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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请问你找谁?”听筒那边的女声说。
“……”
“你好, 请问你找谁?”那人再次追问。
“哦, 我拨错了,不好意思。”静姝正要挂断,忽然听见听筒那端好像有男人说话,她马上又拿起来放到耳边。
接听的女人仿佛是在回复什么人说:“听声音是个女人, 语气慌慌张张的,说打错了, 不会是你的女友或者是传闻中的未婚妻吧。”
不知道是不是挂断的时候没有放好听筒, 听筒那端的动静在她讲完后仍然可以传到静姝这边。
“我没有女友, 也没有未婚妻。”是邵豫棠的声音不假。“我现在送你回家, 马上跟我走。”
静姝挂断, 再次拨通了邵家的号码。
邵玉凝笑声欢快:“喻六小姐,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效劳的吗?”
静姝道:“你三姐病了,很严重。”
“啊?”邵玉凝显然尚不知情, “三姐得了什么病?”
“很严重的传染病,需要隔离治疗。方才拨你给的号码无法接通,若你四哥五哥回家了,麻烦你转告一下,让他们想想办法。”
果然,邵豫光当晚便赶至喻公馆来探望邵玉芳, 邵豫棠却未现身。豫光连夜联系和安排好了香港隔离治疗的医生,第二日一早,便又匆匆赶来喻公馆, 亲自来接邵玉芳。而邵豫棠仍未露面,但是他身边的副官卢舢却随邵豫光一起来了。
静姝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只看见楼下一些士兵忙忙碌碌的在转移玉芳的物品,却没有瞧见一个喻家人的影子,最后,豫光横抱着玉芳走向门外。
静姝迅速飞奔下楼,不顾霜如从旁的阻挠。
“看吧三姐,你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就断了再回这里的念想吧,”豫光随玉芳一齐坐进车内,愤愤不平地说,“瞧这家人一个个的,戴着口罩,好不容易露出来一对眼神,那眼里却不是不舍,而是觉得请走了一个瘟神。”
邵玉芳道:“我能理解,毕竟他们都以为我真得了可怕的传染病,谁不想好好活着呀?”
话落,卢舢走过来,对邵玉芳道:“三小姐,东西都搬齐了,你想想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的?”
玉芳问:“六月呢?”
卢舢道:“在后面的车里呢。”
玉芳点头:“那走吧。”
豫光道:“再等一等吧。”
玉芳问:“等什么?”
豫光伸手朝着车外的后视镜里指了指:“你未来弟妹送你来了。”
玉芳回头朝车窗外一看,正见静姝一路小跑而来,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太急的缘故,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眼圈也红红的。司机摇下了车窗。
豫光见状失笑:“小六,别这么伤感,我三姐命大,死不了的,你这样哭,叫我哥看见了,他会心疼的。”
静姝怔住,不想他此刻竟笑得出来,而且笑得一脸轻松,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再去看玉芳,她此刻哪里像是得了传染病的病人,气色还不错。玉芳忽然将手伸出了车窗,握住她的手,笑道:“我没事,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我们还会再见的,不要难过,快回去吧。”
“二嫂,没有感染传染病?”
玉芳轻轻一笑,算是默认,转而问豫光:“你哥今天怎么没来?一点都不关心我这个姐姐。”
豫光哦了一声:“不是把卢舢支来了吗?最近陆军不是新换了个陆司令吗,他可是个大忙人,这两天具体忙什么,我也不晓得,呐,还是问他吧,他知道。”豫光指了一指卢舢。
卢舢看了静姝一眼,犹豫了下,说道:“他最近在陪陆司令的千金!昨晚去参加了陆司令的家宴,之后陪陆小姐看了一场电影,早上……”
“咳咳咳……”豫光不由得拿手抹了抹额头,抬眼直直瞪着卢舢,卢舢一副“你瞪我干什么?我说的是事实啊、不是你让我说的嘛”的表情。
豫光继续咳了咳:“小六,你不要听他瞎说。”
玉芳笑着缓和气氛道:“我想他应是身不由己,静姝,你别往心里去,毕竟你们是有婚约的,他不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静姝亦笑:“没关系,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二嫂此行珍重,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罢转身,心中疑惑:二嫂为什么要装病离开喻家呢?听方才那番话,似有不再回来的意思……转念,耳边响起卢舢的话,竟是又想到了昨天拨通了55896那个号码之后……
车开了,玉芳疑惑问道:“你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豫光为难:“我也不知道呀,刚才那是女人吃醋的样子吗?”
玉芳嗤之以鼻:“你少装!为你吃醋的女人还少吗?别说你没见过女人吃醋的样子!”
豫光嘴角的弧度更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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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老爷,这婚什么时候可以结呀,一日不结我心里就一日不踏实。”静姝这日下学回家,一入客厅,刚好就听见喻太太对喻老爷说的这番话,喻老爷手里握着一份报纸,眉目深蹙,正要回话,抬头时忽然发现了静姝。
夫妻俩人都不说话,盯着静姝。
静姝只装作没听见,打了招呼后上了楼,上了一层楼,迎面撞上下楼的静思,静思满面笑容:“今天这么早就下学了,六妹快去看看报纸,今天有大新闻。”
静姝看着她这一脸得意的表情,几乎不用费脑子一猜就能猜到定是与邵豫棠有关,许是有什么关于他的负面消息。
奇怪的很,回房之后,霜如和皎皎见到自己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静姝坐下,喝了口水道:“给我拿张报纸。”
“啊?”霜如边说边向门外退去,“今天没什么好看的。六小姐还是不要看了。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皎皎亦道:“是呀,现在报纸上的新闻都是瞎扯,特不靠谱,就为吸引人购买,讲一些不着事实不着边际的。”
“三爷?”霜如惊呼出声,“对不起,我方才一直顾着后退没有看见三爷进来了。”
喻三挥了挥手。“没事,你们下去,我有话要和六小姐说。”
这喻家的人今日真是一个比一个怪了。三哥平时几乎不会主动来找自己,静姝起身相迎:“三哥找我什么事?”
“给你看个东西。”喻三神色郑重地递出一张报纸,静姝伸手接过,一眼瞥见头版标题中“新任陆军司令东床快婿”几个大字,眼皮不由一跳,自己的拇指正巧压住了配图,挪开后果然是邵四的脸,他怀里正靠着一个女人。
这版面的大概意思就是,邵四深夜陪同陆司令千金出现在电影院看电影,看完电影二人情难自禁搂抱在一起。
静姝看罢折叠起来还给喻三道:“他目前是上海头号风云人物之一,一举一动自然是有人关注,难保不是有些人别有用心……这报道的真实性——”
“静姝,你可别自欺欺人。”喻三打断她的话,“邵家男人都是一个样,比起他二哥五弟,他好不到哪里去,你可别忘了,在这个陆小姐之前,还有许织云、顾三小姐,以及一个卖唱的女人——何秀苑,你明明知道,他心里没有你。他答应父亲娶你不过是看重了咱们家的钱,否则他为什么迟迟不公开与你的婚约?三哥告诉你,是因为,你并不是他真正想娶为妻子的女人,这个陆小姐才是他真正想娶的妻子,而你,不过是他想娶的姨太太,你还看不懂吗?”
静姝吃惊:“三哥是如何知道何秀苑的?”
喻三道:“自你那次为他茶饭不思,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后,我便派人暗中看着你,你怕是早就知道他不喜欢你,不然后来怎么会去找何秀苑?你你是有所察觉了吧?最近是不是找不到何秀苑?三哥告诉你,何秀苑早被他送去了香港。三哥不想看你越陷越深,也不想你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今日来是想和你商量,让你跟三哥一起去趟香港,去见一见那何秀苑,让她告诉你,她和邵四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去。”静姝道,“诚如三哥所说,我是早就有所怀疑,但是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又怎么样?其实,那次大病不死,我仿佛获得了新生,自那时我便想通了,我不应该像过去的喻六一样继续为着邵豫棠而活,也不该像从前那样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嫁给他,我只想好好念书,念很多很多的书,将来能靠自己所学的知识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活得更加独立有尊严。可是父亲母亲却又帮我做了选择,我一直在想一个既能摆脱父母之命又不忤逆父母的双全法,可是我找不到。三哥若是想帮我,不若帮我想想办法。”
喻三语气笃定:“双全法可能没有,但是有得必有舍,有舍必有得,就看你敢不敢跟我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