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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是不能定格的焦距,在肆意扩展。那一抹将人沉醉的红烛,将这个被缩小了又缩小的王宫笼罩上朦胧的气息。
夙止被莲殇困在怀里,她依旧紧紧的攥着拳头,未来得及修剪的指甲狠狠的刺进肉里。眼眶灼热胀痛,但依旧不肯闭上。
在她们身后那扇精致而暗红的木门,还是紧闭如前。那让人心里发毛,撕心裂肺的嘶喊还在持续。不休不止。
她在挣扎,她想活下来。夙止轻轻的咬着唇角,想着负卿此时忍受着万千痛苦,只为了活下来的求生之欲,心里酸的好像被百年陈醋浇灌。
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负卿的嘶吼从未间断。是什么,让她这般渴求,这般承受。
“不想。”一直沉默着,在莲殇怀里略微颤抖的夙止,终于轻轻启唇,用沙哑的声音道。从嗓子间涌上来的那大股大股的苦水,呛得她鼻子更加酸涩。
“不想。莲殇,我不想。能不能让她不要这么痛苦。”夙止原本一直强忍着的思绪终于被拉扯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负卿。这个一直将她当做这世上唯一挚亲的女子,这个身为半人半妖,受尽折磨的女子,这个从她夙止出生开始就用尽一生想要护她安好的女子,这个一次一次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自己的女子,这个根本就不知道夙止根本就不是自己妹妹的女子。这个让夙止一次又一次来承受着无限的恩惠的女子。
她夙止,虽万般坎坷,却在这一刻内疚至极。她何德何能,用着这一个假的身份来博得所有人的庇佑。不够强大,还不够强大。要变得更强,要将自己欠的债还清,要保护自己爱的人。
“对不起。”莲殇是想过夙止会如此难过,却没有想过这样的她,能人受到这样的地步。她还是那么坚不可摧,那么理智而让人心疼。他爱她,却什么都给不了她。甚至连告诉她的资格都没有。他保护不了她,竟连她爱的人都没有保护好。
夙止沉着眼睛,挤出眼眶里的最后一滴泪,在莲殇怀里抬起头。娇容上虽布满泪痕,却依旧精致倔强。她像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像当年在启山之巅,像每一次挣扎过后一般,轻轻的眯起眼睛,对莲殇轻轻的露出一抹让万物瞬间失色的笑容。
“该对不起的人是我。万事古难全,但我夙止又复活了。我没有软弱的资格。”
这个,只有夙止才配拥有的笑容。这个只单单属于她的笑容。这样倔强的撞击人心脏的一句话,这样残忍又温暖的一句话,这样一句让眼前吊儿郎当从未有过正行的莲殇,都感觉眼眶蓦然一热的一句话。却被她面带笑意的说了出来。
轻轻的退出了莲殇的怀,用手背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夙止收敛起刚才天崩地裂的悲痛表情,只是在听见负卿的挣扎时,会蹙紧眉心。
“你现在可以把所有的事告诉我了。”夙止抬起脸严肃的望着莲殇。
“阿止。”莲殇不知该如何说起。
“如果是为了我好,就告诉我,倘若让我猜忌,我定无法专心去打着一场仗。”夙止道。
“好。”莲殇从来拗不过夙止,兴许不是拗不过,而是,这样的她,仅仅身为一个小小婢女,身为启山一个小师妹的她,却总有一种气势压人的姿态。
之后。莲殇和夙止就顺着门外被清扫的看不出半点灰尘阶梯而坐。莲殇将从何时开始下手查她的身世这件事讲起,早在夙止身体在启山有百毒不侵的特质开始,莲殇就一直将她放在了心上,包括接近苏戏子去奉天暗士查关于蛊术的书籍。
一直到最后,知道了夙止的身世。本想将这件事暂时搁浅,却不想,莲迟渊的身体莫名也开始起了变化,就算莲殇再傻也知道,莲迟渊身体不该有这么强大的根本不属于启山的真气和内力。他隐隐感觉这似乎是一场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注定了的阴谋。直到知道了君莫问是天机阁的主人,才想到天机阁,天机阁他一直觉得是很难捕风捉影的组织。
而后他了解了天机阁之后才顿悟。那些深藏在世事之下的隐晦真相或许就在天机阁,那个万事没有不知,万事没有不求的组织里。
然后就是陷入被人设计的陷阱里。他所有的事情都讲的很详细,包括遇见负卿诸如此类。但惟独有一件事他没有说,那便是他自己现在都无法确定的,夙止生命那二十四年年限。
夙止坐在台阶上,低头望着自己交织在一起的手。静静的听莲殇娓娓道来,直到莲殇说完许久之后,夙止才启唇,“负卿消失的那段时间定见过什么人。以至于她逃出来时这么狼狈。”
莲殇听完也才恍然顿悟,对,他并不知道负卿为何成了那般模样。
“而那个人,我兴许猜到了。”夙止轻轻撇过头,看着莲殇无奈说道。
“谁。”莲殇皱起眉头。
“西雇之王,负世。那个当了我们十三年父皇的人。”夙止这一刻才惊觉自己似乎早已将这幅身子跟自己融合了在了一起。她就是当年的她,死前的她,亦是重生后的她。
“负世?”莲迟渊低吼一声。
“恩。想必这件事他预谋了很久,也可以说,我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他很有耐心,等了这么久。”夙止蓦然扯了扯嘴角,“你说,他是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莲殇低着头想了很久,又突然摇摇头,“不。负世再如何能耐也不过西雇一个小小的国主,论武功还不及我,更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不会知道我们的这么多动向。而我们所做的一切就好像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一样。”
“在负世身边有一个有能力着,那边是将我和阿卿变成这样的人。也是有能力推动饮血经的人。只是那个人,不是说上次来帮我解除蛊术的时候就被迟渊灭口了吗?”夙止像是再问莲殇也像是再问自己。
“那个人不是真正的大祭司。”
“那个人不是真正的大祭司。”
莲殇和夙止猛然对着对方惊叫出声。而随着他们的惊讶,他们身后屋内的声音也渐渐沉下去。好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停止了一般。
他们身后的门随着吱呀一声清脆的响声被轻轻拉开,君莫问看见正坐在她脚下,抬起头朝她猛然望来的夙止和莲殇愣了愣。
夙止从地上连滚带爬的滚起来,就冲到君莫问身前焦急的问,“怎么样了?”
君莫问没有接话,从她身后那些婢女和御医一并走了出来。收到君莫问的眼神,轻轻的给她和莲迟渊行了行礼就退了下去。君莫问背过身,面对着门而战,白色纱裙清扬。她抬起手腕,那些永远缠绕在她手上肉眼可见的丝线,随着她的内力飞了出去。从一根里面延伸出无数根,夙止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一间并不小的房子,无数丝线从四面八方缠绕上。
“困。”君莫问眼神戾气喷溅,声音冷漠而有力。她感觉强大的反推之力袭来,硬生生的毫无防御的接下。胸前一痛,略微皱了皱眉,收回手腕,徒留下无数丝线罩着负卿所在房间。
“任何人不得接近。过了今夜,看她造化了。”君莫问留下这句话给莲殇屈了屈身便要走。
夙止却提前了一步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臂,这一扯不要紧,夙止感觉从君莫问身上传来的寒气,像无数利刃寒冰一般刺激自己的手掌里,若不是夙止早知道君莫问并非常人,这会定吓哭。这哪是人啊,分明是被扔在北极的冰箱。
“谢谢你。”夙止第一次与君莫问这样站在一起两两相望,从一开始,两人都是处在对峙的状态,就在方才两人还相互讥讽。但在这一刻,夙止突然对君莫问以前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全部抹灭,比起那些事而言,她能出手相救负卿,跟赏了自己一条命没有什么区别。
“倘若谢我,便好好想想自己该如何自处,若有一天你威胁到翌昼,威胁到大王,我一样杀了你。”君莫问挣开夙止的手,再次对莲殇鞠躬,后退了两步,扬长而去。
“死女人。面瘫。”莲殇望着君莫问的背影,恨恨道。
夙止却突然轻轻的笑了出来,她别过身望着那扇被困起来的门,似乎能透过它看见正在跟死神对抗的负卿,“我知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对吗。”
“她能听见吗?”莲殇瞪了夙止一眼,这傻子。刚才还万分精明的模样,现在又在冒傻气。对着门自言自语。
“她可以听到。”夙止撅起嘴,回击。
“真的假的?”莲殇朝夙止靠近,眯着眼睛问。
“真的,跟我一起说好不好。”夙止伸手扯住莲殇的手,将他拖到门前。
莲殇被夙止抓住手的时候略微震了震,却又无奈,夙止一直都当他是启山之上那个无话不说,无需区别男女的好兄弟。孰不知,夙止现在小小的碰触都会给莲殇一直悸动的感觉。
“说什么?”莲殇尽量保持的平静。弱弱道。
“阿卿我们等你。”
“噗~你这傻子。”
“你说不说。”
“说,说。”
“阿卿我们等你。”
“阿卿我们等你。”
阿卿,我们等你。
门内,躺在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一滴晶莹而温热的血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滴在耳边的丝被上,渲染成一抹暗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