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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路旁的苏夜泽,苏夜涵毫不犹豫停步下马,淡淡瞥了一眼四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离这里最近的就是毓皇后的仪秋宫。
讪讪一笑,苏夜泽道:“方才路过仪秋宫,正巧碰上了一些事情。”继而他将在仪秋宫里所发生的事一一告知苏夜涵。
弄清状况,苏夜涵眉角浮现细微浅纹,神色并不悦,想了想道:“同心殿的宫人不可调入仪秋宫。”
苏夜泽不明白缘由,“为何?我又没打算让调过去的宫人为我做什么,她们只管照顾好皇后便是。”
苏夜涵理了理马绳,牵着马边走边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只怕到时候你派过去的宫人有没有问题可就由不得你说了算。”
苏夜泽似乎听出了些话中深意,不由得垂首凝眉细细想来。苏夜涵接着说道:“父皇不知从何处寻到了十妹之事,皇后是被人陷害的证据,而且也有宫人为其作证,只怕很快皇后毒害十妹的罪名便会撤去,一旦她的皇后地位恢复,受之影响最大的人之一便是贵妃娘娘,你此时派来自己宫里的人前去伺候她,岂不是给了她一个由头?”
“父皇找到了证据?”苏夜泽蓦地停下脚步,皱眉看向苏夜涵,“谁告诉你的。”
“衣凰。”苏夜涵脚步倒是一步不停,苏夜泽只得再追上。
“衣凰……衣凰现在身在华清宫,确实能探得不少消息。”苏夜泽忍不住叹了口气,“那,衣凰的意思是……”
苏夜涵神情漠然道:“看她信中之言,她相信皇后乃是被人陷害,她要我们……静观其变。”
苏夜泽为难道:“可是,方才在仪秋宫我已经留了话,派去的宫人今日便要送进仪秋宫。”
“前些日**中不是新进了一批宫人么?从中挑选几个不错的送去吧。”
“也是,反正都是宫人,去了也只是给她打杂做事的,她应该不会计较是哪宫出来的。”话虽如此说,苏夜泽眼中疑惑不减,顿了顿问道:“七哥匆匆进宫就是为了告知我这事?”
“自然不是。”直到此时苏夜涵的脚步才停下,他侧身看了苏夜泽一眼,眼中有几分探究,“今日父皇突然传召了冉芸和段芊翩。”
“传她们做什……”只轻轻嘀咕了一声,苏夜泽话音突然一滞,问道:“冉芸和段芊翩?同时传召?”
“嗯。”轻轻点点头,苏夜涵冷眉看着苏夜泽,问道:“你也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苏夜泽虽未出生回应,但那紧蹙的浓眉却给出了他的答案,思索了片刻,苏夜泽突然回身朝着宫外走去,边走边道:“不行,我要去见母妃……”
“站住。”冷冷的一声低喝,苏夜泽乖乖停下脚步。
苏夜涵回过身看着他带着焦虑的神情,道:“你忘了衣凰说的话?”
“静观其变?可是这事若真如你我所料,等事情发生了可就由不得我们愿不愿意了。”这般严肃的神情出现在苏夜泽脸上实属少见,苏夜涵不由得微微凝眉,道:“除夕宴上父皇曾有意将段芊翩指婚于你,你并未直言拒绝。后北疆之行,你二人亦是一路同行,便是何子几人也看得出你待段姑娘比之旁人大有不同,便是父皇真要给你们赐婚也不为过,却为何你这般不开心?”
“七哥,我……”苏夜泽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后狠狠叹了一口气,“我虽欣赏她的性情脾气,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愿意与她成婚,若要这么说,我与衣凰的关系岂不更好?婚姻大事岂可儿戏?父皇怎能仅凭自己揣测,便要我赔上一辈子的幸福?”
“皇家子女,有几个人的婚姻能由得了自己做主?大哥、二哥、四哥……哪一个不是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势?三哥之幸便在于他爱上的是一个于他的地位无害且又与慕家有关系的女子,再说,这并非父皇的一己揣测。”苏夜涵神情清利肃然,眸色微冷,直直看着苏夜泽,似乎已看清他心中所想。
“那是什么?”
“毓家在朝中的势力如何近日你也有所耳闻,传上去的折子半数以上都在为皇后开罪求情,如今放眼朝中能与之一较高下的就只有华家,可是父皇心中再明白不过,华家虽不欲正面与毓家对抗,却也断不可能与毓家交好联手。此时若将皇后的亲侄女许配给你,日后华毓两家在交手时势必会有所顾忌,倒也正好可以相互牵制,如此便省了父皇一份心思。”
听完苏夜涵的话,苏夜泽只觉如醍醐灌顶。其中的这一层关系他倒是没细想到,如今经苏夜涵这一说,他倒是突然明白了些,他说的没错,只有相互约束、相互制衡,才能维持双方的平衡,朝中势力也才能不至于被一家独掌。
呵!睿晟帝当真是好心思,没想到如今他的心思已经动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冷冷一笑,苏夜泽仰头到:“以前我一直不明白,想大嫂和二嫂那般贤惠美丽的女子,既已嫁与大哥和二哥为妻,安分持家,为何他二人始终不能待她们亲和些?却原来……呵呵……”
苏夜涵将他落寞的神色收进眼底,道:“如今一切都只是你我的猜测,父皇究竟是何用意还未可知,你大不必如此担忧。”
“也是,此时此刻我们该着急的,应该是香雪公主的事情。”
苏夜涵清冷一笑,道:“上马,回府。”
如此时节,正是莲花开满园,整个华清宫中都闻得到弥漫着的清淡之香。
行云阁内烟雾缭绕,一炉千步香在距离千步之外便可闻得到,已然盖过了莲花的香味儿。
这千步香乃是南郡的贡品,听闻此香薰人肌骨后,不生百病。每年南郡只进贡两盒,一盒送往了永德宫,另一盒便在华贵妃手中。
一名盛装女子在宫人的引领下快步行入屋内,看到正端坐绣架前、不紧不慢绣着花的女子,不由轻叹一声,走上前道:“姐姐怎还能这般清闲,待在这里绣花儿?”
华贵妃淡笑一声,手上动作不停,“为何不能清闲?”
靳妃道:“难道姐姐没有听说皇上召见冉芸与段芊翩之事?”
“听说了,而且这会儿还在聊着。”华贵妃微微抬首只看了靳妃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继续手中的活儿,“只怕要不了多会儿皇上就会召你我二人前去,毕竟看姑娘家,我们女更妥当些。”
“姐姐你怎的就不着急?”靳妃不明所以,焦虑地边叹息便道:“我听说皇上已经找到了证明皇后未曾毒害淽儿的证据,又在这时候召见冉芸和段芊翩,显然是有意给几位王爷赐婚,更极有可能会将泽儿牵扯进来,姐姐难道就不担忧?”
一道愁云掠过华贵妃的脸上,她低声叹息一声,道:“担忧又能如何?若是你我的担忧能替泽儿化去这辈子的艰难险阻,本宫愿一辈子活在忧虑与担惊受怕之中。可我们都清楚,这些都只是于事无补,既是如此又何苦要自寻烦恼?本宫瞧着那两个丫头都还不错,若婚配于泽儿倒也不损泽儿十三王爷之颜面。如今本宫唯一担忧的,便只是泽儿……”
她的儿子她心里清楚,即便苏夜泽不曾跟她说过任何关于儿女情长之事,她也看得出这两位姑娘皆不是他中意之人选。要他娶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对性格傲气不羁却极为孝顺的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怎奈他生性散漫顽劣,如今他在意的人就在他周围,可他却毫未察觉……
“姐姐是怕泽儿不答应,抗旨拒婚?”
“不,本宫是怕他委屈了自己,唉……”低头看了看绣好一半的鸳鸯,华贵妃心绪有些挣扎,她心知即便是苏夜泽不喜欢的姑娘,可是她若非要他娶不可,他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靳妃却还是愤愤不平,看到华贵妃这般神色就更加为她难过。她姐妹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亲姐妹,后又得意同入宫中为妃,二十余年相互扶持走过来,苏夜澜师从玄止大师,常不在宫中,苏夜泽便是靳妃看着长大的,她对苏夜泽的疼爱并不少于华贵妃。
“真没想到皇后倒是有一套,连毒害十公主的罪名也未曾将她落下皇后的位子,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要重新翻身了!”
华贵妃低头轻笑道:“呵,皇上当初不愿废后,一来是因为还未找到确凿证据,二则是忌惮她身后的毓家。毓家在朝中的势力已有多年,岂是说动摇便可动得了的?她既是能一步步坐上皇后的位子,没有几番能耐怎可?说你本宫疏忽大意了。不过,就算她能东山再起,本宫也不足畏惧,更不会觉得诧异,若她当真这么轻易就败下阵来,倒让本宫放不下心了,毕竟这至少让本宫看到了她的能耐,日后交手也不至于对她一无所知。”
靳妃道:“这倒是。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知道毓家的势力之大,也逼着毓家那些隐在暗处的支持者不得不露出头来,联名为其请命。”
华贵妃轻叹一声道:“只是可惜了,本宫这一番心思,怕是要白费了……”
话音未落,便听门外宫人道:“娘娘,宗正大人前来拜见。”
“呵呵,来了。”华贵妃说着看了靳妃一眼,道:“让他进来。”
宗正不慌不忙缓步入内,拜道:“老奴见过贵妃娘娘,靳妃娘娘,皇上命老奴前来请二位娘娘前往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