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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月,雍州城内竟是没有丝毫动静。
如此一来,反倒让离城之内众人摸不着头绪,两军遥城相对,眼下情况一动不如一静。
这段时间衣凰见过玄音一面,凭着她的记忆,一眼便认出玄音就是当初在润泽楼下那个训鹰的弹琴女子。
而今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除掉雍州城内的火炮,火炮一天不除,银甲军便一天不好攻城,即便勉强攻下雍州城,也只会是一座死城,还要赔上众多将士的性命。
转眼已是十月,两军对峙已近五个月。这五个月里可算急坏了苏夜泽,他心里急着攻雍州城,怎奈苏夜涵与苏夜洵不允口,他便什么也做不来。
银甲军留了眼下在雍州城附近,一旦发现琅峫有任何行动,即刻发出信号通知。这段时间里银甲军曾不止一次成功截下送往雍州城内的粮草,更曾灭了两队前来援助的人马,由是因此,虽然雍州城紧闭不开,银甲军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北方比之中原,气候略有不同,不过十月天,便寒风呼啸,前一天还艳阳高照,夜间凛冽狂风呼呼,第二日便见有白色轻絮缓缓飘下。
“下雪了!”
尚未及衣凰走出内营帐,就听到一声带着欣喜的高呼,继而就看到苏潆汐朝着外面奔来,迎面碰上衣凰,她不禁喜笑颜开道:“竟然这么早就下雪了,当真是难得。”
衣凰一把抓住她,免得她一直这么疯疯癫癫,“这里是北方,你当还是像京中那般?”
苏潆汐撇撇嘴道:“走,找十三哥去。”
“找他做什么?”
苏潆汐不悦道:“昨日我让他叫我行军布阵之法,他竟不愿,说是还有要事,要等到今天才有时间。”
衣凰忍不住纤眉一挑,故作惊道:“呦,你何时想起学这些了?你不是一向对这些东西最头疼么?”
苏潆汐连连摆摆手道:“不是我想学,我只是不想一直这般无所事事,帮不上你们任何忙。你瞧段芊翩,这段时间有事没事就找四哥和十三哥教她这个教她那个,有时候他们谈论兵家之事她也能插得上嘴,你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就剩一个人什么都不知晓,在你们面前就像个白痴……”
她话未说完,衣凰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我道是为了什么,弗如你找冷统领教教你也行,他身为羽林卫统领,虽是常年居于宫中,不过想来自幼也习得不少兵书,你去问他,他必定倾囊相授。”
听出她话中调侃之意,苏潆汐不由瞪了她一眼,将头扭向一边,嘴角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想了想,她道:“不行,十三哥那点道行在七哥面前可是差远了,我还是直接去找七哥好了。”她说着偷偷瞥了衣凰一眼,揶揄地笑着,见衣凰神色不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拖起就走,“好啊,因为顺便让我瞧瞧咱们涵王是怎么教人的。”
不想两人刚走出没几步,突然只听得一阵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只见冉嵘正领着一队人马朝着训练场而去,个个神情肃然,身后苏夜洵与苏夜涵身披暗色披风,大步跟上。
瞥见随后出来的言午,衣凰上前一步拦住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言午神色凝重,稍稍一犹豫,道:“十三王爷昨夜离营,直至今早仍未归来,方才雍州城附近的眼线得到消息,来报,昨晚有一队人马潜入了雍州城,却未曾再出来,只怕正是十三王爷一行人。”
“什么?”苏潆汐顿时一声惊呼,“十三哥独自一人去了雍州城?”
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忧虑地看了衣凰一眼,二话不说便朝着训练场的方向跑去,衣凰看了言午一眼,二人也一道随后追去。
午时之前,军队行至雍州城外,彼时苏夜涵也大约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昨晚领着一队人马悄悄潜入雍州城的确是苏夜泽,而他此行不为别的,竟是为了摧毁雍州城内的火炮。
得此消息,苏夜涵神色越发凝重,衣凰心中只觉不知该做何感,有担忧、有欣慰,更多的是气恼,气他不听命令,恼他不知天高地厚,孤身涉险。
他们刚到不久,雍州城内便派出使者前来见苏夜涵,道是今晚在城中设宴,邀涵王前往一叙。
说是一叙,然实则是一场鸿门宴。众人皆知,阿史那琅峫一直以来最为忌惮之人便是苏夜涵,而今他有了机会,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想必现在这雍州城内早已布满埋伏陷阱,只等着苏夜涵一脚踏入,便可能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饶是如此,傍晚时分,苏夜涵依旧不顾众人劝阻,毅然前往赴宴。眼下苏夜泽在他们手中,他若去了,还有可能做些什么,可他若是不去,依着琅峫的脾气,只怕苏夜泽不会有好结果。
此一行,只有冉嵘、邵寅以及言午三人领兵随行,即便来了再多的人,有苏夜泽在城内,他们也是无从下手,强行攻城更是不可能。
按着约定,苏夜涵最多只能带十人进城,邵寅与言午以及几个好手随行,冉嵘就留下领兵,衣凰虽然放心不下,欲要和苏夜涵一起,却被他拦下。其实衣凰自己心里也明白,她去了未必是件好事,上一次她与苏夜涵一起从雍州城逃脱,这一次他们若是在一起出现在雍州城,必会引起琅峫的恼怒,届时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可就麻烦了。
说是晚宴,然则只是在一间较大的营帐内置了桌酒菜,苏夜涵一行人在帐外被拦住,道是只有苏夜涵一人可以进,其他人在外等候,便如同当初他二人和谈那般。入城之前苏夜涵一行人早已远远道看见过苏夜泽,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苏夜涵就绝不会退缩。
“哈哈……真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有机会这般面对面坐着。”琅峫笑声一如当初爽朗,只是他脸上的神情已然不再似去年那般轻松自如。
苏夜涵只是清冷一笑,“本王也没想到,甚至没想到这一战会一直拖延到现在。”
他用了“拖延”这个说法,让琅峫一听顿然皱眉,神色越渐冷酷。“呵呵……涵王是在责怪本汗不愿与你正面交锋?”
苏夜涵微微摇头,道:“岂能说是责怪?若是如此,那从你踏入天朝的第一步开始,我朝上上下下子民就该全都责怪于你,可是那又有何用?你会因为他们的责怪而撤回么?”
“自然不会。”琅峫答得干脆。
“那便是了。”唇角溢出一丝冷笑,苏夜涵道:“既然你要的人是我,如今我已在你营中,你可以放回其他人了。”
“唔……”不想琅峫却是连连摇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让你从我手中逃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我怎敢再大意了?若我现在就放走了苏夜泽,就只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夜涵神色不动,淡淡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你的命。”
苏夜涵送到嘴边的杯子微微一顿,继而漠然一笑,道:“好。”
城外,银甲军阵营,冉嵘与衣凰都是神色冷肃地盯着雍州城的方向,如此已有一个时辰,突然只见一道白色光亮自城内升空,冉嵘便似得到了信号,与衣凰相视一眼之后,回身对着早已准备好的一队人马道:“你们速速随我前去营救二位王爷!”
不出一刻钟,人马到达雍州城门下,彼时已然可以听到门内一阵轻微的打斗声,不多会儿突然只听“吱呀”一声,城门竟是开了一条缝,虽然很小,却足够两人通过,冉嵘即刻令人上前,携了出城之人上马,而后匆匆离去。
身后“唰唰”之声不断,不断有羽箭落在脚边,更有一众将士中箭坠马,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其他人的速度。眼下,将十三王爷送回营中才是最重要的。
“啪——”琅峫将手中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怒目瞪着那通报的小兵问道:“怎会突然打开城门?”
“将军……”那小兵吓得哆哆嗦嗦,“小的……小的也不知道怎会这样,只是那几个兄弟突然说要开城门放外面的银甲军进来,也好一举歼灭,可谁知……”
“饭桶!”琅峫又一声怒骂,突然他转身,将目光移向虽然已经被机关锁住、神色却异常淡然冷静的苏夜涵,疑惑道:“是你在我军中安插了人?”
苏夜涵没有出声,神情似是默认,琅峫屏住呼吸,又问道:“什么时候?”
苏夜涵道:“五个月前,苍彤王后进城时。”
闻言,琅峫先是愣了愣,继而不禁哈哈大笑开来,他看着苏夜涵,忍不住连连摇头,“苏夜涵啊苏夜涵,看来今天将你抓住当真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有你在一天,我突厥想要挺进天朝一步都会很难。”
夜晚,火把的光亮照在脸上,显得越发诡异。
仔仔细细在回来之人中找了几遍,确定不见苏夜涵身影,衣凰顿然就着急起来,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郡主……”冉嵘面色凝重,紧紧握了握拳,道:“郡主不必担忧,末将这就去将王爷救回……”
“不必。”衣凰冷冷打断他,而后不顾他诧异的眼神,沉声道:“我去。”
“郡主……”
闻声,周围众人皆是惊讶万分。“郡主不可以去,那琅峫……”
“他伤不了我,你们尽管放心便是。”她说着侧身看了看邵寅几人,只见他们全都是一副并不赞同的神色,只是他们心中又明白得很,衣凰拿定的主意,很少有人能改变,便道:“属下领一批人马与郡主一起去。”
衣凰骤然就轻轻一笑,微微摇头太息一声,道:“不必太多人,邵寅与言午带上两人与我一起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