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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评选晋朝帝畿内最纨绔的子弟,玄靖的堂兄玄玉肯定名列其中。
玄玉今年已经过了十八岁了,是康亲王玄野的长子,晋文帝的长孙。虽然这个年纪的世家子弟已经可以入仕了,不过这位皇长孙整日除了飞鹰走狗留恋烟花之外,从来没干过一件让别人觉得正经的事情。
玄玉自小就在帝畿的太学院内上学,教他的老师是整个晋国乃至普天之下最负盛名的鸿儒任夫子。
事实上玄玉也确实天资聪慧,太学院每年评定三甲学生中都有他的名字。而十五岁那年,玄玉更是远赴掖泉国游学,在掖泉经略院中学习兵法三年,入秋刚刚回到帝畿。
众所周知,掖泉国经略院是天下最好的军事学院,是所有志在从军的世家青年梦寐以求的圣地。可惜经略院每三年才在各国选拔一次人才入院学习,而且不接受任何推荐和保举,完全是经略院的校尉们在各国考察考察甄选,评定合格之人,才能被邀请进入掖泉经略院学习三年。
而掖泉国是九州内为数不多的中立国家,自从前代封朝被分封至中州西面的青州建国以来,向来不掺和任何一次动荡和战乱,即使封末晋初天下大乱,诸侯兼并,掖泉却始终不为战火所侵袭。就连东夷国入侵中原,也没能越过青州的芝砚山。当然,也有很多在各国朝廷通缉的要犯,也藏身掖泉国中,躲避追捕。
印着四爪金龙的康亲王府马车在街道上飞驰着,路上熙攘的行人见了无不避让,毕竟在帝畿生活的久了,都知道在这帝畿之内,有几家人是千万惹不起的。
玄玉今天心情很好,因为他约了碧春坊内头牌的琴娘——慧琴姑娘。可能在帝畿内有不知道康亲王的人,但是没有不知道慧琴的人。慧琴姑娘今年不过一十六岁,可是自从她三年前来到帝畿的碧春坊,就成为了公认的晋国第一国手。
但凡听过她的弹奏的人,莫不神魂颠倒,不能自持。甚至成亲王玄布听闻这慧琴的名头,都曾易服请见。只是这慧琴生性高傲的很,从来不在公众场合弹奏,也不在夜间待客。只有被她挑中的客人,每日白天才能在她的小楼中聆听一二曲而已。
玄玉初回帝畿不久,以他纨绔子弟之首的名号,怎么能不去拜会一下慧琴这样的绝代佳人。结果却连着吃了几回闭门羹,连名刺帖子都没递进去。
后来还是仗着康亲王世子的名头,拜托了一位帝畿内极富威望的琴师,也是慧琴姑娘的知音之一,递了名刺,慧琴姑娘才答应今天请玄玉到小楼中一叙……
……
每月的十五日,帝畿内的商会都会组织行商们进行集会,展销商品,所以每月的这一天,都是帝畿最热闹的一天。
玄靖终究是小孩子心性,早晨跟王妃请了安后,便要出门去逛集市。王妃又哪里放心玄靖一个人跑出去街上,左劝右劝也是留不住小世子,不得已,打发了四名亲兵随身跟着,免得出什么意外。
玄靖出门也未叫马车,带了侍卫换了便装,从王府小门中溜出来,在街上东看看西瞅瞅,哪里人多往哪里去。帝畿乃是天下之中,四海列国的商旅在帝畿常驻的都不下百万人,京兆尹衙门在帝畿内开放八处集市,租赁给各大商会经营,大商会再将这些集市摊位转租给小商会或者行商,加以管理。
王府侧门出来就是帝畿的东直门,在过两条街就是商会的集市。玄靖带着侍卫不紧不慢地走着。猛然间,街角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还伴有女人的惊叫声。玄靖少年人好奇心大些,就带了卫士往街角走去。
只见街角挺着一辆马车,几个兵士打扮的壮汉围住一个少女。那少女虽身陷囹圄,脸上倒也没有丝毫的慌张,怀中抱着一把古色古香的瑶琴,一脸轻蔑的神情看着几个兵士。
这些兵士似乎也不敢对这少女怎么样,只是不断驱赶旁边看热闹的百姓,禁止围观。
而马车上此时走下一人,一身绫罗织锦的袍子,天气甚冷,手中仍摇着折扇,故作风雅。正是康王府的大公子玄玉。
玄靖一愣,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遇见自己的堂兄,那是上前打招呼呢还是捂脸转身走呢?
……
本来这玄玉今天一早特意打扮了一番,甚至僭越私用了父亲的行车——以世子的身份,他是没有资格使用印着四爪金龙的器物的。
等到得碧春坊内,院内**自然识得这是康王府的大公子,赶紧亲自引了玄玉往慧琴姑娘单住的小院内行去。
慧琴也是款客奉茶,虽不殷勤巴结,但也不失礼数。招呼玄玉坐定,便焚了香暖了手准备演奏。
谁知这玄玉是个没出息的,眼看慧琴年方妙龄,美若天仙,更兼自幼习琴,气质淡雅,岂能与寻常所见庸脂俗粉相比。顿时心里就莫名一跳一跳的。哪还有心思听琴,一双眼珠儿净在慧琴的脸庞、脖颈、胸口处打量。
只是自己身为世子,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干强抢民女的勾当。便开口道:“慧琴姑娘,你这地方忒也冷清,而且今天焚这香也不对,我府中有东夷国进贡的龙延香。若是姑娘不嫌弃,请随我府中一叙如何?”
慧琴虽然只是个琴娘,心思却十分聪慧,看见玄玉这副嘴脸,哪能不明白玄玉打的什么主意。只是碍着玄玉世子的身份,不好撕破脸皮,一直虚与委蛇,指望玄玉能自讨没趣,碍于身份赶紧离去。
可玄玉是个自小骄纵惯了的孩子,仗着家里的势力、父母的宠爱,在这帝畿里什么时候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眼见到手的肥羊,岂能轻易让泡汤。起初玄玉还耐着性子软磨硬泡,后来见慧琴不为所动。干脆发了性子,指挥手下人冲进小院,便要硬抢。那碧春坊的**儿听得动静不对,想要进来看个究竟。谁料一只脚刚踏进门槛,便让玄玉当胸一脚,给踹在院子里,直挺挺躺在地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慧琴一望今日之事断无善了的可能,一低头,咬咬牙,便答应玄玉去他府上演奏。转身抱着瑶琴,一同上了玄玉先前乘坐的马车,只待到了王府再随机应变,以图自保。谁料这玄玉欲火中烧,看见慧琴这般美貌,体内一股洪荒之力竟是不能自已,在车内就开始对慧琴动手动脚起来。
慧琴躲躲闪闪,最终被逼无法,听着车外人声嘈杂,似是到了什么繁华街段。登时一把推开玄玉,打开车门抱着瑶琴跳了下来。这玄玉也当真是色胆包天,到得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天子脚下,自己还是康亲王世子了。竟然指挥府中亲兵当街围住慧琴,拼了被父亲责罚,今天也非要把这慧琴弄到手不可。
结果正巧不巧地让玄靖撞见。玄靖自幼心地良善,父亲成王又向来教导玄靖为人为君善赏恶罚之道。是以见了这仗势欺人之事,胸中极为不忿。
而且只要一看见自己的活宝堂兄玄玉,这回玄靖倒有了十分把握,肯定是自己这个堂哥又惹是生非了。
玄玉一下马车,望见围观的百姓,心中不喜,皱着眉头一挥扇子。手下人自然知道主子意图,忙跑来驱打旁人。有避得慢些的,免不得头破血流之灾。
“慧琴姑娘,试问这帝畿内又有谁人值得让我亲自上门邀请入府。这般盛情,你却百般推诿,莫要惹怒了本世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玄玉折扇轻摇,看似姿态潇洒,实则目露凶光。
慧琴却浑然不惧,眼中充满轻蔑,“慧琴平生最恨的就是似你这样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本姑娘高兴,在谁府上弹琴都可以。要是本姑娘不高兴……”慧琴眼光一横,向前一步,举起手中瑶琴,‘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玄玉还当这姑娘发了狠心要来伤害自己,吓得忙退了两步,缩到护卫身后。围观众人见玄玉这狼狈样,刚又有不少挨过他亲兵的打,心中都是不平,不由得一阵哄笑。玄玉面上大窘,心中却暗骂自己没用,想自己乃是堂堂康亲王世子,在掖泉经略院中习武修文整整三年,哪年院里武考,榜上没有他这个晋朝世子的大名。谁料今天碰见一个弹琴的姑娘,竟然被吓退两步,当真是奇耻大辱。
此时的玄玉可真是羞怒交加,再也顾不得什么皇室颜面了:“来人呀!给我把这贱人绑了,扔到车里扒光衣服!今天让你知道得罪本世子的下场!”
众亲兵得令,哪个也不敢手慢,一拥就向慧琴扑去。
“慢着!”众人听得一声略显稚嫩的喝叫。
“谁?谁敢管康亲王府的闲事?”玄玉四处打量,只是玄靖身子矮小,一时之间玄玉竟没看见自己的堂弟站在人群中。
成王府的四名侍卫可傻了眼,这小世子从来都不是惹是生非的主。今天出门逛回集市,怎么和自己的堂哥较起劲来了。两面都是亲王世子,恐怕谁都不好收场。
玄靖一闪身走到慧琴身前,冲她笑了笑:“你没事吧!”却不待慧琴回答,转过身来,把慧琴挡在身后,抬头看着玄玉。
“玉哥,你也是出身贵胄,在这大街上行这种事,不怕损了自己的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