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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墨没有走出马车,莫尊景也没有进来。倒是疏影大喇喇的坐在宣墨对面,无视宣墨刻意发出的皇者煞气,和同样胆大的颖冰阳一路谈笑风生。
莫尊景无奈的摇摇头,骑着马儿守在红车旁亦步亦趋,偶尔低头间从被风吹起的车帘一角看到一抹红影。
回到军营,冉竹刚下马车就看到长排木头架起来的门口处有一道淡黄色身影,青色轮椅伫立在草地上,似天地一抹亮色。在她的身旁站着一名魁梧男子,待看到她和宣墨时,已经推着轮椅上的女子走了过来。
冉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偷偷离开会不会导致邱灵儿被宣墨责罚?
然,看她如往日一般的冰冷表情,冉竹稍稍放了心,冲她抱歉笑笑,只是她并不知道邱灵儿昨晚就过来了。
邱灵儿颔首,算是明白了冉竹那笑里包含的意思。
“皇上,有大喜事。”李常钟鸣般洪亮的声音在几人间响起,每个人的耳膜都有点被震得又痒又疼。
这得是多大的喜事啊,需要这么激动……
宣墨忍住想捞耳朵的冲动,双眸微眯忽然陡然放出异样光芒,他双手一把抓住李常的双臂,低沉的语气难以抑制激动:
“张云将军成功了?”
一句话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睁大双眼盯着李常,除了初来的莫尊景和疏影还不明就里外,但也知道定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皇上英明神武,他们已经顺利完成任务,此刻正前往飞龙山军营的路上。末将得了飞鸽传信,先来禀报皇上。”
李常哈哈大笑道,笑声飘出老远,落在每个人的心间无不欢畅鼓舞不已。
“好,真是太好了。”宣墨含笑说道,眉眼间难掩欢喜,:“昨晚陆远副将也派人来禀报扶余国的就魔草已经全部铲除完毕,现已命人押着就魔草往回赶。”
说到这里宣墨脸上顿现冷肃,话语亦是低沉了许多:“防止意外中途有所变故,李常你和徐方亲自接应。记住万不得已时宁可一把火烧了就魔草也不要落入敌人手中。”
“末将得令,这就回去和徐末将带足人马迎接就魔草。”李常双拳抱起,虎虎生风。随后冲冉竹还有莫尊景稍稍点头后便转身,步子顿时迟疑了许多。
“不管你有什么重要事,先等我回来。”李常的声音忽的低了下去,却是冲着一直沉默的邱灵儿,黝黑的粗犷脸上浮起几分复杂情绪。等了会也没见到邱灵儿点头,他也不敢在宣墨面前多做逗留带着满腹惆怅离去。
冉竹在一旁正小声的给莫尊景和疏影解释他们所说的喜事以及就魔草的事情,李常突然看向他们,吓了她一跳而对着邱灵儿又十八转的憨憨性子令她忍俊不禁。
任你钢铁男儿,在心爱女子面前还不是绕指柔。只可惜,邱灵儿眼里似乎只有花麦饭,而花麦饭怎么想的,谁都不清楚。
不过他刚才好像在说邱灵儿有什么重要的事,难道是要离开?
想到此,冉竹上前一步开口提问,却不想邱灵儿先一步开了口:
“皇上,民女有要事要说。”
宣墨眼角余光注视到冉竹不自然的情绪,并未多说什么,点点头就与邱灵儿往主帐方向走去。
“什么时候她和皇上走的那么近了?”颖冰阳疑惑鄙夷的话在在冉竹耳边响起。
冉竹摁下心中异样情绪,瞟了眼颖冰阳,淡淡道:“相比于灵儿姑娘的,我更好奇你和皇上是什么时候走近的。”
昨日生死一刻,虽然情况十分骇人紧急,萧风就算心系颖冰阳安危,依着他多年暗卫的职责本分也会克制住自己心底的情感。
瓢泼大雨下,冉竹虽然已经被宣墨杀死沁玉娘的事实震惊的不能自已,但她脑子依然清醒的看到了萧风毫无顾忌的出现在已经安全的颖冰阳身边,二人紧紧相拥,而宣墨毫无一丝惊诧感。
这只能说明,萧风和颖冰阳的关系早已被宣墨知晓,甚而默许了他们的来往。
花麦饭医术高超,一定会识破她下的“毒”,她不明白当初出宫前她提出在沟渠镇将颖冰阳送走时,她十分反对。想了想只能归结为那时候他们还被宣墨发现。
想到自己一手策划的暗卫养成计划就这样被宣墨悄无声息的灭掉了,心里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无语,失落还是有些的。
稍许的怔愣,颖冰阳长长睫毛忽闪忽闪,装作听不懂冉竹话里的意思,心里却虚的很。
冉竹平静的直视着距离自己只有几尺之隔的那双好看的眸子,对于美的事物,冉竹在找不到精准的形容词来描述时,一律都喜欢用好看这个词来代替。
只是此刻,冉竹忽的没了欣赏的心情。
也只是这般望着,颖冰阳忽的不淡定了,心里却在腹诽明明是她对不起自己,怎么自己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莫尊景的话适时插了进来,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我们就这样要一直站在门口吗?打了一场架,我有点饿了。”
话语带着春风的笑意,直暖人心。
“是啊,我们两刚到军营,连口茶都没喝就赶去救你,现在还要陪你们在这里晒太阳。”疏影不满的声音立马传来,他知道尊景但凡要说有点饿,那肯定是很饿了,只不过他这会也分不清他的话是解围的成分多还是肚子饿的成分多。
冉竹这才想起身旁的莫尊景和疏影来,也知道颖冰阳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什么,脸上浮起歉意的笑主动引领他们二人进去。
主帐内,听到邱灵儿开口要离开的消息令宣墨面色郁郁,也明白了李常临走时对面前女子嘱咐的话语,分明是不舍的挽留。
见宣墨不吭声,邱灵儿也知道他的心思,眼底露出少许的柔意:
“皇上,民女这趟出去正是想跟一位高人求寻解您此蛊的方子。至于您所担心的,完全是你们二人的心意所持,就算发生了点事民女在一旁也是没办法的。”
高桌后的宣墨沉着脸依然一言不发,但眼底早已松动。
“难道皇上是不相信自己?”邱灵儿偏首问道,话刚出就被宣墨的话语斩钉截铁的否决:“朕对自己很有信心。”
“那就是担心冉竹了?”邱灵儿缓缓道,将头偏向一旁的兵器架子,上面摆放着长矛利剑高矮不一,无一不是擦的锃亮散发出慑人心魄的冷光:
“民女与冉竹相识是在莫尊景毒症发作之时,她恳求民女医治莫尊景,甚而应下了带花麦饭来见我的要求。虽然她满脸都是对莫尊景的担心紧张,但民女知道那只是单纯出于对一个朋友的关心毫无男女之情。人之真实情感在对方病重的时候是最容易看出来的。皇上,您该相信冉竹,相信你们之间的经历。”
屋中沉寂半晌,宣墨高昂的头低低垂下,话语真挚而诚恳:“想不到灵儿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对此看得十分通透,朕有愧。”
低沉嗓音里少了往日王者的威严,令人生了几分亲近之感。
莫尊景的到来增加了宣墨的危机感,因为冉竹和莫尊景此前有一段没有成功的大婚,虽然冉竹是失忆而为可这件事到底还是落在了宣墨心里。
他担心因为自己不够自信而忍不住去猜忌,让冉竹平白的受了帝王心蛊反噬的痛苦。
邱灵儿露出难得的笑意,心知宣墨不是不信冉竹,而是不自信罢了。自己这般劝说治标不治本,但宣墨放下天子之姿诚意感谢,倒教她生出了几分欣赏:
“以前他总说这世上除了师父外就是皇上最让他敬佩了,我曾问为什么,他却只说因为您的龙袍十分好看。民女身子不便除了穷峰周围就没去过的别的地方,一直想象着一名穿黄衣的男子到底有多好看,为此傻傻纠结了许多年。情之一事,说起来民女是最失败的才是。”
邱灵儿今日的话特别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恍若天边的云卷云舒,舒适宜人却又带着不可触摸的高远。
宣墨眼底浮起惊讶,嘴角浮起几分无奈的笑,脑海里蓦地想起冉竹祭奠露蝉那晚,邱灵儿口中说的那句“原来你就是皇上,你的龙袍呢?穿出来看看,我就不相信你穿黄色的衣服会比我好看!”
”灵儿姑娘身姿曼妙,暖黄长裙穿在你的身上显露的风姿胜过朕的龙袍百倍,朕也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宣墨不无吝啬赞美道,似这世界上能让他开口赞美的除了心爱的女子冉竹便是眼前的女子,却是爱才般的赞赏,心中不无感慨此人若是男子,今后必然能在朝廷有所作为。
邱灵儿云淡风轻的笑笑,拍了下轮椅,就往外走去。暖黄长裙翩跹飞起,恍若一去不复返。
“灵儿姑娘,你给小竹下的药能确保她永远也想不起来练兵场的事吗?”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宣墨说出了心里最不安的地方。
“民女没有给冉竹下药。”邱灵儿摇摇头道,望着帐门前从帐幔未关紧的缝隙中泄露进来的眼光,口气不无沉重道:
“是帝王心蛊让她忘记了当天发生的事情,若不是如此,民女也不会知道冉竹的异样从而知道了此蛊的存在。”
末了,邱灵儿缓沉的思绪犹豫了几分,最终说道:“民女怀疑每一次的床笫之欢都会减少冉竹的记忆,只是暂且不知能忘记多少。皇上,在民女拿到解药前还是分开的好。”
宣墨不由苦笑,他们一直都是出于分开状态的好不好,对于邱灵儿曝出的惊人消息令他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久久不能自拔,连邱灵儿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