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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心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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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一个月不到,李治越发显得清瘦,王二禁不住一阵唏嘘,这皇帝当得,还真不如做太子来的舒服。

    李治与他久别重逢,亦是倍感亲热,全没了君王威仪,未待王二跪落,已摆手免礼,问道:“这一路可还顺利?”

    此时不作委屈,更待何时!

    王二硬是活生生挤出一滴眼泪,拖着哭腔道:“顺利!顺利!就是差点回不来,见不着万岁爷了。”

    李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既是顺利怎的还差点回不来了?微微笑道:“此话怎讲?”

    王二稍稍整了整思路,当下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将并州一行所得遭遇叙述一遍。

    自然还是按老习惯,不好提的半字不提,该当说的添油加醋,就差点没把房遗则等人描述成十恶不赦谋兵逆反之徒了。

    李治闻言亦惊亦怒,却又暗骂王二对政务当真是百窍不通其一,并州都督府好歹也是一方衙门,这厮居然招呼不打一个,便直接将其四名主要官员拿了回来,拿便拿呗,怎么着也该循例使人先行奏知朝廷呀。

    他倒好,三省六部概不知会,押着人便回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厮居然还知晓把案卷账册呈交到这儿,没随手扔给少尹府等衙门,已是难得了。

    要是李治知道王二原本就是如此打算的,甚至还准备回趟家再来觐见,当真是会被他气得吐血了。

    李治倒是想跟他说说,以后遇到这种事,该当先将相关宗卷转交刑部、吏部,再由刑部上呈尚书省,继而至门下、中书等等,可瞧他模样,估计说也没甚用处,又念着这一次离京,本就是迫不得已略带惩罚性质,并州这一趟,亦是吃了不少苦头。

    如此思来,不说也罢,料来日后自会慢慢知晓。

    李治将案卷粗粗翻阅一遍,见名单细节井井有条,对之账册数目,分毫不差罗列细致,愤慨之余,不免暗自惊奇。

    李治新基,虽说边关变故频频,朝内势力暗涌,但对地方,却是颇为自信,自思先皇经略多年,不敢说人畜兴旺,百姓总还安居乐业。并州灾荒,朝廷自是知晓,但已是多次调拨赈灾银粮,自问对百姓有个安抚,哪知出了这一班蛀虫,怎么不叫人气恼。

    惊奇之处,却是案卷出手之人,料来不是王二所为,想来便是王二头先所述之“并州法曹参军狄仁杰”,如此人才,屈居小小法曹,当真是有些埋没了。

    李治爱才之心顿起,将宗卷搁到案上,道:“那狄仁杰是何出身?”

    这点狄仁杰与王二闲聊时亦是提过,王二据实回道:“其祖狄孝绪,贞观朝曾尚书左丞,其父狄知逊,任夔州长史。。。。。。”

    这么一说,李治省起一事,脱口道:“工部阎立本曾有言‘河曲之明珠,东南之遗宝’,说的便是这个狄仁杰了?”

    什么“明珠”“遗宝”,王二自是不知,但房遗则等人曾经口口声声说狄老黑有工部尚书阎立本撑腰云云,想来他与那个阎立本关系应该是不差,李治既有此问,王二当是大点其头。

    李治微微颌首,暗自将“狄仁杰”之名记在心中,又道:“不是还有个什么徐有功么?又是什么来历?”

    王二与徐有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平心而论,徐有功与之王二,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王二初初确是看他有些不大顺眼,只觉其人迂腐不通,大是无趣,相交下来,见其人刚直不阿,不畏权贵,难得的是一腔热血头脑却并不简单,非但不简单,而且思维敏捷条理清晰,倒是渐渐生了佩服之心。

    何况此次能大获全胜,徐有功自是功不可没,便是李治不提,王二亦有心帮他美言。

    要说徐有功来历,王二还真不十分清楚,不过狄仁杰曾说起过,其亦科举出身,只是不晓得为了何事,把好端端个功名丢了。

    王二不敢乱加捏造,当下知多少说多少,但对于徐有功寻得房遗则等人账册一事,却是着重细说,自是故意在李治面前替他美言了。

    李治虽得诸老臣支持安稳登得九五之尊,但对吴王恪深得朝中年青才俊之心既是忿恨,又是妒嫉,是以对人才格外渴求,一来年轻气盛不甘服输,意欲在此事上胜过李恪,二来若要逐渐摆脱朝中老臣钳制,亦需实打实地培养些新鲜血液才是。

    只是深知王二其人说话素来只凭个人好恶,狄仁杰是有工部阎立本称赞在先,想来不差,至于这个徐有功,不知是否真当得住王二所言,若是揽个庸才当智者,没的引来李恪笑话。

    李治显是不大放心,道:“依着你来看,这徐有功比之狄仁杰,哪个更为出色?”

    鬼才知道他们谁更聪明!

    不过想来狄仁杰被人仍进大牢,徐有功却帮自己寻出证据,应该是要更胜一筹罢。

    这厮按着自己的思路,倒是慷慨激昂道:“狄仁杰是不错,不过比徐有功还是要差点。”

    李治登时双眼冒光,追问一声,“当真?”

    话已出口,反悔是不可能了,王二只得一口咬定,“自然当真,狄仁杰自己都说,比之徐有功,自愧不如。”

    这话倒不完全凭空捏造,狄仁杰确是曾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自谦成份偏多。

    若单单王二赞誉,李治自是要打个折扣,但要是狄仁杰自说其话,那这个徐有功,料是有些真才实学了,倒不妨用之。

    不想王二这一趟,揪出一班硕鼠不说,居然还替朝廷寻了两名有用之才。

    李治大是欣喜,道:“倘使此二人真如你言,朕自当重用,少不得你一份荐才之功!”

    一口一个“你”,也就只有和他王二言语才这般。

    王二倒会卖乖,“功劳什么的,小的也无所谓,只要以后能时常伴在万岁爷身边就好。”

    李治笑道:“你这厮,是拐着弯来怪朕遣你出京了?”

    王二忙道:“不敢!不敢!只是这些日子万岁爷又瘦了许多,小的瞧着心下难受。”这话倒也不完全是故作姿态,言语间已不自戚戚然,禁不起加了句,“还不如先前做太子来得逍遥自在。”

    这话已是大不敬了。

    好在此处只得君臣二人,李治只是暗自苦笑,却也未恼,随口骂了句,“又来胡说!”一笔带过。

    王二情知失言,所幸未见责怪,忙转过话题,问道:“不知万岁爷准备如何发落这一班贪官?”

    李治道:“还需交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会审,验明其罪,再作定论。”

    王二嬉笑道:“这个却是麻烦,依小的看,万岁爷你下道口喻,便由小的亲自操刀,‘咔嚓咔嚓’砍掉算了。”

    李治一怔,当真是胡闹,也就是在这私下说说,倘是被长孙无忌等一干老臣听见,少不得搬经据典斥责一通。今日若不吓他一吓,日后还不知要胡言什么,当下肃起脸色沉声道:“国有国法,岂容你胡说八道,大唐自有律例,怎可轻言生死!”

    王二偷偷吐了吐舌,不敢再出声。

    李治缓了缓神色,语重心长道:“好歹闲暇时读些书罢。”

    王二“嘿嘿”笑道:“倒是想读,就是读不进去。”

    李治亦知跟他说了也是白说,便是这厮当场应承,转过头去,怕不又是抛却九霄云外,当下也懒得勉强于他,只笑骂道:“你这样,岂不是为难于朕了。”

    王二瞧他模样,知是说笑,又恢复嬉皮笑脸模样,“万岁爷九五之尊,有甚为难的?”

    李治故意叹了口气,“朕倒有心封赏于你,你却如此不知长进!岂不让朕为难!”

    王二及时大拍马屁,“跟着万岁爷,万事无忧,还要甚封赏。”

    李治盯着他道:“真的不用?可不要后悔了!”

    王二慷慨道:“不用!不用!”顿了顿,转言讪笑道:“要不~随便封赏一下?”

    李治忍着笑道:“现在已是晚了,不赏了!”

    王二看在眼中,知道李治心中肯定有了计较,这个赏是跑不掉了,当下也不再问,只顾嘻嘻笑着。

    君臣二人不再就此事玩笑,又叙了些闲话,李治方自道出心中之事,“有件事,还得你来办。”

    王二一愣,暗思不会又要自己去什么什么府,什么什么州罢,这可是连家都还没回过呀!

    心里嘀咕,终究是不敢表露出来。

    李治似看穿他心思一般,安慰道:“你放心,此事便在长安,咫尺之处!”

    王二暗出一口气,忙表忠心,“万岁爷但请吩咐,赴汤蹈火在所。。。。。。”

    李治瞪了一眼,打断道:“停!停!停!怎的这些日子,这点毛病还没改!”

    王二尴尬地笑笑,不再作声,只待李治吩咐。

    李治却有些不大自然起来,沉吟老半晌,方才道:“以前和你提过的。。。。。。嗯。。。。。。那个。。。。。。那个媚娘,你可还记得?”

    王二心里暗笑,隐约估到他意欲何为了,脸上却是不敢有丝毫得意之色,一本正经道:“记得,万岁爷的意思是~”

    话已开了头,李治倒自然了许多,“先皇驾崩时,后宫嫔妃均被贬至感业寺,媚娘亦在其中。。。。。。朕曾有言,登基之后,便当迎她回宫,可如今。。。。。。”

    王二自是知他心意,忙道:“小的明白,此事便有小的去办,万岁爷尽可安心。”

    李治犹不放心,道:“非是朕言而无信,只待时机适宜,定叫她称心如意。”

    王二不复再言,连连点头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