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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宣墨虚靠长椅,长长睫毛下深邃目光从地上半跪着的人轻轻一扫,修长玉骨手指扣在膝盖上,不怒而威。
没有海生口中的大臣,只有萧风一人。当宣墨在凤仪殿看到海生的眼色时就知道了。
暗卫素来只等皇上宣墨宣召,否则除非有重大事情要急于禀报才可以额外觐见。这也是皇朝为了保护他们,减少他们暗卫曝光次数所采取的措施。
而暗号,便是由海生刚才所说的:“外面有大臣求见。”
地上人感到来自上方的无形迫力,沉稳面容上显出一丝纠结。
半晌,宣墨低沉嗓音响起:
“你是说,苍夜带来的玄镇情报可能有误?”声音无波无澜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的,皇上。前天苍夜在复述玄镇调查时,属下觉得他不似平常,事后也曾追问,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属下觉得苍夜隐瞒了什么。”
萧风笃定答道。
“你是暗卫老大,这些人都是你一手挑出,习惯秉性想来你也很清楚。朕信你。现如今,他人在哪?”宣墨说道,口气里已经有一丝凌厉。
前车有风双子之鉴,他绝不能让暗卫再出一个叛徒,他的江山输不起!
“属下已经将他关在暗卫府的禁闭室里,他手中的事情已经移交给木河,皇上您觉得如何?”
萧风快速答道,末了抬头询问了下宣墨。
宣墨点点头,对萧风的办事速度甚为满意。
木河虽然是这几年才选进暗卫的人,但办事沉稳为人机灵,苍夜手中的事情最主要的就是冉竹的身世,想来交给他应该会顺利完成任务。
“你觉得他会跟朕隐瞒什么实情?”宣墨问道,狭长眸光微微眯了眯。
萧风面容上露出一丝犹豫,随后答道:“属下不敢妄自猜测,但据属下对苍夜当时的观察,问题很可能出在焦尸露蝉一案上。”
“哦?”宣墨听到此话,眉眼一挑星目陡然一沉,身子侧向御案,话语里有些急切:
“你是说苍夜禀报露蝉是冷冉竹邀请进宫这一消息可能有假?”
“属下只是猜测,也或许属下冤枉了他。但冷管事身份特殊,明珠宝玉和上古宝戒她都能安然触碰,再加上她是被抱养的……”
萧风说到此处停了下,面色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皇上,她的面貌和圣使十分相像不说,当年那孩子若是还在人世,也该是和她一样的年龄。只是这生辰不一样,却也差不了几天,这是很不同的地方。”
“你倒不如说,她如今的生辰便是那对养父母捡到她的那一天。”宣墨淡淡说道,低沉嗓音里有着骇人威慑。
萧风话语里虽然一直是推测的口气,可话里的意思明显已经认定冉竹就是当年那死去的孩子。
如果真的是,难道要让他再次做出当年的事情吗?
宣墨沉重的闭上了眼,脑海里一张肃静淡雅的容颜赫然出现,随后沁玉面容忽然出现,天真纯澈的眼睛穿过那虚像直直而来。
他猛的睁开眼睛,脑海里两张面孔乍然消逝,唯有胸口烦躁心跳阵阵鼓动。
像,太像了……
萧风脸快速抽了下,急忙俯身回到:“属下只是猜测,但此事事关圣使的权威,属下恳请皇上再次盘问当年执行此事的人。”
“他们现在隐世而居,到处云游。朕已经很久没有从圣使口中得到他们的消息了。上次在御书房你也听到了,圣使也很关心冉竹的身世。”
宣墨捏了捏眉心,颇为严肃道。
虽然当日沁玉进来并未见到萧风,其实萧风早已躲入屏风后,是故他们说的,他都知道。
“皇上,虽然他没说,但不代表不知道。要不要派个人跟在圣使后,或许能找出他们的踪迹。”
萧风建议道。
宣墨面露几分犹豫,他在沁玉很小的时候就请了武林高手来教沁玉武功,虽然现在只有十三岁,但武功造诣十分了得,尤其是他对周围事物的观察十分敏锐。
如果,他知道自己派人跟踪他,未免伤了兄弟情分。
可,不知从何起,他和沁玉之间似乎少了什么,多了点什么……
只是这种感觉,他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心底莫名不喜。
宣墨心绪正繁乱间,就听下面传来一沉稳声音:
“皇上,您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圣使啊。若冷冉竹真的是当年的孩子,让她在我们之前得知了身世,后患无穷啊。圣使,会明白的。”
宣墨低眸望过去正和萧风星目碰上,见他脸上冷静坚定目光灼灼,心知他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罢了,就按你说的去办吧。”宣墨抬手一挥,俊逸面容上颇有几分无奈。
前有莫求双虎视眈眈,后有德太妃居心不轨,如今白静真正意图还未看清,却又因为冷冉竹很可能牵扯出当年一起陈年旧事,
可被牵扯的这人偏偏又是沁玉,虽然二人毫无血缘关系,可独居深宫的他从小对沁玉十分疼爱,视为亲人相待。
如果冷冉竹真的是命定皇后,又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他该如何抉择?
萧风见宣墨双目微闭,面目疲态,宣墨太过顾及情义,在风双子一事上就可看出。
心中叹息一声,他还是需要历练,少了些当年老皇上的决然伐断的皇者风范啊。
想到此,忽然又想起一事,再度开口道:“皇上,关于施旺霸家人的十四口失踪一案……”
“查出来了?”宣墨睁开眼,急忙问道。
萧风惭愧摇头,说道:“属下无能,暂时还未发现他们藏身地方。但属下发现,另有一批人马也在寻找他们。”
“哦?可查出是哪方人马?”宣墨疑惑问道。
第一反应他想到了莫求双一干人等,可立马又在心里推翻。以他这么多年对莫求双行事风格的了解,这十四口人必死无疑。
是谁对这件事也这么上心,难道施旺霸还得罪了别的什么人?
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属下已经派人暗暗跟踪了他们,但他们很狡猾,不停的换客栈甚至就住在城外,而且到现在没见到真正的领头人出面。行事十分谨慎周密。”
“继续跟踪,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一旦有风吹草动立马来报。”宣墨沉声吩咐道,抬手一挥,萧风立马应声退下。
御书房陷入了安静中,偌大地方只有海生还有兀自沉思的宣墨。
而海生,早已被他们推测冉竹这一身世话语给搅得心绪不宁,目光呆呆的看着地面,心思早已飘向远方。
“海生你昨晚怎么回事?”宣墨抬头瞥见海生在那发愣,想起昨晚事情,不悦开口。
但低下人只是在一旁低头站着,仿佛没听见一般。
“海生。”宣墨提高了嗓音,再次开口。
“啊。”海生呆呆回应,茫然抬头看见宣墨眼里的薄怒。整个人立马清醒,惶恐跪下。
“你昨晚怎么回事?朕到处找你找不到人,你可还清楚你的身份?”
宣墨见海生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口气不由缓和了几分。
“老奴该死,皇上切勿生气伤了龙体。”海生急急回应道,随后抬眼极快的瞄了一眼前方的宣墨,心思一转,口气换上了几分委屈:
“昨夜皇后亲口命令老奴冷管事前去凤仪殿,而且随伺冷管事身旁。老奴下人一个,不敢不从。”
宣墨听到此话,面容浮起怒气,心头烦躁不已。
昨夜合卺礼,他只是告知了几名大臣前来,算是应景。并未派人通知冉竹,也是不想让她知道,徒惹不快
看到海生带着冉竹前来时他立马想到了他们私底下私交甚好还以为海生私自做主,而且竟敢一直陪伴在旁,将他这个皇帝不放在眼里。
其实当时他是气糊涂了,稍微想想就明白,海生伺候他十几年,心性稳定谨慎,断然不会做出此事,
看来昨夜不是只有他一人有收获啊。
脑海里不期然想起萧风刚才说起怀疑苍夜谎报情报事情来,他略略颔首,伸手颇为烦躁的抚了下额头,道:
“冷管事现下在何处?”
“皇上,您忘记了,冷管事被您禁足了。而且就算没禁足,她现在想去哪也去不了了。”
海生想起昨夜冉竹眼睛泣血那一幕,心惊胆战,连着自己说话都有了几分怨气而不自知。
“废话少说,她怎么了?”宣墨心头一跳,口气不悦。
“她昨夜双目泣血,很可能会失明。”海生叹气答道,故意将冉竹病情说的严重了些。
其实,若是他知道冉竹很有可能会醒不过来,恐怕会说的更严重些。
宣墨双目陡睁,绝色威严面容上此刻盛满难以置信,他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任心底的难受蔓延,噬血融骨……
皇上,这心底住了一个人,就算是天定良缘她配,皇上依然要坚持今夜初心不悔?”
皇上,你明明知道我才是宝玉选定的皇后,还要和白静行合卺礼,你真的爱上她了吗……
脑海里的记忆慢慢倒退到昨夜,漫天红妆胜景,百米开外晕红宫灯下,她如常素衣长发,对最后一刻还在执著相问。
是朕,负了她吗?
耳边响起清脆悦耳笑声,一阵高过一阵,他抬头循声望去。
龙柱旁巨大纱曼上浮现出一个女子荡秋千的模糊身影,看不清容颜,她的衣服颜色不时变换着,唯有笑容不变。
忽然,那些模糊的场景逐渐清晰起来,如走马灯花一一在宣墨面前掠过。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身子渐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繁华盛景,简易的秋千荡过黄色暖人的迎春花,她的笑声响彻在花田上空。
而在她的身后,同样一副笑意融融的修长伟岸男子正宠溺着看着她。
此人,正是宣墨!
“冉竹……”一声话语低低响起,夹杂着无限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