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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通的眼光确实不错。
盘龙岭果然是个好地方,山势虽不算高,却甚是险要,岭上有泉活水喷涌,山脚下一道缓坡视野开阔,驻营扎寨颇为理想。
更为难得的是,山前高低起伏凹凸不平,及至远处,突然由阔收窄,形成一个天然的瓶颈,对突厥骑兵的兵力迅速展开,无疑有着先天的钳制性。
不过,此亦有个致命处,**于此拒守,固然可以因地制宜得有不少便宜,可一旦被突厥封住去路,不免形成绝境,若是战况失利,**所面对的将会是遁无可遁的灭顶之灾。
好在此行本也没逃跑的打算,既是已到得此地,多想亦是无用,赶紧动手连营安寨设置防御工事才是首要。
三万军马自依本部,中军居内,左右各置两军为护卫,再分二军各三千人马驻守侧翼高地,以为侧应,诸军相互呼应,形成堰月之势。又以中空竹筒首尾相衔,接口处麻漆封裹,自岭上涌泉处引水而下,是为“渴鸟取水”之法。依营插木为栅,深栽鹿角广布机关,挖壕掘堑自是不在话下,所得之土编之于柳条,设为堤防,又将阵前杂草灌木纵火焚尽,以免敌军夜间潜伏。
瞭望塔高耸而起,继有箭楼相间而成,斥侯四下发散,暗哨潜藏于数里之外,旦有动静,营内自知。
一切布置妥当,王二现在只怕突厥大军不肯前来了。
一天不见人来,
二天无有军至,
阿史那·贺鲁果然不现踪影。
王二不免有些不耐烦了,虽说于此有吃有喝不用担心军士物资消耗,但整天闷在营中,未免太过无聊了。
赵更年倒是沉得住气,不但不急,反而像似成心气王二一般,断言起码得再过三、五日,突厥大军才会逼近。见王二欲作怨言,又宽慰道:“早来也是来,迟来也是来,横竖阿史那·贺鲁抵挡不住这成千上万粮食的诱惑,王兄弟你就放一百个心罢。”
阿史那·贺鲁迟早会来,这点王二心里也明白,但对于赵更年所说须得再过三、五日,王二倒是有点奇怪了,“三哥有何依据,敢作如此断定?”
“按罗兄弟信报来往计,所部离此不过六、七日路程~”赵更年顿了顿,继续道:“阿史那·贺鲁既然存心调开罗兄弟,自然不不会那么心急着下手,怎么着也得待到罗兄弟那八千精骑距此十日开外的距离,才好有充足的时间来夺军粮。”
王二悻悻道:“哼~说不定今晚人家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这话多少也是有些故意抬杠的意思了。
赵更年亦不为意,笑道:“我军以逸待劳,便多待几日又何妨,王兄弟用不着这般心急。”
“谁急了?全军上下就你一个人急!”王二强辩着,掀帘而出自去遛哒,把哭笑不得的赵更年扔在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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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贺鲁似是和赵更年商量好了一般,早不来晚不来,果然至了第五日,有快马回报,有小股突厥部队出现。
很明显,这是探路前军。
王二是下定决心死守此处,也懒得去做理会,便是冯天长请兵欲领冲锋马队前往歼击,亦被王二一口回绝,只令探马多加监视。
又过半日,突厥大军终于来到。
王二与赵更年登高遥望瞭敌,见突厥营帐连绵数里,首尾呼应已然将**去路尽数封死,其志是势在必得了。
观其阵势,毫无疑问,是阿史那·贺鲁亲自统军而来。
二人指指点点观有半晌,站得累了,索性挑了快平整些的大石块坐将下来,倒是看看阿史那贺鲁是准备先修养一番,还是会直接以雷霆之势发动攻击。
直至天将黄昏,仍是没见突厥军中有何异常,看来阿史那·贺鲁意在谋定而后动,一改以往猛打猛冲的策略了。
吃多了亏学乖了?
还是觉的时间充裕不急在一时一刻?
王二拍拍屁股循坡而下,一路走一路嘀咕,不知阿史那·贺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实话,王二不是没动过趁对方立足未稳之际,今夜摸黑前往偷营,只是思及己方皆为步军,一旦对方早有准备,截寨不成反陷其中,被他纵马掠杀践踏,那吃的亏可就大了。
风险太大了,还是谨慎些好!
何况此举本是意在坚守拖延,犯不着为了一时之快而以军犯险。
赵更年亦是同一心思,横竖已是陈兵多日,没有必要去与敌军争勇斗狠自失地利,接下来的战斗比的是耐心,比的是持久力。既然自身为饵,不妨示以弱势,突厥气势汹汹而来,士气正盛,不妨慢慢陪他耗下去,待磨尽锋砾,自有出兵一击的时候。
遍问诸将,亦是多持此意,倒也难得的王大总管自从行略于西北,将帅所见皆同。
既是拿定主意,王二吩咐下去,诸军提高警戒,各自看好自己防卫,坚决不得出营挑衅。
**不动,突厥可是不安分。
未及二更,已有潜哨回传,突厥营内人马穿梭,似有调动迹象。
逊即又报,敌军乘骑出营,正朝我军方向逼近。
问及多少人马,回之曰天黑难辨,但显然不是倾巢出动。
此乃废话,还没见哪个用兵偷营截寨会倾巢而出的!赵更年吩咐哨马在探,自于军中调配兵马。
三更过后,待到将晓未晓最是天黑之时,果有敌军出现于阵前。虽是衔环裹蹄悄然靠近,无奈**早有预防,眼看着就要接近营寨,突然之间战鼓大作,营内灯火大盛,赵更年引中军分营而出,堪堪迎住去路。
突厥军为首者正是王二的老朋友——莫贺咄叶护阿史那·咥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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咥运见形迹摆露,正欲展开队形一鼓作气混杀一场,却有欧楷、冯天长各领一军自左右分袭而来。
三军急速向突厥部队靠拢,比及百步左右,却是驻步列队,刀牌作护枪尖为林,只凭阵内强弓怒射,显是宁可少得功劳,亦不与敌军混杀以避伤亡。
一时间漫天箭雨倾泻而出,惊慌之中突厥骑兵已是人仰马翻一片鬼哭狼嚎,有突得快的,却亦难冲林立枪阵,转眼便被毙于马下。
突厥军马静悄悄而来,仓惶惶而奔,只狠爹妈生少两条腿,只哭马儿不能腾云驾雾。跑得快的暗呼好险,算是捡回半条性命,走得慢的也就只有自认倒霉了。
幸亏**不贪功,只作射杀未有合围,咥运才得以引着残部侥幸脱阵而去;若是王二舍得军士性命,指引人马合阵混杀,估计阿史那·贺鲁就得出师未捷先丧其子了。
说来咥运也是够晦气,自从王大总管经略西北以来,就没赢过一场,先是被白袍薛礼来了个下马威,后又被罗通瞬间冲杀三千军,好不容易这两个煞神不在这儿了,却不想又中了人家的伏兵之计,也不晓得前辈子造了什么孽,任是一点风头都出不了。
不过话又说会来,每每军败都能全身而出,这倒霉归倒霉,还是没倒霉到家。
饶是如此,此来五千军马,被**几轮箭雨倾袭,也剩不了多少了,好不容易跑到安全地带,归拢一下,所剩不过千余人,离全军覆没也没差多少。
**并不追赶,草草打扫战场,趁着夜色重新布置一番,以待明日真正的决战。
王二倒是有点奇怪,区区五千军马就敢来截营,这可不大像阿史那·贺鲁一贯的喜欢人多欺负人少的作风呀?当然,王大总管也不是不清楚,真要是被敌军偷袭成功,五千人马已足够造成相当大的破坏力,但这事要是换作自己,是决计不肯干的。
赵更年却是另有想法,“这五千之军与其说是来偷营的,倒不如说是来试探我军布防阵势。”
王二为之一惊,“三哥的意思是,今夜突厥大军还会再来?”
赵更年望了望天边溜出的一线鱼白,笑道:“天已破晓,谅其不敢再来!”
欧楷在忿忿道:“可惜走脱了咥运!”显然是于乱军之中瞥见了阿史那·咥运,思及未能擒获于他替葫芦谷的三千弟兄报仇雪恨而心有不甘。
“咥运?”王二若有所思,不禁对赵更年刚才的话语有些怀疑,“若真是前来探营,阿史那·贺鲁又岂肯拿亲生儿子前来犯险!”
赵更年摇头道:“此话差矣!阿史那·贺鲁能够长期称雄塞外,自是有他过人之处。别的不好说,若是只论冲锋陷阵,向来是不肯甘居人后,断不是那种避凶就吉之人,愈是凶险,愈要使自家人前往,不然的话,何以服众!”
冯天长嬉笑道:“说不定咥运根本就不是他阿史那·贺鲁的亲生儿子,还指不定是姓什么的呢。”
诸人一阵哈哈大笑。
王二心里却是暗道,如此说来,这阿史那·贺鲁倒也算得上是条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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