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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这个区域设计是比较现代的那种,很多不规则的线条,雕塑放在天井的位置,两侧的还是有一些穹顶包裹。这个展馆并不是很出名的,基本都是承接当代的一些个人展览,没有太贵重的展,所以整体设备水平不高,不过也是整体的中央空调和通风装置。
通风口是四方形,在这个区域的顶部只有这一个,目测起码也有两米高。孔明月看见它之后就没办法把视线移开,即便她理智上又觉得不可能。
她从阶梯上跳下,挪到了通风口下面又站了上去,这个阶梯一米五左右,孔明月的身高站上去可以摸到通风口的格栅。盖子是卡扣设计的,她试着摸索了一下,双手用力一拽就下来了。
“你干吗呢?”李毅在下面愣愣地看着她。
“我上去看看,你在下面等着。”
李毅忙说:“还是我上去吧。”
“没事,我比较好走。”
说完孔明月双手一撑,膝盖就缩了进去。她用手机的手电照明,马上就发现布满尘网的通风甬道里有相对干净的轨迹,明显是有人或物在里面挪动过。她拍下照片,迅速往前爬行,终点是展馆背面一面更大的气窗,应该是为了整体好看,特意定制的。
这个气窗是有螺丝钉的,只是孔明月发现螺母都没了,只是一根棍插在上头。她伸脚一踹,整面金属网栅就倒了下去,她怕砸到外面的人,赶忙一把抓住。
结果一出去刚好撞见自己的人,技侦的同事惊悚地看着一身灰的她,和她手里半人高的网栅。
“正好,你们也进去看看,”孔明月跺了跺脚,就算甩甩裤子上的灰了,“没猜错的话,凶手应该走的这条路。”
孔明月看了看周围,展馆背面是条小路,很安静的,一般人不会到这里,就算是员工通道也是在侧面,不在这个位置。这条路的边上还停着不少私家车,有些看着已经落灰了,看样子是没有监控的。
她仿佛看见没有面目的凶手从眼前走过,肩上挎着一只包,不紧不慢走到外墙通风口外,钻进去再把盖子将就扣上,一路爬到雕塑上面通风口的位置。那个时候展馆内非常暗,他从上面跳下来,贴着墙边,先用东西将摄像头打歪,然后再随便贴上个胶带之类的,就可以高枕无忧在雕塑后面猫着,等着程西山来。
只要凶手把移动阶梯先挪动到通风口下面,即便是遇到意外,来的不是程西山,是其他人,他只要是个还算敏捷的人也来得及逃生。到时候展馆只会按盗窃来报警,没人会想到他,他可以再做计划。
好缜密的一个人啊……孔明月暗暗想。
现在只有一点疑虑,就是凶手无法确定当时移动阶梯在的位置,他必须从两米高跳下来。假设他是一个男性,身高一七五,他必须先完全靠手的力量将身体放下去,然后再松手落地,这样可能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或者说不受太严重的伤。说来容易,但其实操作起来很难的,需要非常强大的腕部和手臂的力量,要么天赋异禀,要么就是平时有锻炼的习惯。
不过如果凶手本身有相对强大的臂力,利用定滑轮吊起程西山也就更容易了。
最后对通风管道的查验也没有特别大的发现,就是可以判定最近有人经过,通风口盖子上也有手指穿插过的痕迹,他们提取了上面所有的指纹。不过他们也有心理预期,这样的凶手不可能不戴手套的。
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周尧也过来了,孔明月问他:“看了这么久?有想法没?”
“我其实不太懂这些,”周尧摸了摸眉毛,李毅在旁边“切”一声,“不过我们这个学科其实也有美学分支,就是研究和理解创作者心理什么的,我多少看过一些。”
“所以……?”孔明月一脸茫然。
“程西山的作品确实有点怪,他有这么大型的写实风格的雕塑,也有特别抽象的涂鸦一样的小画。往好听了说,是风格多样,实话实说就是太杂了。知名的艺术家一般不会这样。”
“你是说他名不副实?”
“我只是说我自己的看法。”周尧甩了甩手里的那本展品手册,“这里面的展品介绍也很少,据说程西山本来是想等开展第一天再亲自做介绍的,因为第一天来的基本上都是媒体和一些圈内特邀的人。等到第一天结束,会把他的介绍视频挂在展馆里播放。”
“对了,它叫什么来着?”孔明月指了指面前这座昆虫雕塑。
“叫《骄傲》。”
“骄傲?”孔明月和李毅异口同声。
周尧耸了耸肩,意思他也不明白。
走出展馆,接到了局里的电话,说是程西山的资料查得差不多了。孔明月开着免提,让对面直接说。
程西山差点五十岁,三十多岁时开始略有起色,四十二岁那年拍出一件高价展品,在圈内开始有声名。因为是本地人,四十五岁被聘为凌江市美院的客座教授,也算是一种相互宣传。
不过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大多有价无市,拍卖更是水很深,说穿了在于背后经纪公司的运作而不是作品本身,圈内对于程西山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不过程西山这个人一向情绪平稳,也没做过什么故意出风头的事儿,人家就是闷声发大财,也说不上有什么仇家。
而且程西山从开始有经济能力起就开始资助福利院的孩子读书,开始是捐钱捐物,后来开始认养,也算做了不少好事,后来还给学校捐了不少钱,这些都有凭证,所以仇杀这条线确实无迹可寻。
“那他就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吗?”孔明月忍不住问。
“他家有个保姆,好像做了有几年了,应该是离程西山最近的人。她刚得知程西山的死讯,我让她暂时先别离开程西山家。另外,我咨询了美院的人,都说学校有个大四的女孩是程西山从初中就开始资助的,也是程西山推荐入校的,现在应该是和程西山走得最近的人。学校里的人都说和他的养女差不多。”
“养女?!”
听到左右两个人同时发出诧异的声音后,李毅左看右看,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像是透明的。孔明月和周尧完全可以穿过他,达到了一种共识。
“把那个女孩的资料发给我,我现在去学校找她,等会儿再去程西山家。”
放下电话孔明月对李毅说:“你和他们几个先回去,我跟周尧去趟美院。”
“我也一起吧。”
“一个小姑娘,去那么多人,吓着人家。”孔明月拍了拍他的胳膊,“回去吧,帮我盯着其他线索。”
“成!放心吧!”
李毅琢磨自己还是挺重要,立马精神起来。
“他这人倒是好满足。”上车之后周尧忍不住笑着说。
“我可没诓他啊,他做事我确实挺放心的。”孔明月收到信息,女孩名叫杨芸,是美院视觉设计系的,“他对于这些基础的办案流程都很熟练,而且听命令,执行力强。这点比你强。”
“我哪里不听话了……”
周尧嘟囔着发动车子,眼瞅着要调头,孔明月无奈地苦笑着说:“转向灯呢?”
“噢……”
周尧赶紧打灯,不知为何脸居然一阵阵发烫。
开到美院用了半个多小时,还是通过老师找到了杨芸,是杨芸自己选了个清静的角落见他们。见面时杨芸穿了一身黑,孔明月就明白了。
“你已经知道了?”孔明月小心地问。
“上午听说展馆那边好像出事了,”杨芸说话声音软软的,“当时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因为我知道今天程老师开展,我以为不会有什么大事。后来老师来找我,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一直叫他程老师吗?”
“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
“初二那年,我父母出车祸去世了,也没有亲戚可以抚养我,我就被送去了福利院。后来程老师来福利院看见我画的画,说我有天赋,问我愿不愿意学画画,他可以资助我。”
“然后他就一直资助你到大学?”
杨芸点了点头,眼神像个处于戒备状态的小动物。
“那你很感激他吧。”
“是……”
“你最后一次见程西山是什么时候?”
“过年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吃了饭,开学后就没再见过了。”
孔明月眼神示意周尧记下来,继续问:“你们不常见面吗?”
“也不一定。但现在我们也在筹备毕业展,很忙,程老师在设计作品时也不喜欢人打扰,所以……一般他找我,我就会去,他这段日子也没有联系我。”杨芸似乎也觉得这样说会让人觉得她无情无义,又解释了一句,“我其实想过要去问他办展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可是一忙就忘了……”
“你别紧张,我们就是例行公事来问一问。”孔明月安慰她,“据你所知,程西山还有没有关系比较亲近的人,比如,有没有女朋友?”
杨芸略想了下,就摇了头。
“那仇家呢?”
这次杨芸的眼神定了一下,不过也马上摇了头。
“那好,我给你留一个电话,”孔明月见现在也问不出什么,就决定先去问问杨芸周边的人,“你如果想到任何奇怪的地方,马上打给我。好吗?”
“好。”
就在孔明月和周尧转身时,杨芸又促促地叫住他们,眨巴着眼睛问:“他……是被人杀的吗……”
孔明月犹豫了一下,答:“对。”
“那……死得惨吗?”
听她这么问,孔明月和周尧的脸色都不由得一变。杨芸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得不太对,顿时有点慌了,一副要哭的表情说:“我就是想知道程老师走的时候痛不痛苦,没有别的意思!”
“案件细节我们暂时不能对你说,如果找到凶手,我们会告诉你的。”
“那、那……麻烦你们了!”
杨芸对他们微微鞠了一躬,转身跑走了。
“这丫头不太对啊……”转身后孔明月嘀咕。
“谁说不是呢。”
周尧也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