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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夫人示意王二重新落座,也不再多言语,用着茶果,静静听茶楼说书。
王二却有些心不在焉,好在今日里说的是长坂坡赵子龙单骑救主,多少还有点兴趣,也就将就听着。
正说到“赵子龙救起幼主阿斗”之时,只见打外面风风火火进来二人。前面一位公子模样,白衣素冠,年约十八,看上去眉清目秀,却隐有一股逼人气势;后面跟一壮汉,虎背熊腰,两眼精光。
二人进得门来,只听那公子叠声道:“坏了坏了,今日来得晚了。”
原来这茗香茶楼要说茶资倒也只是中上,说不得十分的好。但茶楼里常年说书的何瞎子,却是这长安街上的一绝,当真是口若莲花,闻者驻足。更为难得的是何瞎子还有个孙女何莲,偏生一幅俊俏模样。每每王瞎子开场或中间休息之时,便由她唱上那么一段小调,莺啼泣转,不知迷煞多少登徒浪子。
所以这茗香楼是日日爆满,来得晚些就便没了座。
王二和九夫人平日少来,倒不知这其中缘故。
那壮汉眼看没位,又情知今日这书要说到关键之处,长坂坡一段可是自己这位爷最喜欢听的,便作势要去找那茶楼老板,却被那年轻公子喝住。
那公子环视一周,径直朝王二这桌走来。来到跟前,公子对九夫人作礼道:“打扰了,还请夫人借个座。”
九夫人闻言对王二道:“给公子让座。”又冲那公子微微一笑,“公子请自便。”
那公子谢过落座,壮汉抱手站立一旁。
王二老大不情愿地站到九夫人身后,恨的牙根直痒痒,冲那公子直瞪眼。
倒不是因为起身让座这一桩。若只是自家主仆,让下人坐着那是主人家厚道,要是当着外人,那便是失礼了。
这一层王二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好好的一场风光,却叫这小子给冲掉了,心中未免气恼。
待见那公子只是对九夫人笑笑,便自顾转头去看书场,心中不免大是奇怪。
往日里,别说这种年轻哥儿,便是那些风月老手,见着九夫人,个个都是眼冒精光恨不得把个美人儿吞下肚的模样。这家伙倒怪了,竟好像九夫人任仁瑷还没那何瞎子好看。
倒是九夫人对这公子好像颇有兴趣,时而偷偷打量几眼。
这王二,自己一门心思在九夫人身上,便道全天下人都跟他一般。
“小子,这位公子非比凡人,你最好能找个机会跟他接近接近。”韩化羽突然道。
王二现在对韩化羽这种冷不丁出来冒句话的行为倒也习惯了。
心里正暗自恼火,便道:“什么非比凡人,难道跟你一样是个什么仙什么的?就算他是玉皇大帝,又关我鸟事!”
“你这性子,想要入道飞升恐怕是不大可能。老夫念着和你相识一场,也是有缘。今日既然撞上他,便提点提点你,和他结识,对你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你日后的富贵荣华,可全在他手上。”
王二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有没那么玄?说得好像跟真的一样。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自己看着办。”
王二听他这么一说,倒有几份相信了。这韩化羽虽说有点糊涂加啰嗦,人还算不错,至少是不会害自己了。
想归这么想,但王二散懒惯了,平时除了对九夫人任仁瑷是念念不忘如何如何,对其他事向来没多大兴趣。一时间让他去故意接近他人,心里自是别扭,想想也就罢了。
只是被韩化羽这么一提,便在窥视九夫人粉颈之余,时不时对那年轻公子瞧上一眼。也没觉得他有什么了不起,顶多也就是个王孙公子,家里有点小财小势。
那公子身后壮汉甚是警惕,见王二时而神情古怪的打量自家公子,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倒暗自有些提防他了。
王二自幼在奴仆丫环中混,自是八面玲珑,如何会察觉不到那壮汉的神色?看到他这副模样,王二心里一动,倒有了办法。
王二对那壮汉猛地喝了一声,“你小子瞅着我家夫人眼珠子滴溜乱转,想干什么?”如果责问他盯着自己,多半人家是不会理他,但要说他盯着九夫人看,那他想不回应都不行了。
要说没看,人家肯定认为你是在狡辩;要是承认看了,那更是无从解释了。
果然,那壮汉被他突然这么一问,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只气得是脸红脖子粗,呼呼吐气。
那年轻公子闻声回过头来。
自己这位赵三哥向来忠信义气,说他偷瞧人家良家娘子,那是不大可能。不过对面那人和自己素昧平生,要说人家栽赃诬陷,也是无从说起,看来是个误会了。
那公子忙抱拳道:“小哥想是误会了吧。赵三哥向来耿直,断不会做出这般事来。”虽是对王二说话,眼睛却看着九夫人。
九夫人正纳闷,那壮汉哪有瞧过自己半眼?王二睁着眼睛说瞎话,却不知是为何。想来多半是刚才叫他让座,一时转不过小孩脾气来,便在这生事了。
王二待要再胡缠几句,却被九夫人喝住。
九夫人对那公子焉然一笑,道:“这厮自幼在府中长大,倒被我家老爷惯坏了,还望公子见谅。”
那公子见她这般说,那是没事了,便对那赵三哥道:“还不谢过夫人!”
“谢。。。谢夫人!”赵三哥心里那个窝囊劲就别提了,莫名其妙被那王二耍了一顿。
既然话已搭上,那年轻公子再要专心听书就不可能了,礼貌上也得寒喧几句了。
“在下李为善。”又指指壮汉道,“这位赵更年,行三,故称赵三哥。不知夫人府上如何称呼?”
九夫人微微侧身一福,道:“我家老爷姓常名讳有乾,这厮叫王二,刚才无礼,公子莫怪。”
李为善闻听,道:“哦,原来是镇国公常老爷子宝眷,失礼失礼!”嘴上虽然说得客气,看神情却很是一般。
下人奴仆当中混的久了,王二别的本事不见长,察颜观色却是一流。眼看那李为善听得老爷名号,不惊不宠。原因无非有两种,一是这家伙见识太差,不知道镇国公门第有多高;要不。。。难道这小子真的是大有来头,根本就没把镇国公常有乾放在眼里。可平日里在府中,那些高官将军也知道不少,倒没听过有李为善这么一号了不起的人。
想来是个酸秀才,故作清高罢了。
想到这,王二不免有些笑话起韩化羽了,老糊涂估计又看走眼了。
九夫人当然不似王二一般见识,咋一听李为善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待到侧身福礼时,看到李为善腰间盘龙玉佩,猛地想起,不禁大吃一惊。
这李为善不是旁人,正是当朝太子,乃当今圣上第九子,单名治,字为善。四岁封晋王,六岁遥遥授并州都督,十六岁改立为太子。
又想到刚才冲撞了他,九夫人登时吓的魂飞魄散,便要跪下行礼,却被李为善目视制止。
要说李治之名,王二或许还能想起,可是提起李为善,那自是不知了。
王二仍是一副吊儿啷噹的样子,稍稍一恭身,“见过李公子。”
李治为人虽甚是宽厚,但见他那般模样,也是没啥兴趣,只挥挥手作罢。却突然感觉到王二眼眼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不禁诧异。
大唐初始,胡风甚盛。李治虽贵为晋王,继封太子,但是多有市井朋友,深知江湖草莽之中,隐有不少奇人异士。将来自己登基龙庭,或许另有用处。
不免对王二暗暗留意,只是猜不出他有什么来历。
其实王二有什么来历?
就是镇国公府内一家兵,还是最不合格的那一个。
王二眼中刚才那道流彩,不过是韩化羽为了帮他,故意去引起太子李治的注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