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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意识到这话太过绝情,他说了一半就打住了。
真好笑,原来我的丈夫,对我是这么无所谓的态度。我冷笑,心里不甘,嘴上也不示弱:“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孩子交给别的女人。你跟她在一起,可以再生,十个八个都没人管!”
那边突然一阵死寂。很久,才听到肖扬低声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不可能?”
“她生不了。”
我愣了几秒。
“实话跟你说吧,我跟安青早就认识了,因为她不能生育,我们才分手的。我爸妈只要求我能有儿子,别的不管。要不是因为这个,你觉得我肖扬能娶你?秦宛,把孩子让给我,我给你钱,他也还是肖家名正言顺的孙子,这样大家都好,双赢。我就不明白,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到底是生意人,谈起判来自有一套。这番话看似很有道理,却也终于让我看清了他的嘴脸。
所以,一切真的是早就算计好的?甚至他追求我,口口声声说爱我,娶我,也都是场阴谋?
一切就为了算计我的肚子?
泪,无声地从脸上滑落。那一刻,心里仅有的那道防线,山崩地裂一般垮塌了。
“肖扬。”我哑着嗓子,对着手机一字一顿说:“你看错我了。我秦宛不是随随便便就向钱低头的人。你骗了我的感情,骗了我的人,你别想,别想再骗走我的孩子!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能有什么好下场!”
挂掉电话,我才发现,一身冷汗几乎湿透衣裳,浑身筛糠似的抖得厉害。
之后他消停了一阵。
不过我也从没想过事情能就此了结。
几天之后的一个上午,我正迷迷糊糊睡着,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将我吵醒。
我们那地方穷乡僻壤的,很少会有车,所以不多一会,我就听见外面传来的喧哗声,左邻右舍都跑来看热闹了。
“哎呀你就是小宛的对象吧,可真帅气!”
“这车什么牌子,怕是要好几十万吧。”
“老土,这叫宾利,得几百万!”
“是来接小宛回去的吗?我就说嘛,刚生完孩子,婆家怎么能让她”
窗外,话有一句没一句地冒出来,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多一会儿,门帘被掀开,果然是肖扬。
不出意外,他身后也还是跟着颜安青。除她之外,还有两个一身黑衣的人,满脸横肉。
几个人往屋子里一站,光线都逼仄了许多。
大概我那时裹着被子,蓬头垢面靠在床上的样子很令人厌恶吧,肖扬只看了我一眼,就将视线移开了。
“我今天为什么来,你应该知道吧?”说这些的时候,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一个黑色公文包。
“不知道。”我故意说,然后扬起头,一眨不眨盯着他身旁的颜安青,“不过,我不想看到某个自己没能耐,就要霸占别人老公孩子的女人站在这里。我家不欢迎强盗!”
话音一落,颜安青明显被激怒了,一步冲上来反手就是一巴掌。
耳边“嗡”的一声,一侧脸顿时火辣辣的疼。
肖扬站在一旁,没作声。
真好,他打了我妈一巴掌,她打我。这个仇,我记下了。
“打你是让你想想清楚,到底有没有资格跟我们横!”颜安青竖着眉,满眼飘着火苗,“你以为你是谁?肖扬爱的人是我!我比你漂亮,比你家世好,你一个农村女人,有什么是能跟我比的?”
“怎么没有?良心。”我瞪着她,将下唇咬得生疼。
她扬起手,往我另一侧脸上又是一下。
我的脸唰的偏到一边,嘴里一股腥咸。只是再疼,也抵不过心里的恨。
“安青。”肖扬喊了一声,她终于退后两步。
“这是离婚协议书,签了它。”
几页纸雪片一样从我眼前飞过,落到手边。
我抬起头,死死迎着他的视线:“我不签。你还能干什么?打我?”
肖扬眼里很深,暗得透不过一点光,片刻之后笑了笑:“你还是我妻子,我当然不能打你。不过,有人会替我动手。”
我一惊,就看见一直远远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个黑衣人应声走过来。
拳头带风挥过来时,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小宛!!”
我妈大概正在菜地里干活,两手都是泥,一进屋就“噗通”一声跪倒在肖扬面前,拽着他的裤子泪流满面:“女婿,女婿啊!她好歹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是你孩子的亲妈!你怎么这么狠心,要要”
“走开!”肖扬一脸嫌弃,推了她一把,我妈跌坐在一旁。
我的心揪成一团,又痛又恨,使出浑身的劲一把推开要打我的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抱住我妈。
“签不签?”
肖扬手里捏着协议书,半蹲到我面前,见我没动,又说:“你可以不顾自己。信不信,他们能连这个老太婆一起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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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在这场战役里,我终究会是个失败者。唯一的区别,只可能是败得好看还是不好看了。
毫无疑问我败得很难看。
肖扬逼我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放弃分割任何财产;带着我歪歪扭扭签下名字的离婚协议书,带着洋洋得意的颜安青,拍拍屁股走了。
窗户外面的闲言碎语一直没有间断,总有人怪里怪气地笑:“还以为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呢!不自量力,就这下场!”
有人在猜测:“被自己男人这么对待,肯定是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不是偷钱,就是偷人。”
还有人自以为宽容:“一个寡妇一个弃妇,有什么好看的”
我把头埋在我妈怀里,哽着嗓子默默掉泪。
离婚手续很快办下来,在民政局门口分别时,我对肖扬提了最后一个要求:让我见孩子一面。
他冷笑一声:“看孩子就没必要了,只会徒增烦恼。我会看好他的,以后,你不用惦记了。”
那天回到家,天色已经擦黑。我草草吃进去点东西,很早就躺下了。
黑暗中我一直睡不着,一直在想:也许肖扬是对的,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孩子,可能今后会好过一点。
可越是这样想,就越是禁不住一阵一阵心酸,泪,也一次又一次湿了眼眶。
夜里,我听见我妈翻了好几回身,不住唉声叹气。点亮灯问她,她用手捂着胸口,只说是因为这些天的事,被气到了。
我直觉感觉不对劲,第二天一早,就收拾东西,死活拉着她上了南城的大医院。
一通检查下来,大夫说是心脏病,想活命的话就算不手术,也必须立即住院治疗。
那时的境况,用屋漏偏逢连夜雨来形容都太轻太轻了
也就仗着年轻身体好,那些天我已经基本恢复。我把家里剩下的钱集中清算一遍,付了一个星期的住院费,只留下最后两百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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