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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殿内,杜太后已沉思良久,怎么这事情全然不似自己想象的那样,行的如此之缓?看来需使个法子,故意遣那丫头去探探,只是不知道该打个什么幌子方好。正暗自苦恼,见念香方达二人同来,却是没有料到,顿是诧异万分。
念香二人请安问好,方达就忙向太后道:“皇上想讨太后恩典,借用念香姑娘······一个时辰便好······”
未及说完,杜太后便连称使得,微笑心想:阿弥陀佛,正不知该让这丫头无端送样什么东西去皇上眼前,只怕白眉赤眼的不合情理,这会儿皇上自己反寻上这丫头来了,想来心里还是有她,千百年来,纵是英雄也是难过美人一关啊!嘴里只催促他二人快快去,莫让皇上久等。
念香拜别太后,规规矩矩回:“奴婢去去就回,绝不耽搁太久。”
那太后娘娘满心只想她陪在君王侧,长长久久的才好,只一笑带过,说:“不妨事。”
出得殿来,方达有一搭无一搭与念香聊些闲话,见念香性情恬静,心中也生几分好感,转而又为她担心,如此性格平和、不甚争强好胜的人怎能适应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宫廷生活?纵使皇上心中有她,也不便事事关心、时时在意,有了苦处难道都与皇上去说?
两人言语间,渐行渐远,直走到一巍峨大殿前,念香见宫城正门上写着大庆殿,下部砖石瓦砌,开有三门,金钉朱漆,两旁石拱上雕刻龙凤飞云,上列门楼,左右又各有朵楼,均覆以五彩琉璃瓦,绚丽华美超与想象,宽阔行道两侧设有走廊,以石栏和水渠将路面隔成三股间,中间一道上满是龙蟠祥云图案,自是皇帝走的,二人只从旁侧通过,念香心下寻思,这不知是个什么所在,如此庄重威严?
那边方达恰好说道:“这是大庆殿,乃大朝之用。”说着话向西一转,又见一殿,上书垂拱殿三字,虽比方才见的大殿小了许多,却多了几分灵秀之气,念香反更喜欢这里,觉得这还有些人间烟火气,不像刚刚大庆殿那般。进入院中但见松柏参天,与那红墙绿瓦交相辉映,自成一景。
念香随方达入了内殿,听里面似有言语之声,只是不知何人,越走越近,幔帐后虚虚见得皇上正与一人交谈,那人端坐下方,念香好生诧异,此人是何方神圣竟敢与皇帝同坐?
那赵匡胤不知于案上展开了什么邀那人同看,那人起身向前,念香方看清,此人便是那日见过的范质范大人,位居司徒,自前朝便是位高权重之人,归顺之后,皇上尊他年长且是政要,特准可与皇帝同坐同行,此乃大大的恩赐。
念香见这位老大人于案前拈须细看,忽又指指点点,甚是认真。
赵匡胤依然故我,似笑非笑的,只在一旁听他陈述并不插言,忽见,他一个眼色,狡黠至极,唇边笑意大有不忍之态。
念香不解,但看他满脸调皮之气,孩童一般的表情,也觉有趣,只见他一只手偷偷向前略微摆动了几下,念香顺眼望去,见几个小太监轻手轻脚、偷偷摸摸将范大人所坐之椅悄悄撤下。
待二人看毕,范大人走下去本想归座,却不见座椅踪影,一脸茫然愣在那,赵匡胤却双手背后微笑不语。
念香看他二人情形,一个不知皇上是何用意,一时间摸不着头绪;一个心内明白的不行,却假装毫不知情,实在好笑,连忙掩嘴忍住,心说:皇上果然聪明,这特权施之容易,收之却难,当年,对范质如此亦是大势所趋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大局已定、国事日趋安稳,若不收权他日怎显帝王之威?且他以玩笑之法行了此事,倒不显得剑拔弩张,平和了许多,不由对皇上心声佩服。
再看范质,立于下手正是深深一恭,这司徒大人自然也懂得这君就是君,臣毕竟也只是臣,位再高,权再重,也终是在他之下。
念香二人又前行了些,方达忙说暂且等等,因又近了许多,念香可隐约听到他君臣言语,只听得赵匡胤说:“曹彬可曾报,粮草可有安排?”
那范质便回:“粮草早已先行到达,只怕围城之势恐需持以时日。”
赵匡胤却是大笑说:“朕不怕长!!恐是那李煜该怕!!不过早晚而已,破城是指日可待!”
念香听此,又想起那日梅林之中,他似要攻打南唐,如今看来那金陵城怕是不保了,不知百姓到时会是怎样?怕又是一番生灵涂炭。
想起当日祖父为她起名,本用一乡字,只因流落异乡为安全起见,掩人耳目隐了真名,改用香字,念乡,念乡,祖父是望其思乡念乡,知其根,晓其源,树高百尺叶落归根。自己从小生于金陵,长于金陵,那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是印刻于心,抹杀不去,转而又想到那城池中的他,千般恨意顿生,两下里矛盾、为难,不免深深一叹。
“缘何叹气?”
念香只顾心中愁苦,不曾注意到那范大人早已退下多时,此刻,皇上正立于眼前,慌忙下跪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赵匡胤想拉她起身,手至半路却又退回,只温和的说:“起吧!无须多礼!今日朕要给你这个朋友看样东西。”
说着携念香转至书案前,命方达于绢缸中拿出那副卷轴,展于案上,见画上数梅争景,念香歪头细观,见其中果有那株孤梅,于腊梅丛中反觉不伦不类,赵匡胤见她脸色不甚喜欢,忙问:“画的不好?”
“好是好,只是这腊梅本属腊梅科,梅花却属蔷薇科,二者并无丝毫关联,刻意画在一起,反而不妥。”
赵匡胤听她如此说,也点头称是,忙着方达宣画师王甫上殿。
不多时,一文弱书生模样画师进殿叩拜,赵匡胤让其起身,王甫抬头见皇上身边多了一位美人,遂小心偷看,美人观目,待向那女子眼睛处一瞄,顿觉五雷轰顶、汗如雨下,这,这美人怎好似自己先前画过的那位,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