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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阳之所以没有在刑部衙门就直接让侍卫们放假,是因为她要在盐漕两帮面前显示她的落落大方,她既然敢坦荡荡地只带一个侍女到来,证明她对两帮都是存着善意的心的。
果然大家见她如此随意,气氛顿时便活跃看了起来。刚才她一来,侍卫们马上涌上去,总给人不愉快的感觉。这样前后对比,路阳要的效果便更加突出了。
她微笑道:“要大家久候,实在是抱歉了!”她首先向帮众抱拳致歉,帮众们连忙行礼道道:“参见大人!”路阳道:“大家都是兄弟,这些繁琐的礼仪可废则废了吧。多生分啊!”
她和帮众打过招呼,才转向老菜头和罗英宜,道:“两位今日真是威风凛凛啊!”两人都穿了新袍子,老菜头披着墨绿色斗篷,神情甚是欢欣,而罗英宜也喜气洋洋,一同拱手行礼:“哪里及得上大人的飒爽英姿啊?”
“互相吹捧完了没有啊?里面的美酒可等得不耐烦了。”唐莲花微笑着说。
“哎呀,可不能让美酒久候啊。菜帮主,唐帮主,快快请进!”路阳大笑道。
大堂十分宽敞,可以容纳上千人。如今摆放着过百张桌子,每张桌子皆用两帮的旗帜红青二色做台布。每个张桌子中间放着一个大盘,菜便是一层一层地铺下去,颇有香港盆菜的味道。
每桌下面摆放着几坛子酒,有专人在把酒倒在桌面上的炭炉锅上暖酒,顿时整个大堂便酒香四溢,让这群等候已久的汉子酒虫立马便挠了起来。
路阳深呼吸一口,喜道:“好,好,是上好的女儿红,大家还等什么啊?入席吧!”
大家都哄堂大笑,唐莲花道:“你第一次见兄弟们,自然要给大家说几句话,大家都等着你发言呢。”
路阳讶异:“还有这规矩?”
“必须的,你心中此刻最想跟大家说的话,或者对来年有什么展望,都可以在这里说说,你如今是我们两派的老顶,可不能敷衍了事啊!”唐莲花正色地说。
路阳只得清清嗓子,然后严肃认真地说:“大家好,我的狗名,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
初初下鲁东的时候,无论盐帮或者漕帮的人,都称呼朝廷命官为狗官,路阳此刻说起,也不过是博大家一笑罢了。果然大家闻言便都哈哈大笑,唐莲花捶了她一下,笑道,“不正经,得说点正经的事儿!”
路阳于是便继续端正神情道:“我对大家唯一的期望就是......”她环视全场,几百双眼睛殷切地看着她,希望她说点什么宏图大计,可她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确定,如何能把握他们的未来?于是她道:“那就是,今晚的酒,一滴也不能剩下,在此,我要摆摆我的官威放能镇住唐副帮主这位英雌,本官正式宣布:入席!”
大家都哄笑,对路阳之前那一份生疏畏惧全然消失了,治理帮派和治理官员不一样,帮派讲的是义气,并且有成形的帮规管束,所以她这位监察使还是尽量地不惹人讨厌便是。
路阳很快便把气氛带动了起来。觥筹交错间,只听见笑语喧声,猜拳斗酒声此起彼伏。大家本来以为这一场晚宴会极其严肃的,谁料竟玩得如此疯狂投入,更让他们士气高涨的是路阳竟然号称千杯不醉。一番敬酒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害得向灌醉她的罗英宜懊恼不已却又敬佩万分。路阳拍着他的肩膀道:“想当年,我是有名的酒筲箕啊!”
罗英宜已经半醉,所以说话难免就大胆了起来,“当年?看你如今也不过二十二三岁,当年也不过是黄毛丫头,什么酒筲箕啊!吹嘘的。”
路阳却哈哈笑道:“可偏生一个黄毛丫头都胜你一筹,罗兄啊,看来酒量需要好好锻炼啊,来,我们依次敬罗大侠一杯!”
“好!好极了!”大家连忙起哄,这个时候可是奉旨玩上级的时候,当然要放尽了去。
罗英宜连忙投降道:“认输,认罚!”说罢,举头痛饮了一杯,再把杯底朝地示意一滴不剩。
“认罚认输哪有一杯过的?必须三杯,大家说对不对?”路阳煽动着大家的情绪,帮众的情绪也空前高涨了起来,都跟着路阳叫吼:“三杯,三杯.......”
罗英宜求救地看着老菜头,却见老菜头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不必看我,有大人在,我焉敢出声?”
“帮主好没义气啊!”罗英宜哀怨地道。
“去,我这是帮理不帮亲!”老帮主笑哈哈地说。
罗英宜只得再倒两杯,一口气饮尽,这些杯子可不是寻常的小杯,盐漕的人喝酒哪有用小杯之理,都是八两装的大杯。他他本来醉意已深,如今再加上连续喝了两杯,顿时便脚步不稳了,红着脸高声道:“不就喝酒嘛,来,大家一起敬大人一杯!”
路阳气定神闲,“来啊,酒筲箕在这里等着呢。”于是又是一阵哄乱。
大家都玩得十分高兴,唯独唐莲花有些担心。她知道路阳心中定然不开心,因为马上便是初九了,皇帝大婚在即,她的心应当比谁都烦乱,尤其此刻即便面带笑意,心中想必也是在滴泪吧。
无论多么坚强的女人,也有受情伤的时候。
路阳离开之时,帮众已经醉得乱七八糟,但是却坚持要送路阳回刑部。路阳只差点没敢动得痛哭一场。她仿佛又回到了现代还是做警察的时候,那时候自己的队员个个都是亲兄弟亲姐妹,谁失恋了就去唱K喝酒直落,不离不弃。她过了几年宫中的生活,忽然发现她很需要这样一群兄弟,这样的团体生活。
不过最后谁也没有送成,因为落尘早在门口等着了。
路阳因为酒精作祟,见到落尘便爬上落尘的背,回头跟大家挥手。唐莲花解释道:“此乃路大人的未婚夫!”
于是,落尘便也成了盐漕两帮的姑爷。
趴着落尘背上,清冷的月光淡淡地流泻在地面,风很紧,路阳却不觉得冷。她其实醉意不深,醉她的也不是酒,而是那种喧闹的情绪。
“落尘,我喜欢这种生活,不如,我们到鲁东去做个小县令吧!”
“好!”落尘淡淡地应道。
“真的?”
“恩!”
“可是,我要去的是一个很偏僻的小县。”路阳想起以前下鲁东的时候经过的一个偏僻山县。
“恩!”
“很受苦的!”
“.....”
路阳慢慢地沉睡了,一路的月华照着落尘顷刻变得柔情的脸颊。他轻声道:“从今往后,你去哪里,我便跟着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