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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永嘉府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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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

    方长从山谷间某处土坑里,撞破上面薄薄一层草木枝叶,在树枝树叶漫天飞洒间,一跃而出。

    伸手轻轻一掸,灰尘尽皆脱去,身上白衣重新洁净起来。

    突破之后,他找了个坑静静躺了两天,权当巩固,如今从坑里跳出来,也算是破关而出。

    修行中,闭关之事常有,但是就方长所知,大部分们修行派别中,闭关时间都不会很长,少则一两天,多则一旬。至于传说中一闭关就几个月几年,或者一次闭关几百年的情况,几乎是没有的。

    毕竟修行人虽然长寿长生,却终究有限,若将大部分时间都限制在方寸之地……那也过于凄惨了。

    当然,某些道路特殊的修行派别,说不定真的会如此。

    毕竟大道万千,奇形怪状的路都有可能出现。

    抬头看看天色,方长将背后油纸伞抽在手里,也不打开,而后在旁边寻了条小山路,朝山下行去。

    云如黛卷,风气骤变,眼看就要下雪。

    没多久,雪开始落下,先是细细如米粒般雪粒,零星降到地面,继而变大,不一会儿,便片片如鹅毛,若云絮,似飞鸿,纷纷扬扬。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将自制的油纸伞扛在肩上,方长沿着官道,慢吞吞的朝东走。

    那是回云中山的方向,离开仙栖崖这些日子,他有点点想念屋里的火塘了。

    还有那头老牛,不知道在云中山里,过得是否快活;崖边那只傻乎乎的雕,筑完巢成双结对后,是否下了蛋;云中山的山神章淳,是否还整日一个人和自己下棋?

    但他还是慢慢的走。

    因下雪而变得苍茫一片的天地间,他一个人扛着伞,缓缓而行,身上白衣与雪地混为一色,难以辨别身形。

    方长驾云从城中飞出来时,没有辨别方向,随便找了个山头落下,如今他走到官道上,却发现前面不远处,就是利州地界。

    在原身父母家院子外面守了三日,又于山谷中闭关两日,方长未曾进食喝水。对于他来说,这其实无所谓,就是有些干渴饥饿感,此是由于他有意未习辟谷,故依然能够感觉到渴饿。

    他随手从路边掬起一把雪,搓了个雪团子啃,倒也有些趣味。

    就跟大冬天吃雪糕似的。

    雪势渐渐减小,能见度恢复,前方不远处出现座城,那是利州治下永嘉府府城,城是方城,夯土所筑,不算很高,瓮城望角箭楼护城河等,倒是一应俱全。

    方长准备进去找寻食宿。

    之前路过这里时,他骑乘着那只麋鹿妖,取了直线直接走到利州榆州交界处,未曾进城。

    如今要进这永嘉府城时,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天下城池的入城费,并不统一。

    方长在云中山左近几州转悠时,入城费皆是按人头一文,在榆州治下的几府内,入城费也是按人头一文,没想到在这永嘉府,这项费用竟然涨到了按人头两文,却也是怪事,不知道是另有隐情,还是习惯如此。

    还好他包裹里不缺银钱,爽快的掏了这两文。

    也得亏这城门收费乃是明码标价的地方,不会有乱收费等情况出现。

    雪停了。

    方长收伞拿在手里,朝着城中走去。

    城里众人们,纷纷出门扫雪,却也不仅各扫门前,而是齐心协力,将临近左右,凡是能够过人的地方,俱都打扫干净,露出地面来。

    共同劳作的场面很是热闹,但方长作为路人,不好参与进去,他只好边走边看。雪停不到一刻钟,城中路面便被从积雪中剥出来,收拾的整整齐齐。

    很快,大家便各回各家,继续渡悠闲的冬日时光。

    “掌柜的,您这烧饼怎么卖?”

    方长看旁边有家烧饼店还在营业,便走上去问道。

    “天寒地冻的种类不多,芝麻的两文一个,麻酱的一文一个,清油的也是一文一个,请问您要哪种?”烧饼店掌柜抬了抬拢着的袖子,似乎在拱手发问。

    “听起来不错,给我每样来两个。”

    “好嘞。”见生意上门,烧饼店掌柜瞬间来了精神,他放开双手掀开遮布,用竹夹子取了六个烧饼,垫上黄纸递出来:“您小心拿好,好吃再来昂。”

    方长接过烧饼,细细品嚼。

    几个小烧饼似乎是出炉不久,又被遮布挡了温度,烧饼依然温热酥脆,带着油与面被烤出来的香气,或许是一分钱一分货,其中尤以芝麻的最为美味。

    他手上嘴上动作都快,没等烧饼摊彻底走出视线,就吃完了烧饼。

    “诶?”

    看见前方有一伙人围在大树下,方长有些惊奇。

    天寒地冻的,竟然有不少人围在一起,不知道正干什么。反正自己也闲来无事,方长抓了个雪球捏硬,当零嘴儿啃着,也凑了过去。

    嚯,是俩老头在下棋。

    虽然用的是围棋棋盘,但两人明显在下五子棋,方长将油纸伞重新叉在背后,默默站在人群背后,围观中间战况。

    周围围的一伙人和这俩老头,都穿的挺舒服,厚实不透风,看着就暖和。

    都是街坊邻居,也没人理会“观棋不语真君子”的事儿,反而七嘴八舌的出主意:

    “下在这里!”有人指挥。

    “我看还是这里比较好……”有人拖着下巴沉思。

    “你没注意到?你快输了,这儿这儿。”说这话的人同时二指如剑,用中指敲打着棋盘。

    “放这儿放这儿,放这儿他就完了!”

    “不行不行,别听他的,你看放这儿的话,对面他再这样一放,你就输了。”

    围观的人们叽叽喳喳,似乎是要用穷举法,寻找出下一步所有的可能答案,就如几百只鸭子聚集在一起。

    见此情形,方长倒是对中间两位老头很佩服:能够身处这种环境,还能正常下棋,可见定力和养气功夫多好。

    其中白发的那个老头,忽地扭过头来,斜斜深看了一眼方长。

    “咦?”

    感受到老者的视线扫过,方长回报以微笑,令他完全没想到,但才发觉的是,中间下棋的一位老者,竟然……

    也是位修行人。

    不一会儿,随着其中一个人赢得了胜利,这次对弈便告以结束。棋子被收拾起来,大家全都散去,只剩下两人。

    方长拱拱手:“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