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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和殿。
面对朱元璋的大发雷霆,徐辉祖脸色苍白,急忙跪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微臣办事不力,还请陛下恕罪。”
“不过微臣已经查过,此人是在半年前才被凉国公收入门下的,据说当时凉国公是因为醉酒后神志不清之下收的他。”
“收了之后凉国公就后悔了,因为此人根本就是个草包,只知道花天酒地,整日流连于青楼艺馆,将军府上下没有一人待见,连府里的下人都不曾正眼相看。”
“由于凉国公并不器重,所以他只能住在一间柴房内,过得连下人都不如,谁曾想到突然展现出这么大的能耐?”
徐辉祖低着头,将查到的有关陆凌川的线索一五一十的禀报着。
“一个没人待见的草包,怎么可能摇身一变成为今天这副样子?!不但比你们先查到北元密探的联络点,还身手高强?!”
“甚至还敢跟朕讨价还价?!他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朕么?!如果朕杀了蓝玉,难不成他还想潜进皇宫杀了朕么?!”
“此人来历绝不简单,或许之前一直是在隐姓埋名!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人尽快捉拿归案!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人是鬼!”
朱元璋沉着脸,冷冷的说道。
“是!”
徐辉祖重重的点了点头,不敢有丝毫迟疑。
说实话,他也很好奇陆凌川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为什么可以在将军府中藏得这么深!
“还愣着做什么?!”
朱元璋气鼓鼓的喝了一口茶,看到徐辉祖依然跪在地上,皱了皱眉头,不满的问道。
“陛下,微臣有一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徐辉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
“有屁就放!”
朱元璋沉着脸,不耐烦的说道。
一时气急之下,不经意间流露出了曾经的一些草莽之气。
“微臣觉得,北元密探突然这么猖獗,不惜暴露身份,或许真的与凉国公一案有关,再加上之前缴获的那封差点流出京都的密信,微臣猜测,一旦凉国公获罪而死,北境好不容易维持至今的平静,或将再次被打破。”
“北元人狼子野心,不得不防,我们应该早做准备。”
徐辉祖沉思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道。
“不必多说,朕心中有数!”
听完徐辉祖的话,朱元璋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
徐辉祖见状,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好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大殿。
【看样子,陛下这次是铁了心要致凉国公于死地了...】
大殿外,徐辉祖望着北境的方向,无奈的叹了口气,面色凝重的向宫外走去。
...
宋国公府。
徐辉祖出了皇宫之后,紧接着便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此处,朝野上下,有些事他也只能跟这位曾经的军中上将诉说了。
而且,他的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想要找冯胜来问个清楚。
“魏国公?”
薛本开门之后看到一脸凝重的徐辉祖,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有急事要见冯公!”
徐辉祖沉声说了一句,没等薛本反应过来,就已经直接向里面走去。
薛本迟疑了一下,急忙紧赶了几步,在前面带路。
很快,徐辉祖便见到了书房中的冯胜。
此时的冯胜,同样心情复杂,眼瞅着三日将过,但是蓝玉一案还是没有转机,他的心里也十分的焦急。
“见过冯公。”
徐辉祖大步迈入书房之后,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唐突,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拱手一礼。
“你先退下吧,任何人不要打搅。”
冯胜打量了一眼徐辉祖,冲着薛本摆了摆手,缓缓说道,同时也将自己脸上的凝重之色掩饰了过去。
“晚辈贸然前来,过于唐突,但实在是因为心有所忧,还望冯公莫怪。”
徐辉祖再行一礼,满怀歉意的说道。
“无妨,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这里没有外人,不必一口一个冯公的叫着。”
冯胜笑着摆了摆手,一边示意徐辉祖落座,一边缓缓说道。
“是,世伯。”
徐辉祖感激的点了点头,坐在了一旁。
“刚从宫里出来吧?”
冯胜打量了一眼徐辉祖,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世伯怎知?”
徐辉祖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冯胜。
“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吧?”
“说吧,若是老夫能帮到一二,一定竭尽全力。”
冯胜并未解释,只是笑了笑说道。
“世伯说的没错,我的确刚见过陛下不久。”
“半个时辰前,侄儿按照世伯提供的线索,带人赶到了城西的天盛赌坊,里面的确发现了北元密探,而且还抓到了一个活口,从那人的口中得知,这些突然现身的北元人,都是北元天机堂京都分堂的人。”
徐辉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冯胜脸上的神情变化。
“哦?天机堂?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以前从未听过。”
冯胜一边低头沏茶,一边皱了皱眉头问道,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变化。
对于天机堂这个组织,他也的确是第一次听说。
“没错,侄儿也是第一次听闻,看来北元这几年并未放弃自己的野心,一直在韬光养晦,意图卷土重来!凉国公一案,或许就是他们一直等待的契机!”
“方才在宫中侄儿向陛下提醒过,一旦凉国公获罪而死,北元很可能趁机作乱,到时北境恐怕有变!”
“虽然凉国公犯得是谋逆之罪,但为了大局着想,侄儿原本希望陛下能三思而行,但...”
“陛下拒绝了。”
没等徐辉祖说完,冯胜就已经突然开口。
“没错,所以侄儿心中不解,为何陛下一定要杀了凉国公,宁可不顾...”
徐辉祖愣了一下,惊讶的看了一眼冯胜,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可是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后面的话,总归不是什么好话,真说出来,就是忤逆了。
“其实你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来问老夫呢?”
冯胜面带笑意,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杯茶放到了徐辉祖的面前。
听到这话,徐辉祖脸色微变,一时语塞。
在朝为官多年,虽然他资历尚浅,但自从掌管中军都督府以来,朝中的很多事他都已经渐渐看得透彻,看得明白。
“我们这位陛下,如今的心里,只有他的那位皇孙,其他人的生死,远没有为这位皇孙铲平道路重要的多...”
“有些事,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老夫知道你的来意,但即便老夫亲自去求见陛下,也于事无补,更何况老夫如今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闲人。”
冯胜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听到冯胜的回答,徐辉祖沉默不语,心底不禁升起了一丝失望。
他又何尝不明白,早在凉国公一案发生之前,面前的冯胜就已经被急召回京,不但不再召入宫中议事,甚至暂停了所有朝务。
这背后的原因,他又怎能不知。
他的失望,有对自己位卑言轻的失望,有对朝中派系争斗的失望,也有对宫里那位步入暮年的贵人的失望。
“既然不能改变什么,那就只能顺势而为了。”
冯胜沉默了片刻之后,再次开口,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随着话音落下,冯胜若有所思的站起了身,缓缓来到了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他很清楚,无论任何人,只要入了诏狱,不出三天,必死无疑,而今日已经是蓝玉被抓的第三日。
如果想要救出蓝玉,今夜或许就是最后的期限。
“敢问世伯,您与凉国公门下的那名姓陆的义子,是否早已暗中来往?!”
徐辉祖迟疑着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看着冯胜,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
冯胜闻言,忍不住脸色微变,心中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