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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爷很早就有所预感,所以特意留了我们一组人在外策应。”面容上的凄楚愈盛,张六娘的眼中依稀有一层薄薄的水雾:“可惜,他自己却没能用上这条退路。也怪我们无能……”竟到现在还摸不透金沙城中的底细,否则,便是闯进城去杀了那杨益老贼,也总算是为主人报了仇了。
“按你所说,叶将军是跟你们在一起了?”沉吟了半晌,黎烬问出了一个他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他人在哪儿?”
即便玄意不说,他也看得出来叶疏狂和萧陵在她心中的地位与常人不同。所以,这一次,他是铁了心为她跑这一趟。如果实际情形确如张六娘所说,那萧陵已死的消息于玄意而言,未免太过惨痛了一些。因此,他必须要亲眼见到叶疏狂,最好是能亲自将这个人给带回去,安然无恙地带到玄意的面前。更何况,而今也只有叶疏狂,才最知晓三国战事,也只有他,才能真正确定萧陵的生死。
没有了佯装的剽悍泼辣,张六娘的吊稍眼低垂着,看起来愁苦得紧:“就在这客栈楼下最角落的一个小房间里。叶将军伤势过重,至今还昏迷不醒,根本无法移动,这也是我们始终都没有远离金沙城的原因。”顿了顿,她看向陈亮,眉目间有着几分明显的歉疚:“我们之前有派人去雍都求援,可眼看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我们就知道雍都情形已变了。为了防止他们的人过来查看从而得知叶将军的事情,不得已,我只好暗中替换掉了原客栈的主人,并将前来这里的人统统杀死以确保叶将军的安全。毕竟,此时的金沙城如此特殊,寻常的平头百姓肯定躲都来不及,又哪还能上赶着进去呢。”
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她才忽略了其他势力前来的可能性,以致于错杀了黎烬那么多人,并终于引得这尊大神亲自前来了。
“那个……事急从权,也不能完全怪你。”挠了挠头,陈亮端方英气的一张脸上显出十足的尴尬之意来。自打知道两方人马实为同道中人以后,他就不太好意思对张六娘冷脸了。对方到底是个女人,又情有可原,换做是他,处在这样的境况之下,也未必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这么一换位思考,自己刚刚差点儿掐死人家的举动就显得过于莽撞了,实在是丢人。
“灵医大人,既然您并非这局中之人,不知能否帮忙看一下叶将军的伤呢?”颇有些惴惴不安地提出这个要求,张六娘的心里却是着实没底:“我清楚您的规矩,可这边塞之地苦寒不说,还缺医少药,叶将军恐怕是捱不了多久了。还请您大发慈悲就施救一回吧,若能使得将军回转,您开什么条件都可以!”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起身跪好,额头触地,咚咚咚地就磕了起来。客栈大厅的地面是水磨的青石板砖铺成,坚硬非常。如斯力度,几下之后她的额头就见了红,本就狼狈的形容更见凄惨。
灵医黎烬绝非善类,和他做交易,那就跟与虎谋皮无异。亦正亦邪到这般地步,如果还有其他法子,她是一定不会开口恳求的。然而,自己的主人已经不在了,要是她连叶将军都不能守住,那他们这一队人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主人手下从不养废物,不管何时何地,他们都不能污了主人的名声。
“你倒是个忠仆。”伸手阻住她往下磕的势头,黎烬喟叹出声:“带我去看看吧,我救他便是。”
“王爷,还有十里左右,我们就要出南诏的边界了。”前方探路的小兵策马过来,向着萧陌恭声回禀道。
“只有十里了么。”低声喃喃了一句,萧陌正欲开口吩咐加快行程,却冷不防周围杀气顿生。还不待他下令护卫们警戒,狂风骤雨般的箭矢已经迎面而来,气势如虹、锐不可当,势要取人性命!
“有埋伏!大家不要乱!各自找掩体躲避!”一边抽出长剑格挡,一边厉声斥喝,萧陌面沉如水,通身的气息冷得都好似要凝结成冰。
此来南诏,使节队伍中除了守护的卫军之外,还多有朝臣和侍者,战斗力远不如他以往所带的军队那般强横。是以,即便他如此吩咐,又第一时间遣了卫队回护,整个队形仍旧在瞬间被箭雨冲散。大部分人因着惊慌过度,都跟无头苍蝇似的乱闯乱窜,踩踏着自己人的同时更是避免不了被利箭射中。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一方的人马就死伤过半,军械、旗旌、物品更是随处散落,铺出了一地狼藉,看得萧陌不由自主地就皱紧了眉头。
“王爷!”萧陌的贴身护卫一路护着几个大臣从遍地的混乱中闪出,眼看自家主子无事,这才算是放下了心口的一块巨石。重新列好队形,将这几个关键人物牢牢守在中央,他们索性不再管其他地方。在军备武力都极为有限的时候,顾此失彼是最大的禁忌,能护住这一方,已然是他们的极限了,自然不能再心有旁骛。
“箭停了。”没有过多留意自己身边那几个被如斯场面骇得瑟瑟发抖的文臣,萧陌的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冷冷地扫视着周遭的一切。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乃是一处密林中央,一条并不宽敞的石子路两边均是枝繁叶茂的大树,躲在树冠之中放冷箭,当真是便利至极。只不知道这些早已有所准备的伏兵是否还有后招了。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您得拿个章程出来啊!”瞅着这个停歇的空隙,此番随行的礼部侍郎拽着萧陌的袖子就不肯放了。他年纪不小,兼之素来体弱,刚刚又被突如其来的袭击与杀戮吓破了胆,眼下光是站着都忍不住两腿直打哆嗦,若是再出现什么变故,怕是他这条老命就要扔在这异国他乡了。
锋利如刀的眼神直刮过那使劲攥着他衣袖的枯瘦手臂,礼部侍郎当即被惊得松了手,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几步。萧陌这才觉得满意了一些,继而近乎施舍般地回答了一句:“没办法,为今之计,只有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