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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马凤是团支部书记,常和他结伴开会,好多次深更半夜地不回来。”马海洋听说是罪魁祸首是李朝正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虽然对长期原地踏步不满,但那不满的野心也就是副村长或治保主任之任的,对一村之主党支部书记的位置他还从来没有敢想过。但是,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村支书的想法一经头脑里闪现,就在贪婪的巩固下,再也挥之不去。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放,既然有机会,那就要搏一搏了。马海洋也添油加醋起来。
“海洋,你想做支书啊?”马题一语道破他的心思“你也不回去照照镜子,就你那德性,王能、王标、马山那类型的人,你震得住?”马海洋不吭声了。
海洋长得虽不能说慈眉善目,但一脸的忠厚老实,尽管个头小了点,却私毫不妨碍他夏季收麦秋季割稻时的一马当先,村人谁见了谁夸。朝正喜欢这样的老实人,他的口碑也不错,于是安排他做了生产队长。
刚做队长那会,他很感激朝正,做事干活更加用心。别人给咱脸,咱就要给他撑起来。老婆曾如是对他说。
可是没过几年,新鲜劲一过,老婆又埋怨他无能,只会窝在地里床上使劲。王能、王标、马山是村里出了名的小混混,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无所不干。这三人都长得五大三粗,时常结伴在村里东游西荡,不是骂两句那个,就是打几下那个,搞得邻里不安,四下不宁。
马山的亲叔叔说过一次他,这小子心里记恨,竟然一把火烧了叔叔家的麦垛。从那后就再也没有人说管他们了。
王国军做书记时也管不住他们,只好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朝正接任书记后,一次在小卖部前看到他们又抽烟不给钱,走过去叫他们把烟钱给店主。王能见是朝正,陪笑着说,“叔,我们改天给呢,今天身上没带钱。”
店主见了忙走出来陪笑着解释说,“抽几根烟而已,抽几根烟而已。”朝正不理店主,眼睛逼视着王能,“我再说一遍,把烟钱给了。”王能见朝正盯着自己,心里有些怯,没说话。王标可不干了,“看得起你,叫你一声叔,看不……”王标话没说完,就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旋转起来了,转了两圈,才感到左半个脸麻木了,同时嘴里热乎乎的。他用手一摸,全是血。马山在边上见了,话也不说,挥拳就向朝正打去,朝正头一偏,抓着马山的胳膊往前一带,嘎嘣一声脱臼了。马山“哎哟”一声,脸色白得吓人,眼神里满是恐惧。
三人后来乖乖地把钱交了,在村外有时还会为非作歹,但在村子里那是换了个人式的,见大人小孩都会说句话。这事他们三人不好意思说出去,店主不敢说,朝正也不会说出去,直到号称在山东学过武的村民广庭大众下出了个洋相后,才慢慢地传播开来。海洋一听马题提那三个祸害,顿时蔫了。
小飞不懂海洋的心思,见堂哥不吭声,以为他有什么难隐之言,或者顾忌不能锋芒太露,就说:“支书怎么了?天子犯法还和老百姓一样呢,别说支书了,就是我们马尚大哥也不能如此。”
“是啊。”“是啊。”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附和起了马小飞。
“我们的女子就这么随便被人欺负?”马小飞见有人响应,更加来了劲。
海洋看了看堂弟,又看了看马题,真是有苦说不出。
“哥,小爹,你们怎么不说话啊?难不成你们怕了他李朝正?”小飞见马题、海洋都不说话,心里一急,嘴上就没把门的了。
“找李朝正去。”不知谁喊了一句,人群开始向门口涌动。
“慢着。”马题嘶哑着又喊了一声,大家都停下脚,转脸看着马题,“要去,也是我去。就你们,话都不会说,还不尽得罪人?”
“是啊,我们听小爹的。”海洋此时已没了主意。
“还有,别有事没事的提马尚。”马题说着威严地看了马小飞一眼。
马题带着族人来到朝正家。马题本意是要自己来的,无奈这些后生晚辈说怕自己吃亏,都硬跟着来了。
朝正在院子里正对儿子小剑交待着什么,一向惹是生非调皮捣蛋的小剑乖乖地站在父亲面前,朝正嘱咐一句,他点一下头,点着点着还抹一下眼睛。倩尧坐在边上也唉声叹气的。
马题一见这情形,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朝正见院子里突然来了这么多村民,而且都是姓马的,他们一双眼睛直瞪着自己,在门灯映照下闪着束束凶光。
“你们有事吗?”朝正不动声色地问。
“朝正啊。”马题接口道,“其实也没什么事。你在忙?那改天再说吧。”
“没什么事,这么多人围我门上?”朝正的口气里明显有着不悦,他把儿子推到边上,站了起来。
“支书,别多想,你家里有事先忙家里的事。”马海洋心里很不舒服,但也只能这么说。白天他还只想着让张欢好好迎娶马凤,算是对马宗叔有个交待,谁知不成想又横生枝节,扯进了支书。他真有骑虎难下的感觉。
马小飞看马题不说话,堂哥也象老鼠见猫一样,虽说自己心里也不踏实,但到底家族观念占了上风,他走出人群,“支书,我们是有事找你。”
“哦?”朝正有些意外“你也算一份子?”
小飞听了朝正的反问,更感到意外,他想了想说,“什么一份子?我本来就是族里的一员。”说着他吞了口唾沫,看看马题和海洋。马题愈发感到脸烧面烫的,这叫什么事。
“支书,我们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下,马凤肚里的孩子”小飞看着朝正的眼睛“是谁的。”
“什么?”倩尧本来心事重重地坐在边上一直没吭声,现在听到说起马凤肚子里的孩子,猛地跳了起来,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口气又软了下来“你是说,马凤又怀上了?”
“嫂子。”小飞看了倩尧一眼,“马凤没还上,张欢今天回来了,他不承认马凤以前怀的是他的孩子。我们来问问,支书。”小飞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朝正的反应。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和直说朝正搞大了马凤的肚子也没啥区别了。倩尧、朝正肚量再大,也不能当做没事人。
“马小飞,你再把话说一遍。”李朝正冷冷地说。小飞看了看朝正,嘴巴动了几下,“那那”的说不下去。朝正肥胖的身体先是象岩浆一样,咕嘟咕嘟往外翻涨着冒着热气,一会冰河时代聚至,翻滚的气泡渐渐硬实坚强,撑理得衣服顺直笔挺,紧跟着那萧杀冷酷的威严就直压下来。
倩尧也紧盯着马小飞,看他如何回答。
“朝正,我们只是来问问”马题见朝正瞬间就要动怒,忙再倚老卖老一回,“你别动怒,我们也是听曹伟说的。”
“曹伟说你吃屎你也吃了?”这几天诸多不顺的朝正,见马题听信曹伟的话,也不当他是人看待了。
“朝正,你,你……”马题何曾受到过这种重话,脸胀得象尿泡一样透明肿大。马氏族人见朝正如此出言不逊,一个个也气得攥紧了拳头,可到底没一个人敢出头。
朝正见了,蔑笑着走向马小飞,“马小飞,想跟大爷我过两招?”朝正本来和马小飞平辈,现在自抬一级。马小飞刚也义愤填膺,拳头攥得咔吧响,一见朝正向自己走过来,马上象置于悬崖百丈冰上,浑身冷得透彻,他哆里哆嗦地想往后退,可双脚却不听使唤。
“哎哟”“哎哟”人群后面,一个壮汉拳打脚踢地闯了进来。大家转脸一看,满脸油黑的射正左手打西面,右手打东面,骂骂咧咧地往里冲。身后跟着李才和提着只大扳手的阳正,脸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阳正在市政公司开推土机,这天完工的早,嫌开回公司麻烦,就直接将推土机开回了家。推土机有点毛病,他正喊了父亲和四弟帮自己检修。有人跑来和他们说,马题领着一群姓马的人往朝正家去了,不知干什么。
射正一听,心想不是什么好事,丢下工具就往大哥家跑。阳正跑了两步,又跑回来顺手拎起只大扳手。李才吩咐完老二媳妇去找思正,也连忙跟了上来。
李才走到人群面前,看见马题,就问,“小叔,侄子孙子哪点对不起你了?”马题的老脸算是丢尽了。虽说辈份比李才高上一辈,但两人年纪也差不了多少,李才为人处事,那是全村没得说,马题也从来就没有把李才当晚辈看过。现在李才问得这么不友好,马题恨不得天上掉块石头把自己砸死拉倒。
“爷爷,这老狗带人要来打我爸。”小剑看见刚才一堆人拳头捏得紧紧的,吓了一大跳。现在见爷爷和二叔、四叔来了,胆气不禁为之一壮,指着马题大骂起来。小剑心里也在埋怨父亲,猎枪子弹早打完了也不知道装填几颗。
“小剑,不要骂人。”李才平声对孙子说。
“你们,太欺负人了。”马小飞见朝正爷俩轮番对马题谩问,一时忘记是谁想欺负谁了,他忍不住说了一句。
射正也不问青红皂白,见马小飞说话,忽地一脚踢了出去。马小飞见李射正站在自己面前,早防着他,他一下跳到马海洋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