只好买了几个大馍出门。不料,他刚到门口,就被三个无赖拦住寻衅叫骂:“臭胡子,一身骚。”说着,还动手抢他干粮。那羌人本来还隐忍不,待到对方动手,立刻大喝一声,伸手一拳就把中间那个无赖打得飞起,掉到对面的房顶上又摔下来,伏在地上只是哀唁,却是动弹不得。两个同党见势不妙,慌忙连滚带爬地逃之夭夭,连人都顾不得扶。
吕布看到这一幕不无赞叹:“这羌人是个使枪的高手啊!”因为位置的关系,严瑛没有看到那羌人青年的动作,不由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吕布筷子比划道:“他出手时身体一起一伏,如坐高马,胳膊如箭直射,拳头却带着晃动,只这一伸手,就带上了崩钻两重劲道,最后打中对手时沉腰一挑,把人凌空挑飞,化去自己拳上的大半杀伤力,更是抖大枪杆子的技巧,可见此人枪术了得。不过出拳前没能控制好力道,可见心性还没有达到明镜止水的层次,尚需磨砺。”
严瑛听了,只把美目在吕布面上乱看:“看年纪你也没比他大,品评起人来却是一派老气横秋,听了真是别扭。”
正做高人状的吕布听了顿时泄气:“你就不觉得我刚才的表现很有大师派头么?”
严瑛把头摇得跟拨郎鼓一般:“感觉更像是冬烘先生在背书。”
吕布无语,只好转移注意力招来掌柜结帐,顺口问起“王佛儿”是什么人?打量了一下他的汉家装束,那之前一直装糊涂的掌柜才说了实话,原来那王佛儿是晋阳城有名的武师,曾经一招击败从三品的京师风月堂高手,德高艺深,近年隐居简出,行医济世。掌柜见那羌人青年背负兵器,相貌孔武,觉得他不怀好意,因此装作听不懂对方口音,将之糊弄过去。
吕布一听,心里便有几分痒痒。这样的大高手一定要见识下,于是指着眭元进受伤的胳膊向掌拒打听王佛儿的住处。
掌柜不疑有它,很热心地指点了吕布路线。会过帐后,一行人兴冲冲地赶到王佛儿家,隔着小院,一枝白里挂粉的杏花探出墙头,在微风中冲着三人轻轻摇摆,状如迎客。
“奇怪,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杏花?”吕布等人觉得奇怪,等到药仆一开门,熏风扑面,不起眼的小院里竟然是暖意融融,春色无边。吕布大讶,难道这位王佛儿大师居然已经修炼到可以凭自身力量改变节气的境界不成?或者,是这小院里有什么法宝阵势?
揣着一颗愈见高昂的好奇心,吕布一马当先迈进药堂,眼前所见却让他愣了愣。只见一个瘦小的光头老人背对着门口,正在给一条大汉推宫过血,旁边还坐着一个熟人,却是宋宪,只见他鼻青脸肿,似是被什么人给揍了一顿。
宋宪见他进来,也是一愣,神色忽然变得尴尬无比,昨天在公堂上的嚣张气焰竟是半点也看不到了。甚至主动站起身来,看样子似乎是想打招呼,可屁股一抬,忽然呲牙咧嘴地扣捂住腰眼,不得不坐了回去。
“不要忽然力,我刚才的交待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那光头老汉开口训诫宋宪,声如洪钟,与其瘦小身材极不相衬,把吕布吓了一跳。跟在他身后的严瑛哇的一声:“这位王师傅好大的嗓门。”
看见严瑛从吕布的身后绕进来,宋宪本来就尴尬的表情,又多了几分狼狈,眼珠子无措地乱转,看样子倒是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而那条在光头老汉手下被搓圆揉遍的大汉,忽然也不哼哼了,把脸拼命往枕头里压,让吕布极度怀疑他是想把自己闷死。
再看严瑛,见到宋宪也打了个愣神,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紧张地往吕布脸上瞄。此情此景,吕布哪还有看不明白的。心想我说怎么今个儿过得风平浪静,敢情在回家之前,就已经有人上门踢场子不遂,看模样还在自家婆娘的拳脚下吃了大亏。
吕布肚里想笑,面上却作色瞪了严瑛一眼,瞪得她脑袋瓜子直往下沉后,乘着宋宪不好意思往这边看的机会,附耳赞道:“打得好,不过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不许打脸。”
严瑛一下高兴起来,很用力地点头应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