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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一棵树是一滴水的话,这里就是由树木汇聚成的大海。
亚马逊原始森林。
树海的深处。
闷湿和潮热拥挤在每一寸空间里,混合着腥湿的空气像是浓厚的易燃气体一般,使人忍不住想到这里的空气早已经将自己的肺燃烧起来,因而才会呼出把嘴唇和鼻孔都灼的生疼的废气。
虽说是乌云般厚重的树叶遮天蔽日的遮挡住了天空,一丝一毫的阳光也无法直射到身上。但,这里毕竟是处于这颗星球最颜热的地带。
更何况是大雨刚过,高温使泥泞的土地中蒸腾出淤泥植被的腐臭,和不知名动物的腥臭混合在闷热的树海里,使得在这闷热潮湿到几乎使人窒息的树海中跋涉赶路,丝毫不比赤地千里的沙漠中挣扎逃命来的好过些。
如果说体内脂肪堆积不太多的人,在这里还算难捱的话,那么对于胖人来说,这里无疑就是活生生的地狱了。
对于腰围几乎与身高等齐的法缇恩来说,体会的更为深刻。
他在急奔着。
一边不住的用手掌将掩住双眼的汗水抹去,一挥手便是如同脚下落了无数颗硕大的雨点一般。平日梳理整齐的头发也早已被山洪暴发般淋下的汗水冲刷得野草一般,狼狈且奇怪的贴在他圆圆的脑袋上。
他努力使自己加快脚步。
但更加令人忍不住想要发笑的是他身上的浸满了汗水的黑色衣衫————这是一套他特地寻人为他量身做来,穿起来能使他不显得特别臃肿的束身衣服。已经由于他那无法顾及形象的急促粗喘,像是包裹着过于丰满的粽子的粽叶一样的撕裂开,三五成群的捆在他身上,露出白花花、细嫩嫩的皮肉,使急奔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超重的斑马。
法缇恩的两条和粗细不成比例的腿拼命的急速摆动着,却仍然追不上前面那个轻盈、飘忽,且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
便就在他将要被浑身厚实的脂肪,和这树海中的闷热空气挤压到窒息的时候,那个白色身影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陡地停下脚步微笑道:“怎么了,法缇恩先生?您需要休息一会儿么?”
由于白色人影的速度太过快的原因,使他看起来像是足不着地的飘行的一团朦胧的荧光一般,直到停下来,才能看清他的轮廓。
说话的是一个甚是年轻的男子。也是一个很白的男子————一身雪色白衣、白衣无法包裹处那如晶玉般的肤色,都使他洁然得有些不真实。
何况他还有满头如同燃烧的雪一般的苍白发丝。
————这使他看起来更是超然。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些发丝真的像是火焰一般的无声的跳跃着,使他看起来像是全身都在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苍银色的微微光芒一般。
法缇恩沉重疲惫的步子在银发男子身边停下,一边张大嘴风箱般的急喘,一边摇头————显然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奔跑过,此刻他是想说什么,但是他口中除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的喘气之外,他却不及说出任何话了。
银发男子十分安静的立在法缇恩身旁,望着大口喘息的法缇恩,恬然微笑的脸上浮现出歉然。他便就这样安静的立着良久,直到法缇恩喘息渐渐平缓,他才赧道:“对不起,法缇恩先生。我太久没有出来过了,都怪我一时跑得有些忘乎所以......真抱歉……你,你很不舒服吗?我来扶你吧?”说着,他便用手去搀扶法缇恩。
本还在地上喘息的要命的法缇恩,似是受了一脚的皮球般猛地跳了起来道:“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敢不敢,不敢,不敢,”他一口气说了十几个不字之后,才无奈笑着道:“属下哪里敢怪少主您,还要请您不要责怪属下这身肥肉的拖累才对啊。”他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属下的行动太过笨拙,少主您早就该到了目的地了。”
银发男子摇头微笑道:“虽然我也想早些到那里,但也不急于一时了,法缇恩先生还是歇息好了再走吧。”
法缇恩急忙摇头道:“不不不……长老……不……您的父亲大人大费周章的为了准备少主您的那个生日礼物,就等着您前去取呢……倘若让他知道您是为了属下耽搁了时间,只怕我这一身肥肉连颗油星儿也留不住了……哈哈。”说着,他便一骨碌爬起身来,朝前走去。
银发男子耸了耸肩,跟上去笑道:“你这样说,就好像父亲大人如何暴戾呐。哈,我知道虽然他对人冷冰冰的,但是其实是一个非常可亲的人呢,你就放心好了。”
“可……可亲……”一想到那张毫无枯老冰冷的面孔,和那双干枯果核般的眼珠,法缇恩心中便不由得一颤,额上瞬间又布满了冷汗,干笑道:“是啊,我到底还是没有少主您了解您的父亲啊。”
银发男子点了点头,真挚的微笑道:“或许是你们相处的时日还比较短,大家再多融洽些日子,你便就能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了。”
法缇恩不由得吞了口唾液,喃喃道:“时日太短?或许吧……不过,”法缇恩顿了顿,左右看了看,凑上前去小声道,“少主与您父亲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一样好相处么?”
银发男子一愣,笑道:“法缇恩先生的问题很怪啊,你为什么这么问呢?”
法缇恩一愣,干笑道:“没……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说着,他渐渐加快了脚步向前赶去。
银发男子微笑道:“当然一样好相处了,我从小的时候他便是一直都待我这么无微不至的关心————你知道么,这个世上父亲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人,在我心里,他也比任何人都重要。”他笑了笑,步履轻盈的向是在滑行一般,“当然,其他重要的朋友也很多,当然也包括法缇恩先生啦。”他好像是第一次来森林,一边边走,一边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法缇恩一愣,哈哈笑了两声道:“朋友么?能蒙少主这么重视,属下可真是受宠若惊了,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后,他的笑容渐渐敛了起来,望着银发男子的背影,难以置信的喃喃道:“说真的,真是不可思议,从来没有见长老对一个人这般无微不至关怀过………”
谁知银发男子耳力灵敏之极,法缇恩夹杂在呼吸中的喃喃声竟被他听个一清二楚,但他丝毫不意为圩,反而微微一笑道:“这个是当然的了,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啊。对了,你看,”他伸手进领口中,掏出一枚小巧的,月牙般的饰物道,“从我很小的时候起,父亲他便就开始送我的生日礼物了。虽然我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是我一直带在身上呢。”
法缇恩望着那件饰物脸色闪过一丝异样,却笑道:“少主和长老如此父子情深,真是令人羡慕啊。”
银发男子点了点头,突然停下脚步望着法缇恩道:“法缇恩先生,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
法缇恩一愣,连忙点头道:“不知道属下有什么能为少主您效劳的?”
银发男子踌躇了一下道:“这次我父亲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物究竟是什么?为何要我们跑到这么远的森林里来取?”
法缇恩道:“这个问题少主应该亲自去问您的父亲才是吧?”
银发男子道:“我也曾问过父亲,不过他说等我取到他为我准备的礼物之后便就知道了。法缇恩先生,”他停下脚步笑道,“我知道你是我父亲最得力的助手,你一定知道那礼物是什么对不对?先透露一些给我好不好?”
“这个……”,法缇恩面有难色,犹豫了好一阵儿才缓缓的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长老给您预备了什么礼物,不过,”他看了看四处的方位,“不过,咱们已经快要到目的地了,就让属下先给您讲一个小故事好不好?”
“故事?”银发男子略有失望,但还是微笑着道:“法缇恩先生是怕我一路上走的太累么?不用了,这森林的景色倒也是很吸引人的,一点也不会累。”
法缇恩笑道:“属下知道少主体质之强,咱们军中无人堪比,这路虽难行但少主自然不会太累。属下所要讲的这个小故事,可是长老为您准备的礼物其中的一部分哦,不知道少主要不要听?”
“礼物的一部分?”白衣男子笑道:“那当然要听了。不过,父亲用故事作礼物还是头一次,却不知是一个关于什么的故事呢?”
法缇恩笑了笑道:“是一个关于一棵树的故事。”
银发男子一愣:“一棵树?”
法缇恩点头道:“这棵树的名字,就叫做‘尤克特拉希尔’。”
银发男子笑道:“一棵树也有名字么?”
法体恩道:“是啊,因为这不是一般的树,而是一棵非常非常大的树。”
他张开臂膀,声音如同吟诗一般,“那是一棵足以贯穿天地的巨大树木,它的枝叶繁茂,永远不会枯萎。它被‘过去’、‘现在’、‘未来’三位命运女神用智慧泉水灌溉着,被大智者弥米尔守护着,它永远都在无限延伸,无限生长着。它的主干支撑着整个宇宙的重量,它的每一片树叶,每一根枝丫上,都生长、居住着无数生命。这棵树的另一个名字,便叫做‘世界之树’。”
银发男子微微点头道:“‘世界之树’,这个名字我好像从哪里听说过。哦,”他略一忖思便笑道,“应该是北欧神化中的传说吧?”
法缇恩笑道:“的确是北欧神化的传说。少主果然博识得很,属下佩服。”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这棵‘世界之树’的顶上,居住着‘诸神之国度’,便是北欧众神的居身所在。粗壮的树干被称作‘中庭’,是‘人类国度’的所在,居住着各色各族的人类。‘世界之树’的最下端,被称作‘雾地’和‘铁森林’,是众神的死敌巨人族,以及‘亡者国度’的所在。”
“在命运三女神和大智者的看护下,‘世界之树’和所有生命一同永恒的生长着,不料却有一天,‘世界之树’的根深处的地底,却滋生出了一条名叫‘绝望’的巨大毒龙。自它出生的一日起,它便开始不停的啃噬着‘世界之树’的树根。”
“守护‘世界之树’的大智者弥米尔发觉到了这一点,便前去与毒龙作战。但不幸被毒龙所喷出的毒焰之海淹没,烧成了灰烬。大智者临死之前的片刻发出最后的预言————‘绝望之毒龙终将会咬断‘世界之树’的所有树根,那一日便就是世界终结之末日,诸神之黄昏。”
“大智者死了,‘世界之树’依旧被毒龙日夜不停的啃噬着,很快就掏空了许多树根。‘世界之树’在毒龙牙齿下颤抖,从树根一直震到树梢,全世界山崩地裂,不断震中的树干引起‘人类国度’中的无数天灾地祸,可无能的人类无法抵御,只能终日哭嚎祈祷。‘神之国度’也被震动了,不过毒龙太过巨大了,诸神都不是毒龙的对手,他们也只能惶惶不可终日。”
“便就是这样,‘世界之树’的生命在毒龙牙齿下不断消亡着,大树已经奄奄一息,整个世界千疮百孔。毒龙的毒液衍生出大蛇、怪狼,地狱犬等巨大的怪物,开始向树干侵蚀。与此同时‘巨人之国’和‘亡者国度’的永居者也趁此机会,组成大军向‘人类国度’和‘神之国度’杀去。人类和神族虽然奋勇抵抗,但是却在悬殊太大的力量下被杀的溃不成军,横尸遍野。”
“神族和人类死去的无法计数,鲜血把堆满尸体的大地染变了颜色。‘世界之树’凋零了,整个世界也到了灭亡的边缘。便就在这个时候,神族一个叫做奥丁的战士却悄悄离开了这个无法得到胜利的战场,只身向毒龙盘踞的‘世界之树’的根部行去。”
“他历尽千险穿越‘铁森林’和‘雾地’,终于来到命运三女神的居住之地‘智慧泉’————传说喝了智慧泉水便能够看到一切不可见之物,奥丁便以一只眼睛为代价,换得能够喝一口泉水的资格。”
“饮下泉水之后的奥丁,在命运三女神的指引下,前往‘世界之树’根部的最深处————那里是大智者弥米尔丧生之地。因为饮下了智慧泉水,奥丁看到了弥米尔的灵魂,并继承了大智者的智慧,知晓了能除去毒龙的方法。”
“奥丁回到‘神之国度’,找到‘世界之树’上最高,而且最锐利的一根枝干,用它不断反复刺穿自己的身体,不但这样,还奄奄一息的在这根枝干上悬吊了九日九夜。这根浸透了神族血的枝干,终于发生了变化,变成拥有无敌力量的流星之枪‘昆古尼尔’。得到了此枪的奥丁拥有了足以抗衡巨大毒龙的力量,终成为众神之王。”
法体恩如同吟诵史诗般的吟完最后一句话,微笑的望着银发男子,便再也不言语了。
银发男子刚刚听得入神,便追问道:“后来呢?结局怎样?奥丁最后打败了毒龙么?”
法体恩微微摇头,却道:“这个结局也是您父亲想知道的。他希望您日后能把这个故事的结局告诉他。”
银发男子笑道:“嗯,这倒是很奇怪。父亲他又为什么让你来讲这个没有结局的故事?这个和我的生日礼物有什么关系么?”
法体恩微笑不语,却突然驻步不行了。银发男子正在奇怪之时,只见法体恩伸手遥指着远处道:“少主请看。”
他的指端所指的正是树海极深的深处,遥望那里尽是满目几近黑色的深绿,且地势愈渐愈高,远处经隆起一座极高的、顶端穿入云雾、犹如浮在半空中的山。
眼见银发男子满面不解,法体恩道:“少主,我们到了。”
银发男子奇怪道:“什么到了?到哪里了?”
法体恩遥指着远处的山峰道:“我们的目的地到了,那里便藏着长老为您所准备的生日礼物。”缓了缓,他接着道,“这座山有一个名字,便叫做‘尤克特拉希尔’。”
“尤克特拉希尔?这不是世界之树的名字么?”银发男子笑道,“一座山叫做这个名字倒是有趣的很,却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缘故么?”
法缇恩道:“抱歉,长老事先有所吩咐,所以属下不能向少主透露太多。”缓了缓,他又笑着道,“其实关于这座山,属下所知道的也少得很。”
银发男子点头道:“嗯,那好吧。咱们便就探一下这座山中有什么玄机。”
法缇恩又摇头道:“少主请原谅,长老也吩咐下说,只许属下陪您到此为止,上下的路,要少主您一个人走。”
银发男子一怔,笑道:“既然父亲这样说了,那你就在此等着吧。”他抬起头,仰望着被深绿色覆盖的高耸山顶,喃喃道,“却不知道,那里藏着什么礼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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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法缇恩的拖累,银发男子前行的速度增加了五倍还不止。白衣、银发,身周微微散发着银色光芒的他,在极速的移动中已看不清轮廓,所只能看到一根劲射的银矢,以及身后拖出的一道耀着炫目银芒的线,正在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分割着树海中的绿色。
古希腊有句谚语,“能看到的山,也未必能够登上。”中国也有句古话叫做“望山跑死马”。法缇恩遥遥一指的山峰,在银发男子的极速飞驰之下足足一个小时才到了山脚跟前。
虽然此时应该是烈日当头的正午时分,但这里却被浓厚的绿色遮挡和吸收了所有光线,已是一片夜般的漆黑。
很显然,这也是到了树海的最深处。
即便是他身周的微微苍银色荧光,也难以照亮他脚下的路,所幸他的眼力远比隼更为犀利,才能不至于被这笼罩着一切的漆黑墨绿裹身不行。
到处都是泥土和树根的潮湿气味。或许是终年不见一丝阳光的关系,起初的潮湿闷热在这里已经化作阴冷,层层叠叠的植被将一切都包裹住了,甚至连空气都凝结起来,一丝风也没有,也隔绝了所有声音。
这座山通体灰白色,在深绿的树海中异常明显。山脚之下居然没有一块散乱的石头,山体与大地连接之处竟是数以亿万计的,一根根粗细不等的巨藤一般的奇特物质,这些巨藤般的东西深入地下。触目望去,这些巨藤状物即便是最细的,也远比一个车轮要粗的多了,稍粗些的直径竟在数公尺开外。更奇特的是这些犹如凝固了的烘流一样的巨藤状物非石质非铁,却又若铁板的坚硬。
没有路,哪怕一条小径也见不到,而且坡度极陡。徒手在这粗细不一的巨藤状物体上攀爬,远比寻常的攀山越岭要困难的多。幸好银发男子并非寻常人,只见他脚尖一弹便穿云箭一般向上跃起数公尺之高,待跃势似尽未尽时脚尖再次在身边的巨藤上一弹,身体便再次如箭般向上疾射。
如此向上攀跃了一刻钟之久,用漆黑笼罩住一切的墨绿色稍稍变淡了些,偶尔还有几丝阳光还能从天上透下来。此刻向上望去的山体,仍是无数盘虬缠拧的无数巨藤状物质组成,不过却更粗了————起初山脚下的亿万巨藤状物最细的还且是有若车轮,而此时可见的巨藤状物的径值皆是数公尺的粗细。
起初银发男子上行的还颇为轻松,不过这组成山体的巨藤状物越来越粗,银发男子也稍稍有些费力了,因为有时上跃的高度甚至无法攀越一根巨藤而无法落脚。
又上行了半个时辰,巨藤状物的径值越发的粗了,山体的坡度也渐渐接近垂直。银发男子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在一根巨藤上奋力向上跃起数公尺之后,足尖又再次凌空在藤体上连点,一直越过了尽十公尺的高度,才翻身在这根巨藤之上落足。他停下上攀,仰首向上遥遥看去,却见山体巍峨,如柱一般的穿入云霄,仍是望不到边际。
银发男子嘴角边掀起一丝苦笑,喃喃道:“这次的生日礼物,倒是有趣的很呢。父亲是要考量我的本事么?”
他微微叹了口气,双腕一翻,两颗红的发艳的血滴从手心中慢慢渗了出来,像是两颗精致小巧的红玉真珠一般在他手心中缓缓滚动不已。蓦的,银发男子身上微微散发的银芒瞬得一耀,两颗赤色血滴猛地伸展、拉伸,化作两根十数公尺长、极细的血丝,向上疾射。
这两根血丝虽然细若游丝,但却粘稠、韧固之极,上射势尽便黏在十数公尺之高的巨藤之上,银发男子手腕微振,身体便借着血丝的弹性大鹞一般向上飞去,未等落地之时,他手腕再振,一根血丝便脱离巨藤再次向上疾射,黏在更上的十数公尺处。
如此这般,两根血丝交替弹射,银发男子足不沾地的迅速向上行去,山势虽然越发陡峭垂直,巨藤虽然越发粗的可怖,但他却越行越快,如飞一般。一直这样向上攀行了半小时之久,山体终于渐渐出现了变化————那些越来越粗的亿万巨藤的数目越来越少,亿万根巨藤状物终于如同百川入海般的融合了。
此时虽然早已脱离了掩住阳光的深绿树海,但却又深入了高空浓郁雾气蓬勃的云海。虽然光线充足,但山体淹没在如奶般浓郁白雾中,仍然使人无法看清它的面目。
半山腰的云海之中空气清冷,寒风凛冽,却吹不散包裹着山体的浓厚雾气。
起初法缇恩遥指时,从山脚下看去,还以为这座山的高度,只是至这云层的高度为止了。
但是已经置身入云雾间的银发男子此时才知道不是如此。
他非凡的锐利眼力穿透层层云雾看到,埋在高空云海中的山体完全不同于他一路攀爬的山体————山体不再是笔直如柱,而是在高空云海中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
山体不但延展在云海中,又分化出数不清的巨大而又粗硕石梁向四面八方悬伸,充满浓郁的云海中。
遥望去,这些四处横生的石梁都是纤细的,但离得近些便能发觉这些看似纤细的石梁,粗细都在十数公尺上下,延伸的长度更在百余公尺以上,所以远远看上去似是比较“纤细”了。
银发男子沿着蔓延伸展的山体在高空云海中四处奔走,却发现整个山上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被,更没有任何活动的生命。虽然云海中被塞满了自山体上横生出的巨大石梁,但是清冷的空气却使得这里显得异常的空旷。
四处游走一番之后,发觉这里除了四面八方延伸的山体和无数横生的石梁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银发男子终于对这有如月球表面一般的荒凉意兴阑珊。
“这个地方的确是挺古怪的,不过若是把这趟旅程当作生日礼物的话,父亲也太小气些了吧?”银发男子站在一根粗逾十余公尺、长逾近百公尺的石梁尽头,望着无法望穿的浑厚云海喃喃自语道。
说着,他转身便要沿原路返回去。可便就在他要一跃而下的瞬间,突然一中奇特的细微声响传到他耳中。
~`~喀~~~滋~~~~
银发男子一怔,这种声响却在他耳边消失了。
当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后,银发男子凝注耳力,全神倾听,那种奇特而细微的响声再次断断续续传到他耳中。
~~~喀~~~滋~~~喀~~~~~滋~~~~~~~
这是一种比蚂蚁翻动土粒更加细微,比草芽穿出泥块更加不可察觉的细小触动相声。
而且这种极其细微的声响夹杂在猎猎风中,更始人根本不可能察觉。
但是银发男子毕竟不同于寻常人,他耳力的敏锐早已超越寻常生物听力的极限,因此这种人类无法察觉到的细微响声还是被他扑捉到了。
~~~~~~喀滋~~~~~喀滋~~~~~~喀滋~~~~~~
仔细倾听一阵儿之下,银发男子陡然发觉这种细微的声响不是时而断续的,而是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高空中的山风过于凛冽的原因才使得这种细微声音听来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而这种奇特响声的来源,居然是来自他的脚下————粗硕石梁的尽端。
银发男子的好奇心大增,蹲下身去仔细向那石梁尽端察看去。这仔仔细细的观勘之下,他差点惊的跳了起来————因为这石梁的尽端居然像是一个出土的笋尖一般,缓缓、缓缓地伸长着!
银发男子揉了揉眼睛,运足目力再次向脚下仔细看去。果然!虽然速度极其缓慢,但这石岩的确是在缓慢的伸长着!
而那细微的古怪声响,便就是这石梁缓缓伸长时所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他又发现了一个更加令他兴奋不已的事情————他攀上附近所有的石梁,发现不光是他脚下的石梁发出这种奇特而细微的声响,
在已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缓缓伸长,而是自山体上四处延伸的所有石梁,时时刻刻、每一秒钟都在已这种无法看辨的速度缓缓的伸长着!
银发男子向是个孩童一般的拍起手来,刚才的郁闷一扫而光,这种奇特的发现使他的好奇心越发旺盛。
他已一个幼童观看蚂蚁般粮的兴致和耐性,足足蹲着观察了五个小时,眼睁睁看着石梁尽头一处不足一寸见方的前端,终于伸长了百分之一毫米的长度,银发男子像是看到蚂蚁终于拖粮入巢的孩子一般的开心拍手大笑起来:“好有趣,这个世上居然会有会长个子的山,哈哈,太有趣了……咦?”他好像猛然间想到什么一般的一怔,睁大眼睛喃喃道,“法缇恩先生说过,这座山的名字叫做‘尤克特拉希尔’,莫非这座山真的是……”
他连忙伸出一只手掌,轻轻按在脚下的石梁上,而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集中的精神力波从沿着他的手掌深入石梁内,并向着石梁更深的深处扩张、探入————这样仅凭借精神力波的传导进行深入探索,可如声波探测仪一般,使他“看”到眼睛无法看到的东西。
一刻钟之后,银发男子霍的睁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惊喜之色————因为深入石梁内的精神力波居然感测到一种生命的波动,虽然这种波动悠长、古老,且隐藏的极深,但却仍被精神力波所清晰地捕捉到————那是一种属于植物的特殊波长。
银发男子呆了半晌,突然一声欢呼,一个筋斗跳了起来,欢呼道:“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居然真的是‘尤克特拉希尔’!哈哈,世界之树竟然真的存在!”
世界之树!
这座叫做‘尤克特拉希尔’的高耸入云海的山,居然真的是神话中的世界之树!?
那么,山脚下那些亿万条粗若车轮的巨藤状物质,便就是它的根须;冲塞、延伸在整个云海的无数‘石梁’,便就是它横生的枝丫叶蔓了?!
如果不是的话,它又如何会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生长?如果是的话,这又是怎样巨大的一棵树!!
银发男子像是个偶然间发现一个大秘密的孩子般的,激动的不断笑着翻着筋斗。突然,他陡的停下来,喃喃自语道:“如果这就是世界之树的话,那么它的底下是不是还会有一条毒龙呢?”想到这里,孩子般的好奇心使他一跃而起,身子银色流星一般的疾速划破厚重云海,向石梁尽头的反方向飞驰而去。
兴致的驱动下,数千公尺的距离转瞬即至,银发男子已停在“山体”与云海的交界处————这里也正是无数“石梁”从“山体”分化、生长、蔓延的起始之处。如果说这真的是一棵巨大的树的话,这里便就是树的主干生长出枝杈树冠的地方。
银发男子望着脚下的“山体”,眼中的兴奋难以抑制,以至于他周身所散发出的银芒大盛起来。
只见他伸出一个手掌,五根手指的每一个指头的指端都缓缓长出一根一公尺来长,如血般殷红,却有如水晶一般晶莹透亮的锐刺。银发男子五指一拢,他那五个指端的血色锐刺唰的一声相互旋绕起来,化成一个硕大的血红色尖锐冰凌。
银发男子臂腕一震,血色冰凌已如钻头一般的向地下钻去。这“山体”质地坚硬如铁,却在着血色钻头下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一瞬间便形成一个半丈宽阔的洞。
银发男子刚要跃下洞去,却听见喀滋、喀滋声急速响了起来,只见被钻开的洞口正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急速愈合,转眼间一个大洞便填满了一半。
银发男子一愣,笑道:“哦,我倒是忘记你是不断生长的植物了。有趣,我倒是想和你比试一下,看是我开得快,还是你长得快?”
说着,他手腕一震,身上银芒再涨,手上的那根血色钻头的大小陡的暴涨了一倍有余,而且硕大钻体间隐约有血色急速流转,像是他手上捧着的一大簇跳动的火焰一般。
银发男子喝了一声:“灼!”手臂一抖,血钻再次向地上击去。
这次,山体倒是没有分崩离析的裂开,而是被如同烧红的铁针刺入的黄油一般无声无息的陷了进去,“山体”上被熔出了一个洞。而刺入黄油的铁针,便就是持钻而下的银发男子了。
“山体”自动愈合的“喀滋~~~喀滋”的响声疯狂的响了起来,但是愈合的速度却无法及得上硕大血钻下钻速度,因为血钻上所附带的‘灼’力将所触及到的一切有机物都迅速焚熔。
虽然“山体”的快速愈合,所抵制住了些许“灼”力所带来的连锁性的焚毁,被但这愈合的速度却无法阻止含有“灼”力的血钻向急速下熔出一条隧道。
银发男子在“山体”中迅速下降着,毫无阻隔的自由落体速度比他攀上来时,快了不止十倍有余。木质燃烧的特殊焦味中掺杂着潮湿的树脂气息,使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联想到自己是一只向深海底部潜去的鱼,或是一条在树干中穿行的蛀虫。
“山体”微微颤抖,银发男子飞速下降中,他再一次察觉到那个深邃而古老的生命波动正在距他越来越近。
“难道说,这个‘尤克特拉希尔’的根底,真的有盘踞着一条毒龙么?嘿嘿,如果真有的话,我今天就勉为其难做一下奥丁吧。”童心未泯的银发男子这样想着,兴致越来越高,只见他身周的银光大亮起来,血钻的大小如同浇上烈油的火炬般再度暴涨,使他下降的速度也使暴增。飞速下降的身后,只留下熔出的一个宽阔隧道和山体愈合时所发出的惨叫般声响。
漫长的穿梭过后,银发男子估算临近目的时,缓缓将血钻一点点缩小,下降的阻力渐渐增加,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他兴奋的想着:“法缇恩先生说,父亲他也不知道那个故事的结局,一定是等着我告诉他呢,嘿嘿,我是不是该把毒龙捉回去,让父亲大吃一惊呢?”
他正这么想着,突然浑身一震,像是撞到什么硬物上一般,锐利的血钻居然被撞得铿然碎裂,下降的速度登时减为零,幸好银发男子反应敏捷至极,及时凌空上跃,才没有被巨大的冲力所伤到。
待他立稳脚步之后,借着自身所散发出的微微银芒,看到脚下已然不是适才所例行的粗糙木质,而是盘虬扎绕着的无数极为粗大的巨藤般的东西,银发男子一怔,立时醒到,自己已经下降到“尤克特拉希尔”向地下蔓延的根须处了。
这些深入地底的粗硕根须,远远要比“山体”的木质要坚硬的多,而且每一根根须都在不停生长着,其速度也远远超越云海中那些旁枝的缓慢生长速度,寻常人的眼力便能很明显地看到,无数粗硕根须正缓缓蠕动生长着,向更深的地下扎钻去。
行在其间,使人无法不想到自己置身在亿万大蛇、巨蟒、或是蚯蚓的群巢中一般。
银发男子再次施出血钻,但怎奈根须愈合能力太过迅速,血钻得钻身刚刚深入根体,根体便马上愈合起来,不及拔出的血钻也被埋在根体之中。而且,与山体的木质有所不同的一点是,每一根根须中都蕴含着一种奇特的液体,这种液体不但“灼”力无法蒸发,而且反而会将血钻腐蚀、融化。
银发男子感受到的那种古老的生命脉动已经非常进了,虽然无法使用血钻向下行进,但他也绝不愿意就此放弃。
无奈之下,他双臂一振,两把薄如蝉翼却又锋利无比的血色巨刃从他的臂侧生了出来,银发男子双臂挥动,两把血色巨刃像是蝶翼般的上下翻飞,嚓嚓嚓嚓,几十声斩物连响声过去,一根粗硕的根须终于被他拦腰斩断。
这般劈根凿路虽然进程缓慢,但到底聊胜于无。
但却在他一口气劈断了百余根巨径根须后,还未缓过一口气的时间,他身体周遭的那些根须居然像是被惊醒的巨蟒一般,疯狂的加快了蠕动的速度,并发疯般的向他狂卷了过来。
银发男子丝毫没有想到这些树根竟然会还手,措手不及之下不免有些慌乱,只能不断依靠敏捷的反应穿花蝶一般的在粗硕根须间穿梭着,间或以血刃偶尔还击一两下。
但这个举动使他陷入了更为不利的处境,埋在他身旁地下的数万原本熟睡般的根须,像是都被激怒了一般,一并疯狂翻搅起来。这一下使得银发男子身周四处都像是经受着巨大地震一样,土石碎屑迸飞,数以万计的粗硕根须齐齐向他卷来,海啸一般的威势使如孤舟一样的他,根本没有立足喘息的空闲。
虽然他如同一只散发着银色光芒的血红大蝴蝶一样,不停的灵动穿梭,但数万粗硕根须便就像是一张愈发密不透风的巨大蜘蛛网。
血色巨刃狂舞着越伸越长,厉啸着发出的寒光在他前后左右交织成一个球型防护圈,那些疯狂向他袭来的根须,都在离他一丈方圆外的地方被血刃的寒光撕碎。
可那些根须却像是又无穷生命且丝毫不知疼痛的蚯蚓怪一般,无论被砍断了多少回,都会以从断口处迅速再生出新的根须疯狂袭来。
僵持了好一阵儿,到处都堆满了被斩断掉的根须,虽然那些根须仍没有能够侵入血刃防护的范围,但越来越狭窄的空间却使银发男子心中明白,如此的防守已经无法撑得了多久了。
突然,一条由数十条粗硕根须混杂缠绕在一起而成的巨大“根球”呼啸着,向他猛撞过来,银发男子急急闪身躲开,那巨大‘根球’如巨锤一般,将他所在之处的根须砸个稀巴烂。
但不妙的是,被砸烂的那些根须疯长起来,缠裹在巨大的“根球”之上,使得“根球”的体积以及威势都大大增加了。
几次闪躲之后,这几十倍体积于那些根须的巨大物球越发的大了,使银发男子心中不由大惊,继续闪躲之能让它更加的庞大,他只得连忙以更加紧密的刃风劈了上去。但这个巨大“根球”实在是太巨大了,长达丈余的锋利血刃居然是能在上面留下一条缝隙,更不妙的是,被劈开裂缝竟然迅速合拢,将血刃死死夹住。
这一顿之下,两把血刃的防护圈却已经有了瞬间的破绽,一根斩断又新生出来的根须穿破这个瞬间的破绽,死死的卷勒住了银发男子的颈子。
银发男子不由动作一窒,两把血刃的挥舞也随着这一窒顿住了,便就在这一顿之间,四面八方的根须巨蟒一般的急速缠了过来,层层叠叠的死死裹卷住他的身体,像是一群饥饿的巨蟒在争食一般,疯狂撕扯、争夺、挤压,看样子是要将他的身体撕成碎片,作为生长的养料。
银发男子身体受困遍身肢体欲断,骨骼咯咯作响,自是疼痛难当。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恐惧,而是瞬的显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冷然。
刹那间,只见他遍体银光暴涨,如同千万太阳爆炸一般的耀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猛地扬起头,突地从他白玉般的额头跃出一滴红的异常妖艳的血滴。这一颗小小的血滴在半空中划出了半个不完整的红色弧线,便跌到紧紧缠住他身体的一根粗硕的根须上。
血滴像是滴入了沙漠中的水滴一般,瞬的便消融在根须中不见了。
但却在一刹那间,不,连一刹那也无法形容的短促瞬间,被血滴滴入的这根根须突然僵硬,同时通体变作如同血滴一般的妖艳红色。
而后,便突然粉碎了。
粉碎成无数沙砾一般的,没有生命的干枯木屑。
在这根须粉碎之后,妖艳的血红色如同会传染的火潮一般,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传染,转瞬间,数以万计的根须全被染成了这种诡异的妖红血色。
遍眼望去,赤地‘千里’,眼前一切像是地狱中被凝固了的血池的景象一样。
但在一瞬间后,所有的妖红血色乍然消失,因为这一瞬间前还疯狂如巨蟒般的万根根须,全都在瞬间干枯、粉碎,化作木屑。
这便就是能化湖泽为赤地的“涸”的力量。
银发男子身周的一切物质内的水分都被瞬间蒸发、涸竭,而变成木屑、粉末,变成了一个方圆数百公尺的大洞。数百公尺之外虽然仍有无数根须在不断蠕动着,但却似畏惧一般的,不敢向这里伸长了。
一切都安静下来,银发男子叹了一口气,抖落身上的木屑,翻身向洞的深处跃了下去。
高空落下,除了黑暗和越来越潮湿的气息,再也没有什么向他侵袭来。不过他心中却越来越紧张了,因为他正在一秒近似一秒的逼近那个悠长、古老的生命波动的根源。
黑暗中的自由落体不知许久之后,终于,他的脚触到了一大片柔软坚韧的地面,而他也知道,到了。
借着周身微微散发出来的银芒能够看到,这里到处都塞满了相互盘虬缠绕的根须,这里的根须却比适才的那些细了很多,颜色深了许多,但仍是如同人臂粗细一般,相互牵绕扯挂,像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蜘蛛网一样。
而他,便就是踩在这个巨大的蜘蛛网上。
然而这里的根须却不似适才的那些粗硕根须不断蠕动伸长,而是好似沉睡般的静止着。但银发男子却不敢丝毫大意,因为他通过精神力波感觉得到,这里不但存在着那个古老的生命波动,更因为这“蛛网”的中心便是促使“尤克特拉希尔”不断生长的生命根源。
————那条毒龙……就藏在这里么?……
银发男子心中忐忑不已,虽然前方巨大的未知使得他的好奇心越发强烈,但他心中的兴奋旁也无声的滋生出越来越多的无名惶恐。
而且兴奋和惶恐的程度越来越强烈。
他全神戒备向那“蛛网”的中心走去,但每迈出一步之后,都不由自主又退缩了回来。
————我在害怕么?不……不……我不害怕……我到这里,可是要成为打败毒龙的奥丁的……我还得告诉父亲故事的结局呢……
银发男子努力集中精神驱走心謝ìng交蕉嗟目只牛淖阌缕急敢还淖髌某骞ィ蝗患湟桓錾舫鱿衷谒亩叩溃骸暗秸饫锢矗昵崛恕!�
毫无征兆出现的声音使得银发男子下了一大跳,全神戒备的状态下受了一惊得他,立时像是一支装了弹簧的箭一般的弹射到半空,全身各处还瞬间弹射出十数把极其锋利的血色利刃,像是只赤色大蝶在挥翅一般的凌空向四处猛劈了一阵儿,才落到地上来。
当然,他所劈中的只有空气而已。
他双耳凝力倾听,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只有寂静。
就在他心中诧异、惊异、惶恐并生猛增时,那个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到这里来。”
虽然心中仍是猛地一震,但毕竟有了第一次的缓冲,他只是惊的浑身一震,但也没有再次跳起。
毕竟他心中仍有越来越浓厚的好奇心滋生着,这种好奇冲淡了些许的惶慌,银发男子定了定心神之后,开口扬声道:“你是谁?”说话的同时,他周身的戒备不但没有放松,而且更加紧张了。
不料,除了自己的回音之外,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
又过了好久,他耳边的声音在一次响起来:“这里,到这里来。”
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他听得比较真切。这是一个苍老且深甬的声音,像是透过古井或是长长的洞穴传来的一般。奇怪的是即便是他的敏锐耳力,也听不出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究竟是从那里传出的。
“你究竟是谁?你是……毒龙么?”他声音很大的喝道,一面警戒着环顾四周,却见四周一片寂静,非但没有回答,连任何呼吸声也没有响起。
寂静的黑暗中僵立了好久,那个苍老的声音在一次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向前走,到这里来。”
银发男子皱了皱眉,心中猛然抽搐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这个苍老声音响起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气流的震动————没有任何声响响起时不经过空气震动的。
与其说这个苍老声音是在他耳边响起,倒不如说是在他脑中响起的更为合适。
“向前走,到这里来。”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在银发男子听来,这苍老的声音更像是一种催促。
“好,我去。”他一面扬声答道,一面提高戒备。身体上所散发着的银芒霍的燃亮起来,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一柱猎猎燃烧的银色火炬。
依照那个声音的指示,银发男子笔直向前走去,穿越组成“蛛网”的根须藤蔓,每一步都走的全神贯注。
每隔一段时间,苍老的声音都会在他耳边响起,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每一次声音响起的时候,银发男子总是想要辨清声音所发出的方位,但每一次的结果都令他很是失望。
他再一次的确认了,这个苍老的声音的确是直接在他脑中响起的。
虽然周身的耀眼银芒将他方圆数十公尺内的空间照的雪亮,但他却越来越揣揣着包围着光明的黑暗。不过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威胁到他的危险,在他如玉雕般晶白的面孔上布满了汗滴的时候,终于,他走到了“蛛网”的中心。
的确,所有的根须藤蔓都是自此蔓延生出的,这里是根须最密集的地方,不过,这里的根须也是最为纤细的————最粗的根须也不过小手指头的粗细,细的同寻常植被的根须没有任何差别。
当银发男子立在这里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整个人不由得愣住了。
因为他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巨大毒龙,也没有看到可怖的怪物,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在蔓延出亿万根须的“蛛网”中央,只有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头颅。
而且,看起来是一颗老人的头颅。
————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苍老面孔,长发长须长眉宛然如生,表情闭目安详。
但是,没有人敢肯定这是否是一颗属于人类的头颅。
因为这颗头颅竟然不是血肉骨骼组成,而是一种寻常树木一样的木质,头颅下面没有身体,而从断颈下滋生出无数条纤细根须,与无数根白发长须长眉向四处蔓延着形成的根须缠绕在一起。
远远看起来,像是一个倒吊在空中的树墩一般。
银发男子心中震撼之极,目瞪口呆的望着这颗头颅,连全身的戒备也忘记了,身上的银芒登时黯淡了下来。
便就在这时,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看到我样子,使你很吃惊么?”
银发男子虽已有心理准备但心中又是一震,但毕竟他是已经经历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至于被眼前的一切骇到失去意识。
但他也是缓了缓,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苦笑说道:“的确,我没有想到你会使这个样子。”
那颗头颅一动不动的悬着,而苍老而又平缓的声音却响起:“那么你认为,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银发男子苦笑道:“我认为至少毒龙的样子会是一只生了翅膀的巨大怪物才对吧。”
苍老的声音道:“很抱歉,我不是,也没有见过你所说的那种动物。你怎么会认为这里会存在那种生物?”他的声音平稳且温良,听来异常平和,已经渐渐使得银发男子消除敌意了。
银发男子道:“世界之树‘尤克特拉希尔’的根下面,不是应该存在着一条毒龙的么?”
苍老的声音缓了半晌,才道:“世界之树……是谁告诉你这里是世界之树的?”
银发男子道:“是法缇恩先生……哦,对了”他挠了挠头,“其实他也没有说这是世界之树,他只是说这座山叫做‘尤克特拉希尔’而已。大概,我是理会错他说的话了。”
苍老的声音沉吟了一下,喃喃道:“法缇恩?他是谁?”又沉吟了一下,苍老声音又道:“你这么艰难的来到这里,却是为了什么?”
银发男子知道他所说的“艰难”,是指一路上毁的那些阻他来此的根须,心中不由升起一种窘意。
缓了缓,他才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以为这里是传说中的世界之树,想见识一下那条毒龙,才冒昧闯了进来。不过……实在是抱歉,打扰了,我马上就离开……”说着,便想要退出去————既然这里不是世界之树,更没有毒龙的存在,他已经觉得意兴阑珊。更何况虽然没有什么威险,但在这种地方和一个吊在半空的怪异头颅对话,却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
那个苍老的声音道:“不用介意。我有几个问题想请你帮助解惑。”
银发男子已经不愿在这里呆下去,但这苍老的声音这样说,而他心中也有些谦然,才踌躇了一下只得道:“好吧,你问吧。”
苍老的声音道:“你不认得一个人叫做巴列高利?”
银发男子想了一想,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他是谁?”
苍老的声音没有回答,却接着问道:“你进入这里时,运用了一种叫做‘涸’的力量,你又是何时开始能够使用这种力量?”
银发男子耸了耸肩道:“这个我倒不记得了,应该是很久了吧,我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会使用它了。”
苍老的声音沉默了一下,道:“最后一个问题,这片树海的尽头,已经近百年没有人进来了,而这棵树的周围都设有妥善安置屏障,寻常人根本无法看见。你,是如何找到这里?”
“屏障?我到没有遇到,”银发男子苦笑道:“说起来很无趣,我是为了寻找我父亲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才到了这里。结果,我什么都没有找到,”他耸了耸肩,“想起来,父亲这样安排,真的挺令人费解。”
苍老的声音久久不语,银发男子道:“你的问题问完了,我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便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苍老的声音突然道:“且慢,或许我能够揭开你心中的疑惑。”
银发男子一愣道:“你说什么?”
苍老的声音道:“你应该想知道,自己到这里来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
银发男子又是一怔,笑道:“我已经说了,我来此地便是为了得到我父亲为我准备的生日猎物,还有什么不对吗?”
苍老的声音缓了一缓,道:“你是这么认为的么?”
银发男子笑道:“我应该怎么认为呢?”
那声音沉默了一下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说一个故事,听完这个你就会明白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银发男子笑道:“你也讲故事?哈,好吧,希望你的故事比法缇恩先生的更加有趣。”
苍老的声音沉默了许久,才出声道:“在数十万年前的元古时候,这颗星球曾经因一个高度的文明而繁荣过。那个文明的发达程度,已经达到了一种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度,而这个文明的一切,相传都是一个叫做‘创始神’的神祗所创造。”
银发男子奇道:“喂,你究竟要告诉我什么?数十万年前?太遥远了吧?”
苍老的声音没有回答,却接着道:“那个时候,这颗星球上只有一个国度,便是创始神创造出来的神之国度————‘天国’。创始神创造出天国的一切后,便陷入了永远的沉睡。在他进入沉睡之前,派出自己的一个替身来到‘天国’。他的替身的没有名字,却被人们尊称为‘神’。‘神’拥有能够知晓过去、现在、未来的一切的能力,他的职责便是看护、守护着‘天国’的一切,并指引‘天国文明’向更高的延伸。”
银发男子打断他道:“喂,喂,你很奇怪哦,我到这里的原因和你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苍老的声音仍是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那时候,每一千二百年的时间被称为一个大纪。每一个‘神’守护在‘天国’都是一个大纪的时间。一个大纪之后,旧的‘神’死去,由新的‘神’来接替。在每一个‘神’的指引下,‘天国文明’都以最大限度的飞跃着,如此过了六个大纪之后,‘天国文明’已经发展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第七个大纪,被称作‘大巴别’,这个大纪元里的‘神’是一位女性。在这个大纪一千二百年里,‘天国文明’再一次超越了前六个大纪的飞跃发展,上升到了一个极致的高度。便就在‘大巴别’纪元的一千二百年将要过完的时候,创造了‘天国文明’的‘创始神’从沉睡中醒来了。”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到他所创造的‘天国’巡看,但看到的一切却令他十分震惊。因为‘天国文明’已经达到了一个连他也难以想象的极致高度。震惊之下,‘创始神’认为此时‘天国文明’的一切,已经违背了他当初创造‘天国文明’的初衷,文明中的一切,都已经走入了一条他无法扭转的歧路。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异常危险的事,于是,他便决定要将这个他一手创造出来的‘天国’,全部毁灭。”
银发男子催促道:“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苍老的声音接着道:“虽然‘创始神’决定了毁灭‘天国’的一切,但‘天国’的人却丝毫不知道这些。不过‘创始神’的决定,却被第七个大纪的‘神’所知晓了。因为能够知晓过去、现在、未来的一切,第七个大纪的‘神’看到了‘天国’毁灭后的惨状,她知道不久的未来,‘天国’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仁慈的她不忍看着一切就此灭亡,但却又无力抵抗创始神。于是她便暗自做出决定,以其他借口集合‘天国’一切能够动用的力量和技术,建造了一座极其坚固,且高可贯穿天地的高塔,高塔的名字便叫做‘大巴别’。”
“一直以来,‘天国’的所有人都视这位女‘神’为母,在她的发动下,大巴别很快就建造好了。但是没有人知道,‘神’在大巴别的塔顶处,悄悄建造了一个名叫‘方舟’的封闭密室,这个由‘神’亲手打造的‘方舟’中,被放置了‘天国’所有人的生命基本因子。”
“‘神’把所有一切都悄悄安排妥当的时候,创始神毁灭‘天国’的日子也来临了。从未见过的巨大天灾和地难毫无征兆的来临,一并摧毁着‘天国’的一切辉煌文明。七个大纪以来,‘天国’的人们一直生活在‘神’的守护之下,从未经历过这种巨大灾难,恐惧中,无数人丧失了生命。当所有人向女‘神’哀求要保护的时候,‘神’才把创始神要毁灭‘天国’的事实告知所有人。”
“人们都惊呆了。因为他们无法相信创造出他们所有人的创始神,要收走这一切。但真实的死亡和毁灭,却使得他们不得不相信。痛苦,恐怖,绝望笼罩在每一个人顶上,人们愤怒了,所有的人都愤怒了,他们认为是一切都是由于女‘神’一直欺骗和背叛了他们,愤怒的人们向‘神’所在大巴别涌去。其中最为愤恨的便是一直担任‘神’副手的‘使神’们,因为他们认为这一切不可逆转的结果,都是‘神’早就知晓了且默许了的。怒火之中,‘使神’们在大巴别的塔顶围攻了‘神’,并杀死了她。”
“‘神’死了,但‘天国’的毁灭也已成定局,数十日的巨大天灾和地难的毁灭袭击,改变了这颗星球的样貌,使高山变深渊,深海变绝峰,也摧毁了‘天国文明’数千年积累出的一切辉煌,彻底抹去了它曾经存在的痕迹,所有的生灵在灾难中全部灭亡了。那一座集合数千年高度文明力量巅峰的大巴别,虽然在毁灭整个文明的巨大灾难中虽然倾塌了,但它高擎天地的坚固塔身,缓冲了所有天灾造成的毁坏,建造在塔顶的‘方舟’得以了完好的保存。”
“创始神毁灭了‘天国文明’,这颗星球也彻底成为了一颗没有半点生气的死星。洪荒的时间直至蔓延了几百个大纪之后,创始神才又一次将一个新的文明种子放置到这颗星球上。不过,他接受了上一次的教训,将导致‘天国文明’无比辉煌的一切因素都从这个新的文明中剥去、或加以封禁,所留下原始、野蛮、低级,和无比缓慢的发展,和几乎停滞的进化。这个新的文明中的生灵,便就是现在的人类。”
“‘天国’毁灭之后的漫长年岁里,宿存着‘大巴别’时期所有人生命因子的‘方舟’静静的沉睡在一个世界最宁静的角落里。直到创始神为放置新的文明,而将这颗星球改造成适合生命生存以及延续的星球后,‘方舟’中,女‘神’以她的力量制造得的‘方舟’才真正运行起来。当初建立‘方舟’时,女‘神’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作为建造‘方舟’的造材,因此‘方舟’拥有了原本为女‘神’所有的部分力量,其中有一种便是使所有生灵存在,并延续下去的,生命最根本的力量————‘生长’。这种力量会使方舟内所存的生命因子生长、增殖,最终变成这些因子本体原本应有的形态————那些‘大巴别’时期的‘天国’人。”
“从一个基本的生命因子还原成人的形态,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方舟’将第一个因子还原出本体姿态的人,就花费了近百年的时间。为了使还原的速度增快,第一个因子还原成本体后,‘方舟’另他继承了‘方舟’中这种使生命生存并得以延续的力量————‘生长’。当第二个和第三个从因子中还原的人诞生后,‘方舟’也分别使他们继承了‘方舟’的其他两种力量。在他们三个人的努力下,又经了近数个大纪元的时间,‘方舟’中的所有因子终于都还原成原本的形态。”
“这个时候,这个星球上新的文明已经颇具些雏形,但相较而言比‘天国文明’要落后太多太多了。此时‘方舟’中的人若是想夺回这颗星球,自然是易如反掌。但是他们都对创始神造成的毁灭心有余悸,不愿再次回到那个无法避免的毁灭的结局中去。于是,这些‘天国’的遗族们,便以那三个继承了‘方舟’力量的人为首,离开‘方舟’,隐藏到新文明的人类永远触及到的地方,悄无声息的延续着生存。”
“为了避免再次的彻底毁灭,这些遗族们所生存的地方与人类生存的地方之间被建造了一道无法穿越的特殊障壁,没有人能够穿越这道障壁,除了那三个继承了‘方舟’力量的人。因为每一百年,他们之中的一个人便会穿越障壁,回到‘方舟’中去,一来是在‘方舟’中补充他们守护遗族所损耗的生命能量,还有便是守护这个使他们遗族生命得以延续的根源。三个人如此轮换交替着,当有一个人去守护‘方舟’时,另两个便留守族中,领导经受过毁灭性灾难的遗族们平和、安定的存活着。”
“这样,时间一直过了很久,很久。或许是太久了,遗族的人们心中被毁灭的记忆淡化了,他们开始怀念‘天国文明’的辉煌和美好。这种可怕的叛逆思想在族中悄悄蔓延。终于有一天,这种可怕的思想爆发了。遗族中发生了叛乱,叛乱的一方想要打破这个封闭的所在的障壁,将人类文明毁去,他们夺回这颗星球,再度建立原本属于他们的‘天国文明’。”
“反叛军中包含了遗族中几乎所有最强的战力,叛军的领袖更是一个能力不逊于两位领导者的人,更可怕的是这个人已经拥有了能够打破阻隔在遗族和人类文明间障壁的本领。若是真得让叛军冲入人类世界中去,人类文明在很短的时间便会全部灭亡,但也肯定会使创始神在一次将延续下来的所有遗族全部毁灭。当时第三位继承‘方舟’力量的领导者去轮换守护‘方舟’了,留守族中的是第一和第二个继承人。两位领导者为了阻止这个可怕结果,率同所有从属拼力压制反叛军。两方交战起来,战斗惨烈之极。虽然领导者率领的部属一次次将反叛军从障壁前击退,但每一次击退后都会留下双方士兵的无数尸体。惨烈的战斗中,第二个继承人重创受伤,下肢全毁,落入敌人的包围中,他的部下拼命杀敌,牺牲无数,才将他的性命从敌阵中救出。”
“战斗进行了很多天,双方的兵力九成都已尽亡,但仍旧在障壁前僵持这无法打破的局面。直到有一天,前去守护‘方舟’的第三位继承人获悉赶回族中,才使得这僵局打破。有了他的加入军心大振,再次交战中,已经战疲的反叛军彻底溃败了,叛军尽数伏诛,只有重伤的叛军首领拼尽全力逃出了障壁,逃到了人类世界。”
“族中虽然派出许多战力前去追杀,但怎奈叛军首领机敏过人,混入人类世界再也不露面了,族中几番努力都无法找到他的踪迹只好就此作罢。谁知过了十余年后,叛军首领居然在人类世界露了面,不过此时的他不但已经力量完全恢复,还纠集了很多强有力量的同伴组成一个强大的组织,实施着他的可怕计划。族中几次派去追缉他的战士,反而都被他杀了。”
“此时的族中,意见又一次出现了分歧。其原因便是产生于‘方舟’第一个和第二个继承者之间————第二个继承者被重伤毁肢后,心性和性格都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对那个叛军首领的长时间的仇恨使他越发乖僻起来。没有叛军首领的消息倒还罢了,一听到叛军首领再次露面且重整旗鼓的消息,他再也忍耐不住了,坚决决定要率众到人类世界寻那叛军首领报仇雪恨。第一个继承者深知其结果的要害,更知道此时的他若去报仇定会惨遭不测,是以坚决不同意第二个继承者的要求。如此坚持下,两人几乎反目。后来在第三个继承者的劝阻下,第二个继承者才渐渐打消了去人类世界报仇的念头。”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放弃了,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他暗中酝酿着一个更为阴毒和可怕的计划。百年守日将至,第一个继承者离开族里,前往‘方舟’守护。但他却不知道,第二个继承者却暗中尾随他,也到了‘方舟’。便就在第一个继承者进入‘方舟’补充生命能量的熟睡时,第二个继承者出现了,他以他的力量制住了第一个继承者,并以一种残酷的手段,将第一个继承者的身体彻底毁去,只留下一颗头颅。然而他知道第一个继承者继承了‘方舟’的‘生长’的力量,不会就此死去,于是他便以更加歹毒的手段,将第一个继承者所残留下来的神经、肌肉、髓质,与附近的植物接连到一起。这样,纵然第一个继承者拥有能够使所有生命‘生长’的力量,却无法长出自己原有的躯体,而他的‘生长’力量,便造就了那颗连接着他头颅的,永远无限生长的植物。”
银发男子惊叫道:“你……你……你是说……”
苍老的声音没有理会他,而是接着说道:“第二个继承者做完这一切后,将‘方舟’移走了,带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后来,第一个继承者的部属几经千险寻到这里,从他那里第一个继承者才得知,第二个继承者另施毒计,迫害了第三继承者,而后他从‘方舟’中淬取出一种叫做‘原石’的物质,这种物质拥有‘方舟’的吸收一切生命因子的特质。他将这种物质稍加改造变成他所需要的东西,暗中植入到遗族每一个人的体内,这样他便能以‘原石’威胁控制所有的族人。在‘原石’的迫胁下,族中残剩下的人组成了军队,为他报仇所用。这个军队表面由一个众望所归的族中新领袖统帅,暗中却由他操控全局。”
说完这些,苍老的声音再也不出声了。
银发男子等了半晌,忍不住道:“之后呢?之后怎样了?”
很久,苍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之后的事我便不知道了,因为告诉我这些的人已经被那第二个继承人杀害,而这里也由他派出的军队看守,一旦任何人接近,立即格杀。近百年来,同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银发男子向前走了几步,道:“你别担心,既然今天被我看到了,我就救你下来。”说着,一根血刃从他指尖生出,便要切去头颅旁连接着的那些根须。
苍老声音道:“且慢动手!”
银发男子一愣道:“为什么?你不想被救下来么?”
苍老的声音道:“你也看到了,这近百年来在‘生长’的力量下,我的头颅已经与这些根须同化了,若是将我的头颅取下,我便会立时死亡。他也便是深知这一点,才利用这‘生长’的力量,将我活活囚禁着遭受生罪。”
银发男子咬牙道:“那个第二个继承人太可恶了,他现在还活着么?”
苍老的声音道:“以前我不知道,但是今天我知道了。他的确还活着。”
银发男子道:“还活着就好了!你告诉我他在那里,我替你报仇去!”
苍老的声音沉默了一阵儿,突然道:“你真的肯替我报仇么?”他的声音变得很怪,像是夹杂着难以忍住的大笑一般。
银发男子睁大眼睛,重重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阴险的人!不光是为了你,为了他用什么‘原石’迫协别人为他报仇这一点,我就不会放过他!”
苍老的声音道:“好,我告诉你,可你怎么找他?”
银发男子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啦,我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博学的人,他会助我找到那个恶人的!对了,你快告诉我那个阴毒的恶人究竟叫什么啊?”
苍老的声音道:“好,我告诉你。那个阴毒的恶人在族中被称作‘长老’————他,也就是被你称作‘父亲’的人。”
这句话像是有形的实体一般,将银发男子砸得不由蹬蹬后退了好几步,适才还微笑着的白玉般的面孔瞬的变了颜色,大声道:“你说什么?!我好心有意帮你报仇,你竟然如此污辱我!!”
苍老的声音道:“你可以不相信,但我所说的都是实话。”
银发男子冷声道:“不要在撒谎了!虽然你的故事很精彩也很逼真,但是我也看穿其中的破绽了。”
苍老的声音道:“请说。”
银发男子大声道:“你若是一直被囚禁再此,怎么会知道我父亲是谁?即便你见过我父亲,但我可是第一次到这里,不又如何知道我是他儿子?”
苍老的声音叹了一口气道:“请你摸摸自己颈后。”
银发男子一愣,伸手到自己颈后一摸,不由一惊,不知何时一根纤细的根须从盘虬如蛛网的地下伸出,如同爬山虎的藤蔓一般顺着他的腿脚缠绕上来,然后顺着他的背后爬上,缠绕在他的颈中。
银发男子一把扯断颈中的根须,厉声道:“这是什么?”
只听那苍老的声音道:“我已经说过,百年的不断生长,已经使我的头颅和这些根同化为一体,你所扯断的可以说是根须,也可以说是从我脑中生长出来的脑神经。这根神经纤维和你的身体中的神经纤维连接到一起,我便看到了你脑中所存的所有记忆。”
银发男子哼的一声冷笑,脸色变得很难看:“偷窥别人的记忆么?你的行径比起你口中的那个恶人来,也好不了多少了。”他手指一动,那根从地上长出的根须已被斩成数段,银发男子转身便走,头也不会得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父亲是这世上最慈蔼祥和,也是最疼爱我的人,我敢以性命作赌注,他也绝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告辞了。”
苍老的声音道:“很抱歉看到了你的记忆。但是我所说的都是实话,你那个所谓的父亲就是将我囚禁在此近百年,迫害致死族人无数的那个人。”
“住口!”银发男子的脸色已经铁青,猛地定住了脚步,大声道:“你说的这些,我看你如此可怜才不跟你计较,你若在说下去,可别怪我不客气!”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颤抖,可知他正强忍着怒意。
谁知苍老的声音缓了缓,又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是事实。不但如此,而且他并不是你真正的父亲,你记忆中他对你的好是假的,你所有的记忆也是假的……”
“我叫你住口!”银发男子脸色变得怕人,牙齿咯咯作响,大吼道。
但苍老的声音继续道:“……你所记得的一切,以及你的身体,都是他用‘原石’所造出来的,他之所以这样做,是让你心甘情愿的做一个仅能供他驱使的物品。其实,他才使夺走你一切的罪人……”
“住!口!!!!”银发男子身上环绕着的银芒如同爆炸一般的勃发了,银芒瞬间淹没了一切,所有的根须在一瞬间都涂上如血般的殷红,苍老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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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海深处。
小憩的法缇恩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身来,笑着大声道:“少主,您回来啦?可找到长老送您的礼物么?”
银发男子神不守舍的从远处缓缓走来,站定之后才满脸疲态的缓缓摇了摇头,看了看法缇恩疲惫的道:“你骗我,这座山不是‘尤克特拉希尔’,世界之树的根下也没有毒龙。”
法缇恩的圆脸笑得像是一朵花:“嘿嘿,哈哈,这个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少主你得到故事的结局了吗?”
银发男子眼中毫无神采的望着法缇恩,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想成为奥丁,可没想到……”他转过身,眼中的神色更加暗淡,“没想到……我却做了毒龙……”
远处,那棵高耸深入云海中的巨树正在缓缓枯萎,凋零。
法缇恩似乎是早已知道结局般的,笑容丝毫没有改变:“我想,少主您也一定得到了那您父亲给您准备的礼物了吧?”
银发男子转过疲惫的脸:“礼物?你是指这个么?”他极其疲倦的举起一根手指,缓缓的指尖涌出了一滴红的发艳的血滴,血滴在他白皙如玉的指尖颤抖着,突地如失足一般跌落到地上。
银发男子望着这滴血珠跌落的所在,喃喃般的念道:“生长……”
刹那间,整个地面突然震动起来,而且震动越来越强烈,如同什么巨大的怪物在地下蠕动一般,周遭的树木都籁籁作响,树叶如雪般的撒下。突然,一道殷红如血的光柱从弟底怒涨而出,无数树木被连根拔起。
当再度安静下来时,在树海的深处耸立着一个数百公尺高,数十公尺粗的血红活物,它不断缓缓扭转、蜿蜒着巨大的身子,所扫过地上的树林尽数被压得断。
看起来,这像是一条巨蟒,不,像是一条龙!一条通身殷红可怖,由大量血液凝聚而成的一条巨龙!
离地面数百公尺高的龙首上,脸色苍白的法缇恩紧紧拉住银发男子的衣袖,只向下望去一眼,便吓得紧紧闭上眼睛。
立在龙首的银发男子遥遥望着远处,喃喃道:“法缇恩先生,看来,我的确得到那柄‘昆古尼尔’了。”
法缇恩颤抖着,道:“是是是是是是……是啊……少主,您您您您您得到了……无敌的神……神枪了……”
银发男子望着极远处,微微点了点头,仍是喃喃着道:“我们该返回了,父亲还等着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呢。”
他脚下的血红巨龙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仰天一声嘶吼,陡然竟从那巨大的身躯上生出两只巨大的血色翼翅来,只见它般蜿蜒盘旋了几下,猛地向上一跃,展起巨翅窜入云中,如同一道红色电光一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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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苍昼第一集《诞生》完结。第二集《继承》不日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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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籁今日刚刚从成都返回,沿路所见疮痍之况令人心颤心寒而泣,所幸成都的朋友万全。多日未能更新,泣谢诸位兄弟对阿籁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