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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全线猛攻,身穿八种颜色军服的金兵黑压压的涌上城前,利用架起的云梯攀登,明军们向下射箭、丢石、放滚木杀伤云梯上的金兵,明军也用铁炮打击远方的金兵,铁炮威力不大,射程不远,一炮过去,也只能杀伤一两个,手持鸟铳的火器营士兵,也无情的向金兵开火。
勇猛的金兵冲上城头,就会挥舞着大刀冲杀过来,早已手持砍刀长矛的明军严阵以待,迅速砍杀过去,将登上城的金兵堵回去,反反复复,都造成了较大的伤亡。
努尔哈赤看着前方激战的场景,更是焦急万分,他希望看到城门大开的那一刻,兴奋的看到大军冲入城中,屠尽明人。
熊廷弼在城上大呼杀敌,一腔热血,披甲执锐,左右奔波,督战指挥,守备曹文诏更是勇猛,杀的两眼血红,他们俩清楚,现在不光是守城而战,更是守国之战,城中有当今的皇上,守住城池就是守住皇上,守住大明江山,绝不能让英宗的事再一次重现。
战事持续到下午,金兵攻势渐弱,明军也疲惫,努尔哈赤等待的城门也没有打开,愤愤的下令撤退,重整备战。
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金兵,熊廷弼和曹文诏几乎同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瘫在地上。
朱由校在远处的小屋内听到动静渐渐趋于平静,打开房门探出身来看向城门,知道金兵退了,他悬着的心终于释怀,这一天紧张担忧的是滴水未进。
明军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城下堆积如山的金兵尸体,眼前伤痕累累的伙伴、战死的明军,想想都后怕。
朱由校站立许久,在左右护卫的士兵护送下,回到了督帅府。不久,熊廷弼也回来了,铠甲还未脱下,满身血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向朱由校汇报战况。
经过清点,这一仗,明军伤亡一千一百余人,清理金兵尸首一千九百余人,如此算来,作为守势的明军,损失是大的。
金兵今天退了,明天恐怕会更加惨烈。
看来,金兵已经开始强攻了,恐怕明天的战况会更加猛烈。
朱由校深思熟虑后,命熊廷弼将各处城门的守将召集到前厅议事,并将卢象升也叫来。
朱由校坐在前厅堂上,与坐在偏椅上的熊廷弼商讨对策,暮黑时分,北城门守备曹文诏,南门游击将军贺世贤,东门参将尤世功,西门守备陈策,加上还只是主薄的卢象升,共五人进入前厅。
曹文诏早已知道朱由校的真实身份,在大厅内站立恭敬,卢象升更是老熟人,前脚踏进前厅就看见堂上坐的不是熊廷弼,竟是便衣的大明天子,惊讶之余转而兴奋,正加快两步赶超几位将军上前参拜,熊廷弼起身挡住卢象升,向他挤了挤眼,轻轻的摇了摇头,卢象升还愕然的惊色明白过来,闭口不言。其他三位将军大感惊讶,他们的顶头上司熊廷弼坐在下首,督帅的位置上是一位少年,先前听说京城来了个钦差,莫非是眼前的少年?
熊廷弼见各处城门的守将到齐,向他们介绍朱由校,“这是京城来的钦差,想必你们都听说了,这是袁公子,你们就以‘公子’称呼。”
顶头上司这么说了,守将们和卢象升拱手参拜,口称“公子”。
朱由校点点头,将目光落在了卢象升身上,卢象升也调皮似的抬起眼来看向他。朱由校微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朱由校扫视了一下陌生的三位将官,指着旁边的交椅说:“各位辛苦,你们入座吧!”
五人按照品阶就坐。三人面色微皱,不住的看熊廷弼,平日里熊廷弼严肃刚劲,说话不近人情,今天在堂上的少年面前极为恭敬,让他们很是意外,朝中来的官员他也多数直来直去,从不谄媚,对这位少年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软捏的像绵羊。
朱由校直接说道:“今日金兵进犯我沈阳,想必各位都听说了。金兵来势凶猛,大异与前三日,让我极为震骇,思来想去,前三日很可能是金兵佯攻欲麻痹我军,再乘其不备大举进犯一举攻下沈阳,想来真是让人后怕。沈阳三面环水,东门离水最近,天险得天独厚,即是最易防守,也是最薄弱的地方,不可麻痹大意,掉以轻心。”
朱由校明知前三日金兵是佯攻,却说是试探攻击,就是防止守将们轻敌,这三日他们也听说了北门战况,多数人对金兵不屑一顾,以为是乌合之众。
东门参将尤世功听到朱由校的话起身道:“公子放心,末将定会严加守护,决不让金兵踏进城门半步!”
朱由校的点点头,面无表情,只是轻轻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他又接着说道:“你们要记住,此战只在防守,不可出城迎敌,胆敢出城半步者,虽胜亦罪,绝不宽恕!”
众将俯首称是。
朱由校又说道:“沈阳防守重点在北门,今日一战折损千名将士,需派重兵,主薄卢象升暂领千总之职,登北门受曹文诏节制,共守北门。”
卢象升大喜,跪地应命:“末将遵命!”
熊廷弼在一旁诧异,禀道:“公子,卢象升还年轻,没带过兵,怎能担此重任?”
朱由校笑而答道:“没带过兵不见得就不会用兵,让他去吧!”
熊廷弼不再多言。
三位将领见到熊廷弼的恭敬神态更是诧异,熊廷弼在辽东任上两年,御下极严,对上也是少有恭敬,谄媚纳献根本就是没边际的事,如今他们敬畏的熊督师为何对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的少年如此恭敬客气,真让人摸不着头脑,既然熊廷弼恭顺,那他们也不敢多言,只得遵照行事。
五人同时出了大门,尤世功一脸的狐疑和不满,对着其他四个人道:“早听说京城来了个钦差,却没想到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朝廷也太儿戏了,让咱们听小孩子的调遣,老子可不服!”
曹文昭严肃着不说话,卢象升按着剑怒斥尤世功,“嘴巴放干净点,再多说一句,我杀了你!”
尤世功向来看不惯卢象升宠儿般的被熊廷弼护着,如今没上过阵杀过敌的他成了千总,比起他冲锋陷阵一点一点累功上来的将军自然瞧不起,被卢象升的呵斥很是不舒服,尤世功的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大怒,“小子!你说什么!老子身经百战,身上的伤就是功劳簿,你个臭小子知道剑是怎么拿的吗?!来!看谁杀了谁!”说完,尤世功“呼”的拔出了佩剑。
卢象升也毫不示弱,“蹭”的也抽出了剑,寒光闪闪,两人怒视对方,近乎要置对方与剑下。
贺世贤和陈策两人见状,忙一人一个推开,劝道:“大家同为朝廷效力,何必伤了和气,国难之际,应当同心协力,不要为了嘴上的不快误了大事。”
“哼!”卢象升两眼一挑,道:“他对公子不敬,死不足惜!今日不是看在两位将军的面上,定杀了你!”说完收起了佩剑。
尤世功听到卢象升近乎挑衅傲慢的话,勃然大怒,挺剑就要冲上来,两眼布满血丝,杀气腾腾,嚎道:“老子今天就劈了你!”
陈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抱住尤世功,喊道:“尤兄息怒!”又对卢象升吼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大家和为贵!”
尤世功被陈策抱住动弹不了,气的大骂,“放开我!今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贺世贤看着卢象升,不敢挪步,眼见陈策抱不住了,转头对曹文诏急道:“曹兄!你倒是说句话啊!”
曹文诏面无表情,头也不看他们,淡淡的回一句,“我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今晚你们谁死在这,也请见谅曹某无暇祭拜,如果明日有战死疆场者,曹某必奉为楷模!”说完,曹文诏头也不回的走了,消失在黑暗中。
尤世功和卢象升愕然,曹文诏的一句话说的两人面红耳赤。他的话再也明白不过了,简简单单一句话听起来没什么,可实实在在的把两人骂了一遍,在这打架拼死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多冤!
两人对望之间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卢象升更是拔腿去追曹文诏。尤世功收起佩剑,不好意思红着脸向两人告别,回他的东门去了。贺世贤和陈策也拜别去向守门。
朱由校和熊廷弼在内厅听到府外喧哗,在这夜幕已暗,有事戒严的时候,尤世功和卢象升的口角听的也清楚。两人就要向外走去看个明白,当朱由校在门内看到外面两人拔剑相向正要拼命,气的他火冒三丈,熊廷弼也是恼怒不已,这不明摆着让皇帝看他御下不严嘛!朱由校正要上前喝住,忽听曹文诏的话,瞬间熄掉了两人的火气,平息了这场争斗,甚是欣慰。
他们散去后,朱由校对熊廷弼笑着说:“想不到曹文诏还是儒将,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若朕出去劝架,这两个人可免不了一顿板子。”
熊廷弼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苦笑的恭敬。
望着静静的夜幕,朱由校淡淡的说:“卢象生年轻,血气方刚,但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啊!”
金兵大营中,努尔哈赤始终没有一丝笑容,几天了都是绷着脸,谁看见谁都哆嗦。各旗旗主和贝勒都在大帐内,一个个垂着脑袋不敢抬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已经觉察到了,沈阳城中的奸细多半没有希望了,不是被搜捕就是起事失败!
努尔哈赤阴沉沉的,扫视着帐中每一个人,大帐之内静悄悄,脸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努尔哈赤大手一挥,“都出去!皇太极留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