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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公孙琴真的见了眼前这位从醒过来便一直哭, 身体抖得如筛糠般的胡夫人,着实是头痛。
谁能告诉她, 该如何让着哭了一整日的胡氏停住哽咽,说句个成形的句子出来?
公孙琴的信徒雇佣来的壮汉甚是粗鲁,上去便要打胡氏,却被公孙琴拦住了。
她到底不是蛮匪, 骨子里还自带了一点清高,自然不能做出刑审霍随风义母的事情来。
所以只能等着胡氏哽咽哭透, 没了气力, 她才半蹲在胡氏面前问:“胡夫人, 我并不想伤害你,只是有一事不明,您当初因何会救褚慎回家?”
胡氏不认得公孙琴,只觉得这位姑娘长得好看,可是缘何脸被划花了?怪可惜的,而且她问得也怪, 竟是自己与夫君初识的陈年旧事?
而且她先前明明是去恭房, 为何眼前一黑后,便出现在这和略显简陋的木屋里?屋外寒风呼啸, 一听就应该是野山旷岭上,
此时胡氏也是心灰意冷,全无活下去的念想了。自己虽然并非闺阁小姐,可是嫁人之后,自己的名节便是夫君的脸面。
而自己到底是不争气的, 因为曾经做过人外室的缘故,让夫君在朝堂上被御史弹劾,每每想起,半夜都能哭透枕巾。
如今又被不知名的歹人劫掠了去,就算事后被人解救出去,名节到底是辱没得没了,何必再给自己的夫君和她的儿女们增添污名
这么想着,她也不搭理公孙琴的问话,只看准了一遍的墙,一个猛子就要往墙上撞。
要不是一旁的大汉手疾地格挡了一下,便真要撞死过去了。
公孙琴没想到这位哭包夫人竟然还有这么烈性的一面,不由得一滞,只觉得自己今世的凄苦,难道真是这么个一根筋的妇人造成的?
这么一想,心内的郁闷更甚,语气也不甚好了,只问:“不过是请夫人问些事情,缘何要死要活?这是要污蔑了我逼迫郡王的义母不成”
胡氏死意已决,也不哭了,只哑了嗓音道:“这位小姐说话好生刁蛮,你这般请人,哪个妇人能苟活下来?再说我当初救了我的夫君,缘何要跟你讲明原因?”
如今公孙琴心内已经成魔,一定要弄清楚今世乾坤巨变的缘由,于是再顾不得闺秀的矜持,只坐过去,扯着胡氏的衣袖道:“因为你当初就不应该出现在那破庙里!”
胡氏此刻倒是不怕了,只扯回自己的袖子道:“为何我不该出现?也幸好是随风那孩子抢了我女儿的包子,不然夫君岂不是要死在庙里?如此一来,便称了你们这些歹人的意思了?”
公孙琴只听到霍随风抢了笑娘的包子,引得他们入了破庙,不由得直了眼,心内似乎有些信仰如水泡一般幻灭。
“不可能,怎么会是霍随风主动引得你们去的?难道……他真的爱上了恶毒的莫笑娘?不对……一定是他遗憾义父英年早逝,所以这一世重生,才会病急乱投医,求了你们这对卑贱之人去救褚慎……而你和笑娘一样,天生狐媚,引得那褚慎不分香臭的纳了你,又让笑娘不知羞耻地赖上,以恩情要挟,迫得霍郎迎娶……”
公孙琴死也不愿承认霍随风是真心爱上了笑娘。那么他当初去抢笑娘的包子,便一定是为了救受重伤的义父的缘故。
也只有这般才合情合理,更解释了霍随风为何会娶笑娘——大约是被义父逼迫得纳娶了褚家嫁不出去,出身又不好的姑娘……
至于他为何不肯与自己相认,细细想来也有了解释。一定是霍随风愧疚于前世不能给她名分,而今世又被迫娶笑娘为正妻,他不愿再辜负她,于是才让她的父亲早早将她接回,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别人为妻,安康度过一世……
这么一想,先前霍郎的辜负,就成了情不得以,细细想来,也透着心酸的甜蜜。
有些女人,虽则聪明,可是在感情里,却如同被下了降头,就算是被人辜负,也能自圆其说,为对方找出千百个理由。
公孙琴未能免俗,听闻了是霍随风主动找寻的褚笑娘后,便是下意识地为他找寻了开脱的理由。
可是她的喃喃自语在胡氏听来却是一头的雾水,全然没有什么章法可言。
而且那话也太刺耳了,倒像是她们母女知道褚慎以后会荣华富贵,主动搭讪上去一般。
若是说她还好,可为何要扯上笑娘?而且听那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这位小姐对随风那孩子爱而不得,才编排笑娘的不是!
自己被贼子掳走,不能给丈夫和孩子留下污名,只能一死了之,但是死前也要给女儿正名。
于是胡氏气愤地说道:“我家笑娘乃是正经姑娘,而且因为女大男小,且是自己义弟,一直不愿嫁给随风。是随风对笑娘有意,屡次求恳他义父许亲不成,最后请到万岁爷的面前。万岁下旨,笑娘才不得不嫁了,怎倒成了你嘴里的迫人来娶?”
公孙琴大怒,忍不住提高了嗓子大喊道:“你说谎!都是你们母女两个狐媚子处心积虑先是引诱褚慎,又勾引随风,我今日就不叫你们母女俩的阴谋得逞……”
公孙琴话声未落,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木门被霍然撞开,几个人冲了进来,当先一个身影有些瘦削,正是英武不减当年的褚慎,旁边修长身形的是霍随风。
公孙琴没有想到霍随风竟然找寻得这么快,话音戛然而止,忽略了其他人,只是脸色苍白地看着霍随风。
一旁的大汉先是一惊,转身便要抓住胡氏护身。褚慎猛地前窜一步,呼地一掌便劈到大汉胸口。褚慎心中已经气急,这一掌用出了全身的气力,将那贼子直打得飞了起来,撞到木墙掉在地上眼见是活不成了。
胡氏看到丈夫和义子到来,心中一阵欢喜,刚要开口,又想到自己名节已失,不禁犹豫起来。原本是立意去死,可是再看到夫君满含惊喜的脸,便生出了对人世的不舍,倒叫一心寻死的心里如刀割般难受。
于是原本干涸了的一双眼,不禁又是续满了泪水。
夫妻历劫重逢,当是怎样的感人画面?
只是身为未来褚家准女婿的霍随风只是黑着脸看着义母,没有上前——刚才在屋外他正听见胡氏侃侃而言,那叫一个真真切切。
义母说笑娘并不愿意嫁给自己,完全是被逼无奈。
他身为当事人,自然知道义母说得都是透着质朴的大实话。可如此不顾念面子上的亲情,非要戳破这婚姻难堪的事实,却太折损铮铮铁骨男儿的脸面了。
不过也不怪胡氏,以为自己是人之将死便吐了真言。她没有想到夫君和义子能这么快找寻到贼子藏匿自己的贼穴。
说起来,此番能这么快找寻到胡氏的影踪,还是笑娘立下的功劳。
当初她在郡城外施粥舍药,结下了了不少的善缘。那公孙琴有信徒,她惠敏县主的迷弟迷妹也不少!
当褚慎亲自领兵沿着河道寻访信息时,许多当地的船工百姓皆是闭口不言。
笑娘因为也是心急着娘亲,便跟着父亲和霍随风一道找寻蛛丝马迹。
遍访不到正焦灼时,突然一个脸儿脏兮兮的小娃娃绕过侍卫去扯她的袖子。
笑娘倒是认得,这孩子当初从她的手里接过姜片糖。
于是她便让扯那孩子的侍卫住手,并蹲下问询着孩子何事。
那娃娃冒着鼻涕泡,一边嗅闻着笑娘身上清幽的香气,一边小声道:“我午时在船里午睡,起来立在船头撒尿时,看见一艘带着香薷的船驶了过去。”
这群孩子当初围着笑娘没话找话,倒是将药粥里几味中药认个明白。
那香薷的味道独特,所以这孩子倒是记得清楚。
笑娘听了却是目光一凝,漠北之地,物资贫乏,如大批药材一类都是有迹可循的。
当初她为了避免霍乱,请托洪娘定下了大批的药材,只是运送时,洪家的船队因为临时出了意外,不能押运,便请托了当地的镖局代为押运。
漠北少水,成段通往内海的船只刨去渔船的话,都是有数的,若是胡氏真在一艘押运过草药的船只上,那么找寻起来,便简单容易得多!
于是霍随风依据着孩子之言,很快便找寻到了那船只,遍搜船舱,便找到了胡氏的一只耳珰。
至于审问船工,缉拿船主也是雷厉风行的了。
就这么的不到一天的功夫,便找寻到了公孙琴的藏身之处。
霍随风虽然脸黑,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太过血腥,不宜被惊魂未定的义母看,便请同来的洪萍搀扶着胡氏先出了木屋。
胡氏出了木屋待上车才发现,笑娘竟然也在。
她一时急了:“这……我被劫掠是多腌臜的事情,怎么你爹爹和随风糊涂,竟然让你也跟来了?”
依着笑娘的意思,方才是要下马车的,可是褚慎不让,直说她敢下车露脸就打断她的腿,她这才留在马车里等。
此时见娘亲无恙,她也安心了,只拉着胡氏的手道:“娘请放心,爹爹和随风办事牢靠,你这不到一日的惊魂,便是历经噩梦一场,梦醒就好,你不说,无人走漏风声……只是那贼人可有伤了娘?”
胡氏听了笑娘的宽慰,却还是高兴不起来,只低低道:“贼首是个姑娘,不过是一个劲儿问我是如何跟你爹爹认识的,倒是不曾害人。”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热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