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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不好张扬,自是没法去营中差人。
王二急匆匆赶回府中,来不及多作解释,唤上欧楷等自家弟兄,齐齐上马策鞭而奔。
至了树林,王二并没直接去往猎兽坑将阿云比罗夫救起,而是让欧楷领着兄弟们在稍远些的地方暂作停留,自己蹑手蹑脚上前去查看,确认坑上遮掩物什没被动过,方才回转,与众弟兄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嘱咐一番。
既是皇上有吩咐,暂时不好开罪阿云比罗夫,那就只能花点工夫了,到时候也好自圆其说免得他生疑。
王二半躺半靠在树底下,架起右腿颇有节奏地晃着。
以欧楷为首,一干人等扯起嗓子唤着阿云比罗夫的名字,在树林中穿梭往来,俨然寻人阵仗。只是人多声杂,倭人名字又甚为拗口,喊来喊去不似“阿云比罗夫”,倒觉着是在寻“阿罗夫”,再往下去,便有点像是村姑唤猪吃食了。
阿云比罗夫身陷绝境,这几日来,已不知多少次恍恍惚惚感觉到声音,待仔细凝听,却是一场空欢喜。眼下唇干舌裂,差不多只得半条人命了,猛然间闻得有人唤寻自己名字,几疑又是幻觉,待确认无误,当是欣喜欲狂,动是动不了,便拼命地“唔唔”如困井之兽。
偏有几个坏小子,哪儿不好去,时不时转到猎兽坑附近,使劲跺重脚步,绕上一圈走开,过不多时,又换上一个去跺几下。
阿云比罗夫脆若的心,便随之上上下下,险些就要打喉咙里跳出来。
王二自是懒得去管,只当看戏一般乐着,待到在城门口雇的轿夫小跑赶来,王二才懒洋洋爬起身,朝欧楷招招手,示意玩得差不多,该干正事儿了。
欧楷顺手拾起一根树枝,一边唤着“阿罗夫”一边朝猎兽坑走去,至了跟前,胡乱捅了捅,方自调开枯枝杂草,装模作样一副惊喜腔调高声喊道:“将军~将军~找到了。”
一干人等七手八脚将阿云比罗夫吊了上来,王二亲手取过水囊喂了他几口,方道:“阿云兄,可算是寻着你了。”
阿云比罗夫困顿坑中多日,全凭着最后一口气吊着,眼下得了救星,心里一松,只挣扎着挤出“王。。。大。。。人。。。”三个字,头一歪,便昏死过去。
王二伸指探了探,还好,有气!
这一折腾,回到府中天已将将擦黑。
直至次日晌午时分,阿云比罗夫才悠悠醒转。
王二自是舍不得几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去伺候,只让张嫂使人照应,连同昏迷中,前后喂了他三大碗老母鸡汤。
阿云比罗夫总算是挺了过来,“王大人。。。。。。多谢。。。。。。”
王二探过半个身子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先歇着,晚点我再来看你。”瞧他挣扎着要起身模样,王二忙伸手虚按了按,示意他别乱动。
可不是嘛,要是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岂不又有几只老母鸡倒霉了。
阿云比罗夫眼下性命无忧,心中倒急了起来,生怕王二离去,顾不得浑身发软,竭力唤道:“王大人~”
王二笑道:“你只管好好养伤,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阿云比罗夫心里担忧那册子去向,试探着问道:“那。。。。。。那两名歹人可有抓到?”
王二如何会不晓得他记挂的是什么——若是冯、刘二位“歹人”被擒,册子便自然而然会落入“王大人”手中,“王大人”又是唐皇心腹,那自己的身份岂不是暴露无遗!
为安其心,王二只得一副气愤难平模样道:“算他们命大,没能寻着。不过你放心,我已发散人手四处搜查,谅也飞到天边去,哼!”
阿云比罗夫原已渐渐放下的心,被他哼了一哼,不自颤上几颤,看来长安是呆不长了,万一哪天两名“歹人”被缉拿归案,岂不糟糕!为今之计还需尽快补充体力,待身子好些准备开溜吧。
想到养身子,阿云比罗夫下意识地舔舔嘴唇,道:“王大人,可否使人送些吃食来?”
你娘的,倒是胃口不错!看来鸡汤效果还是不错。
当然,光喝鸡汤肯定是不行,流质食物只是昏迷当中的权宜之计,何况老母鸡炖的浓汤,总是有些油腻,并不适合阿云比罗夫目前的身体状况。
张嫂端来细火熬制的白粥,上面撒了薄薄一层咸菜,阿云比罗夫愣是连喝了满满两大碗,仍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张嫂担心他饿了多日,一下子进食过多反而不好,好歹是劝住了,让他再躺一会儿养养神。
王二本是打算趁这工夫去到后院,与武媚好好聊一聊关于此次回宫之事。可惜王二连去了两趟,临至房前,又鬼使神差般心怯起来,简直是落荒而逃回转到前院,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再次前往,偏偏有使来传,万岁爷诏见。
不知怎的,昨夜与武媚谈及此事,总觉得她神情有些怪异,原是要探询的,只不过,就在那一瞬间,二人竟似突然有了隔阂,言语当中无端地不自然起来。
想来万岁爷对阿云比罗夫的事已经有了主意。
王二不敢耽搁,另外心中亦是不免好奇,不晓得万岁爷究竟准备如何处置这和阿云比罗夫?
李治先是仔细询问阿云比罗夫的身体,听闻无甚大恙,方道:“如此甚好!”
王二一听便明白了,看来皇上是不准备为难阿云比罗夫,至少,这一次是不会了。
若只是想告诉自己“如此甚好”,当不会巴巴地传自己进宫,王二心里估摸着李治应该还有话说,便老老实实垂手而立静待吩咐。
果不其然,
李治道:“他有没怀疑是你搞的鬼?”
王二大大咧咧道:“不能罢,小的现在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呐!”
李治笑笑,“依你估计,他需几日方可痊愈?”
“那厮皮粗肉厚的,不过是饿得狠了,又没伤到筋骨,估计把张嫂那几只芦花老母鸡啃完了就会好。。。。。。”王二正嘀咕着,被李治问了声“什么”,忙干脆利落回道:“顶多三、五日。”
李治微微额首,道:“这几日你需得花多点工夫,尽量与他混得熟些~”瞧见王二眼神不无困惑,补了一句,“以后你自有用得着他的时候。”
王二听他左一句右一句地往外蹦,虽是暂时没明白具体什么意图,却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头了,耐不过心中疑问,道:“万岁爷可是有何吩咐?”
李治的笑容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你想不想知道倭国在哪里?离长安有多少日的行程?”
王二连半点考虑的意思都没有,大摇其头连声道:“不想~不想~”
瞧他笑得那个样,十有**是准备让自己学阿云比罗夫,前往倭国一行,可万岁爷您也不想想,那个阿云比罗夫好歹手上还有几下子,结果还不是被我仍进坑了?当然了,他运气还算不错,现在能美滋滋地喝上鸡汤。我要真去到劳什子倭国,估计就得直接喝孟婆汤了,这买卖决计是做不得的。
趁话儿还未说死,得赶紧劝他打消主意才是。
王二不待李治再言,继续道:“此事责任重大,小的恐难当其任,不若使赵三哥,疑惑那个看门的黑大个,怎么着也强过小的,便是有个事,好歹也能自保。”
他要不往里缩,也就不是王二了。
李治亦不以为逆,只不过没搞明白他口中的“看门的”是谁,下意识问道:“甚么黑大个?”
王二自知说漏了嘴,讪讪地抓抓头皮,道:“薛礼薛将军呀~先帝当年都赞他勇冠三军,他去自是最合适不过了,便是打将起来,保证不会丢了我大唐的颜面,似那阿云比罗夫一般被人扔进坑中。”
李治气道:“你倒有自知之明得很!”稍作停顿,又道:“朕欲遣你出使倭国,乃堂堂正正的大唐使节,没来由的去跟谁打将起来?”
哦~倒是自己误会了!
王二刚刚将心放回落肚,细一思量,使节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以前听书听得多了,那什么苏武牧羊还好些,好歹一个人猫在荒野,没事还可宰只小羊羔打打牙祭,就是一个人闷得慌;要是像三国里面曹阿瞒之类的,动不动就是拿使者削个耳朵割个鼻子什么的,岂不呜呼哀哉!
王二哭丧着脸,半真半假一副可怜巴巴模样,道:“能不去么?”
李治依然笑着,不过却歪了歪头,“你说呢?”
王二仍欲作垂死挣扎,“非是小的不肯,实在是记挂着万岁爷交给小的的差事还没办完,那武。。。。。。”后面的话终是没敢道出来,本意是到时候接武媚进宫,不是还要我经手么?话到嘴边硬生生给咽了下去,毕竟一个不好,便有要挟的嫌疑。
李治却是早有计较,“这层你不用担心,出使倭国亦非说去便能去的,还需挑选些人手,准备些物什,少说也得个把月,到时候,该办的应该亦办好了~至于副手嘛,嗯~既然你觉得薛礼不错,便由他陪你走一趟罢。”
王二端是郁闷,差事没躲过,还添了个别别扭扭的薛仁贵,可真无趣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