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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5章 叹时运争不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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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人命贱,尤其是底层,不过才不到四十的年纪,就已经相互称呼对方为老头子老婆子了,近四十竟已算高寿,看着却像已是六七十的老头老奶。为何儿女年纪小呢,是因为他们年轻时生下的儿子被抓了壮丁,没能活着回来,女儿们则在逃难来的路上被抢的抢,死的死,到了许都以后才生的几个儿子女儿,年纪都小许多……

    百姓们战战兢兢,曹丕又岂不会战战栗栗?!

    看着那边的动静停了,自己这边接连遭受几次打击,哪里还剩下什么人?!

    曹丕看完这一切,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他本来如此姿势,就已经处于半窒息的状态,如今心志受损,看到如此大难,早已经心神俱裂,已无生志,哪里还能有活路,最后一口气放下,人就彻底的放松了,绳子越勒越紧,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结束他的痛苦与绝望,他知道曹彰已经冲城失败了。

    啊,真是一败涂地啊!

    他们这些不肖子,到底让父亲失望了,也难怪父亲说生子十人,不如生吕娴一人!

    虽然不甘心,可是,他却已是认可这话了。

    认可,却不甘心。他总觉得上天对于吕氏太偏心!

    “人,争天争地,争不过命!”曹丕自嘲一般,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最后这一句话后,睁着眼睛,放弃了挣扎。

    绳子越束缚越紧,将脖子最后勒出一条红红的深深的迂痕来,因为承载着几乎全身的力量,绳子最后勒的脖子上深可见骨,眼珠子瞪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这个史上逼死汉献帝,除尽兄弟的一代帝王落幕了。以一种不甘的方式。

    等吕氏小将们将其余人等全都清理的差不多的时候,回首再看曹丕,曹丕已经断气了。

    “他能坚持这么久不断气,终究也算是英雄。”一小将道:“当初女公子在徐州时便说过,曹氏子弟之中,唯有曹丕有帝王之象。”

    其它人听了,不敢苟同,道:“也许是女公子太高看了曹操的儿子,我却没看出哪里不同。也许是因为父亲太强,显得儿子太弱?!不过能被女公子夸的人,应该有些独到之处。”

    不管独不独到,已经是这么个结果了,他们将曹丕给解了绑放到了地上,不然等僵硬以后再放,就躺不平了。

    当下命斥侯去回禀曹性,他们只在原地清理战场,并扫除余孽。

    渐渐的有些炊烟升起来,吕军愕然,却没有轻举妄动。

    曹性听到以后便道:“城中出如此大事,百姓不安,意欲在不确定生死之前,吃最后一顿饭,也是人之常情。不要去打扰,随百姓在家中做饭无妨,只是若有起火惹事之辈以及出门寻隙之人,一律射杀。天明之前,不得轻易扰民,我军也不得轻易走动,一切等天明以后再说!”

    “是!”斥侯领命而去。眼下能走动的,也就只有斥侯营的人。

    城中寂静无声了,显得更加的纪律严明,整军有肃!

    直到天渐渐的亮了,曹性的一颗心才渐渐的放松下来。看来许都城是稳住了。就不必烧城弃城而去!幸不辱女公子命!

    他看了看城外的方向,显得有些焦虑,也不知主公与女公子怎么样了,遇着曹操了没有!

    曹丕曹彰都已身死,曹熊曹冲以及曹氏家卷皆在火中丧生,也就是说曹氏子侄之中,除了曹植还活着,其它的曹操的儿子们都已经没了。

    曹操的儿子们本来有些都在许都外领军的,只不过是因为要伐袁绍,都召回了许都,曹操的本意是让他们守着许都,他好心安,而这一下,算是一锅端了。

    曹操这次只带了族中侄辈出征,也就是说,眼下他只剩下了曹植一根独苗,以及一些侄辈了。

    曹性光想一想,都觉得有些唏嘘,败,便是家破人亡。

    倘若徐州败了,后果不敢想象,他的家,他们的家,也会被人给端了!

    甚至会屠城,敌人未必有他们主公与女公子这样仁慈,还会留一线!

    曹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些决心必须下,有些狠事必须做,他也要学会为主公与女公子排忧解难,在一个将军的位置上尽自己的能力见机行事,而不是只单单的接受命令!

    他已经是个能守城,独挡一面的优秀将领了!

    一个优秀的将领,未必完全表现在会作战上,而是在战略上,一定不能留下失败的种子。这是大忌!

    如果要做,就得做绝,不能手软!

    曹性一夜未睡,此时天已明,也不可能睡觉的,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连饭都来不及吃,饿了只拿出随身带的干粮啃上两口,喝点水。

    他召集了所有小将,包括虎威军的各将领到了城墙上,下达了命令:搜查全城府邸!

    这件事,一天之内可能完不成,放在三天内做完便可以!

    当然,搜查的重心在于曹操的心腹,亲近将领的家族,再严查所有官员的书信,包括密室等一切可疑点。

    所有人都轮流分成了三队人马,一组人马去执行搜查的命令。一组则是清理战场,将所有敌军死伤都拖出城外去焚烧,自己这边牺牲的人员则登记造册,记录功劳,焚烧收集骨灰收敛。一组则是出城负责警戒城外动静,以免有敌军前来偷袭!

    天大亮之时,城中动了起来,随之动起来的还有无数饱腹之后却毫无睡意等待着命运安排的百姓们,他们睁着眼睛,眼睛里有泪,也有茫然和祈祷,心还在汨汨流动,期盼着吞入腹中的并不是人生之中的最后一顿饭!

    “爹!”几个儿女走到爹娘身边,眼泪落了下来,瑟瑟发抖,道:“我不想死!”

    老汉与老婆搂住几个儿女,什么话也没说,若是真要非死不可,那就把他们一块砍了吧,一家人在一道做个伴,黄泉路上有个牵绊。

    门很快被敲响,老汉战战兢兢的不敢开门,也不知是舵鸟心态还是想要死亡来的迟一些,战战兢兢的看着门的方向,泪流满面。

    可能遇到这样的情况太多了,门很快就撞开,虎威军的人也见怪不怪了,进来以后先是查看一圈人,再看一圈室内,见是普通人家,又没有收拾行李以及欲烧屋起事的状态,甚至家里连个像样的柴刀都没有,便很快就离开了。

    当然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安抚他们。

    待人走后,老汉战战兢兢的迟疑了一会,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门边探出一点脑袋去看巷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虎威军的人正在一户一户的排查着,连地窖都没有放过,地面包括墙壁上可能的暗阁等地方全都敲了一遍。

    有些人家家具多,被拖动的声音很杂很乱,到处都是脚步声,还有大哭小叫声。

    听了许久,只见有不少的人被人拎着头发,像拎小鸡一样的拖到了巷子里,直接割掉了喉咙,然后码起来,堆放到了马车上,一条又一条的人命,像被杀掉的鸡一样垒了一层又一层,这些都是要拉到城外去焚烧的……

    老汉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腿软的几乎要瘫了。

    老婆和几个儿女怕出意外,忙小声的道:“爹,关门,关门……”

    可老汉却不敢关门,万一这关了门犯了忌讳呢,门是人家撞开的,要是这时候又关上,万一人家怒了,这顺手杀了……

    正在不知如此是好的时候,只见一小兵士又折返了回来。

    一家人简直吓的磕头,不住的讨饶,“兵爷饶命,兵爷饶命……”

    “昨夜的事情与你们无关,既是良民,无需讨饶。”兵士看了看,这些儿女都太小,老太婆又句偻着身子是帮不了忙的,只剩下老汉一个劳动力还算得用,便发给他一枚袖章,道:“套在胳膊上,你被征用了,去帮着拖车到城外去!不叫你白劳动,拖一趟给一斤粮食!”粮食是带不走的,之前曹性都打算万一城不得不弃,粮草是必须要全烧掉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分些与百姓消耗一些。

    老婆和几个儿女吓的不轻,但哪里敢不应,老汉更是眼泪包包的,只以为有去无回,便道:“是,是,是……”

    他怕不去,家里人都活不成了,因此将袖章套到了胳膊上,手一直颤啊颤啊,拖着沉重的步伐亦步亦趋的跟着兵士走,兵士又去没事的百姓家里挑了几个壮劳力一并去拖车,拖车那里已经是无数的死人,这些来的人都吓的几乎站不住脚。脸色煞白。

    “这老汉体力恐不支,只叫他在车后面推吧!”兵士道。

    其它人都应了,只安排他们去拖死人出城!

    这吕氏兵马也是有强迫症的存在,那死人码在车上,不是乱码,而是像堆白菜一样的横横竖竖这样有间隙,除了些体型特别胖的会垒到最上面以外,都太齐整,齐整到有一种魔幻的感觉。

    老汉恍忽的跟在车后面推。每一辆车都有两个兵士押送。

    车上面有很多都是富贵阶层,那随身的衣物,首饰都很不菲。奇怪的是,他们不敢看,或是不敢抢,只担心小命以外,这些兵士竟然也没有抢!

    这天底下,竟还有不抢的兵吗?!

    到了城外,他们就拖死人下了马车,然后一遍遍的搜身,只值钱的衣物,还有首饰都扒下来,然后按类分别放到不同的筐里,有人监督着,然后将满了筐称重封筐再运回城内,死人则放到了大火堆上,一并焚烧了……

    他转过头去看,也有单独的小火堆烧死人的,徐州军会将他们脖子上的铁片给摘下来,等烧城了灰以后,和铁片一并封在坛里,郑重的放到了箱子内统一保管,他恍忽的想,这些战死的徐州军,是要带回家的吧?!

    虽然战事多变,不一定所有兵士都能收成灰带回家。但在可以的条件下,尽量的带回兵士的灰给父母,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不叫人死心踏地呢。

    在这个活人如贱草的时代,有这样的地方尊重着活人与死人,也难怪徐州这些年会发展壮大到这种程度。

    老汉进进出出,拖死人,扒首饰,麻木的进出城有四五趟,原以为必死无疑,可没想到等他耗尽力气回城的时候,徐州军竟然数了数他的袖章上的趟数,给了他一袋粮食,他恍忽的回了家,脚步直发颠,脑子也发颠……

    “爹!”家里人见他回来,喜极而泣,这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哪个都心情激动。

    看着老汉带回家的粮食,一家人的心情有些复杂。能在许都生存的人,家里条件都是有些家底的。真正的无根底层也根本不可能活得下来。他们是不在乎这几斤粮食,而是惊愕于这种情况之下,徐州还讲理讲义,这徐州军,似乎也没那么糟!这几斤粮食就是信用,他们心安不少,应该不会被杀死了!

    外面的搜查,乱杀依旧在继续。

    经过一夜的战乱,荀或知道一切都已平息了,天明以后,徐州兵只是守着他们不叫他们出去,但是,城内的情况都没有必要瞒他。

    “曹府已烧,曹氏几子都已死,何必还要大开杀戒?!”荀或喃喃自语,他知道劝说或者说是争辩没用,因此只是喃喃,语气里更多的其实是无常的唏嘘。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逃不过,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他还是心里很难过。

    当年他投奔曹操的时候,是想过辅左他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很多的谋略还是他献的计。他是亲眼看着曹操招兵买马,收拢人才,渐渐壮大版图,成就这番事业的。

    而今,一切物是人非。

    曹操的心腹在许都的都遭到了清算。昨晚但凡参与过的,一律杀死,连家卷也没有放过。

    更是搜查官员书信,这是想要一网打尽老窝啊。

    这一幕,才是真正的凶残。

    也就是说经过这一夜,这后面搜查大清洗的几天后,曹操在许都再无根基,都被挖空了。

    此后曹操只有在外的大军和几个州县,而许都被掏空,外面的大军会不会溃散,不知道。那些将领得知家卷无了,会不会弃曹操而去,也不知道,更甚者那些州县,会不会叛曹操而投吕布,更不知道。一切未知,就像探险,后面一切可能都有,混乱之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