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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逃无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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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不死心地往上蹿了几次,除了崴坏了右脚踝,一无所得!

    其实完全就没有必要跃动伸手去探,从头先摔下来的剧烈程度来看,这个洞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可以爬得出去的。

    当真是报应不爽!

    曾几何时,将阿云比罗夫扔进坑中耍了个半死,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

    真到了无路可逃的地步了,王二反而没那么惊慌了,索性懒得动了,卷坐在坑地闭目权衡——眼下无非就是两条出路,一是现在就高呼救命,直接让阿云比罗夫过来把自己给拎回去;一是等天亮后再高呼救命,运气好的话,可能会有其他人将自己给救起。

    对于前者来说,等于是自投罗网了,不过胜在到目前为止,阿云比罗夫好像还没有想要自己小命的意思;就后者而言,如能侥幸脱逃当然是最好不过,但其中亦是不无风险——首先,离天亮还有不少时间,自己的衣衫并不怎么厚实,这天寒地冻的,能不能挨到晨晓都是个问题;其次,即便撑到天明,也无法保证就一定有人经过,就算有人搭救,也无法保证那人就不怀歹意,也说不定阿云比罗夫会学自己在长安那一出,明知自己陷在坑中,却过个三、五天再来,到时候怕不成了个冰棍了!

    所以,王二决定现在就高呼救命!

    所以,王二千辛万苦跑了一圈,又回到了金氏兄弟的家中!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眼睛没问题,脚踝却肿得跟馒头似的。

    王二从来没有这么沮丧过,当然,沮丧也只能放在心里,反正这两天除了睡觉也没干别的,有的是精神,正好可以拿来折磨折磨明显有些疲惫的阿云比罗夫,何况几天没好好跟人说过话了,也确是有些憋得慌。

    事情到了这份上,已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不过语气却依然保持往日的“亲热”,毕竟没有必要因为嘴上爽快而导致皮肉吃苦。

    王二直接问道:“老实说罢,你装神弄鬼的大老远把兄弟弄到这儿来干什么?”

    阿云比罗夫亦跟没事人一样,“误会了~误会了,不过就是想邀兄弟你到鄙国一游。”

    王二气极反笑,“那感情好呀!此次东巡,本就是要前往倭国的,如今有阿云兄做向导,自是求之不得~”话锋一转,道:“不过阿云兄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阿云比罗夫笑道:“还不是怕兄弟你在新罗耽搁太久了,方才不得已行此下策。”

    二人一问一答,倒好似头先一场追逐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王二不无埋怨道:“你看你,早点说清楚不就没事了!现在倒好,脚也崴了,不好意思,看来你又得多等上十天半拉月了。”

    说话间阿云比罗夫已帮王二肿胀的脚踝敷上草药,麻利地抽过一条布带包扎着,“不碍事,反正跨海行船,也用不着走路,在到达九州之前,保证兄弟你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听他说得有模有样,开来还真不是对自己这条小命有兴趣。

    王二探得口风,自是大大的放心,不过想到从此孤身一人跟他飘洋过海,不由得又是一阵懊恼,这一去,还能指望着有一天回到长安吗?

    王二尴尬地干咳几声,道:“兄弟就不明白了,阿云兄如此煞费苦心为的是哪般?”

    阿云比罗夫诡异地笑笑,“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到了自然知晓。”绑带扎好,双手拍了拍,“好了,记着~别乱动,别沾水,不然以后可就麻烦了。是了~趁着海上没甚风浪,咱们明日就出发。”

    王二哭笑不得,“这边叫我别沾水,那边却要带我出海,又让我别乱动,又催着明天就上路!老兄~你这是关心我还是要害我呀?”嘴上奚落着,心里却死命寻思着如何想个法子拖延些时日,要不然,一旦上了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沧海茫茫,便是让你跑也没地方可去了。

    阿云比罗夫显然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和衣钻上炕,道了声“也只有委屈王兄弟了”,蒙头便睡,不复再言,却让金氏兄弟轮流去到门口守着,以防王二一不小心又跑出去把另一只脚也给崴了

    王二哪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提起左脚一把就踹了过去,“咳~还没说完了,就睡?”终究是心里害怕,没敢下死劲踢。

    阿云比罗夫不耐烦地往旁边滚了个圈,嘟嘟啷啷着,“明天一早就出海,有话留到船上说。”

    王二道:“真的明天就走?你就不用准备点干粮食水之类的东西?”这便纯粹是没话找话了。

    阿云比罗夫翻了半个身,背对王二伸手冲后面摆了摆,“你以为这几天我在干什么?早安排停当了。”

    王二笑道:“说不定还有什么遗漏呢,明天阿云兄还是再去仔细检查一番的好。不然的话,到时行到一半没得吃喝可不麻烦么?”

    阿云比罗夫迷迷糊糊道:“所有物资已尽数装载完全~放心吧,前后准备已不下三月,决计是出不了差错的。”许是已进入半睡状态,不经意间便将历时数月的精心策划给透露出来了。

    王二暗骂,难怪你小子猫在百济几个月不回去,原来是这谋划呢!不免又有些奇怪,除了等自己,他这几个月还忙活些啥?

    管他呢,反正就不让你小子安稳睡觉!

    “哎呀!”王二突然大叫起来。

    阿云比罗夫本已快要入睡,被他一声惊起,猛然间坐直身子,迅速四下瞧了瞧,没见着什么异常,不无困惑道:“怎么了?”

    王二笑笑,慢条斯理问道:“不知阿云兄使的是什么船?”

    叫着这么大声就为这个?

    阿云比罗夫钻回被窝,没好气回道:“海鹘船!”

    其实对于这艘“海鹘船”,阿云比罗夫是相当得意的,这可是他参照大唐水师现役“海鹘船”原型,费尽心思寻来工匠精心打造。说起来亦是阿云比罗夫此次重大收获之一,准备回到倭国将此槛献于倭王,并批量建造以壮水师,若不是委实困乏,倒是很乐意向王二好好吹嘘一番。

    王二自然不晓得“海鹘船”是啥玩意,“嗯嗯”两下,暂时未作言语,待估莫着阿云比罗夫又快进入梦乡时,猛地又是一声“哎呀”。

    阿云比罗夫怒道:“又怎么啦?”

    王二叫囔着,“起夜~起夜~”

    阿云比罗夫差点没带着哭腔道:“起夜你便去了,鬼叫什么!”

    王二颇是委屈地拍拍大腿,“兄弟不是腿脚不方便嘛,来~帮忙搭把手。”

    阿云比罗夫无可奈何,只得爬出半个身子,探手取来夜壶递了过去……满以为这下总可以消停了,不想王二“哗啦哗啦”完事后,正对着阿云比罗夫脸侧顺手便将夜壶塞了回来。

    阿云比罗夫心里那个气呀,早知如此,就该把这小子扔在坑里冻他个半死不活再捡回来,也省得这般烦人。

    ……

    阿云比罗夫被他闹腾了大半宿,基本上都是处于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老觉着王二在叫他似的,睁开眼睛一瞧,王二却是呼呼睡得可香了。

    眼见着已是天际浮白,阿云比罗夫索性起了身,穿着洗漱完毕,使金氏兄弟将王二唤醒。

    王二卷起半个身子赖在炕上,瞧见阿云比罗夫一对眼圈黑乎乎的,故作惊讶道:“哎呀!阿云兄?你看起来精神好像差得很呐。”又拍拍炕头,“要不~再歇会儿?实在不行,咱晚几天再启程也是不迟。”

    阿云比罗夫是连连摆手,再来几晚?像昨夜这般折腾法,可不要了老命了,还是赶紧着上船吧,漫漫海路,大把时间休息。

    王二是千百个不愿意,可也没办法,被金氏兄弟抬着便出了门。

    待至了江边,望着阿云比罗夫的那艘“海鹘船”,着实是吃了一惊——

    见此船长十余丈,双桅双帆高至七、丈,船舷尽设墙板,仓侧橹桨整齐划一,两旁各置浮板五丈有余,船体头低尾高前大后小,甲板之上设有垛楼,均以女墙为护,垛口、战格如林密布,隐有弓手军士穿梭其间,十余面牙旗迎风招展猎猎有声,船尾旗竿挂大幡一幅,顶端插有三根眩目雉羽以辩风向。

    王二便是再没见识,亦不难瞧出这绝非普通航船,分明就是一艘战槛!

    阿云比罗夫瞧他惊诧神情,手指战槛洋洋得意,“王兄弟以为此槛如何?”

    虽是暗暗吃惊,颜面上却是不能输了阵仗,王二撇着嘴,俨然不屑模样,“不过如此而已!”

    阿云比罗夫原以为会有几声赞叹,至不济也有一、两声惊呼罢,结果得来的却是大不以为然的“不过如此”还“而已”,心下想,这厮久居长安,对江河航海没甚见识,我可得好好和他说说此船优点,须得让他真心折服才是。当下微微一笑,道:“王兄弟莫要小看,你且细看~此船像不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海鸟?”

    王二听他这么一提,再望过去,还真是有点像,尤其是那两旁的浮板,俨然一对伸出的翅膀。情知他说的不假,估莫着这船是有些不简单,可嘴上偏偏不给他好话,长长的“哦”了一声,待阿云比罗夫伸着脖子等他赞叹时,却猛地一刹话音,轻描淡写来了声“说了半天,原来是只鸟船。”接着意犹未尽又补了句,“这种破玩意,我大唐有的是,有什么好希奇的。”至于大唐是不是真的“有的是”,那倒无所谓,反正就不给他说一个“好”字,气死他,哈哈~

    阿云比罗夫候了半天,却成了“鸟船”,大是懊恼,自觉无甚意思,大手一挥,“上船!上船!

    不过王二后面那句话倒是提醒了他,此船本就是抄袭而来,论速度论性能,自是不见得要好过原型,何况大唐工艺技匠,更不是小小倭国可以比照。说不得待自己回去大肆建造“海鹘船”后,大唐又有什么新的战槛下水,真要有朝一日水上对峙,己方要想占优,怕是还得以数量取胜。

    大唐虽强,毕竟主要军力在陆上,己方大可集中力量,至少水师方面须得强于对方,否则的话,一旦战事纷起,别说图取海东,便是连自保都成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