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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丰康三年瑄王府
清晨,花园里雨露未消,廊庭中丫鬟仆役们来去匆匆,开始了日常的忙碌。
瑄王府的沁香阁,是整座王府的中心,也是凤国瑄王凤魏紫的闺阁。此时,瑄王的四大丫鬟春兰、夏竹、秋月和冬雪正在外屋整理洗漱物什。忽闻“啊――\"的一声,里屋一声尖锐的喊叫,似是承受了千般痛苦。
几个丫鬟偕是一惊,大丫鬟春兰即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凑到内屋的雕花木门边,试问道:\"王爷!王爷?您醒了吗?\"
见屋内之人没有回应,春兰心中焦急。转身做了些吩咐,秋月、冬雪听罢二人匆匆离去。余下的夏竹与她对视片刻,定了心神,两人推开里屋的雕花木门闯了进去。只见一女子仅着肚兜儿坐立于床榻之上,双手环臂,大半条锦被甩在脚榻上。再进几步,细看之下,床上的俏人儿鬓发紧贴着脸颊,满头是汗,像是噩梦初醒。
春兰失声“呀”了一声,疾步赶到床边,捡起被角掩住仅覆了肚兜儿的娇躯,转身去衣柜里找可身的衣物。
那边夏竹也是个伶俐的,快步走到外间浸了块温热的帕子,赶忙给女子抹去脸上的汗。道:“王爷,您可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
那女子被帕子惊了,仿佛间回过神,呆呆的看着身边忙碌的两个女子,那目光象是从极远的地方穿透了万重迷雾才将将的映出了眼前的景儿,似梦非梦般,好不真实。
\"夏……夏竹!\"大梦初醒的瑄王口中喊着夏竹的名字,有些不可思议。她努力辨认着眼前的人,确定这就是自己的丫鬟夏竹。为什么她会在这里?那年她惨死在自己怀中,身体渐渐发凉的触感还是那么清晰。
瑄王凤魏紫,凤国女皇凤姚黄唯一的嫡亲妹妹,也是凤国最年轻的女将军。赫赫威名,飒爽风姿令凤国无数男女折服钦佩。这般惊疑不定的神情,夏竹从来不曾在她脸上见过。
夏竹拎帕的手一抖,道:\"是,王爷。我是夏竹。\"声音沉稳清脆,然夏竹心中此刻确是疑惑。想来也是,如心中神祗般不可动摇的人物,此时黑眸无色,如初生的小鹿般望着你,任谁也不能不心生疑窦。
同一时刻,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王爷!这可算是醒了!”
一位身型富态的妇人在冬雪的搀扶下急匆匆走进房内,坐到床边上。伸手试了试凤魏紫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热。这才拉着她的手道:“终于降温了,可是把我老婆子吓死了。王爷可觉得哪里难受?头还疼吗?”
凤魏紫听着来人的久违的关怀,心里酸楚难受。她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很是孩子气的用双臂环住妇人的腰,将头枕上她腿上,埋进她小腹处,也任泪水在没有光的地方肆虐。口中唤了声“麽麽——”
李麽麽也是一惊,自小公主封王以后,哪还有过这般撒娇的举动?看来那事着实是伤到心了,这样想着李麽麽的眼泪也下来了。
她一手搂着这个自己自小看护大的孩子,一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王爷,您可是咱凤国最尊贵的王爷,最年轻的一品女将军。不就是一个男人,只要王爷愿意,凤国的好男儿哪个不是俯首已盼等着您的垂青呢,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个外来人?以后且不要这般伤害自己,麽麽老了,可真是承受不住。您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叫我怎么向先王和皇女交待啊。”
此刻的凤魏紫心中复杂,顾不得李麽麽说些什么,只是茫然的应着。李麽麽以为她还为那人伤心,只能摇头叹气。一边使着丫鬟,一边亲自为凤魏紫穿好内裳。
待到秋月领了太医来,为王爷诊了脉,说是无事只需静养些时日。屋里的几人才放下了心。李麽麽指挥着众人,围着魏紫忙碌。
洗漱、吃饭、喝药一通忙碌后,魏紫也渐渐平静下来。细问李麽麽:“麽麽,如今是何年月?今日可有什么要事?”
“回王爷,今儿个是丰康三年三月初七,王爷病了三日,府中诸事都由夏竹和老身管着,外面的杂事也全推了,军中的事有侯校尉打理,他每日申时左右都来王府一回。没有大事,请王爷好好修养,保重身体。再过一月就是王爷迎娶王夫的好日子了。”麽麽一边回话一边观察魏紫的脸色。见她虽若有所思,柔声劝到:“我听说丞相家那位公子有潘安之貌,待人谦和。是个不错的,与咱家王爷也是极配的。王爷……”
年纪大的人,唠叨起来就没个停了。以前凤魏紫总是选择左耳进右耳出,今日却听得认真。多少年没有听到的唠叨在此刻堪比宫廷的礼乐,悦耳极了。凤魏紫旁敲侧击诱导麽麽说了半晌,终于拼凑出自己现下所在。
“麽麽,我想休息一下。”魏紫抬手挡住眼里的层层暗涌,状似疲惫的说道。
“好,王爷好好躺着。府里府外的,有老身和春兰哩。”李麽麽扶着魏紫躺下,掖好被子,看着她重新入睡后,才起身去了外厅交待众人好生伺候。想着王爷婚礼的事情,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待李麽麽走后,假寐的凤魏紫睁开眼睛,开着自己床顶的帐子发呆。
虽然难以置信,她似乎是回到了过去的年月里,回到了凤国灭国之乱开始之前。难道使命的召唤?让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前来赎罪?又或者目下只是自己掉入寒潭的一场死前的遗梦?那这梦也未免太过真实,细致。
但她想着,即便只是一场梦,她也愿意用最卑微的最虔诚的姿态祈求上苍让这场梦做了久一些,长一些。使她能在这场梦里改变凤国灭国的结局,那也是好的。她长久以来被愧疚和懊悔鞭笞的灵魂也能得到些许救赎。
既然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因由,那么就不找了。凤魏紫在心头起誓:既然回到过去,便尽我所能,保卫凤国!这一次,绝不对再让皇姐、麽麽、夏竹她们,让凤国百姓遭受任何的灾难!
联系麽麽的话,凤魏紫努力起回忆丰康三年发生的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