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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冬天,真是冷啊!
户外又下起了大雪,屋子里只能靠火盆取暖,不是特别暖和,但还能待得住人。
许夫人正跟曹沾在堂屋闲聊。
“老爷,眼看就要过春节了,您看今年的春节我们怎么过呢?”
寒冬腊月,马上就到除夕了。
“今年的春节呀,我们应该热热闹闹的过一次。这些年也辛苦你了,家里的这几个人都像亲人似的,咱平时就省吃俭用的,这次过年就大方一次,夫人,你就安排吧!”
曹沾望着眼前的许夫人,脸上露出了微笑。
“老爷说的也是,今年老爷的《石头记》也算是告一段落,整整写了十年了,个中辛苦也只有您自己知道,今年这个年呐,咱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许夫人接着曹沾的话,继续往下聊,
“那我就让曹忠到集市上去多买些肉,再买来一些蔬菜,各色干果,家里的米面还有一些,包上几顿饺子还是没问题的。哦,对了,再买回来几串挂饰,红红火火的,也有个热闹劲儿!再让锦鲤多砍些柴,把屋子烧的暖暖的,让张妈再给我们做一大桌子美食,咱们一大家子吃吃酒,高高兴兴地过个年!”
“还得麻烦老爷一件事儿。”
夫人说到这里,看了看面前的曹沾,
“怎么了?银两不够用了吗?把我那几幅字画拿出去卖一下,过个年还是没问题的。”
曹沾马上接过话来,他以为夫人面露难色,是因为金银不够了。
“老爷,您想哪去了?家里的银子还充裕着呢,上个月领的银子还有好多结余,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我想呀,这不过年了嘛,您再动动手指,给每个屋子里写一副春联,让曹忠买些红纸,我们大家裁开,你动动笔墨,给咱每人写一幅!”
“哦,这个呀!好说好说,夫人,你尽管安排就是!”
一切安排就绪。
曹忠负责上街购买年货。
锦鲤负责上山砍柴劈木。
张妈负责上灶烹饪美食。
嘉伦骆臻负责扫房除尘。
许夫人与梅姑娘帮着收拾屋子,整理房间。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过的也是其乐融融!
虽然曹家现在是家道中落,但还不至于露宿街头,跟当初的金陵曹家钟鸣鼎食相比,那肯定是天壤之别,但跟时下的寻常百姓相比,那还是绰绰有余,相当于小康之家!
锦鲤手巧,扎了几个大灯笼,外面糊上红纸,里面再点上蜡烛,到了晚上挂在外面,那真是星光点点,斑斓耀眼,让整个曹家都显得异常欢快。曹忠又在街上买了几串挂饰,红红绿绿的,挂在堂屋两侧,装点的屋子,节日气氛极其浓厚。张妈再用白面做出些面点,用红纸点上红色,金鱼、桃子、莲花、大象、公鸡、如意,等等等等,不愧是出自于大户人家,见的世面与普通百姓就是不一样。
果盘里的榛子、栗子、山楂、柿子、核桃、杏仁等也是一应俱全,底下垫上红纸,显得年味儿更足了!
除夕之夜,曹忠和锦鲤把堂屋的炭火盆烧的火热,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一个大桌子摆在正中,桌上摆满了张妈亲手烹饪的菜肴,各式各样,颜色各异,色香味俱全,弄得满屋子飘香。
曹沾及夫人坐在正位,招呼其他人一并坐下。曹忠及张妈是从江南曹府一路跟过来的老人,规矩那是相当懂的,怎么也不肯与老爷同桌共食,百般推让之后,被许夫人硬拉着就了席。
曹沾居中,左为许夫人,右为梅姑娘,曹忠与张妈分坐两侧,嘉伦挨着骆臻与锦鲤坐在对面,一大家子八口人,共享美食,共话家常,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许夫人与梅姑娘陪着老爷喝了两杯,兴致正浓,曹沾欲让在座的各位吟诗对句,自己想的也行,说出古代诗词也罢,唯曹忠与张妈随意,但也要吟上一两句。
太好了!真有过年的气氛!
“老爷,那就您先来吧!”
大家众推曹老爷先行赋诗。
曹沾看了看在座的各位,捋了捋稀疏的胡须,吟了起来,
佳节今至喜盈堆,
爆竹腾空瞬成灰。
潜心着洒毕生血,
一朝梦醒十年归。
“好!”
“老爷的诗妙啊!”
“这不是说老爷的《石头记》写了十年嘛,终于洒下心血有了结果,可喜可贺呀!”
大家都在互相祝福着,唯有嘉伦突感一阵胸闷,似乎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一朝梦醒十年归!
哎!天意难违呀!
这哪说的是《石头记》的前十年啊?这不是说从现在的后十年吗?现在是1753年,再过十年就是1763年,懂的人都懂!也是这样一个大年夜,也是这样一个热闹的除夕,这个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文学家之一,《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先生,就猝死在除夕之夜!就这样寂寥地离开了人世,死的是那样的悲惨,死的是那样的让人心酸!
而所有的这一切,在座的人都不知道,只有嘉伦自己懂的,他感到无奈,他的沉痛心情与现在的欢快气氛格格不入,他只好忘却过去,极力地融入这个快乐的氛围中!
轮到夫人说了,她看了看在座的各位,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何如薄幸锦衣郎,
比翼连枝当日愿。”
纳兰性德先生的《木兰花令》,让人至今还是感觉颇好,信手拈来。
梅姑娘来了一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王安石先生的《元日》,描写了春节除旧迎新的景象。
该嘉伦赋诗了,他突然想起了龚自珍的《己亥杂诗》,上高中的时候必考科目,必须背的熟熟的,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好诗啊!”
“这小子不错呀!”
“后生可畏!”
大家对嘉伦的诗大为赞赏,曹沾先生也竖起了大拇指。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谁能知道,这根本也不是嘉伦自己做出来的诗啊,只不过是龚自珍先生比他们晚出生几十年罢了!
这便宜,谁占着谁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