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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跳完最后一个动作,手一挥,藏在袖中的几根针直冲皇帝面前,针尖微黑,一看便知藏有剧毒。商瑾脸色突变,右手一拂,劲风忽起,挡去了疾飞的针。
女子见状,灵活一个转身,准备离开;不料商瑾已一个健步踱至跟前,抬手制住她的双手,微微一怔:入手的肌肤细滑柔软,没有预想中习武之人的结实粗糙。女子在他愣神时猛然挣脱,念对方武功比自己高强,深知不宜久待,惊动更多人,便向前溜去。
商瑾回神后快速一抓,“哧啦”一声,女子背后的火红纱衣被撕破,却也顾不得,咬紧牙齿,飞快向前掠去。商瑾只看见她左背上刺的一朵彼岸花,栩栩如生,妖娆而神秘。他没有去追,看着手心的那片纱衣,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消失的远方。
大殿内,众人慢慢醒转。商瑾收回视线,静静凝视着那一抹悄然离去的背影。
女子出了皇宫,径直往毓国卫城内第一大酒楼“醉花楼”走去。
醉花楼共有三层,第一层供宾客喝酒赏舞;第二层,有大大小小的雅间二十余,为宾客商议要事之用;第三层,是文人墨客赏景抚琴的最佳场所。此时,夜空星澜,醉花楼内的点点明灯,衬得窗外墨空极为深邃旷朗。层层雕花阁楼如睡莲绽放,直冲夜空。此地,人头攒动,张灯结彩,是夜精灵青睐的欲界仙都。
进门,左转进一个小隔间,女子双手挪动墙上的《晨炊山水图》,“嗒”的一声轻响,画后的隐门开启,跨进,门合画掩,屋内布局和之前一般无二。
石阶陡趄,急转而下。不知走了多久,两旁的油灯照出一方平地。入目是素石桌一张,石椅两把和石床一铺。一黑衣人正闭眼在石床上打坐。
“师父。”她妖娆明艳的笑已然消失,上扬的眼眸如一湾湖水,不起一丝波澜。她的声音是清亮的,“任务失败了。”
“罢了。”黑衣人平静淡然地应道,指了指前方的木桶,说,“进去吧。”桶内是黜黑的水,隐约还可闻到一阵湿热的药味。女子二话不说,快速除去身上的衣物,踏了进去。和往常一样,一阵温暖袭来,而后越来越热,似要把她的骨头都熔化了去。她的皮肤也因越来越烫的药水浮现出淡淡的粉。高温下,水开始缓缓地冒着泡。就在她快失去意识时,一阵凉意突然冲入她的四肢百骸,脑海顿时清明起来。过了一会,凉意更甚,她全身的淡粉褪去,如同被扔进极寒雪域而在这冰火交替之感贯折磨着她的感官时,她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微笑,没有伪装的妖媚,而是真挚满足的笑。
她开始做梦,梦见穿越前的现代。黑暗中,自己用惊恐的眼神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几个人纠缠扭打,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嘶吼。灯光下,银色小刀闪着刺眼的白光。很快,白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血红一切都似定格了,只有耳边仍充斥着那人猖狂的大笑和一人近微弱的呼吸,然后是一片死寂。她的嗓子已经在撕心裂肺的哭泣中又干又哑,一股辛甜涌上喉头。
类似的梦魇和现实交替反复,她从开始的恐惧,渐渐变得麻木……无数个日夜她都期待着以死解脱,可事实总是如此残酷。她的记忆中,似乎不再知道那一个黑暗奴隶场外的世界,不知道拥有父母是怎样一种感觉,不知道朋友和亲人,不知道爱与被爱;她只知道,要想生存,就要变强!这一世,她会摈弃无用的怜悯慈悲,用恶人的血来抹杀那个曾经软弱无用的自己。
淅淅沥沥的雨沾湿了薄透的窗纸,发出“沙沙”的清响,很快消失在空气中。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雨雾,看不真切院中景物。屋内,商瑾左手撑着后脑勺,正倚在软塌上翻阅杂书,他的手修长白皙,五指无意识地打着节奏,泄露了他的心不在焉。
亲信侍卫刘十一匆匆跑来,附耳说道“公子,那批货出了点问题……”商瑾的眼睛突然一亮,五指握了握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吩咐道:“备车。”
“是。”十一退去。
商瑾路过大堂,父亲商衡正和二姨娘柳氏讨论大哥商哲与苏家二女儿成亲的宾客邀请名单,见到他,问道:“瑾儿,你又要去哪儿玩?”
他邪魅一笑:“去会会几个人,很快回来。”商衡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瑾儿天资聪颖,却生性顽皮,叫他学那些经商之道竟全无兴趣。这会儿准又和那些个官家子弟逍遥自在去了。二姨娘却暗自窃喜:这小儿子商瑾成天就知道风流在外,不学无术,哪有她大儿子成熟稳重,惹老爷欢喜呢?以后这家主之位定是我儿的。说到这家主之位,按照长幼,本就该是我儿当位。可前任家主偏偏废除了这种规定,还说什么“有才有能者胜任”。不过就算如此,商瑾也只是个空有外表的废物,没什么好担心的。
看着二姨娘暗自得意的笑容,商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想:二姨娘,趁你还笑得出来,放开了笑吧。你儿子把权力看得太重,又只会使些幼稚的小手段,却自视甚高;到时候,你娘俩可不要哭得太难看才好。
商衡自然是知晓这二姨娘内心的小九九的,平时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看来,是该好好警诫一番了,真是不知好歹!唉,就是这小儿子商瑾,整天这副样子,我该怎么和他九天之下的娘交代啊!商衡眼前浮现出往昔的美好岁月:沐儿……已经去了有八年了啊。要是当时……唉,不想也罢,事情终已成定局。
商瑾走出商府,一个转弯,从衣袖里拿出一块人皮面具,快速在脸上一抹,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扔进茫茫人海中都没人注意的普通面孔。可举手投足间的风流气质却是浑然天成。他拂开逗留在脸上的发,俯身钻入同样不起眼的马车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