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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区。
正午时分,阳光如火,照耀着一条条热闹的大街。行人来往,接踵擦肩。大道连接的一条条巷子,透着风水宝气,总会让无数散修的眼神流连与迷离。
原本,这是很普通的一天。
可就在午时过半,天璇区某一僻静的巷子深处,一道数丈火光突然冲天而起。火起的毫无征兆,以至于就近的人们,一时反应不过来。当大家反应过来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冲进巷子救火。
时间稍久,眼看火势越来越猛烈,远处的人已聚集了过来。然而,依旧没有任何人去救火,甚至连喊“救火”的声音都没有。
正当不明白情形的人纳闷,明白的人看戏时,只见天玑区疾飞而来一云朵,不管不顾的直接扑向了数丈高的火焰。那朵云似是蕴含千年玄冰,很快将火扑灭,连烟雾都被化解于无形。
“良儿,良儿,……,瑶儿,瑶儿,……”
巷外的人群清晰的听到一个中年男人声嘶力竭的吼叫着。胆小的人立即移动脚步,早早向稍远处移动。
“咦,娘,是爹爹的声音!”
此时,一个小男孩挤出人群,年纪约莫八九岁,一张纯稚俊秀的脸上镶嵌着一对灵动的大眼睛,双手抱着一只灰色的小鸽子。稍后,他身后出现了一位少`妇,黛眉微蹙,婀娜娉婷。
小男孩使劲招了招手,大声道:“娘,快点,爹再叫我们。”
少`妇微一扫视人群,旋即牵着小男孩的手,向巷子里奔跑。很明显,她是有道行在身的修士。
母子前脚走进巷子,巷子口随即又多了两个人,一位中年美妇人,一位二十岁模样的少年郎。附近的所有目光看向少年郎时,不禁发出了轻呼声。
“真像!”
少年郎星目微眨,冷冷地看了一眼人群。目光扫过,人潮仿佛潮水退去一般,不禁向后退却,好似引起一波涟漪。
中年美妇人犹豫了片刻,缓步走进巷子。那一刻,她不知道是该走进巷子,还是不该走进巷子;是应该加快脚步,还是让自己慢下来;或许,她希望巷子深些,好让自己迷失了前行的方向,让自己知难而退。
少年郎始终平静地跟在一侧,一双星目含射的光芒越来越冷。
巷子的尽头,是被烧焦的一间院子。一位中年男人紧紧拥抱着少`妇与小男孩,眼泪不觉流淌。仿佛,怀里的二人,是他这一生最珍贵的东西。
“咦,爹爹,娘亲,来了一个婶婶与一个大哥哥!”
小男孩眨巴着灵动的双眼,嘴巴露出顽皮的笑意。中年男子虎躯剧震,猛地放开怀中人,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一步奔过来,抬手一巴掌,扇向中年美妇人。
啪~
狠狠地一巴掌,并没有打在中年美妇人的脸上,而是打在了挡在前面的少年郎脸上。少年郎的嘴角立即有血沫涌出。一旁的中年美妇人才被惊醒过来,轻呼道:
“弼儿!”
说时,伸手去抚摸少年郎的脸。此刻,少年郎的右脸上已经出现了五道血红手印。中年美妇人情急之下,欲挡在少年郎的身前。岂料,少年郎猛地张开双臂,将中年美妇人护在身后,咕地一声咽下口中的鲜血。
“你要打我娘,就先打死我。”少年郎大吼道,“最好打死我,好让他继承元家血脉传承。只要我活着,你别想动我娘一根手指头。”
“弼儿……”中年男子的身子剧烈颤抖,似是处在极其激动的状态,刚才的一巴掌让他清醒了过来,也让他更愤怒,浓浓的愤怒中又有些后悔,沉声问道:“有话何不好好说。为何突然猛下杀手?”
“娘,我们走!”少年郎渐渐握紧双拳,恶狠狠地目光瞪了三人一眼,转身时续道:“如果你敢冤枉我娘……啪啪……”话没说完,少年郎的双拳握的骨节只响。
“弼儿,不准这么跟你爹说话。”中年美妇人处在极度矛盾中,艰难的说道。
“他早就当我们是多余的了。”
少年郎御起仙剑,直接带着中年美妇人离开。仙剑划过的天空,像是一道正在加速裂开的伤口。
中年男人缓缓低下头,看向打人的右手,悔恨已是来不及。
“昊哥……”
“这事……阿雪不是那样的人……”中年男人很快冷静下来,温柔地将美少`妇揽在怀里,轻声道:“我会立即调查清楚这事。现在,我带你与良儿去另一个安静处。”
“昊哥……”美少妇轻轻挣脱,扑通一声跪下,道:“我是一介贱`奴,死不足惜。但良儿是元家血脉,只要昊哥能保住良儿,我立刻去死。”
“哼!我元昊要是连老婆孩子都保不住,我还算个什么男人?”中年男人一跺脚,一把抱起美少`妇,在额头深吻一会,柔声道:“阿瑶,你尽管放心,我会很快将此事了解。”
“昊哥,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是什么人放这把火,这把火的目的都是将我与良儿暴露在‘圣武真君’与‘天露仙子’的眼前。就算雪姐姐……”美少`妇泪如珍珠,扑簌簌流过脸颊,哽咽道:“可是,我们的良儿……昊哥……你一定要用我的人头保住良……”
元昊终于彻底清醒过来,额头渐有汗珠渗出。正在此时,天空中飘来两朵云彩,缓缓落在小院。
“家主,老姐姐叫你带着她们母子回家。”
* * *
天玑区。
元家正堂。
在健柏与哲彦二人的陪同下,元昊带着美少`妇母子回来时,发现二弟元旻早已跪在正堂。其他家人也到齐了。同时,家中多了陌生的一少一中两位美妇,还有两个年纪九岁左右的男孩与女孩。
元昊瞄了一眼众人,灰头土脸的跪在二弟身旁。
正位上的那顶轿子,装饰的风铃自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娘,一定是陈天鸿搞的鬼。只要您一声令下,孩儿立即带人前去诛杀他,灭了贪狼遗种。”元旻沉不住气,脑筋却好使得很,说话时,轻轻动了动大哥。
“娘,二弟说的对……”
“两个混账,羞不羞?嗯?说……你俩是不是在羞辱元家的列祖列宗?”轿子中的声音仅是质问的语气,温和中蕴含着天威之怒,续道:“孩子都九岁了。难道说,十年前,衣不裹体、食不裹腹的孤儿陈天鸿,害得你俩金丹境修士干下了这苟且之事?还是你俩早就在期盼着你爹与我死去,好将此事永久隐瞒下去?”
元昊兄弟立即连连叩头,连连说道:“孩儿不敢……”
“唉!”轿子中传来一声心痛的感叹声,缓缓道:“罢了。事已至此,就算逼死你二人,又有何用。她三人各为元家生儿育女,理应得到应有的身份与地位。我的三个孙子,理应得到与元家其他子弟一样的栽培待遇。”
“老六,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剩下的,依照祖宗家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切记,不要让祖宗一次又一次的蒙羞。”
右手的一位黑脸老人道:“四嫂,此事还是交由四哥亲自决断。我们旁支庶脉,如何能干预嫡脉家主一事。另外,若是有人要与元家过不去,我们誓死捍卫元家荣耀。”
“浦和,你说说,该如何安置她们?该如何善后此事?”
“安置她们,是元家的家事,大兄弟我是不知道的,也不会插手。”浦和道,“不过,安排这事的人,显然是做了精心的谋划。如果我们不能及时结束,那么后续的麻烦,将会更多。”
“能不能说的直白些?”健柏是一位不喜欢思考的怪老头,怒声道:“总是云里雾里,故弄玄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装高人?”
“我猜想,安排这事的人,大概是一箭双雕之计。”浦和分析道,“最近十多年来,有一股‘反世家联盟’的暗流。这股势力一般是用或杜撰或真实的遗迹为由头,聚集了一批散修好手,行着种种恶行。如果有人在不明白的情形下,进入了这些人的圈套,却以逆天的嗅觉察觉。在计划消灭后患的同时,顺便恶心一下人。无疑,这个计划十分完美。”
“借刀杀人?”健柏听明白了,嘿嘿一笑,冷哼道:“一个黄毛小子,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在没有确凿证据前,还是不要轻易冤枉一个好人。”哲彦道,“陈天鸿自十天前进入‘明月楼’后,再也没有出来过。要说他真有这样的通天能耐,还是难以叫人信服。不过,对元家最有兴趣,而且拥有胆识敢挑战的人,这世上却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老夫去一趟,一掌劈了他,不就清净了。”健柏横声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惊奇。不给点颜色,不知道祖宗姓什么。”
“你个老猪头。此计真正厉害的是第三箭呐。”一直沉默地自怡说道,“如果元家不肯对‘反联盟势力’进行消灭,那么无论是当作看不见,或只是虚张声势,都将直接帮助陈天鸿反控制‘反联盟势力’。如果圣域中这支颇具力量的势力,真的让陈天鸿执掌了。老夫敢百分百保证,天玑区将永无宁日。”
“五天前,八辆马车驶向了凡域。老夫打听之下,竟然是突然出现在暴风镇周围八大金丹境修士的家眷。”自怡微一停顿,续道:“那孩子的心思复杂着呢。现在,我们不知道他下一步安排了什么计划,但他一定在等我们出手的消息。”
跪在地上的元昊兄弟,突然浑身只哆嗦,两大金丹境修士的牙齿咯咯作响。
“看来,家主是完全低估了陈天鸿。岂不知,他连那个问天境的师父,大概是不完全放在眼里。那区区八个金丹境修士,能赶上人家六位师兄师姐的小脚趾么?千百年来,真正厉害的从来不是什么道法神通、高品阶法宝啊!”浦和摇头道,“总之……大家看着办吧。”
“娘,我们走。”正在此时,元俊弼半扶着自己的娘,欲离开大堂,却被她娘拦住,“弼儿,不得在祖母前胡闹。”
“什么胡闹?刚才,他为了护他最亲的儿子,那发疯的样子你没看见吗?反正,他已经有了心意的继承人,与其屈辱地待在这里成为人家的眼中钉,莫不如识趣主动地离开这个辉煌的家。”元俊弼倔强地说道,“陈天鸿能凭借一双生锈的贪狼锏、一个草蒌,在那贫瘠的凡域里与天争命,重建贪狼卫。我元俊弼为何不能独自开创属于自己的天空,而要像寄生虫一样寄生在所谓的圣人家族里,过着不是自己想要的日子?”
“不错,我的长孙果然有志气!”伴随着一声温和的声音,大堂内亦多了一道剑鸣声,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元俊弼眼前多了一柄利剑,“俊弼,我的好孙子。你不肯原谅你爹,没关系;你要离开这个家,亦没关系。但是,为了祖宗基业,你在做出真正的决定前,也要确定了你与俊良的关系才行。”
“如果你杀了俊良母子,奶奶我一定会当做没看见。为了给我的长孙开道,我亦会以娘的身份废掉你爹的修为,将他关了禁闭,直至老死。”
扑通~
元俊弼就地跪倒,颤声道:“奶奶,孙儿不敢!”
“不敢?你刚刚不是说陈天鸿吗?你看看人家,一夜杀死三千多人,一夜灭掉白涛宗。再看看你四弟的那条断臂。你在说‘不敢’前,怎么不想想,如果是陈天鸿,他会怎么办吗?难道你没想过陈天鸿用命去做那一切的时候,他如果有那么一点点动摇,怕是早已粉身碎骨无数次了?”
“天呐,难道元家的气数真的要结束了吗?”
“老姐姐,切莫动怒。俊弼毕竟是一个只忙于修炼的孩子,心性还需生活雕琢。这突然其来的大事,那怕是一个大人,一时间也无法承受啊!”浦和道,“当务之急,元家的家务事不是重要的。我们不能避重就轻,给予别人可趁之机。”
“浦和说的不错。”哲彦道,“如果自家先乱起来,搞不好,下一波攻势到来时,怕只有圣武掌教出手。到那时,局面怕更不好收拾。”
自怡道:“强者,自有强者生存之道。关于今日之事,无论别人信或不信,我们必须要以铁血手腕压下。同时,必须消灭那股恶势力,助他脱困。我想,暂时,他不会与元家彻底摊牌。”
健柏疑惑道:“那到底要消灭谁?”
浦和淡淡一笑,指了指,道:“看到那只灰鸽了吗?”
“‘神鸽门’?”
“健柏,此事由你来主持,‘除恶务尽’。”轿子中的声音顿了顿,续道:“顺道,敲山震虎,告诉那个臭小子,元家还没沦落到被人任意摆布的地步。”
健柏走后,大堂上突然安静下来。
须臾,轿子内的声音缓缓道:“俊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