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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吴王李恪的意思,原是要将李援义的尸首悬挂示众,以敬效侑,身边之人或劝曰,“此举于事无补反易招人非议,误认殿下过于严厉,人既已死,不若入土为安,也显得殿下仁厚。”,李恪从其言,遂交于少尹府按无主孤魂处理,草草葬于城西乱坟岗。
王虎约略叙说一番,王二将信将疑,道:“确实是在乱坟岗?”
王虎肯定地点点头,恨恨道:“错不了,这等晦气事原是没人肯做,李熙安有心埋汰,指名道姓点着侄儿领人去的。”既然已不准备在少尹府干了,自然不用客气直接管少尹叫李熙安了。
王二不再有疑,问道:“具体位置你可还记得?”
王虎惊讶道:“二叔不会想要重新安葬于他吧?”
虽说是假以大赦名义,王二才得已免责返回长安,却也亏得李治一口咬定他是交友不慎,真要勾结叛党之罪坐实,便是李治有心饶他,群臣面前也是不好糊弄过去。
王二可不会讲义气讲到于自家性命不顾的地步,横竖有了着落,倒也不必急在一时,至少也得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王二模棱两可地摇摇头,道:“你现在去趟乱坟岗,做个记号,其它什么也别动,小心点,别让人看到!”顿了顿,又道:“我趁这工夫,去去少尹府,把你的事给办了。”
王虎听他说亲自去少尹府,自是高兴,哪还会去管他为什么要做记号,至于被不被人看到,却是无须担心,那鬼地方,哪怕正午时分,亦是森森阴气,何况现下已近黄昏,肯定是鬼影都没个。
王虎告喏一声,屁颠屁颠出门而去。
至于少尹府,自是不难办,王二直接打马去找李熙安,既不拐弯也不抹角,坦言调人以作他用。李熙安明知皇上对他青睐有加,自无不允之理,再说,留个王虎在衙门,搞不好以后时不时捅点东西出去,经王二之嘴传到皇上耳中,岂不是自找麻烦,是故李熙安倒也爽快,办起手续快得离谱,若是他平日办案有此效率,估计长安城当真可以做到夜不闭户了。
结果,王二这边搞好了,王虎还没回来,反倒是罗通兴冲冲返到府中,直言赵更年已在回味楼摆好酒席,只待王二前去。
王二入内和众女打过招呼,又道若是王虎回来,让他直接至回味楼即可,便随着罗通踏马而去。
问起罗通见大将军李绩经过,罗通却一扫兴奋之色,显得有些沮丧,结果并未如赵更年所言,遣其前往边关,反而使他次日回山,率众兄弟一齐并入左右屯营飞骑军,罗通授职左领军中郎将,归属北衙禁军。
王二略有些意外,北衙禁军只负责皇宫内城守卫,军中之职多由贵胄子弟担当,以罗通的身份,能得此信任,可谓是另眼相看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怎的他还觉得不满意?
依着他王二的性子,自然是禁军比屯戍部队要舒服多了,却不知罗通自幼从文习武,只想一试身手,再扬罗家声威。这飞骑军虽说是由北衙禁军精心挑选骁健善射者而成,可谓之精锐之中的精锐,但毕竟是皇城守卫,又何来战事?
勉强可以自我安慰的是,居然与右令军中郎将薛礼同一归属,总算是没太令罗通失望。
王二上得回味楼,见赵更年、方敬业、冯天长等人都已先到,另有一名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汉子端坐其中,却是不识。
众人纷纷相互见礼,罗通一旁介绍道:“公~王兄弟,这位便是薛将军!”王二在山中费了多少口水没把他的称呼纠正过来,没想到此时他倒自动改过来了,想是考虑到与王二与薛礼素不相识,有所顾忌罢。
薛礼拱手道:“王爵爷!久仰!久仰!”,嘴上客气,神情之间却是一副不以为然。
王二一怔,原是久闻他神勇过人,大是仰慕,眼下见他黑黑粗粗,相比起罗通风流倜傥俨然天埌之别,未免起了闻名不如见面之感,又察觉到他对自己有些冷淡,不免心中来气,当下亦淡淡道:“薛将军,好说!好说!”,再不理他,自顾依位坐下与赵更年等人胡扯。
罗通本是好意请薛礼来聚,不想竟是这个场面,虽是没甚言语冲突,但尴尬之情显而易见,难道他二人以前有过不妥?但看模样显然是初次相见,应该不至于呀!
罗通心里猜测,却是不好问出口,只在一旁打着圆场,对王二道:“薛将军武艺绝伦,当真是世所罕见!”
王二暗哼一声,难不成我不知么?本领强又怎的,老大不小了,仍是个看门之将!有甚了不起,一副不知所谓模样,倒似谁欠他三吊钱不还一般,装模作样!当下道:“那是自然,不然怎么罗大哥三十六路连环枪会赢不了薛将军呢!”。
明知他二人战成平手,王二故意这般说道,自是暗含讽刺,枉他薛礼成名多年,却赢不了初出茅庐的后辈。
薛礼本身对王二也没什么特别反感,只不过王二逃出长安复又被诏回,朝中之人大多已知其名,亦知王二一无军功,二无所长,料来不过是机缘巧合,投得皇上所好,加之薛礼多年以来备受压制,心中不免有些怨气,愈发看不起那些投机取巧只凭嘴上工夫,便扶摇直上之人。
眼见得王二上得楼来,走一步晃两晃,一副顽劣小人模样,再与传言相加对照,免不得当他是个阿谀奉承之辈,是故才显得颇不为然。
听王二话语之中隐有挑拨之意,罗通暗自尴尬,早知如此便不将薛礼请来了,待要再说些什么缓缓气氛,又怕王二复又讥讽反而不美,便干脆充耳不闻,端起酒碗邀众人同饮。
薛礼自知嘴上工夫肯定不如对方,也懒得作声,扬头灌酒,只是暗自纳闷,以罗通这等英雄,怎的竟对此无赖这般看重。
甫一上来便话不对语,这一顿酒喝得就不免有些不够畅快。
一来英雄相惜,二则日后还得同营共事,薛礼碍于罗通情面,虽有心找个借口先行告辞,却又不好真说出口,便只得将就着喝酒吃菜少作言语。
王二倒没什么,故意当薛礼透明一般,自顾与赵更年等人胡说八道,瞎搅乱灌。
可把罗通累得,两边都要应付,倒成了最忙的一个,待到席散人去后,才发觉原来自己肚中除了酒水,却没甚进食。
王二与罗通回到府中,频儿竟被任仁瑷等扶到厅中闲坐,精神亦好了不少,只是眼圈红红俨然刚哭过一场模样。
王虎却在一旁端茶倒水忙个不停,想是他自知职位卑微,不好去回味楼凑热闹,便干脆呆在府里候着王二。
王二忙将罗通介绍与她,担心她忆起李援义伤了身子,忙劝她回屋歇息。
频儿直是不肯,反问道:“义父果真葬在乱坟岗?”
估计是从王虎口中得知了,王二不觉暗自吐了口气,倒省得麻烦硬着头皮告之此事了,只喋声道:“稍过些日子,咱们就去帮李大叔另选个风水之地,好生安葬。”
罗通闻得找到李援义尸身,本能地张口欲问详情,瞥见频儿模样,迅即收回将出之言生生憋住。
频儿此时再问王二,不过是想要个口实,怕王虎是得了任仁瑷授意故意诳言,现下得了王二之言,料来是真了,伤心之余略略有些安慰,身子歪了几歪险些又昏将过去。
王二不敢再提,只催任仁瑷几人扶她进去。
频儿却是摇头不止,哀声让冯宾茹去取些香烛点上,挣扎着朝西拜了几拜,方自哽咽着无力瘫坐于地。
任仁瑷等强行将她搀入屋内,又留冯宾茹在内陪着,方自与小昭返到厅中。
众人闲聊了一会儿,罗通问起王二启程之事。
王二却是茫茫然,李治只使他出巡探察民情,却未明言去向何处,王二一时也没想好要往哪里去,反正到时候随便挑个城门出去就是,走到哪算是哪,管他呢!
任仁瑷在一旁道:“好歹也是奉了旨的,总不能当真乱逛一气罢,到时候回得长安万爷问起,多少须有些说辞才是,不然的话,少不得一顿责骂!”
王二还真没去考虑这个,倒是大半个心思去遐想漫漫长路,如何设法亲近冯宾茹了,此时被任仁瑷这一提醒,不免有些头疼,便随口问道:“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任仁瑷也就这么一说,具体怎么办,也没甚好想法。
罗通道:“去哪倒也无所谓,不过一路之上须仔细些,沿途留神看看,有没什么特别之事,最好留意一下地方官员,行事办差是否尽心。”
原只以为便是随便逛逛,王二听他这一番话,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留意地方官员”云云,却是有些难办,那得花多少工夫呀,纯粹是找苦来吃,早知道如此麻烦,还不如找个借口把这差事推掉算了。
王二显得有些不耐烦道:“再说罢,要不~我就去太原府一带转转。”
之所以会选去太原府,自有王二的打算——好歹太原府也是李氏大唐起兵之地,想来当地官员总得比其他道府要强些罢,应该没那么多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