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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有其徒必有其师,苗扎纸的师父说话也不着调得一比。
“儿子,想老爹了吗?”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是我爸!
“爸!”我转身扑进了他的怀中。
他笑着拍我的后背:“儿子,咱们又见面了。”我听他这么说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本来好得跟朋友似的爷俩儿现在阴阳相隔,只能在梦里见面,这怎能让我不难过。
“别哭,都找女朋友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爸!大猛子是我同事,不是我女朋友啊!”我对着把我养大成人的父亲撒着娇,仔细想想,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了。这时我才发现我爸他穿了一身青色长衫,跟民国时期的书生打扮一样。
“老爹,你这是?”我指着他的衣服问。
“怎么样?帅不帅?”他拍打了一下衣摆,向我炫耀着。
“帅,就是有点显老,你穿着跟鲁迅似的。”
“显老也没办法,这是那边培训班规定的着装,不便宜呢!你小子可得孝顺点,多给我送点钱下去,这几天下边物价又涨了。”
我使劲地点着头:“老爹,想买啥就买啥,咱不差钱。”
他笑着敲了敲我的脑袋:“傻小子,老爹逗你的,我平时都在你师爷店里给他帮忙,没什么花销。倒是你总让我挂着,别老惹你妈生气,在外地工作时也别忘了多给她打几个电话。以前她总念叨想你,总是怕你在外面感冒发烧了没人管,现在到你关心她了。”
我听着老爹一声声的叮嘱好一阵动容,我终于体会到了啥叫身不由己,想到这我就一阵懊恼,上一世我为啥不在酆都多待几年,这样我就投胎不到我爸妈家了,也省得我害了他们。
“咯咯……咯咯……”正在我走神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鸡叫声。
“小郭,咱们走吧!到点儿了。”高叔捋了捋袖子,关掉手腕里正在报时的电子表。嗬!这小老头够潮的啊!
“高叔,您老等下走,我再请教您一个问题。”
“怎么了?”
“你说要是一个地方老死人是咋回事啊?”
“得看什么情况,最大的可能就是犯了风水煞,要么祖坟没修好,要么冲了煞星,还有可能阴阳风水都出了问题,祖上又没积德,导致不堪阴阳两造,厄运连连……”
“叔,要是学校呢?”
“嗯?学校里?这就要实地看一下了,一般学校里都有镇邪的雕塑或建筑,而且生死簿不会让一个人寿终正寝在学校这种地方,但凡在学校丧命的人一定是遇到了劫数或者命中的灾星,这些大多都会随着一些机缘避免,一旦学校里扎堆死人的话,那想都不用想,肯定有人使坏。”
“使的什么坏?”
“这就说不准了,风水局、阵法、茅山巫术、炼童子,还有偏一点的蛊术、降头术都可以要人命。怎么?遇上麻烦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
本来我还想多问些问题,可一看到老爹那关心的眼神就没再开口。老爹已经因为我这不肖子魂归地府,我可不能再让他九泉下不得安宁。
不舍地送走了高叔和老爸,我又迷迷糊糊的没有了意识,早上的时候,我被我妈叫醒,我看了看点儿,才五点多。
“怎么这么早啊?老妈。”
“我梦到你爸了。”
我知道我妈是指晚上我爸托梦这件事,于是对她说道:”是吗?老爹都说啥了。”
“他说在下面不愁吃不愁穿,可是他穷得只能穿大褂了,我把你喊起来就是让你多给你爸打些纸钱,别让他因为钱作难。这个没良心的老郭,还让我再找一个,儿子都这么大了我还能找么?再说了,我也放不下他啊!”我妈像是对我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埋怨我爸,然后把他们从经人介绍,再到订婚结婚,再到有我,再到送我上学,养我长大的一点一滴都回忆给我听,我勉强控制住呼吸,不让自己抽噎,但泪水还是忍不住地落在烧纸上。我们娘俩在客厅里收拾到早上七点多,大猛子才揉着眼睛推开我的房门。
“阿姨,你们起这么早啊?”大猛子边洗漱边跟我妈打招呼。
“今天给小生他爸过三七,我们早起一会儿准备准备。噢!还没给你们做饭呢!我这就去,这就去。”
“你休息一会吧!阿姨,等下我做早饭。”大猛子说。我见大猛子难得展现自己小女人的一面,就冲她微微一笑表示期待与鼓励,结果她冲我比了个非常不雅的中指:“看什么看,姑奶奶还没给别人做过早饭呢!”
我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当着我妈的面别乱说话,她不好意思地朝我妈吐了吐舌头,然后一闪身钻进了厨房。我妈愣愣地嘟囔着:“这闺女够豁达的,够豁达的。”我忍不住笑起来,又招来我妈一阵白眼。
其实自从在酆都跟我爸见了这几次面以后,确确实实削弱了不少我丧父的悲痛,真的,并不是因为我不孝顺,而是因为我感觉我老爹并没有离我多远,况且知道他在下面跟高叔生活得不错,也让我心安了不少。我们水城这几年的红白事风俗越来越简化,虽然保留着烧七的传统,但是数到五七以后就一直到百夜了,没有六七和末期,更不分单七和双七。过百夜,就是过百天,这跟小孩的过百天可不一样。小孩子的百天其实叫过百岁,意为健康成长,但是小男孩一般过九十九天,小女孩一般过一百零一天,只有死人才数着刚够一百天来过。当然现代人早已没这么讲究,严叔叔要来我爸坟钱念诵经文也是他自己说的,我们寻常老百姓根本想不到这个,也不兴这个。
大概八点多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是小恬。
“小生,我的烧退了。”
“退了好啊!以后多注意身体。”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可能我发烧确实是因为真病了,但是又很奇怪,我退烧之前又遇到了那个女鬼。”
“嗯?还是在小区那边?”我的神经又绷紧了。
“不是,是在梦里。”小恬清了清嗓子后给我讲道,“昨晚我又输了一小瓶消炎退烧的药,可体温还是38度多,不过精神头已经好多了。我早早地睡下,想着如果今天再不退烧就去大医院看看,谁知刚睡着就被一阵笑声惊醒。我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一个圆圆的屋顶底下,就跟蒙古包里似的,现在想想,那更像是个坟包。我赶紧坐起身,看到一张小石桌后盘坐着前天晚上见到的那个红衣女人冲我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边笑还边指着石桌上一张张盘子里的东西对我说,这是你的肺,这是你的肝,快快吃光它,跟我去西天。”
“盘子里是啥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好几盘,都跟泥捏的香菇似的。”
“那你吃了吗?”
“吃了。”
“她说让你去西天什么意思?天竺取经么?”
“这……”小恬被我的傻逼问题问的无语卡住了。我这才发现我跟小恬以前真的只是在用相处时间来维持感情,一旦相处的时间少了,感情就淡了,她甚至都习惯不了我嘴爱突噜的毛病。要是大猛子听了,肯定大骂我:“天你大爷的竺,取你大爷的经,老娘这是在给你讲鬼故事,不是在给你讲《西游记》!”当然,小恬就是小恬,永远变不成大猛子。
“我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强忍住恶心把盘子里的东西都吃了。”小恬继续讲道,看来她对我的问题选择了无视,“那女人见我吃完了,就起身站了起来,脱掉了自己身上那件血红色的长裙,衣服里面的身体上都流着脓水,还一块块的往下掉肉。她猛地撕开自己的肚皮,然后把心掏了出来,怪叫着朝我嘴里塞来,还喊着再吃点吧!再吃点吧!我一挣扎就醒了,发现是个梦,身上全是冷汗。”
“我感觉口渴得要命,下床准备去倒水,可我按台灯怎么也按不着,等我好不容易打开灯走过衣柜的镜子时却被吓了一跳,我看到自己整个脸都肿了起来,那模样根本不是我的,而且鼻孔和眼睛里都流出血来,恐怖极了。我哭着去了小杰房里,他房间里没人,于是又走进我爸妈那屋,他们两人已经醒了,都用手指着我骂我,说我是鬼,不是他们女儿。我感到一阵恶心,就跪在地上吐啊吐啊,把在上一个梦里吃的泥做的脏东西都吐了出来。这时我又一次睁开了眼睛,我看了看手机才凌晨四点多,我怕自己还在梦里,就伸手去开灯,这次灯一按就亮了,我再起来去照镜子,镜子里也是我本来模样。我这才确定自己是真的醒了,而且我感到浑身轻松,量了量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
“你的意思是做了个噩梦烧就退了?”
“是的。”
“那可真奇了怪了,从来没听说过你这种情况。”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既然没事了,也就别想它了,或许那晚见鬼也是我做梦吧!今天是叔叔三七吗?”
“是,因为冲七了,所以提前过一天。”
“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不用了,都是亲戚,就是去上上坟,也没什么事情。”
“那好吧!改天再联系吧!”
放下电话,我心里苦笑道:“还联系什么啊!跟你说一次话心里别扭一次,咱们关系都这样了,就这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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