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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璟泫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弓着腰身,手扶在桌腿上,缓缓地蹲了下去。
看上去,是痛苦不堪的模样。楚淮舟此刻才想起,这人重伤痊愈不久,又才醒来。
一慌张地去拉他的手臂,声音害怕地颤抖,“萧璟泫?你没事吧?”
“我踢到你伤口了吗?我……是不是踢疼你了?要不要起来让我看看?”
楚淮舟紧张焦虑又自责,忽然,伸出去的手反被抓住,半蹲的身子往前一仰。
猝不及防的,便往前倾倒下去,重重摔在萧璟泫身上,纵使身下有张人垫子,还是有疼感。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方才痛苦不堪的情绪一扫而光,是贱兮兮的嬉皮笑脸。
“小师叔,我不疼,伤口早就已经长好了啊。”
楚淮舟明白自己被他戏耍了,气鼓鼓地爬起来,谁料,左脚踩住左边宽大袖子。
又重重地摔回了萧璟泫怀中,下巴磕在他健硕的胸口上。
“小师叔。”萧璟泫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笑了,“原来这样眷恋我的怀抱吗?”
然而打嘴炮的后果就是,萧璟泫和他的豆腐脑,通通被赶出了房间。
“小师叔。”他耷拉着呆毛,委屈巴巴地敲门,有节奏地敲,“我再不乱说话了。”
“小师叔,我错了。”
片刻之后,他又站在同样锁上的窗边,低低地求饶,“小师叔,这碗烫得端不住。”
楚淮舟听后,摸了摸自己那份豆腐脑的碗底,分明已经只有暖热的温度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这么低级的理由都想得出来。
楚淮舟故意不理他,很久再没有听见他说话,本以为人已经失去耐心,走掉了。
他是个矛盾的人,对方已经顺着他心意离开了,却有些失望,又抱着丝丝侥幸的心理,拉开了房门。
萧璟泫并没有走,他在亭前舞扇。
他原本是个痞气长相,无论怎么装饰都跟世家公子,文人骚客沾不上边。
但,此刻璇玑扇被他捏在手里,平添了几分公子温润如玉,陌上世无双的气质。
他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
而后竹扇挥洒,刺眼的光芒直冲而起,丝毫不输势如破竹的剑气,仿佛要与天边的朝阳融合。
随后,他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挥向旁边那棵挺拔的茶花树。
耳廓中有轻轻的“哗”一声,树身微微一震,起初并不见有丝毫变化。
然而稍后不久,朵朵洁白,清雅花瓣就在一阵温和,掠过的南风中,悠悠飘转而下。
也许世间的温柔,既是春风化雨后的悄然欢喜;也是飞雨惹落花的浅浅惆怅。
落花拂过青丝,三分冬色,二分入尘土,一分随流水,落英缤纷。
花瓣荡满了扶光殿,如雪花般漫天飞舞,吸引来许多女弟子驻足观赏。
萧璟泫转身,在片片飞花中,看见了勾勒出时光的模样,成就他往后的那个人。
山茶花很美,站在纯白落花下的小师叔也更漂亮了。
萧璟泫收了璇玑扇,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邀功求赏似的唤:“小师叔,好看吗?喜欢吗?”
楚淮舟白衣丝履,长身玉立,浓墨般的长发垂落腰间,仅用一根玉簪将头发束起。
一举一动皆有清正端雅的君子之风。
他闭了闭眼,似乎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什么情绪,薄薄的嘴唇带着一丝傲慢的笑意。
“你觉得,满地落花,很好看吗?”
萧璟泫从他缓慢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怒意,小心翼翼地试探:“小师叔,你生气了吗?”
楚淮舟面不改色,清俊的脸颊上没有任何愤怒的表现,让人难以捉摸。
他在心里琢磨,若是为这点小事儿生气,岂不是显得我气量很小?
于是,死不承认。
他冷冷道:“我没有生气。”
“但,你为何打掉我的花?人家在树上分明开得好好的。”
楚淮舟此刻斜着眼睛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我……”萧璟泫挠了挠后脑勺,找不到辩解的理由,主要是在小师叔面前,他不想油嘴滑舌地狡辩。
他是知道楚淮舟出来了,才故意挥扇吹了满树,开得娇艳纯白的山茶花。
从前只在话本子中见过,感觉浪漫不已,不由得心生羡慕。
今日才找到机会,与小师叔同站于满花树下,便想着尝试一番。
但效果微乎其微,甚至似乎和话本子上的情节走向完全不同。
人家主角此刻已情难自抑,拥吻着滚上床了,而他小师叔此刻,好像要怒了。
萧璟泫垂下脑袋,老实又恳切地承认:“我觉得,这样很浪漫,以为小师叔会喜欢。”
楚淮舟眉似远山,稍低垂着眼眸,遮掩住眼底轻泛的柔柔涟漪。
他敛了敛眼底的柔光,不愠也不恼地说:“既然浪漫,你便把扶光殿所有的落花都扫了,你看是否还浪漫。”
话说完,萧璟泫却忍不住轻笑,所以说,小师叔本是喜欢这落英缤纷,花瓣飘转跌落的。
但因为不想扫地,而所以强硬地拒口不认,还对他这个始作俑者,冷眼相待。
“好,我定会打扫得干干净净,可纵使撇开扫地之事,小师叔依旧不喜欢吗?”
“不喜欢。”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仿佛生怕自己反悔一般。
但,耳尖却是透着薄红的,欲言又止地启唇,有些结巴磕绊道:“舞扇之时,挺……挺喜欢。”
‘喜欢’这两个字,对楚淮舟这样冷硬的人来说,仿佛无比的烫嘴。
不仅声音小若蚊咛,说的时候,恨不得囫囵地在嘴里滚两圈,最后糊弄过去。
就是这样让他难以启齿的,今日却为萧璟泫说了两次,每次都是面红耳赤模样。
手指死死扣着,袖子上的线缝与褶皱,左脚尖紧紧抵贴住右脚尖。
萧璟泫见此,心生喜悦,再无法隐忍克制,大步流星地冲在人前去,弯腰抱着膝窝一抬。
将还在羞耻中的人,抗在肩上,迅速跑进了屋,轻手轻脚放在窗边的软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