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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灯亮如昼,齐刷刷的长刀射出冷冽光芒,房间里气氛紧张。
水千代斜睨了一眼正扶着墙站起来的冉竹,神情倨傲,更是不惧御林军的威压气势。在她眼里冉竹只不过是个即将要死的卑贱奴婢。她根本没资格与自己说话,是故对于冉竹的问话只是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偏头对宣墨傲然问道:
“这就是大宣朝的待客之道?”
她是南蛮二十六个部落的首领,一方称霸,万民呼应,宣墨要对她动手,即便有正当的理由还需要掂量几分。
水千代,有这个自信。
冉竹扶墙站起,见水千代临危不乱,倒是颇有首领风范,只是那欠抽的表情也着实令人不爽。
宣墨目光掠过冉竹,随后抬抬手,一干御林军刷的收起长刀尽数退下。唯有水千代的几名侍卫犹自不肯走,守在水千代身边。
宣墨也懒得开口赶走,靠回椅子上,轻启薄唇淡淡道:
“朕也想知道你好端端的不在南蛮呆着,去洛阳做什么?”
水千代本得意倨傲的神色蓦地变得阴沉,她狠狠的剜了一眼冉竹,略略沉思下随后展颜笑道:
“那年我刚接手族长一职,正逢你微服出巡,都听说中原皇上英姿非凡,神武天成。打听你在洛阳,所以我就去看看你到底是否如传闻中所说罗。却没想到,洛阳之行将我两姻缘牵在了一起。”
水千代说完冲宣墨莞尔一笑,美丽的晶眸浮起万种风情,痴恋相思浓浓纠缠,这份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的情意令她的这些话顿时多了几分真实。
宣墨怔怔的看着水千代,听水千代这么说,二人在玄镇已经不是第一次认识。他脑海里在极力搜索着二人在洛阳相识的记忆,奈何,全无!
“水族长,中原有句俗语,说谎话是要挨雷劈的。”水千代身后凉凉响起一句煞风景的话,气的她蹭的转过身,恶狠狠的盯着说话的冉竹。
冉竹心里自然知道水千代不会老实说真话,可却没想到她竟会大放厥词说令人呕心掉鸡皮疙瘩的话来。这若换了别的告白对象她最多当耳朵遭罪了一回,可那人是宣墨。
她,断断不能忍受。
有一个心计深沉的师姑白静她已经够累了,再来一个权势滔天的女族长在宣墨失忆的时候趁虚而入,她岂不是累的连觉都不用睡了。
是故,对于水千代,冉竹必须快刀斩乱麻。
可,宣墨什么都记不起来,他现在谁的话都开始怀疑了,这也是冉竹欢喜又头疼的地方。
“皇上,夜深了,该回去歇了吧。”门外响起一声空灵低冷的声音,听的人心里蓦地一凉。
冉竹转身往外看去,一身宽大蓝袍罩住全身的男子正站在门外,看他的样子似是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圣使,前几天救她的男子。冉竹在心里默默想道,不由多看了两眼,可惜帽兜太大,且还有一张黑色蚕丝薄纱与帽兜衔接一起,别说嘴巴了连个下巴都看不到。
除宣墨,水千代还有冉竹外,众人均半低身子朝男子恭敬行礼。宣墨和水千代自是不必,冉竹则是光顾看着圣使那一身蓝袍而忘记了行礼。
“都下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宣墨淡淡开口,圣使和宣墨的一句话结束了今晚的事情,也扰乱了冉竹的计划。
众人不在多有言语,除了水千代和圣使外,一律跪拜出了御书房而在门外的圣使则先一步离开。
冉竹心想谢圣使救命之恩看来只能改日了,低着头跟在小太监后面只顾想着自己事情,却未注意到身后一双深邃眸子一直目送她出了门。
冉竹望着夜色浓浓深呼吸一口气,自我安慰道,就算今晚说出水千代当年的意图宣墨也是不会相信的。
而且,她本也不打算自己说出,因为只有让水千代亲口说出当年来洛阳的真实意图才能让宣墨真的信服。
今晚也只不过恰巧碰到了她而已,不过她今晚的神情倒是让冉竹更加肯定了师父当年调查出来的真相。二人都住在宫里,总有机会碰面的。
忽然想起,多景楼那夜她只是刚说起玄镇瘟疫几个字时,水千代脸上忽然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随即二话不说就想杀了她。
这是冉竹一直也没想明白的地方,水千代弃尸入河的时候她并未看见,二人也几乎没有照过面。水千代为何一副要杀人灭口的神情,难道早已知道自己知晓当年事情?
这,实在是太蹊跷了。
正想着事情的冉竹鼻息间一股艳香忽然涌进,随后一股重力从右肩膀压迫而来,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往一边摔了下去。
青石板又冷又硬,冉竹这一重重摔下去,胳膊肘膝盖骨处立马泛起阵阵疼痛。她还未转头就听到头顶响起咯咯娇笑声:
“呦,中原女子这么没教养的,动不动就喜欢坐地上。”
冉竹冷然抬头,怒气堵在胸口,眼前那张绝色容颜上满是计谋得逞后的得意神色。她的身旁几名大汉均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给冉竹领路的小太监早已吓得不知去向。
冉竹轻呼一口气压抑住胸中怒火,闲闲掸了几下衣裙上的灰尘。水千代做事一向乖张率性而为,身边又有这么多人护着,她可不能吃眼前亏。
水千代看地上女子一点点站起不搭理自己,御书房里那些话语一一浮现在脑海里,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抬脚就冲着冉竹的后背狠狠一脚踢了上去。
冉竹感觉到后背一阵疾风扫过,心头一凛,直觉是水千代或者她的手下又想偷袭,趔趄向前一步猛然转身,却被眼前一堵身墙挡住了视线。
蓝色风袍在夏夜风中飒飒作响,飘扬起绝美的弧度,他一只手钳制住水千代高高抬起的右脚,浑身散发的淡淡而又不容忽视的淡漠气息令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不是走了吗?什么时候又折回来了……冉竹看着圣使的背影,不由出了神。
水千代楞了一下,随即脸上浮起更大的怒气,她嗖的抽回脚,失望的看着圣使,嘴里冷笑道:“连你也护着她,我看你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你们中原男子的惯用的虚伪把戏。”
说完抬手一挥,大踏步气哄哄而去。身边侍卫怒瞪了一眼圣使,急忙跟了上去。
空旷的路上只剩下冉竹和圣使,冉竹转过身望着比自己高小半个头的圣使,他静静的站立着,还保持着之前抓水千代脚的姿势。
“那个,谢谢你。还有上次宫外……”冉竹咽了咽口水,对于这种无形压迫的压力,感谢话说的有几分情怯。这才想起她还不知道圣使该如何称呼。
但令她更怔愣的是,圣使似是没有听她说话的兴趣,转身就往反方向离开。
蓝色风袍很快消失在融融月色里,徒留冉竹一人站在空地上。
真是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