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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楼上红木护杆边的裘赴,看到从大门边返回舞场朝着双排楼梯走来的原志林,接着两个舞女扭捏着腰姿朝吧台边的戈宦升和严自矿走去,两人先是一愣马上欣喜地搂住美人!
伴着《夜来香》歌声,踩着黑色菱形图案地板走了两步的裘赴,也瞥到了楼下右侧座位区的汤睿福和连升也搂住了两个舞女!
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裘赴将领带口稍微松了下,转过身倚在散发着松香的黑色墙板!
戈宦升和严自矿还以为乔装打扮一番,能轻易骗过所有人,简直是滑稽之极!!
也不想想,一个人再怎么伪装,姿态与身体语言是能改得了?!
当然也有极少数人能做到这一点,但那属于顶级王牌间谍,戈宦升和严自矿还差得远!
至于汤睿福和连升,两个家伙趁着监视与配合自己的理由,正好到这个花花世界好好快活一顿。
送上门的美人,他们当然也不会想太多,更不会拒绝!
从二楼舞场到楼上包厢区,暂时还没有发现其他的监视人员,但百乐门是上海滩名流与权贵的聚集地,更是各方势力密谋与争斗的重要场所,即使有原志林或上海分站同仁的保护,还是不能放松一点警惕!
上楼后的原志林悄悄使个眼色,然后大步朝着回廊尽头走去,裘赴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随,二人来到一个如同立在半空的数十平方舞池边,有四五对穿着西装马甲和旗袍的男女正在跳着恰恰舞。
裘赴瞟了眼,舞池是闪闪发光的玻璃地板,并且地板下面是装了许多灯泡,因此各色彩光由下至上更制造一种梦幻情境,与楼下让人跳舞时更有节奏的弹簧地板大不相同!
他不禁暗暗叹了一声,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都不用去其余舞厅体会,百乐门肯定是整个上海滩娱乐场所排名第一!
别说在上海,就在拿到整个江南,甚至是全国的娱乐场所都能排到前几名!
相比之下,虹口吴淞路二百七十号的花之春舞厅号称小百乐门,相比之下实在太没有档次!
原志林走到一对正跳着恰恰舞的中年男人身边,凑近耳语几句,男人马上拿起搭在右侧回廊真皮小沙发的礼帽和西装,扔下一边疑惑的青年女子朝裘赴过来!
裘赴见那个中年男人大步走在前面,原志林跟上时顺势轻轻摆了下头,也赶紧以刚才的步伐跟了上去,三人朝右拐到一个黑色大门的包厢前,中年男人轻轻推门率先而入。
原志林等裘赴和中年男人坐下后,朝二人轻轻一点头,在得到中年男人回礼后转身推门出去。
当包厢大门重新关上后,裘赴将礼帽和西装搭在长条真皮沙发的椅背,这才在室内天花板一排水晶吊灯的璀璨光影下看到中年男人稍微清晰的轮廓!
年约四十多岁,颌下一副山羊胡子,额头很宽,眼睛炯炯有神,虽然长相平平,整体却给人一种清隽疏朗之感!
原志林出去后不到一分钟,就进来了一个穿着黑色镶着金边马甲的领班,中年男人告诉领班,让舞女们十分钟后过来,留着精干短发的年轻领班笑着答应后离开。
听到大门被带上的声响,裘赴定了下神朝中年男人旁挪动几步,抬起右手腕的‘摩立斯’银表,中年男人立刻从浅色西装马甲的上衣口袋掏出一块‘欧米茄’怀表。
中年男人瞟了一眼泛着银光的表壳,失声叹道:“真是一块好表啊!”
裘赴将‘摩立斯’伸到面前仔细瞅了瞅:“过奖了!不过这块表最近指针有点慢。”
中年男人稍微伸长脖子一看,笑了:“也许是您用的时间很久了,表用得时间太久,就要修一修。”
裘赴侧过头,眼睛里仿佛有星光闪炼:“请问,您知道有哪里可以修理这块手表吗?!”
中年男人气息也略有加重:“当然知道!”
裘赴尽量平复心潮,压低声音:“请问,是在沪西吗?”
中年男人微笑着,目光异常坚毅:“不,当然是在浦东!”
深吸一口气,裘赴慢慢伸出左手:“您好......我是北方总社特别使者裘赴,代号扬子鳄!”
中年男人微笑着伸出右手:“终于等到您了,特使先生,我是上海分站副站长邹愈,代号‘糜鹿’!”
裘赴轻叹一声,小声道:“来上海滩整整一星期,终于和分站的同仁接上头,真不容易!”
邹愈起身从室内中央酒柜内拿出一瓶法国朗姆酒,又拿出两个高脚酒杯放在面前大理石茶几桌面,然后坐下来小声回应:“自从特使先生从霞飞路离开进入虹口,我就让‘弥猴’一直关注着虹口的动向,始终为您提着一颗心!”
“好了,好了,看到特使先生安然无恙,我这个上海分站的副站长也算是暂时把心放下了!”
裘赴急忙小声问道:“邹站长,弥猴是不是原探长的组织代号?”
邹愈眼里露出一丝诧异和敬佩:“嗯,是啊......特使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的?之前好像没有什么人告诉您?”
裘赴身子稍一前倾,俯耳道:“因为我看得出原探长是邹站长的得力干将,而原探长又是目前分站和裘某接触最多的人,所以裘某才做出这个判断!”
“邹站长,您也别太客气了,虽然我是作为特使前来协助上海分站工作,可您别一口一个特使先生叫啊,让人听着有点不舒服!”
“不如这样,邹站长,您就直接称我的代号吧,这样简单,听着也舒服多了!”
邹愈赶紧微微摇头:“那怎么像样子?!您可不是一般的特别使者,而是由北方总社直接派来的,就连江南分社都不敢马虎,我们一个上海分站哪敢怠慢您了?!”
“不行,绝对不行,要被分社社长知道,邹某可吃罪不起!”
裘赴苦笑着稍一思忖,小声回道:“那这样吧,邹站长,您就直接称我裘先生,原探......弥猴也是这样称呼我的,就这样叫吧,”
“您可能不太了解裘某这个人,我最讨厌摆什么官架子!都是为了抗日,都是为了打小日本,谁比谁能耐大?谁又能比谁功劳多?咱们炎黄社取得的战绩,又不是靠的哪个人,是靠咱们全体同仁共同的努力!”
邹愈盯着一脸真诚的裘赴看了有一分钟,微微地点头小声道:“好吧。我就称您裘先生,您也不要叫我什么邹站长,一个副站长而已,搞得上海分站是我的私人领地一样。就叫我老邹,听着也让人舒服!”
裘赴几乎立刻小声接过话:“老邹肯定不行,您毕竟是副站长,上海分站可是江南分社下面最大的一个分站!不如我叫您邹兄吧,你称我裘兄,这样就算公开场合也不会引人怀疑!”
苦笑着轻轻摇头,邹愈眼睛猛地一亮:“好,这么称呼好,唉,我怎么没有想呢?今后我就姓特......您为裘兄!”
裘赴无声地笑了,压低声音回道:“这样就对了嘛!邹兄,你不是没有想到,而是对裘某的身份太过敏感。从现在开始,既然你我以兄弟相称,那今后就不要再用‘您’这个称谓了!”
“邹兄,裘某此次奉总社之命来到上海,来协助与督导上海分站的工作。但这只是表面上,实际是裘某奉副总社长的秘令来到上海接受一项秘密任务,具体任务要听从上海分站的两位站长安排!”
“现在请邹兄将此项秘密任务的具体情况告知,裘某一定在协助分站同仁的工作下,干净利落地完成该项任务!”
邹愈脸色突然凝重,眼里更透出一股悲壮与杀伐混合的异常,声音虽低却带着铿锵之气:“嗯......这是一次非常特殊的任务,也是一次非常危险的任务,可能是九死一生,甚至是毫无生机!”
“裘兄,你作为总社的一名优秀情报员,应该听说过日本军方一个曾经的绝密军事计划,你此次任务就是把这项军事计划搞到手!”
裘赴目光顿时一凛,连小声地回答都带着一分颤音:“知道了,我去窃取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的‘十号军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