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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吕布便带着严氏先回城去了,上马车前,吕布道:“我儿,赤兔留与你,你既不回城,若有失,立骑赤兔回城!”
吕娴见他忧心,笑道:“无妨,袁术便来,也不可能来这么快,陷阵营不是吃素的。父亲且骑赤兔回城吧。”
赤兔本就不服吕娴,它只忠于吕布,对吕娴一向都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的。只因吕娴一见到它,便要撩拨它一通,赤兔一向不耐烦她的很。
吕布见她这么说,只好道:“那为父做完了事,便来草庐接你回家。”
吕布上了马,一步三回头,不太放心的回去了。
严氏在马车上掀帘,道:“将军,不派军士护着娴儿吗?她一个人居于城外,妾身恐有闪失。”
“娴儿有主见,身边已有护卫之军士,人太多,怕太显眼。”吕布道:“况且袁术遣使来,必要再提亲事,娴儿现在不回府方好!”
严氏心中咯噔一声,道:“袁术还不死心?!”
吕布点首,严氏道:“那,那就让娴儿躲上一躲,不回城也好。”
吕布道:“吾妻放心,布绝不再让娴儿远嫁。”
严氏心里砰砰直跳,自吕布夺回了女儿,她哪里还肯再将吕娴送去淮南,因而心神不定的跟着吕布先回了城。
吕布见严氏心忧,便道:“待接见了杨弘后,我再去草庐陪娴儿,且安心,此是徐州,断然不会有事。”
严氏只能按捺下紧张心绪,回了温侯府。
貂婵早已经在候着了,马车一停,她便带着仆从来扶严氏下马车,严氏脸色不太好,扶住貂婵如扶住了依靠一般,道:“袁术又遣术送礼来,你可知?!”
“高将军已通知过,贱妾已知,”貂婵道:“夫人且安,徐州有良将,袁术来使,当以礼相待,若发兵,兵来将挡,何惧袁术?有将军在,万万再不至于送女再前去的道理。”
严氏听她此番一说,到底心定了定,终于放下七八分心来,扶着貂婵一并进了府。
吕布送了严氏回府,自己连马都没下,便纵马回军营去了。
“将军,将军来了!”诸兵将看到是吕布,都热烈不已,围将上来,道:“拜见将军。”
吕布倒是为这军中的气氛一怔,见士气如此炙热,心下也十分高兴,道:“近日本将不在,尔等可已定下排名?!”
诸将笑道:“已经定下,只是前二三尚未有定论,那臧霸日日来挑,然,终不能胜张辽将军,故而二未曾定下,且高将军素来军务繁忙,一向没空来战定输赢,故而二三皆空。”
“四名为谁?!”吕布来了兴致,大踏步到了战将榜上看道。
“四为曹性,五为魏续,目前侯成与宋宪尚未分输赢,因而还未定下排名!”一将军笑道:“至于吾等,且还靠后,不敢向前沾光,还需努力加封!”
曹性道:“性险胜诸将,第四堪堪于列,只恐明日便不保,更何况温侯女公子不输温侯风采,小将军之名才当以第四,吾等自得靠后……”
吕布听了微喜,笑道:“莫要谦虚!战将榜虽是排名,然,诸将切不可因先后排名而失和气,务要相互协助,他日立得军功,诸位皆可名列簪缨,名扬后世,封妻荫子。”
诸将心中震动,拱手道:“是!”
吕布进了帐,诸将皆跟了进来,见吕布龙形虎步,心中更喜,笑问道:“小将军缘何未至?!”
“袁术遣使至,本将恐他依旧未失联姻之心,故而暂且将我儿留在城外避避,”吕布道。
诸将听闻大惊,皆手按兵刃,冷眉道:“区区袁术之使,亦再敢来求娶女公子,待他来,必杀之后快,温侯何须让女公子暂避?!”
“已敌对曹操,此时不宜再与袁术对战,待退了曹操,再与袁术计较不迟,避避风头又何妨?!”吕布道:“忍一时之气,又有何惧?!”
“温侯何人,何惧袁术?!”魏续道。
吕布却没了以往的躁意,道:“当年韩信为何忍受胯下之辱?诸位可知?!”
诸将没曾料到吕布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惊讶不已,倾敬道:“自是为了长久的志向与功业。”
众人反应过来,沉默了一回,拱手道:“倒是末将等躁了,且忍袁术之使一时又有何妨?!将军忍得,吾等自也忍得!”
曹性稳重些,道:“只是女公子安全?!若是袁术有意,将女公子劫掠而去,只恐有失!”
高顺进来拜道:“顺已命了兵士暗中保护,诸位且安心!”
诸将这才笑了,道:“有小将军叔父暗中护佑,想来小将军定无恙!”
诸人这才放了心。
他们已经隐有共识,绝计不能失去吕娴的。军中所有人都是承认了吕娴为主的。
这样的大才,怎么可能被人求娶而去?
他们甚至有了默契,掩藏住吕娴要紧。
高顺道:“公台与文远已出城三十里等候迎接长史杨弘,想必今日能到。”
“且备下酒水宴席,候人来。”吕布道。
诸将道:“是。”
吕布一回,诸将心中皆定了下来,当下领了命,便一一出去布置。
“坐。”吕布对高顺道:“我几番未回军营,幸而有你打理军务,以往布骄纵,也幸有你在,布近日反省自身,才知以前荒唐。”
高顺看吕布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仿佛飘着的心沉沉的稳住了,他心中也是感怀,道:“末将所为,皆是本份。”
吕布也未与他多说,高顺随他多年,有些话,都不必在言中了,他眸中微有锐光,道:“且看那杨弘来,有何话说!”
高顺默默的候着,吕布守时,他是门神,吕布攻时,他为左膀右臂,吕布不在时,他是军中的定海神针。
陈宫还未回呢,已有斥侯来报,“将军,刘使君已从小沛来。”
吕布一听就笑了,道:“果不出我儿所料,袁术遣使来,那大耳贼哪里忍得住……”
幸尔帐中无有他人,若不然听见吕布这样形容刘备,只怕……
高顺也是默然无语,果然人的本性很难移的,再沉稳,在信重的人面前,吕布还是吕布,口无遮拦的很。这才多久,本性露出来了!
且说杨弘带了五百兵士,带了礼与十万斛粮草前来徐州,眼见陈宫与张辽来接还挺高兴,然而当他并没有看到吕布的时候,心下咯噔一声,已然巨大不悦。
纵然杨弘面上不显,陈宫岂能料不到他心中不快?!只因袁术当初与吕布议亲,也并未真正的将吕布当成是可以与之并列的群雄,不过是利用一二,先图刘备罢了。袁术有谮号之心,自然视己为君,视吕布为臣,而如今首席谋臣出使,吕布并未亲迎,只陈宫与张辽来迎,岂不是将他与陈宫放在同等位置之上,那吕布岂不是与袁术相同地位?!
杨弘心下恼怒不堪,然而,再不快,也并未表现出分毫来。
“长史一路辛劳,温侯在军中已久候,还请随宫回徐州暂下安置,主公早已备下酒席,只等杨长史来了。”陈宫笑道。
杨弘扫了一下陈宫,发现他笑眯眯的,竟看不出真实意图来,便也拱了拱手道:“温侯书信与檄文,明公已收到,温侯既有敌曹之心,何故不与明公联盟?又何故悔婚背盟,叫明公好生恼恨,更生生损了韩胤?!若结姻亲之美,袁吕同盟,曹军便来,何惧之?当共同退敌才是,敢问公台,温侯何故反悔?!”
陈宫叹道:“长史莫气恼,只因温侯无所出,只得此一女,钟爱不已,乍然远嫁,岂能舍得?况且,夫人更思女病甚,若唯一爱女不在膝下侍疾,病岂能好?!无奈之下此举,还请长史莫怪,务必要禀明袁将军,言及主公之苦,温侯可怜,妻妾甚少,又无所出,实在不舍。”
说罢竟红了眼眶,一副无奈模样。
杨弘哪里肯信,但也不好追问,只道:“若要孝亲也情有可原,可也不该将韩胤押送许都,温侯既已投曹操,何故又要发檄文抗曹?前后如此颠倒,令人不解。”
陈宫道:“此亦无奈之举,温侯原无处容身,早已熄灭志向,然梦及陛下处境,便是逆势而行,也不得不为,这才发此檄文,以示决心!”
哄谁呢?!
杨弘心下冷笑,一面在马上与陈宫,张辽二人往回走,一面叹道:“便是如此,也该问过明公才是,若同盟,曹操也吃不消袁吕合力之击。幸尔明公恐有内情,遣弘前来一探,否则温侯此举,明公早发兵至。”
陈宫感慨道:“袁将军宽仁,宫替主公不胜感激!”
张辽一直候在陈宫身侧,看着并无异常,实则蓄势待发。
杨弘看此大将,紧抿着嘴唇,手握缰绳,带着长长的粮草队伍,一路往徐州城去了。
徐州城,对杨弘来说,又何尝不视为袁公路囊中之土,因而,现下给些许粮草与财宝之礼,只是饵而已。
只是,他看着陈宫,隐隐的觉得此人实里有虚,虚里有实,真真假假,竟无法分辩他之真心或假意。
还未进城,恰巧碰到了正欲进城的刘备三人,一时气氛有点微妙的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