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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回想了一番,衣凰几乎已经记不起沛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她身边。从她记事开始,这个小不点就一直跟着她,从最初的懵懵懂懂、呆呆傻傻到后来的伶牙俐齿、聪明伶俐。
她就像衣凰的肚子里的读心虫,无论衣凰是高兴还是难过、为何事难过,她总是能第一个猜出缘由,然后想着法的让衣凰开心起来。她又像衣凰的跟屁虫,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整日跟在衣凰身边,衣凰去哪她就去哪,后来衣凰有了冰凰山庄,她更是跟得勤,只要一时不见衣凰人影,便来回奔波于山庄和右相府,直到找到衣凰为止。
衣凰听夙瑶所言,沛儿本是个弃儿,夙瑶见这孩子眉目清秀,十分喜爱,收养之后就一直未能舍得让她进入凤衣宫,受各种规矩的限制。想到衣凰幼时无人相陪,便把她留下,陪着衣凰一起长大,两个人好做个伴儿。
小小年纪,在冰凰山庄里却是十足的二小姐,众人皆对她礼让三分,只因衣凰神出鬼没,几乎所有的话都是由她传达。她就像衣凰的小管家,跟前跟后打理一切。便是当年青鸾和红嫣进入山庄,也是由她领着绕过衣凰布下的那些伤人却不致命的奇阵。
由始至终衣凰从未想过沛儿会离开她,即便沛儿留在她身边时间最久,可是当想起赐婚之事,她最想想到的也是青冉而非沛儿,不是不关心,而是沛儿的存在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没有想过、更不想有一天,她们会分开。
直到——
“小姐……”怔神之中,被青冉的哽咽声打断。
抬头看了看,只见青冉双眼通红,哭得伤心不已。衣凰正立在案前执笔写着什么,见她这般模样,心下顿然就狠狠一颤,却还是稳住声音问她:“何事惹你如此伤心?泽王府情况如何?”
“来人正是贺琏,目的就是想带走泽王妃,他们事先将守在泽王妃房间四周的暗卫全都杀害,而后潜进屋里劫人,不巧被沛儿撞见,沛儿拖住贺琏,给泽王妃制造了逃走的机会找到了泽王殿下,而后泽王殿下带人前去,贺琏不敌,趁机逃脱……”
说到这里,青冉顿了一顿,将头垂得低低的,衣凰目光凌厉,直直看着她,她不敢抬头直视。
“那沛儿呢?”
“沛儿……沛儿她、她回不来了……”
“啪——”衣凰手中的笔突然脱手,在纸上印下一个大大的黑团,而后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笔杆应声而断。
墨离感觉到了主人的急躁心情,顾不得地上雪积一尺多,直朝着泽王府狂奔而去。马背上,衣凰神色沉冷凝重,隽眉紧蹙,半点不得舒展,双眸紧盯着前方,恨不能立刻飞身到泽王府。
身后,另有三匹马紧紧跟着,却是很难追上墨离的速度,稍稍靠前的那匹马与墨离及其相似,正是冉嵘的坐骑子墨,他似是有意落后一段距离,与青冉、白蠡二人一起随后朝着泽王府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本是桃李年华,正是大好年少时光,然,她却再也见不到。
盘旋而下的雪花落在脸上后迅速融化,冰冷无比,一如她此时的身体。
抓起她的手握在手中,衣凰轻轻揉着,然而却不见沛儿的身体有任何的回温,衣凰开始渐渐着急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沛儿,醒醒……”她一边轻声喊着一边拍着沛儿的小脸,“醒醒,我还有很多事情交给你去做,醒来……”
“小姐……”见状,青冉的眼泪再度不争气地落下,她冲上前去拉住衣凰的胳膊,带着哭腔道:“小姐你别这样……”
衣凰全然没有听到她的话,挥袖甩开青冉,继续摇晃着沛儿的双肩,含着她的名字:“沛儿……”
“衣凰!”苏夜泽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衣凰的双手,“别这样,沛儿已经死了,她回不来了!”
蓦地,衣凰声音一顿,轻轻挣脱了苏夜泽,双手抚上沛儿的脸颊,冰冷僵硬,她缓缓擦去她嘴角的血迹,缓缓理好她微微凌乱的垂发,又将她的衣着整理平坦。
“是谁杀了沛儿?”
苏夜泽稍一犹豫,不知如何答她,而后众人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道:“是贺琏……”
回身,段芊翩脸色苍白,身形微晃,一步步缓缓朝着衣凰走来,她双唇有些干涩,声音暗哑,看向衣凰的一双眼中满是愧疚与懊悔,“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离开,也许……”
“如果你没有离开,死的人也许就是你们两个,或者……”衣凰眸色蓦地一凛,沉声道:“死一个,带走一个。”
当时的情况衣凰已然了解清楚,吕婕的死贺琏显然早已得到情况,所以他此次前来,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带走段芊翩,即九涯。
终究不是自己的亲人,终究没有血脉相连的亲情,他所想的与吕婕所想终是不同。饶是吕婕再恶毒,复朝之心再盛,察觉自己已无生路、复朝无望之时,她毅然将段芊翩推开,让她安安稳稳做自己的泽王妃,受泽王、受苏氏的保护。而贺琏,他想要的却只是如何才能搅乱这局势,如何利用段芊翩向苏氏复仇。
他的心,已经在渐渐扭曲。
就凭他杀了沛儿这一点,衣凰就绝对不会再放任他在外害人。
“对不起……”
段芊翩声音哽咽,衣凰却没有心思再看她,冷冷道:“此事与你无关,你是泽王妃,他是我的杀亲仇人,你们毫无瓜葛。”
顿了顿又道:“泽王妃旧伤未愈,不必出来走动,回屋安生歇着吧。”
这一声命令似是皇后之言,段芊翩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她把目光投向苏夜泽,却见苏夜泽神色微冷,避开她的目光,对门外的下人喊道:“来人,送王妃回屋休息。”
衣凰的目光从二人身上一扫而过,继而又落在沛儿身上,阴沉冷冽杀意闪闪,转瞬即逝。
青冉哭得梨花带雨,然从始至终衣凰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借着朦胧灯光,定定地看着沛儿静静躺着,她的心如被刀剜,却是怎么也哭不出来,渐渐失去了痛觉。
“带上沛儿,我们回家。”
回家。她没有说“回宫”,她说的是“回家。”
短暂的疑惑之后,青冉慌忙应声,看了冉嵘和白蠡一眼,二人会意,将沛儿轻轻抱起,跟着衣凰大步出了泽王府,上了马车,缓缓朝着冰凰山庄的方向去了。
京中最近动乱多,宫中多时不曾安稳,慕古吟一直担忧不已,最近吃睡不安,衣凰知他脾气,特意安排了青芒过来照顾,把他们的孩子惠林也带上,只望小孩子天真无邪,能分散慕古吟的心思。有了惠林的陪伴,慕古吟这几日倒确实坦然许多,不再焦虑,不想事态刚刚有所好转,泽王府被袭的消息又紧跟着传来。
待衣凰一行人赶到冰凰山庄,山庄上下灯火通明,满院的灯笼亮起,一路照进霓裳轩。
冰凰山庄上下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若说资历,在这个山庄里,除了衣凰,便是沛儿在这儿待的时间最久,对这里最了解,而这里人的人对她也最熟悉。以前每天都能见她满山庄跑来跑去,忙这忙那,似乎永远都不知道累。
而现在她却只是躺着,无声地躺着,一动不动。
夜静,无声。
印月阁顶,脚边随意扔了好几只酒壶,衣凰端坐不动,盯着手中琉璃酒壶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她所有的思绪都被拉回到过去,那个沛儿还在、还会整天叽叽喳喳的过去。
以往,只要她看到衣凰这般,总会明知自己说了也没用,还是要啰哩叭嗦地劝衣凰一通。那时衣凰只觉她话有点多,又婆婆妈妈,而现在,想要再听她说几句劝说的话,却已是不可能。
她不在了,就像娘亲,就像九哥一样,都不在了!
心口顿然疼得厉害,疼得她想要用手去狠狠地拉扯自己,把那惹人疼痛的恶魔从自己体内拉出来。可是她抬起手,却只是顺势打开了酒壶的盖子,仰头猛灌,结果喝得太急,竟是把自己给呛着了,而后又忍不住低头狠狠咳嗽。
身后一阵微风带过,衣凰双眸紧闭没有睁开眼睛,却能感觉得到来人是谁。他轻轻走到衣凰身边,接过她手中的酒壶,另一只手将她紧紧拥进怀里。虽一言不发,却给了衣凰此时此刻她最需要的。
彼此相触、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衣凰终于像脱了力气一般,伸手紧紧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肩,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良久过后,她突然开口,发出沙哑的声音:“沛儿……”
而后她的双肩终于忍不住轻轻颤抖,低低的抽噎声从苏夜涵怀里一点一点传进他耳中,也一声一声敲打在他心上。他不说话,只是丢了手中的酒壶,将衣凰抱得越来越紧,任她将全身的重量都倚付在他身上。
此时此刻,她需要的不是所谓的安慰,她要的是发泄,是依靠,是陪伴。
不离不弃,彼此相依。
“沛儿……沛儿回不来了,再回不来了……”一声一声哽咽,渐渐变成连续的低泣。
夜风习习,风声悲鸣,伴着她凉凉澹澹的嗓音,像剔骨尖刀,轻轻划过每一个闻得她声音、与她心情相同的人的心。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
然七香楼内却是一派春日融融之景。
若说这兹洛城中有何地方是四季如春,永无冬日,那便是位于八卦城第五围的七香楼,并非那里环境、地势有何独特,独特的是住在那里的人,莺莺燕燕,春色满园。
值此年关,众人早已忙清了各自手中的活儿,变得空闲起来,今日的七香楼依旧一如既往客似云来。
轻纱罗裙,香溢满屋,娇笑之声不断,温香软玉在怀,男人个个笑得得意、放肆,一双大手轻点过怀里姑娘的额头、鼻尖,继而一路下滑,探进衣内,姑娘故作扭捏一番,最终多半是从了,笑得娇羞。
这般的笑声充斥着前厅的每一处角落,让路过的初来之人面色潮红,让常来之客心下痒痒。
那个小童紧紧皱着眉头快步从一旁匆匆走过,似是及其厌恶这样的场景,连多看一眼都不情愿。他刚一走过,身后一个年级稍长的、约摸三十来岁的女人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眼中是发现猎物时的惊喜,泛着贪婪的光芒。
她伸手招来两名衣衫甚少的姑娘,小声道:“看到那个人没有?”
“哟,这个小的阿姑你也瞧得上?”
“瞎说!”阿姑掐了说话的姑娘一下,压低声音道:“阿姑看上的可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主子。”
“他主子是谁?”
“哼哼,想必你们也都知道素月阁的地位,我要是告诉你们他们的主子、那位银面公子就住在素月阁,你们说该不该瞧得上?”
“银面公子?”两个姑娘顿时心花怒放,欣喜万分,“就是那个遮着银色面具的年轻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