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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灵在这天中午的时候,带人回到了丁氏大车店。
而这个时候,宁循已经在丁氏大车店等她等了有半上午了。
宁循倒是非常沉得住气,他不怎么与人交流,只自个儿点了一碟花生一壶酒,坐在店家大堂里默默等候着。
直到见到程灵出现,宁循才面露喜色,立即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程灵拱手行礼。
就这样,程灵这一天既交割了戴记染坊,将戴记改名为白鹭,又新收了好大一个徒弟。
她下午又带人跑了一趟码头,送了不少新鲜的菜蔬到追月号上去。
追月号上还留了不少人,穆三娘和程大妮程二妮三个也都没有下船。
倒是空山老人,他也没有跟程灵一起下船,但等程灵再回到追月号上来的时候,却发现空山老人已经不见了。
这位江湖怪人来得神秘,去得更是神秘。程灵最后只在空山老人住过的舱房里看到一张小纸条,纸条上歪歪扭扭写了三个字:我去也。
以此或许可以证明,他的确是来过,他也是自己主动走的,并不是遭遇了什么意外。
当然,空山老人武功高强,深不可测。他又是顽童一般自由不羁的性子,想来也没什么人能强迫得了他。
程灵有片刻怅然,这位老前辈虽然有时候古怪了些,但在船上的这些日子,程灵其实跟他学到了不少东西。
程灵将龙筋虎骨丹的丹方给了空山老人,空山老人就扎扎实实地教了她一套点穴技法。
这套点穴技法有一个特别夸张的名字,叫做:百幻千变摘星手。
顾名思义,它实际上也并不仅仅只是点穴技法,它本身就是一套非常高明的武功!
这是程灵从前所没有接触过的领域,她上辈子修习的国术,因为在能量运行方面有所缺失,所以特别注重气血的调动和运劲的技巧。
气与劲,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从层次上来说,气的存在更高级,它是能量的具现,达到一定程度后,甚至能够形成一种近乎玄幻的特殊力场。
就像曾经柳颢的剑,也比如说萧蛮的剑法。
但这不是说,高超的运劲技巧就毫无用处了。
明劲、暗劲、寸劲、化劲,每一种劲的使用都有其特殊奥妙。
当程灵学会百变千幻摘星手,再结合曾经的运劲经验,她近身战斗的功夫就已经是进步到一个玄奥莫测的程度了。
所以说,空山老人对程灵的帮助其实非常之大。两个人之间看似是公平交易,但程灵心中却认可了空山老人对自己有授艺之恩。
这样一位亦师亦友的老前辈就这样突然走了,程灵心头自然会有挂念。
穆三娘跟着她一起看了空山老人留下的纸条,当时便道:“灵哥儿,空山前辈这是自己去看河山去了,咱们应该为他高兴。”
是啊,自由自在的灵魂又岂会为了谁而长久停留?
程灵笑了笑道:“阿娘,我明白。”
这个世上,谁又不是谁的过客呢?
不过,不论谁与谁,是长久停留还是短暂相会,该过的日子总还是要踏踏实实过。
程灵很快就放下了一时的感慨,跟穆三娘说起了自己下船以后的经历。
程大妮和程二妮也过来了,两个姐姐听说程灵短短一日间就在庸州买了个染坊,当时便惊得合不拢嘴了。
程二妮嘴快,立刻问:“灵哥儿,我们是要住到染坊去吗?大家都搬过去吗?”
“染坊住不了那么多人。”程灵一时便有些失笑。
船上有八十多户人家,好几百号人呢,又怎么可能都住到染坊里去。
关于这些人的安置,程灵另有章程。总之,务必叫每一个人都有目标,有事做。唯有如此,才能叫她所领导的这个集体能够团结凝聚,蓬勃向上。
程灵向穆三娘和两个姐姐解释了自己的一部分打算。
“阿娘,你们在船上再多留一段时日吧,船上的这些人,我需要你帮我管理。”
穆三娘连忙答应,没有二话。
船上的人虽然是住在船上不下去,但其实也并不闲着。
以水手为主的壮年汉子们每日都有训练,小孩儿们除了疯玩傻玩,也每天都有课程。
杨林这个临时的先生虽然是下船了,但玉奴娇颇有才识,她就又接过了教棒,负责继续带船上的孩子启蒙。
妇人们的生活也很充实,妇人群中新近流行起了做头花。
这个事情是程二妮首先发起的,原先追月号还在水路上行驶的时候,程二妮闲着无聊,就用天青纱的碎布头堆头花玩。
程二妮是个外向跳脱的性格,咋咋呼呼还爱哭,但非常有意思的是,她同时又有一份细腻敏感的心肠。
照程灵的话说就是:二姐原来还是个古代版田园文艺少女呢。
程二妮用纤细的竹丝和天青纱的碎布头为原料,堆出来的头花清新雅致,栩栩如生,程灵看了,都觉得赞叹。
最妙的是,明明是同样的材料,程二妮偏还能创造出无数种造型来。
她的见识不多,但她擅于观察和模仿。
一样的天青纱,她既能做成简单生动的杏花、梨花、太阳花,也能凭借偶然的瞥见,做出层层堆叠的牡丹、芍药、水芙蓉。
还有充满野趣的蜜蜂、蜻蜓、小螃蟹等各种虫草花,这些造型相对复杂的,也能被程二妮研究制作出来。
程灵初见时,都曾被程二妮的天青纱头花惊艳过。
此后,船上的妇人们有空就爱跟程二妮学着堆头花。
她们没有天青纱,但自己做鞋面做荷包的碎布头总有几个。
依葫芦画瓢,跟程二妮学做以后,虽不及天青纱美,但也各有各的趣味。
程灵这一次回船上来的时候就跟程二妮说:“二姐,阿娘有个火工队,大姐管着药房,你要不要也领一帮人,做个领队?”
程二妮可兴奋了,立即说:“灵哥儿,你是要我成立一个头花队吗?”
“头花队”这三个字一出,程灵还没说什么,程二妮自己就先被丑哭了。
“不行的,灵哥儿。”程二妮委屈得冒泪花,“这个名字太难听了,咱们能不叫这个吗?”
程灵:“哈哈哈……”
对不起,二姐,我不想笑的,但你真的是太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