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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翠微村祠堂座无虚席。
硕大的祠堂下,烛光闪烁。
堂外有孤独的犬吠声传来,里面的气氛则静得可怕。
除了即便身在角落也依然是众矢之的的石头和春禾外,来者皆是村里说得上话的长者。
满堂皆寂,众人一筹莫展。
“石头啊...”
不久,坐在中央的一位白发老叟抬头,言道:
“所以,你就是不愿意说出其中详情么?”
“是啊石头,即便是失手杀人...也得让咱们知晓前因后果啊...”陈老二皱着眉,跟着道。
“就是就是...知道原因才能想办法啊...”几位长者都开始附和起来。
石头的反应一如既往得沉默,正如他在村中的绰号那般。
石头。
白发老叟见状,浑浊的目光索性划向另一侧。
“春禾,这事儿跟你有关系么?”
春禾闻声,身体轻微一颤。
她抬头望了眼石头和不远处闷声抽烟的叶成林,继续闷不作声。
“唉...”
老叟一声长叹,似是明白了什么。
沉吟片刻后,他转向石头,道:
“石头,若是寻常人家,你出手伤人咱们倒是可以想想法子...”
“是啊...顶多赔点儿东西...”
“可你杀了人你知道么...而且还是济世阁的人!”
老叟白须颤抖,双目中透着凝重,杵起拐杖,沉声道:
“那可是望风泊一域有名的仙家门派啊!这周边方圆百里的人每年所需的百养丹,可都是要从人家那里换来的!”
“可是...”
角落里的春禾柳眉一皱,刚想出言,却被石头不着声色地拉住了。
“不管是什么缘由...你都万不该招惹济世阁的人...”老叟摇摇头,接着道。
“是啊...打人就算了,还杀人,我都让你出手了...”
一旁的陈老二适时地附和。
“石头啊...”
“你来到我们村里这些年,大家一直将你当自己人看待。可这事儿,我们实在无能为力...”老叟垂眼瞅着地面,缓缓道:
“倘若济世阁找上门来...你跑不掉,你叶叔一家也跑不掉,整个村子说不定都要跟着遭殃...”
“你说你...你让我们几个老骨头怎么办?”
......
一直沉默的石头忽然站起来。
“人是我杀的,事算在我头上,跟叶叔他们没关系...”
昏暗的烛光映衬,大伙儿看不清他任何的面色神情,只听其沙哑的声音自那一头凌乱之下传来: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石头说完,转身欲走。
“石头哥!”
春禾闻言一急,赶忙拉住石头,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哎!你不能走啊!”
只见那陈老二腾地站了起来,道:
“你要是走了...济世阁找不到人,岂不是要把帐都算在咱们头上啦!”
“是啊...那咱们岂不是完蛋了!”
几位长者顿时议论纷纷,面露愁容。
“那陈叔的意思是...”石头看向陈老二,道。
“你...你先待在村里...”
陈老二低声道:“明...明日...我...同...同你去...去一趟济世阁。”
沉默降临了祠堂,只有烛光和晚风还在作声。
陈老二的意思大家都很清楚。
既然闯了祸,总得有个交代。
石头面无表情,点点头道:
“行,那明日,劳烦陈叔带我去济世阁。”
“那你...今日就住在祠堂吧...我让柱子他们几个留下来...陪你。”
陈老二话音刚落,便见大门口闪出数道高大的身影。
这些皆是村里年轻的壮丁,似是久候在祠堂门前多时了。
“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春禾看了看门外,面色一变。
无人应答。
亦或者说,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石头双眼饱含深意,停在陈老二面上停了许久,以至后者不愿对视。
“行,那我就住在祠堂里。”
“不成。”
与此同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话低沉且刺耳,让原本暗松了一口气的陈老二再次皱起了眉头。
他回过头去,见那一直不作声的叶成林此刻已经站了起来。
“老叶子,你啥意思?”陈老二沉声道。
“石头不住祠堂。”
叶成林敲了敲手里的烟枪,接着道:“他又不是没地儿睡。”
白发老叟看向叶成林:
“老五...你...”
他欲言又止,却不成想那叶成林将烟枪朝腰间一挂,背起双手,看也不看众人便朝大门口走去。
“春禾,石头,走。”他来到二人面前,随意言道。
“老叶!”
后面的陈老二见状,面色顿沉,音量也高了几分:
“事关村子里的安危!你说了不算!”
“喂!”陈老二见叶成林没反应,眼神一急。
他面色很是难看,可起身的石头将其想上前阻拦的想法打消得一干二净。
“我老叶家的人住哪儿,自然是我说了算!”
叶成林站在大门前,头也不回,沉声道。
“叶叔...”
石头面露为难,刚欲出言询问,便被叶成林的一道目光给挡了回来。
“回家。”
叶成林转头望向石头,简短示意。
......
已至深夜,叶宅很是安静。
里屋,春禾与石头的房间已然一片漆黑。
厅堂烛光昏黄,有两道身影不知在忙碌着什么。
“真要让石头走啊...”
春禾的母亲刘氏掩着烛光,忽然向正在收拾的叶成林轻声道。
“嗯,再过半个时辰就将他叫起来...”叶成林整好包袱,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
“要是再晚些,我怕陈老二会带人都堵村口,到时候就走不掉了...”
“唉...”
刘氏点点头,坐了下来,叹着气道:
“你说...石头这孩子平日里那么老实...怎么会失手杀人呢?”
叶成林沉默不语,也坐了下来,捣鼓起了他的烟枪。
“多半...是那人欺负了春禾...”片刻后,他忽然道:
“这丫头今晚在祠堂里,大老何问她的时候,她很反常......”
“什么...跟春禾也有关系?”刘氏闻言,抬头道:
“这可千万不能声张啊...”
“藏不住的...”
吐出一缕白烟,叶成林眨巴着双眼:
“那祠堂里现在还有两个昏睡的济世阁的人...迟早会醒...藏不住的...”
“那怎么办?”刘氏眼里忧愁更甚:
“这...这...这日后若是济世阁找上门来,石头又一走了之,他们不会把账算到春禾身上来么!”
叶成林皱着眉头,没答话。
“我苦命的女儿啊...”
刘氏见状,顿时泪眼婆娑起来。
“要,要么...让石头...留下?”沉默过后,刘氏忽然轻声问道。
“不成!”叶成林果断摆手:
“咱们绝不能干这种事!”
“可是...”
“你忘啦?去年春禾重病,是谁驮着春禾连夜翻了两座山头,去禄来治的病!”
“自从两年前咱们在那条河边把他捞起来...这些日子他替咱们干了多少农活,砍了多少青树...”
“咱们家原本就一个女娃,要不是石头...能像现在这样舒服么?”
刘氏不再出声。
这道理她心中十分清楚,所以最初叶成林打算让石头偷偷离开得时候,她并不反对。
“我叶老五虽然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但还是知道报恩的!”
叶成林敲了敲烟枪,眼眸灼灼:
“石头在咱家两年,将春禾当亲妹妹宠,将咱当爹娘伺候...”
“那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便是我叶老五的儿子!”
叶成林的话音刚落,里屋一角,那蹲坐在地上的石头,双手不住地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