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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想要去西洋?”四阿哥望着弘昀莹白如玉, 温润净朗的脸庞, 又想到弘昀经历的事儿,最终还是按捺下性子,软和着声音轻声问道。
“不是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儿子只想去长长见识。”弘昀想了一想, 又认真的说道:“听西洋传教士说英吉利有人乘船到了一片广袤的土地,儿子只想着, 既然他们对大清不敬的话,又何必便宜了他们呢。”
弘昀的意思雍正听的很明白, 康熙末年的时候, 传教士曾卷入到九龙夺嫡之中,又在民间宣扬基督教,煽动民心, 雍正对传教士已经看不顺眼了。弘昀的一番话确实触动了雍正, 若是弘昀说要去大清的其他地方走走的话,说不定雍正还会怀疑弘昀想要勾结官员别有所图。
“你额娘知晓吗?”雍正并不愿意弘昀去冒险, 但是见到弘昀的态度极为坚决, 只带了两分避重就轻的味道又问了一句。
“还未曾告诉额娘,想来额娘不会反对儿子出门的。皇阿玛,儿子长大了,羽翼丰满的雄鹰会想着展翅高飞,儿子只想任性这一次, 求皇阿玛成全。”弘昀跪在地上,以头触地。
“你且下去吧,容朕考虑考虑。”雍正挥挥手, 样子有些松动。
弘昀退下之后,拐弯便去了宋芷岚在的万方安和,宋芷岚望着弘昀,只招了招手,递给弘昀一枚翠绿的戒指,仔细的端详这弘昀的脸庞,面如冠玉,英俊神朗,伸手捏了捏弘昀的脸皮,感叹的说了一句:“你到底长大了。”
弘昀终于眼眶红了,若是他真的出了海,怕是绝了回大清的可能,跪在宋芷岚面前,把头靠在宋芷岚的膝盖上,压抑着嗓音说道:“额娘请恕儿子不孝。”
他蓦的想起,宋芷岚的两个儿女,姐姐已经远嫁蒙古,自己又要远赴西洋,这般看来,宋芷岚身边竟是无人能承欢膝下。莫非自己的额娘荣宠的半生之后,只能晚年凄凉吗?
宋芷岚轻轻的摩挲着弘昀的头,弘昀有些迟疑的说道:“额娘,要不儿子不去了?”
“傻孩子。”宋芷岚轻骂了一句,便没有在说话,屋子里静谧的没有一丝声响。
雍正站在门外,见母子两人静静的相处,心底有些酸涩,转身瞧瞧的离开了。
出了门,对苏培盛吩咐到:“宣弘晖来见朕。”
弘晖这些日子憔悴的厉害,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没过两天乌拉那拉氏便被禁足,在怎么迟钝他也能明白这事儿与乌拉那拉氏脱不开干系,只是天底下谁都能够埋怨乌拉那拉氏,只有他不能,乌拉那拉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静静的跪在地上,弘晖显得很平静,雍正望着弘晖消瘦的样子,心底也不好过,既有心疼也有迁怒,半响,方才开口:“你弟弟要出海,你可有什么想法?”
弘晖错愕的抬起头,瞪大的眼睛里全然是不可置信,张了张嘴,那声音仿佛是硬挤出来的一般:“弘昀,怎么会?”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弘晖面上泛起了惨白,若是由于自己,那自己却是罪过大了,定了定心神,弘晖慢慢的说道:“若是弘昀真要出海,那儿子求皇阿玛让儿子也一同去,起码能有个照应。”
也好能够赎回自己的罪孽,弘晖心里仿佛被双手紧捏一般,疼的喘不过气来,自己又该如何取舍。
雍正被弘晖的话气笑了,冷冷的开口:“那你皇额娘不要了?大清不要了?”
“请皇阿玛恕罪。”弘晖跪在地上,什么是进退两难,个中滋味他终于尝到了。
一个二个都是这幅执拗的样子,雍正不希望一次失去两个儿子,只说了一句:“你去见见你皇额娘吧。”
在雍正看来,乌拉那拉氏为了弘晖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定能劝阻弘晖。只可惜他看错了弘晖在乌拉那拉氏心中的分量,只要弘晖想做的事情,乌拉那拉氏绝不会问缘由,只会添一份助力。
清晖阁中乌拉那拉氏手握毛笔,一笔一划的抄着经书,蝇头小楷一般的字清清秀秀,面上是一望便知的虔诚。
进门的弘晖便看到这样的乌拉那拉氏,素净的衣服,青丝只用一枚青玉扁方挽起两把头,首饰全无,险些让弘晖落下泪来。
弘晖慢慢的把事儿想乌拉那拉氏说了,乌拉那拉氏停下笔,右手抚上弘晖的脸庞,叹了口气:“是额娘连累了你。”
“不,额娘,是儿子不争气。”弘晖眼里泪光闪动,带着迟疑的望着乌拉那拉氏。
“既然你想同弘昀出海,那便去吧。”乌拉那拉氏慢条斯理的说着,丝毫没有前些日子的浮躁惶恐,冷静的可怕:“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皇上心里到底留下了刺,额娘太知道皇上的为人,爱欲其生恨欲其死,若是日后你在出了什么岔子,那后果额娘都不敢想,既然这样还不如出海搏一搏。”
乌拉那拉氏嘴角牵起了一丝笑,雍正的性子,活了两世,她还不清楚的话,也就白活了,倒是这一世比之前要软和许多,望着弘晖心底叹了口气,罢了,她也累了,难道她还要在这皇宫中熬日子吗?
弘昀与宋芷岚用完晚膳,伶俐的宫女端上了一壶菊花茶,宋芷岚捏着茶壶,轻巧的倒了两杯茶。
听到门外的宫人通传弘晖来访,弘昀面上有些僵硬,宋芷岚看了弘昀一眼,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对弘昀的幸灾乐祸,扬声吩咐:“请宝亲王。”
弘晖进门之后,面对宋芷岚与弘昀面色还是有些不自然,向宋芷岚请安之后,便仔细的看着弘昀,把弘昀看得恼羞成怒。
“你们兄弟两说说话。”宋芷岚起身,声音里带着清冷的警告。
待宋芷岚离开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兄弟二人,弘昀看屋顶看地板就是不看弘晖,虽然对着弘晖有那么一点点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记的心虚内疚,但是,谁让弘晖你笨,弘昀有些傲娇的想。
“二弟,是哥哥对不起你。”弘晖双腿一跪,一副愧疚不安的样子,让弘昀遭受如此耻辱,是他的错。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弘晖这一跪生生唬了弘昀一跳:“大哥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弘晖执拗的跪在地上,弘昀起身狠狠的把弘晖给拉了起来,口里说道:“哥哥这是要陷弟弟于不义吗?”
好说歹说弘晖是起身了,却还有些局促不安,半点不敢看向弘昀,又想到前些日子的荒唐事,悄悄的红了耳根,略带点结巴的把自己要跟着弘昀出海的决定向弘昀说了。
弘昀沉默的盯着弘晖,面色阴晴不定,最后吐了口气说道:“大哥若是愧疚的话不必如此,想想皇额娘,大哥忍心。实话对大哥说罢,我想出海的念头早有,所以那事儿并不是缘由,大哥安心的待在大清罢。”
弘晖激动的望着弘昀,他只当弘昀这话是推辞,便说道:“我已经禀明了皇阿玛,皇额娘也已知晓,并不阻拦我出海。”
乌拉那拉氏会同意弘晖出海,这倒是在弘昀的意料之外,不过想想雍正的性子,却也释然了,到底心里却拿不定注意。
勉强把弘晖劝走了,弘昀怔怔的望着茶碗里舒展开的菊花,玲珑清新,扶额叹道:“怎么会这个样子?”
“你若是喜欢,便把他带出海便是。”宋芷岚从内室转了出来,倒是没想到弘晖这孩子却是一片兄弟真心,只是这污点却得让弘晖背负一生,还不如去闯闯。
“额娘,儿子也不知道,大哥人不错的。”弘昀揉着额头叹了口气。
“你皇阿玛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宋芷岚只轻声抛出一句话,让弘昀头更疼了。
当天晚上,雍正去见了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不愧是最了解雍正的人,旁的人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对雍正说了些什么,只是之后,雍正频频召见弘晖与弘昀。
雍正二年的春天,病重了半年的皇后乌拉那拉氏病逝,雍正帝悲痛万分,葬于清西陵,谥孝敬宪皇后,令人惊奇的是,孝敬宪皇后的棺椁并未下葬在雍正早已修好的泰陵之中,而是在泰陵之北另建陵园。
中秋之后,雍正又下了一道旨意,命长子弘晖与次子弘昀一同出海,这旨意一下,引得朝堂震动,大臣们都觉得弘晖与弘昀是失去了圣心,才被雍正下旨出海,简直与流放差不多。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弘晖与弘昀跪别了雍正与宋芷岚,领着数千人马去了广州的港口。
弘昀立在船头上,望着里岸边越来越远,模糊了人群,身上突然多了件披风,弘晖为弘昀系上带子,轻声道:“小心着凉。”
“嫡额娘怎么样了?可有好些?”弘昀不得不承认乌拉那拉氏有些手腕儿,竟然能说动雍正让她死遁陪着弘晖出海。
“已经好了些了,没想到额娘竟然晕船,幸好带了不少蜜饯。”弘晖面上带了点笑,眼神扫过一旁的兵士,这些士兵都与宋苍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次出海,就连宋苍峡亦陪在身边,可以说弘昀才是全权做主的人,若是弘昀有个意外,说不得自己也完了。
两兄弟出海之后,雍正另下了一份旨意,加封宋芷岚为皇贵妃,摄六宫事,除此之外,后宫中的妃嫔也都各自得到晋升。
宋芷岚捧着皇贵妃的册文,叹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身上的因果越发的淡了,空间里用来死遁的肉身已经用泥捏好,自己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