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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接到文老夫人的命令,是需要将文曲星带回府中。经历昨日的事情,文曲星对文老夫人心生厌恶,以要在书院念书为由拒绝。
翠竹心里记挂着商枝临行前对薛慎之说的话,一时没有心情劝说文曲星回府。
而且文曲星昨日差点将文老夫人气病,坏了好事,如今得罪苏锦瑟,指不定文老夫人如何发怒,还需要另外想计策,若是文曲星回府,说不准又生出意外,便急匆匆回府。
文老夫人躺在炕上,额头上敷着热毛巾,神色恹恹,可见她被文曲星气狠了。
翠竹进来,文老夫人见她身后空荡荡,脸色一沉,“那不肖子孙没有回来?真是反了他了!”
“大少爷今日课业繁忙,他说晚上回府。”翠竹低眉敛目,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夫人,表小姐让奴婢给您捎一句话,她说苏世子对大小姐无意,她有心无力。”
文老夫人拿着毛巾摔在地上,脸色阴沉的坐起来,“她当真这般说?”
翠竹咬着唇瓣道:“苏小姐不愿见奴婢,想来昨日的事情恐怕传进她耳朵里。在怨怪我们办事不利?”
文老夫人目光沉郁,一时不知在思索什么。
翠竹又道:“老夫人,今日奴婢去商枝家接大少爷时,听见她对一位男子说,今夜在县城同福酒楼宴客请各大药铺掌柜,很晚才会回家,问苏世子借马车,车夫会一些拳脚功夫,能够护住她安危,让男子莫要担心。”
“问苏易借马车?”文老夫人脸色难看,这个贱人简直不吸取教训!
不但没有整治住她,而且还折进去一个管事!
文老夫人若之前只是为卖苏锦瑟一个人情,经历昨日的冲突,她已经对商枝生恨,更何况苏易的马车都能借给她,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匪浅!
她缓缓闭目,重新躺在炕上,冷静地吩咐道:“挑选几个拳脚功夫了得的人,劫走马车,将人……”
翠竹低垂着头,等老夫人下达最后的命令。
“赏给他们玩儿。”
翠竹应声退下去。
文老夫人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冷厉之色。她就不信,一个破鞋,还能嫁入平阳候府!
这一边文老夫人为讨好苏锦瑟,算计着商枝。
那一边苏锦瑟也在为进京之前给商枝重重一击做准备,让她再也无法翻身!
之前利用别人对付商枝,不但没有让商枝吃半点亏,反而让她自己的处境更艰难。
这一次,苏锦瑟决定自己动手!
苏锦瑟直接让车夫送她去县城,车夫被苏易警告,不许带着她乱跑,送到客栈交给曹管家。
“小姐,世子交代小的送您去客栈。”车夫恭敬地回道。
苏锦瑟气恼不已,一个下人也敢违抗她的命令!
“我如果没有记错,你一家老小都在侯府?你的女儿如今已经十四,可以婚配了!”苏锦瑟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为侯府赶车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放心,我会给她好好相看。”
车夫心口一紧,握紧手里的缰绳,最终被逼无奈,在苏锦瑟威胁中,送她去县城。
苏锦瑟不做完全的准备,预备对付商枝的时候,被她层出不穷的底牌给打脸之后,她开始谨慎下来。一到县城,她就派弄墨去打听商枝准确的宴请哪几家药铺的掌柜,而又有哪几个掌柜对她心生不满。
弄墨将苏锦瑟安置在茶馆之后,匆匆去打听。
这一打听,还真叫她打听出来了。
弄墨回来,立即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苏锦瑟。“小姐,商枝宴请哪些掌柜,已经派人发送邀请帖,而之前咱们在杏花村见到的几个掌柜,其中有一个叫刘向山的,他被剔除在外,心中很不满,与另一个叫方同的合谋,到时候给商枝找麻烦。”
苏锦瑟唇角微扬,冷笑道:“她的做法,得罪人不奇怪。”然后遗憾的说道:“可惜我立即就要回京,这点小打小闹着实不够看,否则我也不介意看一桩好戏。”
“大小姐?”弄墨摸不准苏锦瑟的心思。
“你去找方同,给他一包银子,让他在酒宴上灌醉商枝。”苏锦瑟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子,放在桌子上。
弄墨连忙收进袖中,又折身离开茶馆。
苏锦瑟眼底闪过狠厉之色,如果之前只是想要拔除商枝这个隐患,那么如今只是单纯的对商枝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她将事情捅破到苏易面前,她何至于失去苏易的信任,面临着被送回京城接受苏元靖的惩罚!
苏易不知道她来清河镇做什么,苏元靖在知道她对付商枝之后,一定会十分清楚,哪里还能够容忍她?只怕也会找个理由,处置她!
即便是如此,她也想要在这之前,让商枝生不如死!
苏元靖再恨她,也不至于要她的性命,谁叫她是秦玉霜的‘女儿’呢?
苏锦瑟柔美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快意的笑。
只等着晚上快点到临!
——
商枝给两边挖坑后,心情舒爽地赶着牛车去县城。
文老夫人计谋败露,又折损一名管事,妄想着让苏锦瑟帮忙美言几句,将孙女儿嫁进侯府。听到她去县城,问苏易借马车,一定是不会放过她!
而苏锦瑟对她恨之入骨,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能对她下手,唯有暗中挑拨人对付她。
如今她亲手将机会送到苏锦瑟手里,一定会抓住机会!
到达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晌,她直接去酒楼。在半路上,竟然遇见了龚星辰。
龚星辰手里拿着一个烧饼啃,乍眼瞅见商枝赶着牛车,惊得烧饼差点掉在地上。
回过神来,他快步追上商枝,撩起袍摆,跳上牛车。
“你一个女孩子赶啥牛车?哥不是给你银子了?还不够买一辆马车?”龚星辰坐在牛车上,体验了一下,抬手拍了拍牛屁股。“诶,这牛车不错!”
大黄牛停下来,龚星辰歪着头,疑惑的看着商枝。
“哞”牛叫一声,哗哗地拉下一泡牛粪。
龚星辰整张脸都僵住了,隐隐地有点扭曲。他看着自己摸过牛屁股的手,满脸的悲愤,恨不得剁掉这只手!
商枝愣了愣,看着他控诉的眼神,憋笑憋得嘴角抽搐。
龚星辰抬手想闻一闻,又怕是难闻的屎臭味,他往商枝这边挪了挪,“这牛粪打算如何处理?”
“拾起来做肥料。”商枝说话间,他的手指伸到她鼻尖,‘啪’地拍开他的手,捏着鼻子道:“你捡牛粪了?手咋那么臭?”
龚星辰脸上的表情崩裂,他连忙放鼻子闻一闻,就看见商枝指着他哈哈大笑道:“闻出来了吗?是啥味?”
龚星辰脸一黑,哪里还不知道他被商枝戏耍了!
商枝哼哼一声,谁让你使坏!
跳下马车,她拿着粪箕和筢子,麻利的将牛粪拾起来,放在牛车上。
龚星辰嫌弃地捏着鼻子,“坐在粪堆里,你不觉得恶心?”
“没有啊,我刚才又没有吃东西。”
吃了烧饼的龚星辰,脸色变了变,胃里翻涌,捂着嘴干呕。
商枝见他受不住这个味儿,叹息一声,将牛粪倒在街边专门倒垃圾的竹篓里,准备将粪箕收回去,想了想,连着粪箕一起丢了。
龚星辰知道商枝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容易,见她为自己将粪箕给丢了,心里过意不去,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挠了挠头,从袖中摸出一个钱袋子,塞在她手里,“给你买糖葫芦吃。”
商枝看着手里的钱袋子,觉得龚星辰除了给人塞钱,不会干别的了。她忍不住问,“二哥,干娘不限制你的零用钱?”
她解开钱袋子,看着里面两锭金子,‘嘶’倒吸一口冷气。
穿越至今,商枝还没有见过金子呢!更别提拥有金子了!
龚星辰看着商枝吃惊的模样,总算找回一点场子,“多大人了,还问爹娘要银子,丢不丢份?这都是我自个挣的!”
商枝见他一副等着她崇拜的表情,眼睛闪闪发亮道:“二哥,你做啥买卖?”
“大买卖。”
“……”
商枝见他随意打个岔,不愿多说的模样,也便不再打听。
龚星辰不像是那种担心她强抢生意,心生防备而守口如瓶。只怕他做的生意,多数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若不是龚星辰出手给她两锭金子,她还真的看不出他不如表面这般无害。
快到同福酒楼的时候,商枝问他,“干娘他们知道你在做买卖吗?”
龚星辰瞪圆了眼睛,“你可别透露给他们!”
商枝明白了,他去书院念书,全都是幌子。莫怪干娘说他小时候很有念书天分,越大越榆木了,一个童生从十岁考至今都考不上,他压根就没有下功夫去考,考得上才见鬼了!
两个人一起去三楼,秦伯言一个人在品着酒,桌子上一碟花生米做下酒菜。
“在二楼给你辟出一个大雅间,里面可以摆两桌。”秦伯言见商枝到了,他将手边的菜单推到她面前,“你看这些菜够吗?”
商枝看着列出的菜单,算是酒楼里高规格的菜系,“足够了。”然后向他介绍龚星辰,“这位是我二哥龚星辰。这位是同福酒楼东家秦伯言。”最后一句对龚星辰说。
龚星辰向秦伯言作揖。
秦伯言颔首,示意龚星辰坐下。然后吩咐跑堂的上几样菜,给两个人斟酒,“我年底会进京,慎之赶考打算何时出发?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与他一起入京。”
去京城快马加鞭得一个月,二月便是春闱,为了时间充裕,十一月底便要入京。
“他之前打算是十一月底,秦大哥是几月?”商枝觉得和秦伯言一起进京最好不过的,入京路途遥远,又暗含着危险。身边有个伴,也能够相互照应!
“时间正好。”秦伯言笑着说道:“你怎么不喝酒?”
商枝现在可对酒敬谢不敏,酒量太差,想灌醉薛慎之反而被薛慎之给灌醉了。幸好她与薛慎之心意相通,事情才没有变得很糟糕。
经过这一事,她不想再碰酒。
商枝拿出自己写的合约,分别给秦伯言与龚星辰看。
秦伯言到底是比商枝老辣一些,给商枝出主意,“商人重利,虽也有重义之人,但也不缺利益熏心的小人。你的药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但问题就在你限制他们的价钱,严格的把控住,难免有人会阳奉阴违,你的合同可以多几条遏制这一方面的条约。”
龚星辰却觉得商枝的合约写得不错,“你挖的几个坑倒是挺好,但是也得明着写两条,如秦大哥所言,明面上给个约束,至于他们若是走着其他的空子,你设的文字陷阱,可以够他们吃一壶。”
商枝连忙让龚星辰给研磨,她补上几条。
当然有约束,自然也有奖赏。
商枝也在合约中写下,如若是按照约定行事,便会给他们有奇特药效的其他配方药,例如给军医制的止血散,刀伤药与生肌膏等一类。也可以是其他疑难杂症的药方。
毫无利益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帮你去做,谁也不是慈善家,也不是冤大头。
伤药、霍乱这一类的药,商枝严格把控价格,他们赚不到多少利润,自然不会有人愿意做。若是她在其他地方找补,给他们能带来利润的配方,他们赚到银子,又打出名气,而医术又能推广,最终惠及的是百姓,也算一举多得。
天下间,万万人,而仅凭她一人之力,太微弱。
她才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合约确定,药铺掌柜也陆续来了。
商枝提着她准备的一个包袱,去二楼雅间,身边带着龚星辰。
商枝在进门前,对龚星辰道:“二哥,如果有人灌酒,你就给我挡着。”
龚星辰无语的看着她,“你带我来,就是为给你挡酒的?”
商枝嘿嘿笑道:“哪能呢?给我镇场子!”
“这还差不多。”龚星辰轻哼一声。
两个人推门入内,佟掌柜与林掌柜已经到了,还有几个生面孔。
那几位与佟掌柜、林掌柜相熟,林掌柜站在商枝的身侧道:“这几位可信,你只管放心。”
商枝心里有数,然后向几位掌柜问候,“欢迎各位抽空过来参加宴会,我保证让你们不虚此行!”
周掌柜笑道:“久仰商姑娘的大名,能与你合作,是我们之幸!百姓之福!”
“周掌柜过奖了!”商枝请各位入席就坐,然后将合约发给他们一人一份,“你们先看一看,到时候大家到齐后,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
掌柜们接过合同认真看起来,毕竟事关他们的利益。
林掌柜已经与商枝签订过合约,他坐在商枝身侧道:“大侄女儿,叔不知道那宅子有问题,差点坑了你一把。也多亏你警醒,才没有上当受骗!”
他也是听说席文下大牢,打听一下,惊出一身冷汗。
心下唏嘘,如果不是商枝问他哪儿有宅子,他做个顺水人情将宅子推荐给商枝,他就亏得血本无归了!
虽然是阴差阳错,但是心里到底是感激商枝。
“林叔,也多亏你,才让我捡个便宜。”商枝浑不在意,林掌柜不是有意害她,只是无心之失而已,她不会去介意。
林掌柜却暗下决定,今后对商枝忠心耿耿,尽心尽力。
他这次马虎大意,即便是无心之过,在有心人眼里,定是结仇了的。
商枝对他却是全心的信任,心底抱着的那点子小心思,彻底的打消,一心一意帮扶商枝推广药丸。
不一会儿,掌柜全都来齐了。
跑堂的帮忙把合约全都发放下去。
商枝道:“各位看完后,有疑问可以提出来。”
然后方同站起来说道:“商姑娘,你的伤寒药虽然药效不错,但是你的医术一直被遭受质疑。当初你在杏花村治死人,后来你展现出来的医术让人信服,我们对你也抱有很大的期待。但是就在昨天清河镇一个患伤寒症的病患,你却未能治好。我们有心想要帮你,可你的医术却让我们迟疑。毕竟合约上说的利益条件,你没有精湛的医术,如何能够履行约定?你制约我们的条件太苛刻,若是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我们可就占不到一点好处!”
商枝早有预料今日会有人砸场子,看他这副模样,便是找茬的!
“你想如何?”
方同笑道:“商姑娘,我今日来,说明还是很看好你,十分想与你合作,因此为了让我们大家都安心,便带来一个病患,你若治好了,我们大家毫无异议,立即签下合约。”
不等商枝拒绝,方同转身走出门外,将病患请进来。
妇人面色蜡黄十分憔悴,手里抱着一个将近一岁的孩子,哭闹不止。
方同说道:“这位妇人名叫王素素,她的女儿一岁,得了腹泻病,吃完奶就腹泻,一腹泻就啼哭,久治不愈,一天天地瘦弱下去。清河镇百姓都说你是神医,此病症你可能医?”
商枝面色清冷,走到妇人的身侧,先给孩子号脉,然后摸摸孩子的全身,掰开孩子的嘴看咽喉。
她突然看了方同一眼,众人全都屏声静气,等着商枝说出诊断。
商枝却是在心里冷笑一声,当得知孩子是患的痢疾,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文老夫人捡的乞丐患痢疾,却故意当做伤寒,拿其他的药灌下去,害人性命栽赃给她。只是不知道如何谣传出去,她治不好痢疾,因此方同故意请来一个痢疾病患给她医治。
方同见商枝许久没有开口说话,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道:“商姑娘无良策吗?”然后环顾一眼众人,扬声说道:“各位有能医治的吗?”
有一两个站起来,跃跃欲试,号脉之后,其中一个老者摸着胡须道:“小儿患的是寒湿痢,该用不换金正气散,温中燥湿,调气和血。”
方同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向商枝。
“此症不对。”商枝斩钉截铁道。
老者不悦的说道:“你如何断定我辩证不对?”
商枝没有回答他,而是问王素素,“王氏,方才这位郎中说的症状,你应该抱着孩子在其他医馆诊病,被诊断过服药?”
“是!好几位郎中说是寒湿痢,吃的方子换好几种,依旧没有效用。”王素素看着瘦弱的孩子,泪水流了下来。
商枝看向老者,“你听见她说的吗?”
老者面色赤红,恼羞成怒道:“你既然一眼断定是错,那你应该是知道如何治!”
方同道:“商姑娘,既然你会治,莫要卖关子,只要你治好她,我们大家立即签合约。当然你若是治不好,合约便作废,伤寒药也要给我们大家卖!”
商枝心中冷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应该子病母治!”她看一眼王素素,声音清冷地说道:“她怀孕时,阳气生养于体内,未能达到体表,致使乳汁气虚偏冷,孩子吸食母乳的同时得到母亲的寒气,即便有郎中对症,也不能及时痊愈。要治好孩子的病,应该治母亲的病,母亲的病不除,孩子不断奶就会一直腹泻。”
众人大惊,原来问题不是在孩子身上,而是在王素素的身上?
有的郎中不相信,上前给王素素号脉,摸上脉象,脸色顿时一变,果然如商枝所言。
“那你说该如何治?”
“服用四物女宛丸。”商枝告诉王素素,“你服药十天病就能好,孩子腹泻不用吃药。”
就这么简单?
众人将信将疑,毕竟是十日后方才能够见到效果。
王素素却是激动的说道:“我服用这些药,真的能好?”
“能!”商枝毋庸置疑道。
王素素心中惊喜,她是听说过商枝的名号,商枝说能治好,她心里抱有很大的期望。只是,接下来方同泼她一头冷水!
“十天后?谁知道十天后痊愈,还是严重了?小孩的病症已经十分严重,若是再腹泻下去,只怕会性命垂危!”方同看着王素素骤变的脸色,低笑着道:“不如等孩子病好,我们再签这份合约?”
商枝想要开口说什么,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惨叫。
众人齐齐从窗户望向楼下大厅,就看见两个食客起冲突,其中一个情绪激动,拿着凳子砸在男子的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快!去救人!”有郎中快步下去。
商枝也跟着下去。
伤人者吓得脸色惨白,丢下凳子跑了。
男子倒在地上,捂着额头,满脸的鲜血,痛苦的呻吟。
几个郎中围在他的身边,拿开男子的手,就看到左额头被豁出一道很深很长的口子,鲜血如水流淌。
“快,敷止血散!”郎中用手捂住男子的伤口,命人去打水来清理伤口。
另一个郎中道:“没有用,伤口太深,又太宽,止血散止不住鲜血。”
“难道不做措施,看着他血流而死吗?”
商枝凑近了看见男子的伤口深可见骨,至少超过六毫米的深度,而且血流不止,需要进行缝合术!
“你们让开,普通的止血手法对他来说毫无作用。”商枝拿着一块干净的绢布,捂在男子的伤口,冷静的吩咐龚星辰,“你问秦伯言拿很细的麻线与针、绢布,放在沸水里煮,然后再拿一坛子酒过来。”
方同看着商枝上前,已经为救治做准备,忍不住冷嘲道:“商姑娘,其他郎中都束手无策,你就别逞强了。他是需要上止血药包扎,你拿酒与针线做什么?在他伤口上绣花吗?”
商枝目光冰冷的看向方同,方同下意识的住嘴。
“林掌柜,你帮我准备生川鸟五钱,乳香一两……蟾酥三钱,碾为细末,用烧酒调和。”商枝吩咐林掌柜帮忙准备代痛散,然后又叫佟掌柜,“你去楼上的雅间,将我的包袱拿下来。”
林掌柜和佟掌柜见人命关天,不敢耽误,立即分开去行动。
不一会儿,龚星辰拿着用水煮过的碗,装着麻线和针过来,手里提着一坛子酒。
商枝接过碗,让龚星辰帮忙按住伤口,她用酒擦手,穿针引线,拿着绢布给男子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
“你忍着一点,会很痛。”商枝清创和止血后,对男子说了一句,拿着绢布塞在嘴里给他咬着,动作利落的缝合。
周围看着的食客发出惊呼,她……她是疯了?竟在伤口上用针线缝,她当皮肉是破布吗?
众人看着痛得面容扭曲,痛苦低吼的男子,头皮都快要炸裂。
可其他懂一些内情的郎中,却全都震惊于商枝熟稔的手法,这……这是缝合术?
古时候失传的缝合术?
商枝冷静的将伤口缝合,观察一会不在流血,从佟掌柜手里拿过包袱,拆开里面全都是瓶瓶罐罐,她翻找出一盒药膏,揩一点抹在伤口处,又接过林掌柜递过来的代痛散敷在他的伤口处。
不一会儿,男子紧绷而扭曲的面容舒展,他摸一摸自己发晕的头,“不疼了?”
商枝松一口气,看着他笑道:“不疼了。”然后将代痛散取下来,用细软透气的棉布给他包扎。
酒楼里围观的人震惊了!
居然真的能在皮肤上用针线缝?
特别是郎中,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只剩下满脸的惊叹!
全都激动的四处找纸笔,记下商枝吩咐林掌柜准备的代痛散。
有的根本就是没记住,他们当做好戏看,就等着商枝缝合失败,与她就伤寒药再商谈重新拟定合约的事,可结果居然真的成功了!
那可是失传已久被称为神技的缝合术!
纷纷焦急地询问其他郎中,商枝的代痛散有哪些配方,哪些剂量?
一圈问下来,结果没人记住!
“你脑袋遭受重击,有些头晕是正常的,回去后躺着好好休息。”商枝叮嘱男子,“如果没有灼烧感与剧烈地疼痛,隔一日换一次药。”
林掌柜连忙说道:“大侄女,你不在镇上,可以叫他去惠民堂上药。”
商枝领了林掌柜的好意,将伤药给林掌柜,对男子说道:“你只管去惠民堂换药。第七天的时候我会来惠民堂,你到时候过来,我看一看伤口恢复如何,如果恢复良好就得拆线。”
男子感激地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商枝摇了摇头,“不必言谢。”
男子留下诊金方才离去。
“神医,你方才用针线缝皮肉,有用吗?”人群里有百姓好奇问道。
商枝向他们解释道:“伤口太深,鲜血止不住,只能缝合止血,这样能够有利于伤口愈合。”
“原来是这样啊?神医果然不愧是神医,拥有如此神技!别的郎中不见有谁会。”
“就是!如果人人都有神医这般精湛的医术该多好?”
“诶?我知道她是谁!她不就是卖药给惠民堂的神医吗?她的伤寒药可是治好不少人,价格又低廉,只是昨日有人诬赖他们卖得假药,造谣神医医死人。我差点就要相信,幸好今日让我开了眼见!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早晚遭天谴!”
百姓们全都炸开锅了,有些人忍不住奔跑出去,将他们看到的神技宣扬出去。
商枝浅浅一笑,看一眼讨论的热火朝天的百姓,收拾包袱里的药回楼上雅间,端着一杯茶喝下去。看着还等着的王素素,写一个药方子给她去惠民堂抓药。
众人心思各异的回来,心情却完全不同。之前看到商枝的合约,他们只想摔在她的脸上走人,若非是为着药效强自忍耐才留下来。如今商枝只不过小露一手,将他们全都给震住了!
方才与商枝意见相悖的老者,询问商枝,“商姑娘,方才你的那套手法与止痛药,能不能传授给我们大家?”
“是啊!若是我们都学会了,能够更好的造福百姓!商姑娘你医者仁心,为百姓着想,应该不会藏私的吧?”
“商姑娘我方才看你了你的手法,十分的精妙,我未尝试过,你能给我指点指点吗?你若是能教我们,其他的要求随便提。”
“我的医术不精,只怕教不了各位。”商枝微笑道。
众人脸上的表情僵硬,如果她的医术不精,那他们算什么?都没脸称作郎中!
“商姑娘真会说笑,我们对您的医术,从未质疑过。今日来这里,就是带着百分之百的诚意与您合作!若是信不过你,我们不会赴约。”
“是啊是啊,商姑娘,你看……”
“今日是为签合约商量伤寒药一事而来,至于其他的事情,暂且不提。”商枝唇边带着笑,笑意却是不及眼底,透着一股子冷意。“对于合约各位可以继续提出意见,也可以如方同所言,和他一样十天后再签。”
众人齐刷刷摇头,“不不不,商姑娘您误会了,我们一直没有异议。”生怕商枝后悔,连忙提笔签下名字。
商枝勾了勾唇,倒是天赐良机。否则还不知要费多少口舌才能降住这群老狐狸!
方同拿着合同准备签的手僵住,脸色涨紫,商枝的话,分明是不打算让他签!
心里不禁后悔,若知道商枝有此神技,他就不该听信刘向山的话找商枝的麻烦!
方同脸上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商姑娘……”
商枝抬手打断他的话,“方掌柜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开门做生意,都是奔着挣银子去的。你既然带着病患来,在未确定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值得你合作,再观察观察没有错。”
“我刚才已经见识到了,您这一手医术,绝对能履行合约上的好处,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方同把姿态放得很低,这个时候他才觉悟过来,能研制出伤寒药的人,医术能差到哪里去?只怕无论拿出哪一张药方都是神药!
“合作是双方自愿,你考虑是你的自由,我愿不愿与你合作是我的权利!”商枝往身后的椅背靠去,含笑道:“我决定取消与你的合作!”
方同脸色铁青,“你——”
商枝不再看向他,看向身侧目不转睛盯着她的龚星辰,“二哥,帮个忙,请方掌柜出去!”
方同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商姑娘,你既然邀我来了,不至于不让吃一顿饭再走?”
“不好意思,我需要提点他们如何缝合,你留在这里不方便。你想留下来吃饭,等我们探讨完再进来。”商枝这句话毫不留情面,简直是将方同的脸面撕下来丢在地上。
方同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后忍下屈辱,强扯出一抹笑,“我出去等!”
商枝挑了挑眉,不再管他,看向正襟危坐的众人,开口道:“缝合前需要用酒精清理伤口,止血,针线都需要用沸水煮一遍,两针孔间要有适当距离,以防拉穿皮肉……若在缝合后出现感染症状,应该迅速拆除部分缝线,以便排出脓液。”
众人聚精会神,听得津津有味。
商枝又讲解其他几种缝合针法与注意事项,将代痛散的药方写下一张给他们抄录。
不知不觉间,天色完全黑下来。
方同站在门外,竖起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声音。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刘向山听到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立即赶着马车过来,就看见方同贴在门板上偷听,“他们把你赶出来了?”
方同脸色难看,冷笑道:“谁稀罕?我只是受人之托,事情没有办妥,我自然不能离开。”
刘向山眯着眼睛看向他,“你打算做什么?”
方同不好在门口说,拉着刘向山往楼下走,低头与一个清隽的书生擦肩而过,压低声音道:“有人给我银子,让我给商枝灌酒。她酒量不好,随便灌两杯就行了。”
薛慎之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向方同与刘向山。他叫住跑堂的对他耳语了一番,然后等他们走向后院的时候,朝站在楼下听候吩咐的几个打手略略颔首。
酒楼几个打手手里提着木棍,拿着麻袋过去,从后面猛地套住方同和刘向山,拖到后院里砰砰砰一顿毒打,方同和刘向山嗷嗷惨叫。
“咔擦”一声,木棍打断,躺在地上挣扎的身影,渐渐地不再挣扎。
薛慎之从后门走出来,昏暗的光隐约照出他的轮廓,分辨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
看着已经昏厥过去的两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薛慎之冷淡地吩咐道:“丢河里去,别弄死了,留一口气。醒了之后,问是谁收买他们。”
“是,先生。”打手扛着两人离开。
——
夜凉如水。
一辆挂着苏府牌子的马车缓缓停在同福酒楼门口。
弄墨掀开帘子望一望挂着两盏红灯笼的酒楼,里面灯火通明。
“大小姐,他们还没有走。”弄墨皱紧眉心,“也不知道方同什么时候将人给送出来。”
苏锦瑟心情倒是很平静,猎物马上就要到手,她很喜欢这种等待的感觉。最后看着猎物濒临绝望,垂死挣扎的时候,那种快感让她浑身愉悦。
秦玉霜勾的苏元靖对她死心塌地,商枝作为她的女儿,也有一套勾引人的本事,苏易还不知道商枝是他的妹妹,便对她百般的维护,这种贱女人就该丢到窑子里去伺候男人!
苏锦瑟一想到商枝被数不尽的男人糟蹋,心里憋着的一口气,稍稍消散了。
“扶我下去。”苏锦瑟想进酒楼等,马车上太闷,左右除了商枝无人认识她。
弄墨扶着苏锦瑟的手臂下马车,苏锦瑟对车夫道:“你守着马车,有人来的时候,你去酒楼通知我。”
“是!”车夫应声。
苏锦瑟进酒楼,点了一份点心与茶水,吃完一块糕点,她看见从后院出来的男人,连忙低垂着头,用锦帕掩着脸。
薛慎之一眼就看见遮遮掩掩的苏锦瑟,他眉心微蹙,去二楼找商枝。
苏锦瑟担心被薛慎之认出来,不敢再停留,吩咐弄墨去结账,她匆匆忙忙回到马车上。两条胳膊被人给抓住,带着汗臭味的手捂住了口鼻。
“唔唔……”苏锦瑟眼底布满了无限的恐惧,胸口狂涌而出的恐慌令她浑身剧烈的颤抖。
马车在颠簸,弄墨没有回来,苏锦瑟拼命的挣扎,双手被人扣住,踢动着双腿。
双腿瞬间被压制住,护卫粗糙的手指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老夫人真舍得,这么美的女人,便宜咱们兄弟几个。”说着抽掉她的腰带,将身上的衣服扒开,只剩下一件桃红色肚兜,衬得她一身肌肤赛雪。
“你快一点,别磨蹭,早点干完回去复命。”另一个人急不可耐的促催。
男人低着头就亲了上去,嘬着她的脖子。
苏锦瑟被压在马车上,捂着她嘴唇的手已经松开,她嘶声尖叫着,“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我是平阳候府的大小姐,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会报复你们!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大小姐,等我们玩完你,等你来报复!”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先伺候我们哥几个!”
苏锦瑟像是有几双手来自四面八方触碰着她,牙龇目裂,全身不自觉泛起一身毛栗子,剧烈的哆嗦,一股恶心感从心底深处泛起。
“呕……”她干呕一声。
“啪”地一声,狠狠一耳光甩在她的脸上,苏锦瑟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
“臭婊/子,嫌哥几个恶心,你若不勾引男人,今天也不用躺在这里伺候哥几个!装什么贞洁烈女!”说着,粗鲁的撕去她身上最后的遮掩物!
“不要!不……不要!放开我,求求你们放了我!”
苏锦瑟哭喊着求饶,嗓子都喊哑了,他们也无动于衷,反而变本加厉!无论她怎么挣扎踢蹬,被禁锢住动弹不得,也无法阻止他们对她上下其手的侵犯!
苏锦瑟绝望地看着男人脱掉衣裳,朝她扑了过来,眼睛因极致的恐惧越睁越大,惊惧地掉下大颗的眼泪。
不要!
谁来救救她?!
她在内心发出凄厉的嘶叫,那张美艳的面容扭曲,透着绝望的溃乱。
弄墨结账出来,找不到马车,看到被打昏丢在一边的车夫,她惊慌的去报官。
捕头带着衙役一路搜查,终于追上了一辆停在郊区的马车,里面传来女人充满怨恨的嘶哑的尖叫,捕头冲过去,拔出长刀挑起帘子,就看见几个男人在欺辱着苏锦瑟。
护卫一见是官差,脸色剧烈一变,抓起衣裳仓皇的跳下马车逃跑。
捕头迅速去追。
弄墨喘着粗气匆匆跑过来,看到马车里的一幕,神魂俱裂,眼泪坠落下来,“大小姐!”
苏锦瑟一动不动的躺着,圆睁的眼睛里没有焦距,就连泪水都干涸了。许久许久,听着耳边弄墨一声声的呼喊,她眼珠子动了动,泪水掉线般滚落。身体蜷缩着,双手插进她的发丝里,紧紧抱着脑袋,仿佛不这样的话,她就会彻底的崩溃!
弄墨一边哭一边拉着衣服给苏锦瑟穿上,她身上没有一丝完好,细细密密全都是痕迹,看见马车上没有血迹,她难过的心里稍微好受一点。下一刻又悲伤起来,虽然大小姐没有失去清白,但是已经这副模样,与丢了贞洁,又有什么区别?
大小姐还能活下去吗?
当然能!
“商枝!是她!一定是这个贱人!”
苏锦瑟咬紧的牙齿在打颤,浓烈怨恨的话语从齿缝中挤出来。
可当她看见马车上掉落的两块腰牌,上面刻着‘文府’两个字。她只觉得心口冰凉,一瞬间所有的血都往头上涌去。
苏锦瑟死死的握紧拳头,紧盯着腰牌的双眼中,尽是怨毒仇恨,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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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今天也写了一万一!
快!扶我……躺下,明天干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