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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个阴谋里,都有那么一刻,受害人开始疑心;他们向前回顾,发现一连串的事件全都指向一个方向。在这个时刻到来的时候,父亲曾解释道,预计的损失可能让人如此难以忍受,承认受骗可能如此耻辱,以至于受害人会否认阴谋的存在,让骗局继续往下进行很久。
父亲警告过德拉科,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先让埃弗里先生吃掉了从德拉科那里骗走的所有曲奇饼。德拉科在旁边一边看,一边哭。那整整一罐可爱的曲奇饼是父亲几个小时前才给他的,德拉科却把它们全都输给了埃弗里先生,一块也没有剩下。
因此,当格雷戈里把那个吻告诉德拉科的时候,在德拉科胃里搅动的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有时候你向前回顾,才看清……
(在一间黑暗的教室里——你不能再说它是废弃不用的教室了,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每周都有人使用它——坐着一个裹着兜帽斗篷的男孩,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只没有点亮的水晶球。在寂静中沉思,在黑暗中沉思,等待打开的门带来光明。)
哈利推开格兰杰,说道,早跟你说了,不许亲!
哈利也许会这么解释,她上次亲我只是为了惹我生气,就像她上次逼我约会一样。
然而经过证实的情况是,格兰杰为了帮助哈利,不惜再次面对摄魂怪;当哈利迷失在摄魂状态深处的时候,她痛哭着亲吻他;而她的吻把他带了回来。
这听起来不像对手之间的关系,甚至不像友好竞争对手之间的关系。
这听起来像是连在戏剧里都很罕见的深挚友谊。
那么,哈利为什么要让他的朋友攀爬霍格沃茨结冰的墙?
因为这就是哈利·波特会对朋友做的事?
父亲告诉过德拉科,要看穿一个奇怪的计谋,技巧之一是看看最终发生了什么,假设这就是预期的结果,然后问问谁会得利。
德拉科和格兰杰合力对战哈利·波特的最终结果……是德拉科对格兰杰感觉比以前友好多了。
如果马尔福的继承人和一个泥巴种女巫成为朋友,谁会得利?
谁会得利,而且恰巧以擅长这种计谋闻名?
谁会得利,而且可能在幕后秘密操纵哈利·波特?
邓布利多。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德拉科必须去找父亲,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德拉科无法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这可怕到无法想象。所以他想拼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但愿事实和表面上不同……
……在埃弗里先生的那一课中,德拉科也记得这个部分。
德拉科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哈利。他还在试图设计一个实验,一个哈利看不出来,因此无法伪装的实验。但是文森特递消息说哈利希望在这周提前见面,把星期六的会面改到星期五。
于是德拉科来了,在黑暗的教室里,桌上放着没有点亮的水晶球,默默地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脚步声在接近。
教室的门轻柔地吱呀一声,朝里打开了,穿着兜帽斗篷的哈利·波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哈利走进黑暗的教室,厚重的门在他身后咔嗒一声轻轻合上了。
德拉科敲了敲水晶球,明亮的绿色光线照亮了教室。绿色的光把桌子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又从弯曲的椅背上反射回来。光子从木头上反弹回来,入射角等于反射角。
至少他学到的这个部分不太可能是一个谎言。
哈利在灯光亮起的时候畏缩了一下,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走上前来。“你好,德拉科,”他静静地说道,在走向德拉科的桌子的同时拉下了兜帽,“谢谢你能来,我知道这不是我们平常会面的时间——”
“不客气,”德拉科语气平淡地回答。
哈利把一张椅子拖到德拉科的桌子对面,椅腿在地板上发出了轻微的刮擦声。他把椅子反转过来,椅背向前,反坐在上面,双臂交叉着放在椅背上。男孩的表情沉思而严肃,皱着眉头,即使对哈利·波特来说,这也算很成熟的表情了。
“我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想要问你,”哈利说道,“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我们先做另外一件事。”
德拉科没有说话,心里感到一阵厌倦。他的一部分只想赶快一了百了算了。
“告诉我,德拉科,”哈利问道,“为什么麻瓜死的时候不会留下鬼魂?”
“因为麻瓜没有灵魂,显然的啊,”德拉科说道。他说完之后才想到这可能会和哈利的政治立场冲突,但是无所谓了。再说了,这本来就是显然的。
哈利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在问那个重要的问题之前,我想看看你是否能学会守护神咒。”
有一会儿,这句纯属没头没脑的话把德拉科搅糊涂了。又来了,那个无法预测,不可理解的哈利·波特。德拉科有时怀疑这是哈利故意拿来迷惑别人的一种策略。
然后德拉科明白了,愤怒地推开桌子,站了起来。他受够了。一切都结束了。“像邓布利多的奴才一样,”他啐道。
“像萨拉查·斯莱特林一样,”哈利沉着地回应。
德拉科正朝门口的方向迈出第一步,闻言几乎绊倒。
德拉科缓缓转回身,面对哈利。
“我不知道你这个理论是从哪里来的,”德拉科说道,“但是那是错的,所有人都知道守护神咒是格兰芬多的魔咒——”
“萨拉查·斯莱特林能够施展肉身的守护神咒,”哈利说道。他把手伸进袍子里,取出一本绿皮白字的书,在绿色的光线下面几乎看不清书名;不过,书看起来很古老。“这是我在之前研究守护神咒的时候发现的。我找到了这本最早的参考文献,从图书馆里借出来了,以免你不相信我。还有,这本书的作者根本不觉得萨拉查能施展守护神咒有什么反常之处;斯莱特林施展不出守护神咒这个说法肯定是后来才有的。另外一个历史事实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一直无法施展守护神咒,不过我没把那本书带过来。”
德拉科在六次试图抓住哈利骗人未果之后——情形一次比一次荒唐可笑——终于意识到哈利不会对书里的内容撒谎。不过,当哈利双手把书打开,翻到用书签做了记号的那一页时,德拉科还是弯下身子,读了一遍哈利用手指着的地方。
“然后拉文克劳的火焰落在恶魔王的左翼军队上[1],驱散了笼罩其上的黑暗,证明格兰芬多大人所言非虚;他们所有人感到的恐惧不是自然的反应,而是来自三打摄魂怪,恶魔王许诺了它们吞食败阵者的灵魂。赫奇帕奇大人和斯莱特林大人立刻召唤出了守护神,愤怒的大獾和明亮的银蛇;阴影从守卫者心头退却了,他们昂起头来。拉文克劳大人大笑起来,说恶魔王是一个十足的傻瓜,因为现在他自己的军队会感到恐惧,而霍格沃茨的守卫者却不会了。然而斯莱特林大人说道,“他可不傻,这我知道。”格兰芬多大人在他身边皱着眉头打量战场……”
德拉科再次抬起头来。“那又怎么样?”
哈利把书合上,放进莫克袋里。“混沌和阳光都有能够施展肉身守护神的士兵。肉身守护神可以传递消息。如果你不会这个法术,飞龙战队就会在军事上处于严重劣势——”
德拉科目前对此毫不在意,他就这么对哈利说了。他的语气恐怕过于尖锐了一些。
哈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那么我要你用这件事来偿还之前欠我的人情,在我们的第一堂扫帚课上,我帮你阻止了一场暴乱。我想教你守护神咒。我希望你真正尽全力学习和施展这个法术,作为还我的人情。我相信,为了马尔福家族的荣誉,你会这么做。”
德拉科再次感到了厌倦。既然这其实不是格兰芬多的魔咒,哈利如果在其他任何时候提出这个要求,都可以算作对那份人情的合理报偿。然而……
“为什么?”德拉科问道。
“看看你能不能做到萨拉查·斯莱特林能做的事,”哈利平稳地说道,“这是一个实验,在实验前我不会告诉你这意味着什么。好吗?”
……用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还掉这个人情也许确实是个好主意,尤其在马上就要和哈利·波特绝交的情况下。“好吧。”
哈利从袍子里取出魔杖,放在水晶球上。“这个颜色用来学习守护神咒不太合适,”哈利说道,“我是说,绿色的光线正是死咒的颜色。不过斯莱特林的颜色还有银色,对不对?光消影散。[2]”光芒熄灭了,哈利低声念出了不灭明光法术的头两节咒语,重新施展了这个法术的一部分——他们都还不能完整地施展这个法术。然后哈利再次敲了敲水晶球,整个房间被银色的光线照亮了,明亮,但是仍然柔和。桌椅的颜色回来了,哈利的黑发下面汗津津的脸也恢复了颜色。
德拉科直到这时才想到其中的意味。“在我们上次见面之后,你见到有人施展死咒?什么时候——怎么会——”
“你先施展守护神咒,”哈利说道,看上去前所未有地认真,“然后我再告诉你。”
德拉科用双手捂住眼睛,遮住银色的光线。“你知道,我真的应该记住你这个人太诡异了,搞的都不是正常的阴谋!”
在自己造出的黑暗中,他听见了哈利偷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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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仔细看着德拉科最后演练的这次魔咒起始动作。这是这个魔咒里比较难学的部分,最后的那一挥和咒语的发音倒不需要很精确。最近的三次演练在哈利看来已经很完美了。哈利还有一种奇怪的冲动,想要调整一些卢平先生没提到的部分,比如德拉科手肘的角度和脚掌的方向;这可能只是他的想象,恐怕就是他的想象,但是哈利决定还是纠正一下,以防万一。
“好了,”哈利静静地说。他的胸口发紧,说话有些吃力。“我们这里没有摄魂怪,但是没关系。我们用不着。德拉科,你父亲在火车站和我谈话的时候,说你是他在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而且威胁我说,如果你受了伤,他会抛弃所有其他计划对我进行报复。”
“他……什么?”德拉科的声音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为什么不呢?”哈利的表情没有变化,尽管他能猜到德拉科在想什么;德拉科认为哈利在密谋让他疏远父亲,所以不应该说出任何令他们更亲近的话。“总会有一个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而我确切地知道什么温暖幸福的想法能让你施展守护神咒。在入学之前你就在火车站对我说过了。有一次你从扫帚上掉下来,摔断了肋骨。你从来没有那么痛过,以为你要死了。设想那种恐惧是从摄魂怪那里来的,站在你的面前,穿着破破烂烂的斗篷,看上去像水里的一具死尸。然后施展守护神咒,当你挥动魔杖赶走摄魂怪的时候,回想你的父亲是如何握着你的手,让你不再害怕;回想他是多么爱你,你是多么爱他,在说出’呼神护卫’的时候,把这一切全都注入你的声音里去。为了马尔福家族的荣誉,而不只是因为你承诺还我一个人情。向我证明你在火车站告诉我卢修斯是个好父亲的那一天没有撒谎。向我证明你能做到萨拉查·斯莱特林能做的事。”
哈利向后退去,退到德拉科身后,站在德拉科的视线之外,好让德拉科只面对着这个废弃不用的教室前面布满灰尘的旧讲台和黑板。
德拉科往后看了一眼,脸上仍然带着那种奇怪的表情,又转回前面。哈利看到他呼气,吸气。魔杖转动了一次,二次,三次,四次。德拉科的手指滑过了精确的距离——
德拉科放下了魔杖。
“这也太——”德拉科说道,“你在旁边这么看着,我没办法好好想——”
哈利转过身,向门口走去。“我过会儿就回来,”哈利说,“一直保持着你幸福的想法,守护神就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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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德拉科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德拉科听见哈利的脚步声走进教室,但是没有回头去看。
哈利也没说话。沉默在延长。
终于——
“这意味着什么?”德拉科问道。他的声音有点发抖。
“这意味着你爱你的父亲,”哈利的声音说道。德拉科也正是这么想的,而且努力不在哈利面前哭出来。这太对了,实在太对了——
德拉科面前的地上有一条闪闪发亮的蛇,德拉科认识这种蛇;这是一条印度环蛇,最初是由亚伯拉克斯·马尔福大人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带回马尔福庄园的,后来父亲一直在蛇馆里养着一条。印度环蛇的特点是,被它咬的感觉并不是很痛。父亲说过这一点,并告诉德拉科,无论有谁在旁边照看,都绝不可以去抚摸这种蛇。蛇毒会迅速杀死你的神经,以至于在毒素蔓延的时候,你都没时间感觉到痛。即使接受了治疗,你也可能会死。它的食物是其他的蛇。没有哪种生物能比它更斯莱特林了。
这就是为什么父亲的手杖上铸了一条印度环蛇。
明亮的蛇吐出蛇信,也是银色的;而且似乎以某种方式笑了,一种爬行动物不该有的温暖的笑容。
然后德拉科意识到——
“但是,”德拉科说道,仍然瞪着那条闪耀着美丽光芒的蛇,“你不会施展守护神咒。”在学会这个法术以后,德拉科理解了这件事的重要性。你可以很邪恶,像邓布利多那样,但是仍然可以施展守护神咒,只要心里还剩下一点明亮的东西就行了。但是如果哈利·波特的心里连一个像这样的明亮想法都没有——
“守护神咒比你想象的复杂,德拉科,”哈利严肃地说道,“并不是所有无法施展这个法术的人都是坏人,甚至不一定是不幸福的人。不过无论如何,我能施展。在意识到第一次面对摄魂怪时做错了什么以后,我的第二次尝试成功了。但是,呃,我的生活有时比较特别,我的守护神很奇怪,所以我目前还要对此保密——”
“你让我相信这个?”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问奇洛教授,”哈利说道,“问他哈利·波特是否能够施展肉身的守护神咒,就说是我让你问的。他会知道是我,因为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哦,所以现在德拉科得信任奇洛教授了吗?不过,从他对哈利的了解来看,这很有可能是真的;而且奇洛教授不会因为小事撒谎。
发光的蛇把头转来转去,似乎在搜寻并不存在的猎物,然后盘成了一圈,好像在休息。
“我想知道,”哈利轻柔地说道,“究竟在什么时候,哪一年,哪一代,斯莱特林的学生开始不再学习守护神咒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认为,连斯莱特林们自己也认为,机智与野心勃勃和冷酷与不幸福是同义词。我想知道,如果萨拉查知道他的学生都不去学习守护神咒了,会不会宁可自己从来没有出生过?我想知道斯莱特林学院出问题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光的动物熄灭了,德拉科心里翻涌的情绪令他已经不可能继续维持这个法术。德拉科猛地向哈利转过身,必须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对哈利举起魔杖。“关于斯莱特林学院或者萨拉查·斯莱特林,你又知道什么?你又没被分到我的学院,你有什么权利——”
直到这时,德拉科才终于意识到。
“你确实被分到了斯莱特林学院!”德拉科说道,“你原本是的,但是之后你,你不知怎么搞的,你打了一个响指——”德拉科曾经问过父亲,如果设法分到其他学院去,让大家信任自己岂不是更聪明,父亲笑了,说他在德拉科这么大的时候也这样想过,但是没人能骗过分院帽……
……直到哈利·波特出现之前。
他怎么会有哪怕一分钟相信哈利是个拉文克劳?
“很有意思的假设,”哈利温和地说道,“你知道吗,你是霍格沃茨第二个往这方面想的人?至少你是第二个当面告诉我的——”
“斯内普,”德拉科确定地说道。他的学院院长可不是傻子。
“当然是奇洛教授,”哈利说道,“不过这么说起来,西弗勒斯确实问过我是怎么躲开他的学院的,我是不是有分院帽想要的东西。所以你可以说是第三个。哦,但是奇洛教授的理论和你们的不完全一样。你能保证不说出去吗?”
德拉科下意识地点点头。他还能怎么办,说不吗?
“奇洛教授认为,邓布利多不喜欢帽子为大难不死的男孩做的选择。”
哈利刚说出口,德拉科就明白了,他明白这是事实,这实在太明显了。邓布利多以为他能骗过谁?
……呃,霍格沃茨的所有其他人,只有斯内普和奇洛除外,连哈利自己都可能相信……
在一阵茫然的眩惑中,德拉科磕磕绊绊地走回桌子,跌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有点痛了。和哈利在一起,这样的事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发生一次,而一月还没有发生过,所以也是时候了。
他的斯莱特林的同学,可能相信,也可能不相信自己是个拉文克劳,此刻坐回了刚才那张椅子,盘着腿,认真地抬头看着德拉科。
德拉科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了,是设法说服这个迷失的斯莱特林男孩,不,他其实不是拉文克劳……还是设法弄清楚哈利和邓布利多到底是不是一伙的,但是这个可能性忽然变小了……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哈利为什么要设计他和格兰杰……
他真的应该想到哈利太诡异了,搞的都不是正常的阴谋。
“哈利,”德拉科说道,“你是不是故意跟我和阳光将军做对,好让我们联合起来反对你?”
哈利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就像这是世上最正常的事,完全不必感到羞愧。
“你给我们准备手套,让我们攀爬霍格沃茨的墙壁,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促进我和格兰杰的友谊。之前也是。你已经这么策划很久了。从一开始就是。”
再次点头。
“为什么么么么?”
德拉科在关着门的教室里喊得那么大声,把自己的耳朵都震痛了,而哈利对此只是抬了抬眉毛作为回应。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哈利·波特要做这种事……
然后哈利说道,“为了让斯莱特林的学生能够再次施展守护神咒。”
“这……不……合……理!”德拉科知道他的声音失控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这和格兰杰有什么关系?”
“规律,”哈利说道。他的表情现在变得非常认真,非常凝重。“就像哑炮夫妇的孩子当中有四分之一是巫师一样。这是一个简单,不会被认错的规律,如果你知道你看的是什么的话,一眼就能发现。但是如果你不知道,你都不会意识到那是一个线索。毒害斯莱特林学院的事物在麻瓜世界里也出现过。这是一个事先预测,德拉科,根据你在国王十字火车站对我说的话,我在开学第一天之前就可以写下来给你。我会描述一下你父亲的政治集会里某些极其可悲的人,一些永远不会接到马尔福庄园晚餐邀请的纯血家庭。请记住,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我只是认出了在斯莱特林学院里发生的事的规律,据此做出推断——”
然后哈利·波特平静而直切要害地准确描述了帕金森一家,蒙太古一家和波尔一家,他说的话德拉科连想都不敢想,以防周围有摄神取念师,这已经超出了侮辱的范畴,如果被他们听见的话,他们会杀了哈利……
“总而言之,”哈利总结道,“他们没有任何力量。他们没有任何财富。如果不能憎恨麻瓜出身的巫师,如果麻瓜出身的巫师像他们号称希望的那样全部消失的话,他们就会在某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但是只要能说纯血巫师高人一等,他们就能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把自己当成上层社会的一部分。即使你父亲做梦也不会想到邀请他们共进晚餐,即使他们的金库里没有一个加隆,即使他们的普通巫师等级考试成绩比霍格沃茨最差的麻瓜出身的巫师还差。即使他们再也无法施展守护神咒。一切都是麻瓜出身的巫师的错,他们可以把自己的失败归咎到别人头上,这令他们变得更弱。斯莱特林学院就在变成这种样子,可悲,而问题的根本就在于痛恨麻瓜出身的巫师。”
“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也说过必须把泥巴种扔出去!说他们在削弱我们的血统——”德拉科的声音越来越高,开始大嚷大叫。
“萨拉查搞错了,就这么简单!你是知道的,德拉科!这种憎恨在毒害你的整个学院,用这种想法你是施展不出守护神咒的!”
“那为什么萨拉查·斯莱特林能施展守护神咒?”
哈利擦着前额上的汗。“因为在那之后有些事情改变了!听我说,德拉科,在三百年前,有些伟大的科学家——在他们专长的方面像斯莱特林一样伟大——会告诉你有些其他麻瓜是下等人,因为他们的肤色不同——”
“肤色?”德拉科说道。
“就是啊,肤色,而不是重要的血统,是不是很荒唐?但是后来,这个世界在有些方面改变了,现在再也没有伟大的科学家认为肤色很重要了,只有我刚才向你描述的废物才会这么认为。当萨拉查·斯莱特林犯这个错误的时候,所有其他人都在犯同样的错误,他是从小被灌输了这个观点,而不是迫切地需要去恨谁。也有少数人比周围的其他人都强,那些人是特别善良。但是单纯接受周围人观念的人并不是特别邪恶。一个令人悲伤的事实是,如果没有别人指出来,大部分人根本不会注意到道德问题;而当他们到了萨拉查遇见戈德里克的年龄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改变观点的能力。霍格沃茨是在那之后建成的,在戈德里克的坚持下,霍格沃茨开始录取麻瓜出身的学生,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麻瓜出身的巫师确实没有什么不同。现在这已经变成了一个尖锐的政治问题,而不是每个人都会不加考虑地接受的答案。而正确的答案是麻瓜出身的巫师并不比纯血巫师弱。所以现在坚持萨拉查当年观点的人,要不就是像你这样在非常封闭的纯血巫师环境中长大的人,要不就是那些可悲到必须拼命寻找优越感的人,那些热爱憎恨的人。”
“这不……这听起来不太对……”德拉科说道。他的耳朵听着,奇怪自己为什么想不出更好的话来说。
“不对吗?德拉科,你已经知道赫敏·格兰杰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我听说过,你不忍心放手让她从屋顶上掉下去。即使你知道她已经喝过羽落魔药,即使你知道她是安全的。你觉得什么人会想杀她,不是因为她对他们做了什么错事,而只是因为她是麻瓜出身的巫师?即使她是,她也只是一个无论谁去问她,都随时愿意辅导他们作业的小姑娘,”哈利的声音哽住了,“什么人会希望她死?”
父亲——
德拉科感到自己被劈成了两半,像是得了复视病[3],格兰杰是个泥巴种,她活该去死,和被他紧紧拉住的那个屋顶上的女孩,就像视物重影,视物重影——
“而那些不希望赫敏·格兰杰死的人,不愿意和那些希望她死的人混在一起!这就是大家现在对斯莱特林的印象,不是机智的计划,不是雄心壮志,只是痛恨麻瓜出身的巫师!我曾付给莫拉格一个银西可,请她帮我打听帕德玛为什么没有选择斯莱特林,我们都知道她有这个选择。莫拉格对我说,帕德玛只是看了她一眼,说她又不是潘西·帕金森。你明白了吗?那些最好的学生,那些拥有不止一个学院的美德,有选择权的学生,在来到分院帽下面的时候心里想的是“随便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去斯莱特林”,于是帕德玛这样的人去了拉文克劳。而且……我认为分院帽会设法在学院的人数上保持平衡,所以它把不介意这种憎恨的人都分给了斯莱特林。就这样,斯莱特林没有得到帕德玛·佩蒂尔,而是得到了潘西·帕金森。她根本不机智,也没什么野心,但是她是那种不介意斯莱特林变成了什么样子的人。进入拉文克劳的帕德玛越多,进入斯莱特林的潘西越多,这个过程就越快。这在毁掉斯莱特林学院,德拉科!”
这话听起来可怕地真实,帕德玛确实属于斯莱特林……但是斯莱特林得到的却是潘西……父亲向帕金森这类次一等的家族争取支持,因为争取他们的支持很容易,但是父亲没有意识到把斯莱特林的名字和他们连在一起的代价……
“我不能——”德拉科说道,但是他连自己不能什么都不确定——“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该如何医治斯莱特林学院,”哈利慢慢说道,“但是我知道这是你和我必须完成的事情。在麻瓜世界里,科学花了几百年才走向昌明,发生得很缓慢,但是科学越昌明,这种憎恨就越消退。”哈利的声音安静了下来,“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会这样,然而这是历史上的事实。就好像科学和守护神咒一样包含一种光明,驱散了各种黑暗和疯狂,并非立竿见影,但却始终跟随着科学的脚步。在麻瓜世界里,这被称为启蒙运动。[4]我想,这和追寻真理有关……和能够改变从小被灌输的观点有关……和逻辑思考有关,意识到因为肤色不同去痛恨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就像痛恨赫敏·格兰杰是没有理由的……或者也许还有连我也不懂的原因。但我和你已经是属于启蒙运动的人了,我们都是。挽救斯莱特林学院是我们必须完成的事之一。”
“让我考虑一下,”德拉科哑着嗓子说道,“好吗,”然后把头埋在手心里,开始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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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想了一会儿,用手捂着眼睛,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和哈利的呼吸声。哈利说的话里令人信服的合理性,其中包含的明显的真相;和与之相对的,那明显,完美,显而易见的关于真正事实的假设……
过了一段时间,德拉科终于抬起了头。
“听起来没错,”德拉科静静地说。
哈利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么,”德拉科继续说道,“接下来你要带我去邓布利多那里,好正式确认吗?”
他这么说的时候,语气非常随意。
“哦,对了,”哈利说道,“实际上,这就是我想问你的事——”
德拉科的血在血管里冻住了,冻成了结实的冰块,粉碎了——
“奇洛教授对我说的一些话让我开始思考,而且,嗯,无论你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没有早点问你都是很蠢的。格兰芬多的每个人都认为邓布利多是个圣人,赫奇帕奇的人认为他疯了,拉文克劳的人因为发现他只是在装疯而沾沾自喜,可是我从来没有问过斯莱特林的人。我本不该犯这种错误的。但是如果连你也认为可以和邓布利多合谋拯救斯莱特林学院的话,我想我大概没有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
……
……
“你要知道,”德拉科说道,综合当时的情况来看,他的声音要算相当平静了,“每次我怀疑你是不是在故意气我的时候,我都对自己说,你一定是无心的,没有人能够有意做到这个程度,哪怕努力到耳朵流血也不可能。这是我现在没有把你掐死的唯一原因。”
“啊?”
然后再把自己掐死,因为哈利确实是在麻瓜家庭长大的,紧接着邓布利多就不露痕迹地把他从斯莱特林引到了拉文克劳,所以哈利是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而德拉科从没想到告诉他。
或者也可能哈利已经猜到了德拉科不会这么爽快地加入邓布利多的阵营,而这件事本身就是邓布利多计划里的下一步……
但是如果哈利真的不了解邓布利多的话,那么警告他就是头等大事。
“好吧,”德拉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说道,“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以我就随便开头好了。”德拉科深深吸了口气。这话说来就长了。“邓布利多谋杀了他的妹妹,并且逃脱了法律制裁,因为他弟弟不肯作出对他不利的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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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听着,感到越来越担忧惊愕。哈利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对纯血主义者的说词必须打个折扣。问题在于,即使打上许许多多的折扣,这一切听起来仍然很糟。
邓布利多的父亲被指控对未成年人使用不可饶恕的咒语,死在阿兹卡班。这不是邓布利多的错,但是应该能在公开记录上查到。哈利会去查一下,看看是不是纯血主义者空口瞎编的。
根据傲罗的判定,邓布利多的妹妹死于谋杀,而邓布利多的母亲也在之前不久神秘去世。这个妹妹据说受过麻瓜的虐待,之后就再也没人提起了;关于这一点,德拉科指出,听起来很像一个笨手笨脚的一忘皆空法术。
在被哈利打断几次后,德拉科似乎理解了基本规则,开始先描述观察到的事实,再作推断。
“——所以你不必相信我的话,”德拉科说道,“你自己也能看出来,不是吗?任何一个斯莱特林都能看出来。邓布利多一直等到对他的形象最有利的时机才出面和格林德沃决斗,那时格林德沃已经毁掉了大部分欧洲,获得了史上最可怕的黑巫师的名声,又刚刚失去他的麻瓜卒子向他提供的黄金和鲜血祭品,正要开始走向衰落。如果邓布利多有他假装的那么高尚的话,他早就去和格林德沃战斗了。邓布利多很可能原本就想要毁掉欧洲,这恐怕是他们俩共同的计划,格林德沃只是他的傀儡,他是在这个傀儡令他失望之后才出的手。而且那场夸张的决斗根本就是假的,怎么可能有两个巫师能势均力敌到需要整整战斗二十个小时,直到其中一方因为力尽而倒下?这只是邓布利多为了让场面更壮观使出的花招而已。”德拉科的声音更加义愤填膺了,“这场决斗让邓布利多当上了威森加摩的首席巫师!梅林的传承延续了一千五百年,就这样被他玷污了!然后他还同时兼任了国际巫师联盟的主席,而他已经有了霍格沃茨这个坚不可摧的堡垒——校长兼首席巫师兼国际巫师联盟主席,没有任何正常人会同时兼任这三个职位,怎么可能有人看不出来邓布利多想要主宰世界?”
“暂停一下,”哈利说道,闭上眼睛开始思考。
这并不比斯大林统治下的俄国对西方的描述更糟,而那些描述全是假的。但是纯血主义者不能凭空编造事实……他们能吗?《预言家日报》常有失实的报道……但是话说回来,在韦斯莱订婚事件里,他们的错误确实被发现了,而且为此颜面尽失……
哈利睁开眼睛,发现德拉科正用期待的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所以你在问我是不是该去加入邓布利多了的时候,那只是个测试。”
德拉科点点头。
“在那之前,你说听起来没错的时候——”
“听起来确实没错,”德拉科说道,“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你。你准备抱怨我试探你吗,波特先生?你想说我骗了你吗?说我误导你?”
哈利知道他应该像一个输得起的人那样微笑,但是他没能做到,他太失望了。
“你说得对,这很公平,我没什么好抱怨的,”哈利只是说道,“那么神秘人呢?也不像大家说得那么坏吗?”
德拉科闻言表情很苦涩。“所以你认为这只是为了让父亲的那边看起来正义,邓布利多那边看起来邪恶,而我相信这一切只是因为父亲是这么告诉我的。”
“这也是我在考虑的一种可能,”哈利平稳地说道。
德拉科的声音很低,很激烈。“他们知道。我父亲知道,他的朋友们也知道。他们知道黑魔王是邪恶的。但是他是唯一可能战胜邓布利多的人!唯一强大到可以和他一战的巫师!确实有些其他食死徒也是邪恶的,比如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父亲不是那样的——但是父亲和他的朋友们别无选择,哈利,他们必须如此,邓布利多在攫取一切,而黑魔王是大家仅存的希望了!”
德拉科用力盯着哈利,哈利迎向他的目光,思考着。没有人会把自己当成故事里的坏人——伏地魔也许会,贝拉特里克斯也许会,但是德拉科肯定没有。食死徒是坏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问题是他们是否是唯一的坏人;这个故事里的坏人究竟是一个,还是两个……
“你不信,”德拉科说道,看起来很担心,而且有点愤怒。哈利对此并不感到奇怪。他相当确定德拉科本人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我应该相信吗?”哈利问道,没有移开目光,“只因为你相信?你是否已经是足够强的理性主义者,以至于对我来说,你所相信的事能够作为很强的证据?因为如果不是真相,你就不太可能相信?当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还没有那么强。你告诉我的所有事情,你有没有在觉醒成为科学家后再次思考过,还是这些只是你从小相信的事?你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以马尔福家族的荣誉发誓,说你的话里如果有任何不真实的部分,任何一件故意添上去破坏邓布利多形象的事情,你都能注意到?”
德拉科正要张开嘴,哈利说道,“别说了。不要玷污马尔福家族的荣誉。你还没有那么强大,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听我说,德拉科,我也注意到了一些令人担忧的事。但是都不确定,都不肯定,全是推断,假说和不可靠的证人……你的故事里也没有任何肯定的事。邓布利多也许有其他充分的理由,才没有更早和格林德沃战斗——不过当然必须是一个相当好的理由,尤其是考虑到麻瓜那边发生的事……但是无论如何。有没有什么邓布利多肯定做过的显然很邪恶的事情,这样我就不必继续猜测了?”
德拉科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行,”德拉科用发抖的声音说道,“我来告诉你邓布利多做过什么。”德拉科从袍子里取出魔杖,念道“无声无息”,然后又念了一次“无声无息”,但是发音仍然不对,最后哈利取出自己的魔杖,施展了静音法术。
“曾经,”德拉科嘶哑地说道,“从前,曾经有一位名叫纳西莎的女孩,她是斯莱特林学院里最美,最聪明,最机智的女孩,我父亲爱上了她,他们结了婚,而她不是食死徒,她不是战士,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爱上了父亲——”德拉科说不下去了,他在哭。
哈利感到一阵反胃。德拉科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母亲,一次也没有,他早该注意到的。“她……被流咒打中了?”
德拉科尖叫起来。“邓布利多在她自己的卧室把她活活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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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充满了柔和的银色光辉的教室里,一个男孩瞪着另外一个男孩,后者正在一边抽泣,一边拼命用袖子抹着眼睛。
哈利感到自己很难再保持客观,继续推迟自己的判断,这一切太情绪化了,有什么在催促他陪着德拉科流下同情的眼泪,或者确认这不是事实……
邓布利多在她自己的卧室把她活活烧死了!
这……
……听起来不像邓布利多的风格……
……但是如果你需要一再这么想的话,就该开始怀疑这所谓的’风格’是否真的可靠了。
“那,那一定非常痛苦,”德拉科说道,声音在发抖,“父亲从来不提这件事,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但是麦克尼尔先生告诉我了,卧室里全是焦黑的印子,一定是母亲被邓布利多活活烧死的时候挣扎留下的。这是邓布利多欠马尔福家族的血债,我们要他拿命来偿!”
“德拉科,”哈利说道,没有掩饰声音里的嘶哑,这时如果还能镇静是不对的,“很抱歉,我很抱歉这么问,但是我必须了解,你怎么知道是邓布——”
“邓布利多亲口承认是他做的,他对父亲说,这是一个警告!父亲不能在吐真剂下作证,因为他是个大脑封闭师,他甚至不能把邓布利多送上审判席,在邓布利多公开否认了所有指控之后,连父亲的同盟都不相信他,但是我们知道,食死徒都知道,父亲没有任何理由在这件事上撒谎,父亲会希望我们向真正的凶手复仇,你难道看不出这一点吗,哈利?”德拉科的声音变得狂乱起来。
当然,除非这是卢修斯自己干的,然后嫁祸给了邓布利多。
不过……这也不像卢修斯的风格。而且,如果他真的谋杀了纳西莎,更聪明的做法是嫁祸给一个比较好欺负的受害者,而不是损失政治资本和信誉,去攻击邓布利多……
过了一会儿,德拉科不哭了,看着哈利。“怎么样?”德拉科恶狠狠地说道,“这对你来说够邪恶了吧,波特先生?”
哈利垂下眼睛,看着放在椅背上的双臂。他无法再看德拉科的眼睛,那里面的痛苦太剧烈了。“我没想到会听到这些,”哈利轻柔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你不知道?”德拉科的声音提高了,变成了尖叫,他猛地从桌前站了起来——
“我记得黑魔王杀死我父母的过程,”哈利说道,“当我第一次站到摄魂怪面前的时候,这就是我想起的最可怕的回忆。虽然已经是很久以前了。我听见了他们是怎么死的。我母亲哀求黑魔王不要杀死我,’别杀哈利,求求你不要,杀了我,杀我代替吧!’她是这么说的。黑魔王嘲笑了她,然后大笑起来。然后,我记得,那个绿色的闪光——”
哈利抬头看着德拉科。
“所以我们可以吵,”哈利说道,“可以为同样的事一直争吵。你可以对我说,我母亲本就该死,因为她是詹姆的妻子,而詹姆杀死过食死徒。但是你的母亲不该死,因为她是无辜的。而我可以对你说,你母亲本就该死,邓布利多之所以把她在她自己的卧房里活活烧死,一定有合理的原因;但是我母亲不该死。但是你知道,德拉科,无论如何我们两人都有偏见,这不是很明显的吗?因为规则是不能杀死无辜的人,这个规则不可能适用于我的母亲而不适用于你的母亲,也不可能适用于你的母亲而不适用于我的母亲。如果你告诉我莉莉是食死徒的敌人,而杀死敌人没错的话,那么同样的规则会说,邓布利多杀死纳西莎也是对的,因为她是他的敌人。”哈利的嗓音嘶哑了,“所以我们俩如果最终想在在任何方面统一意见,就必须承认两次死亡都是错的,谁的母亲都不该再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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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拉科心里沸腾的狂怒太可怕了,他几乎按捺不住地想要拂袖而去,离开这个房间;他之所以还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关键的时刻;还有他们仅剩的一点友谊,一丝同情——因为他忘了,他居然忘了,哈利的母亲和父亲都是黑魔王亲手杀死的。
沉默在延长。
“你说话吧,”哈利说道,“德拉科,对我说话,我不会生气——你是不是在想,我不知道,纳西莎的死比莉莉的死要糟糕得多?所以我连做出这个比较都是错的?”
“我想我也很愚蠢,”德拉科说道,“一直以来,一直以来我都忘了你一定会因为你父母的死痛恨食死徒,就像我痛恨邓布利多一样。”哈利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在德拉科说起食死徒的时候从来没有反应,一直隐藏得很好——德拉科是个傻瓜。
“不,”哈利说道,“不是——不是这样的,德拉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解释,除了对你说,像这样的想法,不能,”哈利的声音哽咽了,“你不能用这样的想法,去施展守护神咒……”
德拉科心里忽然感到一阵疼痛,他不希望这样,但是仍然感受到了。“你是在假装你会忘记你父母发生的事吗?你要说我应该忘记母亲发生的事吗?”
“那么你和我一定要成为敌人吗?”哈利的声音现在变得同样狂乱了,“我们究竟对彼此做过什么,让我们必须成为敌人?我拒绝受到这样的限制!正义不可能意味着我们两人应该互相攻击,这不合理!”哈利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德拉科能看见手指被头发上的汗沾湿了。“德拉科,听我说,我们不可能预期在每件事上都马上达成一致,你和我。所以我不会要求你说黑魔王杀死我母亲是错的,你只要说那……令人难过就可以。我们不去讨论她的死是否是必须的,是否是应该的。我只想请你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令人难过,我母亲的生命也很宝贵,你现在只要这么说就好。而我会说纳西莎的死也令人难过,因为她的生命也有价值。我们不可能马上在所有的方面达成一致,但是如果我们从承认每一个生命都是宝贵的开始,承认任何人死去都令人难过,那么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观点一致的。这就是我想让你说的话。不是谁正确,谁错了。只说你母亲的死令人难过,我母亲的死令人难过,如果赫敏·格兰杰死了会令人难过,所有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我们能不能同意这一点,暂时不去管其它的分歧,我们只同意这一点是不是就足够了?我们能做到吗,德拉科?这看起来……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可以用来施展守护神咒的想法。”
哈利的眼里噙着泪水。
德拉科又愤怒起来。“邓布利多杀害了母亲,说这令人难过是不够的!我不知道你认为你必须做什么,但是马尔福家的人必须报仇!”不为家人的死报仇不止是懦弱,不止是耻辱,简直不配活着。
“我不是在争辩这一点,”哈利静静地说道,“但是你愿意说莉莉·波特的死令人难过吗?只说这一件事?”
“这是……”德拉科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是你不明白吗哈利,即使我只说莉莉·波特的死令人难过,也已经是在反对食死徒了!”
“德拉科,你必须能够承认食死徒在某些方面是错的!你必须能做到,否则就不能作为科学家取得进步,这会成为你的拦路石,一个你不能质疑的权威。并非所有的改变都是进步,但是所有的进步都是改变,如果你不能改变,你就不能进步,你必须允许自己比别人做得更好!甚至包括你的父亲,德拉科,连他也不例外。你必须能够指出你父亲做过的事里的错误,因为他不是完人,如果你不能说,你就不能超过他。”
父亲警告过他,在他来霍格沃茨上学之前的那一个月,在他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警告他,会有一些人抱着这个目的。
“你在设法让我疏远父亲。”
“只是让你的一部分疏远,”哈利说道,“设法让你改正你父亲弄错了的一些事。试图让你超过他。但不是……试图破坏你的守护神咒!”哈利的声音更轻柔了。“我不想破坏那么明亮的事物。谁知道呢,也许那也是医治斯莱特林学院需要的东西……”
德拉科动摇了,问题就在这里,他无论如何还是动摇了,在哈利·波特身边必须特别小心,因为即使在他错了的时候,他的争辩听起来也很有道理。“而你不肯承认的是邓布利多对你说过,你可以通过夺走马尔福阁下的儿子来报复你父母的死——”
“不。不是。这部分完全是错的。”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到我来霍格沃茨上学的三天前,我还不知道邓布利多是谁,黑魔王是谁,也不知道食死徒是什么,或者我父母是怎么死的。我是在你和我在服装店里遇见的那天知道的。而且邓布利多甚至不喜欢麻瓜科学,至少他说他不喜欢,我找机会问过他一次。我从来没想过通过你报复食死徒,直到现在也没想过哪怕一次。我在服装店里遇见你的时候,并不知道马尔福家族是谁,而我那时就喜欢你了。”
长长的沉默。
“要是我能相信你就好了,”德拉科说道,声音在发抖,“如果我能确信你在说实话,这一切就简单多了——”
这时德拉科忽然想到一个方法。
验证哈利·波特说的是否是真心话,确认他是否真想拯救斯莱特林学院,并为母亲的死感到难过的方法。
这个方法是违法的,而且因为他不能向父亲求助,也是危险的,他甚至不能信任哈利,请他帮忙,但是……
“好吧,”德拉科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决定性的实验。”
“是什么?”
“我想给你喝一滴吐真剂,”德拉科说道,“只喝一滴,让你无法撒谎,但是不至于让你问什么答什么。我还没想好去哪里弄,但是我会确保那是安全的——”
“呃,”哈利说道,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德拉科,呃——”
“别说了,”德拉科说道。他的声音坚定而镇静。“如果你拒绝,我的实验结果就已经得到了。”
“德拉科,我是大脑封闭师——”
“你就编吧——”
“是贝斯特先生给我做的培训。奇洛教授安排的。听我说,德拉科,如果你能弄到吐真剂的话,我愿意喝一滴,我只是在警告你我是大脑封闭师。我不是完美的大脑封闭师,但是贝斯特先生说我能竖起完全的屏障,所以我也许可以抵抗吐真剂的效力。”
“你才霍格沃茨一年级!这根本是发疯!”
“你认不认识你能信任的摄神取念师?我很乐意演示——你看,德拉科,我很抱歉,但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你这个事实难道不算什么吗?你知道,我原本可以就这么让你给我服用吐真剂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哈利?你为什么非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成一团糟,管它可能不可能?不要笑了,这有什么好笑!”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这没什么好笑,我——”
德拉科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自己。
但是哈利说得没错。哈利原本确实可以就这么让德拉科给他服用吐真剂。如果他真是个大脑封闭师……德拉科不知道可以请谁对哈利摄神取念,但是他至少可以问问奇洛教授是否确有其事……德拉科能信任奇洛教授吗?也许哈利想让奇洛教授说什么,他就会说什么。
然后德拉科想起哈利让他去问奇洛教授的另一件事,想到了另外一个实验。
“你知道,”德拉科说道,“你知道我会为这件事付出什么代价,如果我同意是对麻瓜出身的巫师的痛恨在毒害斯莱特林学院,承认莉莉·波特的死令人难过。这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不要告诉我不是。”
哈利没有回答,这是很明智的。
“我会向你要求一件事作为回报,”德拉科说道,“在那之前,我还想做一个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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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推开画像指给他们的那扇门,这次他们走对了。面前是一片小小的石头空地,头顶上就是夜空。这里和他把哈利扔下去的屋顶不同,有一片小小的院子,离地面距离很远。周围有栏杆,石块上的精美花纹在地板上天衣无缝地互相衔接着……霍格沃茨在建造的时候是如何融入了这么多艺术,德拉科每次想到的时候仍然惊叹不已。一定有什么办法把这些石块全部一次造出来,没有人能够一块一块地加进去这么多细节,城堡一直在变化,新变出来的每块石头都有同样精美的花纹。在魔法衰落的今天,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巫师的能力范围,以至于如果没有霍格沃茨在眼前证明的话,谁都不会相信。
冬天的夜空万里无云,天气寒冷刺骨;在一月的最后几天,学生宵禁之前很久天就黑了。
在纯净的空气中,星星明亮地闪烁着。
哈利说,在星光下会对他有所帮助。
德拉科用魔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手指熟练地滑动了一下,说道,“和暖如春。”温暖从心口涌出来,遍布全身;风继续吹在他脸上,但是他不再觉得冷了。
“和暖如春,”哈利的声音在他身后说道。
他们一起走到栏杆旁,看着脚下远处的地面。德拉科想知道他们是不是身处在从外面能看见的高塔之一,然后发现他现在似乎想象不出霍格沃茨的外观了。但是地面的景色一直是一样的;他可以看见远处禁林模糊的轮廓,和霍格沃茨湖中泛起的月光。
“你知道吗,”哈利把胳膊靠在德拉科旁边的栏杆上,在他身边静静地说道,“麻瓜们犯下的大错之一,是他们晚上从来不关掉所有的灯。每个月关一小时都做不到,每年关十五分钟都做不到。光子在大气中漫射,除了最明亮的星星之外,其它一切都被冲淡了,夜空不复从前,除非你走到远离所有城市的地方。当你看过霍格沃茨的星空以后,会很难想象住在看不到星星的麻瓜城市里是什么感觉。你一旦见过霍格沃茨的夜空,就肯定不会再愿意一辈子呆在麻瓜城市了。”
德拉科瞥了哈利一眼,发现哈利正伸长了脖子,仰望着贯穿黑暗的银河。
“当然,”哈利继续说道,声音仍然很安静,“在地球上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星星真实的样子,大气层总会碍事。如果你想看到真正的星星,你必须在其它的地方看,在那里,星星猛烈而明亮地燃烧,就像它们真实的自己。德拉科,你是否曾经希望把自己送上夜空,去看看在其它的恒星周围有些什么?如果你的魔法无所不能,如果你能做到任何事的话,这会不会是你想做的事中的一件?”
一阵沉默,然后德拉科才意识到哈利在等他回答。“我以前没想过,”德拉科说道,声音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和哈利一样的轻柔低语,“你真的觉得有人能做到吗?”
“我想不会很容易,”哈利说道,“但是我知道,我可不打算一辈子都呆在地球上。”
要不是德拉科知道有些麻瓜已经离开过地球,而且连魔法都没用的话,这原本会是个可笑的想法。
“为了通过你的测试,”哈利说道,“我必须说出那个想法对我的意义,完整地诠述,而不是我之前解释的时候给出的那个简短的版本。但是你应该能看到这是同一个想法,只是更加全面。所以我那个版本的想法,德拉科,是我们在登上其他星球的时候,也许会看到其他人。如果有的话,他们的外表肯定和我们不同。那里的生物也许是从从水晶里长出来的,也许是从一团脉动的软泥里长出来的……这么一想的话,他们也可能是魔法构成的。所以在这样千奇百怪的情况下,你如何判断一个生物是否是人?不是根据形状,有几条胳膊,几条腿。也不是根据材质,是血肉,水晶,还是我无法想象的其它材料。你必须通过他们的思想来辨认。连他们思想的原理都不会和我们完全一样。但是任何活着的东西,如果会思考,有自我意识,不愿死去的话,德拉科,那么他们必须死亡的事实就是令人难过的,因为他们不想死。和外星可能会有的生命相比,所有曾经活着的人,我们就像兄弟姐妹,你几乎看不出我们的分别。那些在外星遇见我们的智慧生物,他们看不出我们是来自英国还是法国,看不出其中的区别,他们只会看到我们是人。会爱,会恨,会笑,会哭的人;对于他们,那些外星的智慧生物来说,我们就像同一个豆荚里的豌豆一样相似。不过,他们会很不同。完全不同。但是这拦不住我们,也拦不住他们,只要我们愿意成为朋友。”
这时哈利抬起了魔杖,德拉科依照承诺转过身,望向了别处;他的视线落在了门四周的石板地面和石墙上。德拉科承诺不看,也不告诉任何人哈利说了什么,或者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
“我有一个梦想,[5]”哈利的声音说道,“有一天,智慧生物会因他们的思维方式受到评判,而不是肤色,形状,材质,或者父母是谁。因为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和水晶生物和睦相处的话,无法和麻瓜出身的巫师和睦相处该有多么傻?他们与我们有相似的外表,相似的思维,和我们就像同一个豆荚里的豌豆一样相似——那些水晶生物都不可能看出分别。毒害斯莱特林学院的憎恨值得我们带去其他星球么?这简直无法想象。一切生命都是宝贵的,所有会思考,有自我意识,不愿死去的生命。莉莉·波特的生命是宝贵的,纳西莎·马尔福的生命是宝贵的,虽然对她们已经太晚了,她们的死令人难过。但是仍有其他活着的生命需要我们为之战斗。你的生命,我的生命,赫敏·格兰杰的生命,所有地球之上和地球之外的生命,都值得我们去保护,去捍卫。呼神护卫!”
就有了光。
在那样的光芒下面,一切都变成了银色,石板地面,石墙,门,栏杆,连反光都如此夺目,几乎什么都看不清,连空气似乎都在发亮,而那光芒还在变得越来越耀眼,越来越耀眼,越来越耀眼——
当光芒消失的时候,德拉科猛地吃了一惊,手下意识地伸进袍子里,取出了一块手帕,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哭。
“这就是你的实验结果,”哈利静静地说道,“关于那个想法,我说的是真话。”
德拉科慢慢转向已经放下了魔杖的哈利。
“那,那一定是假的,对不对?”德拉科问道。他再也经不起更多刺激了。“你的守护神——不可能真的那么明亮——”然而那确实是守护神的光芒,你一旦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就不可能弄错。
“这是守护神咒的真正形态,”哈利说道,“它能让你把全部的力量赋予守护神,完全不受内心的阻碍。还有不用问了,我不是从邓布利多那里学来的。他不知道这个秘密,即使知道了,也施展不出真正形态的守护神咒。这个谜题是我自己解开的。我在解开之后明白,这个法术决不能告诉别人。为了你的缘故,我接受了你的测试;但是你绝对不能外传,德拉科。”
德拉科不知道该怎么想才好,他不知道真正的力量在哪里,也不知道正义的一方究竟是谁了。视物重影,视物重影。德拉科想说哈利的理想主义是软弱的表现,是赫奇帕奇的愚昧,是统治者用来愚弄大众的谎言,而哈利居然傻到相信了,愚昧被当了真,拔高到荒唐的程度,投影到了群星上面——
某种隐藏而美丽,光明而神秘的事物——
“我会不会,”德拉科低语道,“有一天,也能施展那样的守护神咒?”
“如果你坚持追寻真相,”哈利说道,“而且不去拒绝你找到的温暖的想法的话,那么我确信你可以。我认为一个人只要坚持足够久,就可以去到任何地方,连星星上也不例外。”
德拉科又用手帕擦了擦眼睛。
“我们该进去了,”德拉科用不稳定的声音说道,“也许会有人看见,刚才太亮了——”
哈利点点头,走进门去;德拉科最后向夜空看了一眼,才跟上去。
大难不死的男孩究竟是谁,怎么会已经是大脑封闭师,能施展真正的守护神咒,还完成了各种其它奇怪的事情?哈利的守护神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人看见?
德拉科没有问出上面这些问题,因为哈利也许会回答,而德拉科今天实在无法再承受其他刺激了。他真的受不了了。再吃一惊,他的头就会从肩膀上掉下来,沿着霍格沃茨的走廊扑通,扑通,扑通地蹦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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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德拉科的要求,他们没有一路走回教室,而是躲进了一个小小的墙角;他太紧张了,再也等不下去了。
德拉科施展了一个无声无息的屏障,然后用沉默的疑问表情看着哈利。
“我想过了,”哈利说道,“我接受,但是有五个条件——”
“五个?”
“没错,五个。你看,德拉科,这样的誓言太容易莫名其妙地铸成大错了,你也知道,如果这是一出戏的话,这里一定会出岔子——”
“不,不是的!”德拉科说道,“邓布利多杀害了母亲。他很邪恶。你说过有些事情不必弄得太复杂,这就是其中之一。”
“德拉科,”哈利小心地说道,“我所知的只有一点:你说卢修斯说邓布利多说他杀害了纳西莎。为了确定不疑地相信这件事,我必须信任你和卢修斯和邓布利多。所以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这个誓言是有条件的。第一个条件是,在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取消这个誓言对我的约束,只要你不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了。当然,这必须是你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有意的决定,而不是言语上的漏洞之类的东西。”
“可以,”德拉科说道。这个听起来没什么危险。
“第二个条件是,我发誓把事实上杀害了纳西莎的凶手作为敌人,无论凶手是邓布利多,还是其他人。我会尽我作为理性主义者的最大能力来判断谁是凶手。我向你保证,我会把它当作一个简单的事实问题,尽我作为理性主义者的最大努力,做出诚实的判断。你同意吗?”
“我不喜欢,”德拉科说道。他确实不喜欢,整件事就是为了确保哈利永远不会倒向邓布利多。不过,如果哈利真是诚实的,他很快就会认清邓布利多的嘴脸;而如果他撒谎,那么他就已经违背了誓言……“但是我同意。”
“第三个条件是,纳西莎必须是被活活烧死的。如果这个故事存在夸大渲染的部分,我就可以自己判定是否还要遵守这个誓言。有时候好人也必须杀人,但是他们永远不会把人折磨至死。我之所以知道凶手是邪恶的人,是因为纳西莎是被活活烧死的。”
德拉科勉强按捺住了没有发火。
“第四个条件是,如果纳西莎本人有罪,打个比方,如果她用钻心剜骨咒把谁的孩子折磨疯了,而那个人烧死了纳西莎作为复仇,那么这个誓言也有可能失效。在那种情况下,烧死她仍然是不对的,他们还是应该用不会造成痛苦的方式来杀死她;但是这和你说的那种她只是卢修斯的爱人,从来没犯过什么错的性质就不同了,没有那么邪恶。第五个条件是,如果杀害纳西莎的人是在受到蒙骗的情况下犯下了这个罪行的话,那么我的敌人是那个骗子,而不是受骗的人。”
“这些听起来根本就像你准备推诿——”
“德拉科,无论是为你还是为其他任何人,我都不能把好人当作敌人。我必须真正相信他们是邪恶的。但是我想过了,我觉得如果纳西莎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只是爱上了卢修斯,选择做他的妻子的话,那么把她在她自己的卧室里活活烧死的人就不太可能是个好人。我会发誓把任何做出这种事的人当作敌人,无论这个人是不是邓布利多,除非你经过深思熟虑,解除这个誓言对我的约束。我希望,这样就不会出现戏里的那些岔子了。”
“我不满意,”德拉科说道,“但是可以接受。你发誓把杀害我母亲的凶手当作敌人,我就——”
哈利等着,表情很耐心,等着德拉科恢复发出声音的能力。
“我就帮你解决斯莱特林学院痛恨麻瓜出身的巫师的问题,”德拉科低语道,“而且承认莉莉·波特的死亡是一件悲伤的事。”
“成交,”哈利说道。
于是契约完成了。
德拉科知道,那条裂痕又变宽了一点。不,不止一点,很多。他感觉自己漂远了,迷失了,离岸越来越远,离家越来越远……
“抱歉,”德拉科说道。他转身背对哈利,努力镇静下来,他必须做这个实验,他不希望因为紧张或者羞愧导致实验失败。
德拉科抬起魔杖,放在守护神咒的起始姿势上。
回想从扫帚上掉下来的感觉,那种痛苦,那种恐惧,想像它来自一个披着斗篷的高大身影,看上去像水里的一具死尸。
然后德拉科闭上眼睛,以便更好地回忆父亲把他冰冷的小手握在自己温暖有力的手里的情景。
不要害怕,我的儿子,我在这里……
魔杖向上抬起,大幅度地挥舞了一下,赶走了恐惧,德拉科被其中的力量吃了一惊;这时他想到了,父亲没有迷失,永远不会迷失,无论德拉科发生了什么,父亲一直都会在,一直那么强大,他喊道,“呼神护卫!”
德拉科睁开了眼睛。
一条发光的蛇正看着他,和刚才一样明亮。
在他身后,他听见哈利松了口气,似乎感到欣慰。
德拉科凝视着那白色的光芒。看来,他毕竟没有完全迷失。
“这倒提醒我了,”过了一会儿以后,哈利说道,“我们测试一下我那个用守护神送信的理论吧?”
“那会让我吃惊吗?”德拉科问道,“我今天不想再受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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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声称,这个理论一点也不奇怪,他想不出任何会令德拉科吃惊的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这反倒令德拉科更紧张了;但是德拉科可以理解在紧急情况下送信的重要性。
诀窍在于——至少哈利是这样猜测的——希望散布这个好消息,希望接收方了解你用于施展守护神咒的幸福想法的真相。不过不是用言语去告诉接受方,守护神本身就是消息。如果你希望他们了解,守护神就会走向他们。
“告诉哈利,”德拉科对发光的蛇说道,虽然哈利就在房间另一头近在咫尺的地方,“呃,当心绿猴子。[6]”这是德拉科看过的一部戏剧里的暗号。
然后,像在国王十字火车站一样,德拉科想让哈利知道父亲一直很关心他;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用言语表达,而是用这个幸福的想法本身表达了。
发光的蛇蜿蜒着爬过房间,看上去与其说是在石板上爬行,不如说是在空中游动;穿过一段短短的距离之后,它到了哈利面前——
——用一种奇怪的声音对哈利说道,德拉科认出这大概就是他平时说话的声音,“当心绿猴子。”
“嘘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嘘嘶嘘嘶嘶,”哈利说道。
蛇蜿蜒着爬过地板,回到德拉科身边。
“哈利说他接到并确认了这个消息,”发光的印度环蛇用德拉科的声音说道。
“咦,”哈利说道,“和守护神说话感觉怪怪的。”
……
……
……
……
“你干吗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斯莱特林的继承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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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
哈利瞪着德拉科。
“你说的只是魔法蛇,对不对?”
“不——不是,”德拉科说道。他的脸色很苍白,说话的时候还在结巴,但是至少不再语无伦次了。“你是个蛇佬腔,你会说蛇语,这是全世界所有蛇类使用的语言。你能听懂任何一条蛇说的话,你对蛇说话的时候,它们也能听懂……哈利,你不可能相信自己被分到了拉文克劳!你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
……
……
……
……
“蛇是智慧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