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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次偷偷下山,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惊动母后的,她已经为了我殚精竭虑,像一个疲惫不堪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全部丝线的春蚕,我不能再源源不断地无休止地伸出手向她索要。
我只想给她一个安宁祥和的环境,让她可以在日出之时,或在日暮时分,能够轻轻松松地走进父王的陵园之中,静静地陪着父王说说话或浅吟低唱。
离开了母后的帮助,单靠我和小雪及子墨,终究解不开我那被封存的记忆,所以,我喊来小雪,要她千方百计地帮我想办法恢复我昔日的记忆。
因为我不想再像个木头人一样在青丘混吃等死,一想到过去我那波澜起伏、精彩跌宕、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我就想立即将那些遗失掉的记忆珠宝重新打捞回来。
还好小雪足够机灵,她死缠硬磨找到了自己的姥姥和大巫师来合力帮我施法恢复记忆。
但是小雪的姥姥年岁渐长,已经日益糊涂起来,她坚持要我把自己的灵力分给小雪一些,才可以为我施法。
这个愚蠢又自私的提议,让小雪痛苦不堪,可是她的姥姥却死活不肯让步。
我思来想去,对过去记忆的渴求还是占据了上方,索性瞒着母后答应了小雪姥姥的要求。
凡事有得有失,我不可能总让别人为我付出,而自己却分文不取。
只有父王、母后和我的相公才会对我无怨无悔地只讲奉献,而从不肆意索取。
施法当日,我在小雪的陪伴下,来到了我青丘的隐秘山洞中,在这里,大巫师和小雪姥姥已经将万事准备妥当。
大巫师将一碗实先勾兑好的药汤递给我喝,又叮嘱我等下喝过药汤之后,就静静躺好在石塌之上,睁大眼睛看着他手中的法器施法。
那旋转的闪光法器,会牵引着我的魂魄回到过去的旧时光中,在那里一点一滴收集我散落的记忆。
等一炷香的时辰到后,他自然会和姥姥合力施法,将我从虚空幻境中叫醒,到那个时候,我自然就会清醒过来,并同时恢复记忆。
出于对大巫师和小雪姥姥的信任,我自然是百分百地选择言听计从。
我心无旁骛地喝下药汤,在小雪善意关切的注视下,躺在了石塌之上,静静地等着大巫师开始为我施法。
大巫师手中拿着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他端坐身体,念动咒语,罗盘开始启动,从罗盘中散落无数耀眼的光芒,向着四周射去。
罗盘之中的细微机关开始运作,一圈一圈旋转起来,我盯着那不停旋转的罗盘,像看到了深海之中的漩涡,我的思想和意识都被深深地吸引进了这个无底的漩涡当中,不能自抑。
与此同时,我的脑海中快速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它们似乎被隐藏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此刻,当打开了光之闸门,全部疏忽间飞了出来,让我无暇应对。
我看着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竭力从中分辨出父王、母后及相公、星儿等人的面孔。
那些纷繁复杂的幻象,在我的脑海中慢慢归位,自动排序,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回忆的片段,显现在我的记忆深处。
啊,好神奇啊,在那光怪陆离的记忆海洋和时光通道中,我找寻到了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
有一刻,我似乎着迷于和公子前世想守相爱的片段,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而此时大巫师和小雪的姥姥看到香火已经快要燃尽,就急急催促着我从记忆虚空中挣脱出来,可是不知道是两人灵力不够,还是我的灵力有一部分被小雪姥姥转赠给小雪的原因,我竟然无法顺利从梦境中解脱出来。
大巫师焦灼地呼喊小雪前去通知我的母后,让来援助一二,他大声催促小雪道:“小雪,快去叫王后和子墨前来,公主如果不能及时从梦境中解脱出来,有可能就会一生都沉浸在梦境中醒不过来。”
事不宜迟,小雪马上动身,前去呼唤母后,还好母后此时已经和子墨也匆匆来到了我所在的隐秘山洞中。
原来子墨看似糊里糊涂,其实一直在暗中保护和关注着我,当他一大清早留意到我和大巫师等人匆匆忙忙进入了这个做法的山洞中之后,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安。
他不好意思直接冲撞进去,但是害怕我出现什么闪失,这才匆匆忙忙喊了母后前来援助。
母后和子墨和小雪撞了面,一见小雪慌慌张张的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妙。
母后飞速来到洞中,凑到我的身边,看到我依旧没有半分清醒过来的样子,就匆忙发功,将灵力瞬间以山河暴涨的形式传输给我。
我在混沌之中猛烈感受到了一股气流的冲撞,瞬间觉醒过来,就匆忙跟着引导我的一束光结束了梦境中的滞留。
等我睁开眼睛,正看到母后面有愠色,手掩心口、疲惫不已地在斥责大巫师和小雪姥姥。
“你们两人天大的胆子,竟然背着我为我的宝贝女儿施法,你们可知道,如果今日我没有及时赶来,会酿成什么可怕的后果么?”
大巫师和小雪姥姥偌大年纪,被母后训斥得唯唯诺诺,不敢顶嘴半句。
我从迷糊中醒来,听到母后发怒,正在苛责我求来的恩人,心中十分不忍,就劝慰母后说:
“母后,不干他们的事情,是女儿我千方百计、苦口婆心求着他们、逼着他们为我施的法。
我自愿承担一切后果的,所以母后就不要再斥责大巫师和姥姥他们了。”
母后见我及时醒来,头脑清晰,说话毫不含糊,知道我并没有在唤醒记忆过程中出现什么差错,就欣喜若狂地将我揽在怀中,万分激动地说:
“乖女儿,你醒来就好,我现在只剩下你这一个宝贝女儿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出什么闪失,从今往后,你恢复了记忆,母后也不再阻拦你的去向,只是母后求你,希望你今后在追寻你心中梦想的时候,能够好好保护你自己的安全和平安。
只有你平安幸福,母后才会觉得心安,才会觉得对得起你死去的九泉之下的父王。”
母后的伤感万千的话,让我颇为感动,听母后话中之音,她终于默许了我的想法,同意了我离开青丘去继续寻梦,只是,她对我提出了一个并不算苛刻的要求。”
我伏在母后怀中,眼中弥漫出一层水雾,心中有万语千言想要倾诉,此刻都汇成了一句话。
“母后,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谢谢你能够成全我的梦想。”
在母后的帮助和允诺下,我光明正大地再一次离开了我的青丘,在子墨和小雪的陪同下,又一次踏上了去往蜀山寻找星儿的道路。
只是这一趟蜀山之路,让我没有半分开怀的感觉,一路之上都是满心的遗憾和焦灼。
我遗憾我一次一次和星儿失之交臂,一次一次离开最爱的人,直到现在,我终于带着清醒的记忆,可是却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间去见对的人。
从星儿的童年时代,到现在,弹指一挥间,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这六十多年我的隐匿和离去,让我失去了星儿的所有消息。
再见面时,星儿是什么样子呢?
一定会是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蜀山掌门一样的风姿和气质吧。
倘若两人见面,我心中唯余感伤和秘密,我红颜依旧,痴心一片,而他却华发早生,青春不再。
我不会告诉他,我记忆中珍藏的一切,我只是想来亲眼看一看,这一世他过的平安愉快就好。
我胡乱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猜测着。
只是,我思考得再多,也终究比不上见面时的震惊和寒凉。
当我和小雪、子墨一行人来到蜀山时,从云端中落下,见到了蜀山弟子,却看不到人群之中那个熟悉的白色俊逸身影。
小雪和子墨怕我心中焦躁,就急急地去向那些一脸朝气的仙门弟子打听星儿师父。
“众位仙友,我们是青丘来的客人,此行前来拜访一位叫星儿的蜀山掌门弟子,不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子墨彬彬有礼询问着众人。
“星儿师父?”众人惊诧地对答,“星儿师父离开蜀山已经很多年了,你们是他的什么朋友,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仙逝多年了。”
“仙逝?什么意思?你们难道在说蜀山掌门的最小弟子星儿师父已经故去了么?”
猛然听到这让人震惊的消息,我凌乱了脚步,大脑嗡嗡作响,眼前一片白光闪现,几乎站立不稳。
仙门弟子其中一个年长的走过来对我回禀道。
“仙姑,我们的星儿师父,早在二十年前,为了收复锁妖塔中的妖孽,不幸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如今,他的画像还供奉在我蜀山厅堂当中呢。
各位如果想要前去拜祭一番,我可以前往带路。”
当我真真切切听到了这个噩耗,我几乎无法控制住心中的失落和悲伤。
我的珠泪长流,心似冰冻,一个人抖抖索索无言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我来到一株盛开争艳的桃花树下,闭上眼睛回想着很多年前,我来蜀山看他时他的俊逸出尘的样子。
虽然在花树之下的他,被小狐妖纠缠不休,可是至少他是鲜活的,存在的,不像现在,我费尽了千辛万苦,排除了千难万难,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时,可惜他却已离我遥遥远去。
我的心上人,他已经化蝶离去,唯有暗香洒落在人间,让我徒留伤痕和悲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