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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不在皇子所, 后宅的女子都沉寂下来, 言语间的明刺暗讽也少了许多,倒是一派平和的样子。
这日,宋芷岚随着乌拉那拉氏到了毓庆宫, 宋芷岚虽然有些奇怪,倒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安静的跟在乌拉那拉氏身后。
太子妃还是带着和缓的笑,雍容雅致又带着一分恰到好处的高傲:“四弟妹来了, 这便是宋侧福晋, 果然姿色过人,越来越招人喜欢。”
嘴里虽然夸着宋芷岚,却是夸宋芷岚的颜色好。德、言、容、功, 在这里, 夸宋芷岚漂亮却是带着几分讽刺宋芷岚以色侍人的意思。
宋芷岚可不在乎,前世为了肌肤白皙, 多少男儿在脸上傅粉, 美色在她看来,是必须的。太子妃这番话,让她听的高兴。
“太子妃说的是,别说爷了,我见了都觉得合该人疼, 尤其安静又守规矩,最让人欢喜不过。”乌拉那拉氏带着笑附和,太子和四阿哥再兄弟中算是亲近, 太子妃和乌拉那拉氏相处也多了两分从容随意。
“确实水灵呢,对了,宋侧福晋可还记得春桃这丫头?这丫头巴巴惦记着想要见你一面,我念在主仆一场的,就给了她这个恩典,没把她移到安乐堂去。”太子妃面上带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一个两个都是爬上主子的床,毓庆宫的被打压的翻不了身,这宋氏倒是风光,幸好当初留下的是那心比天高又没什么脑子的春桃。
既然太子妃把话挑明了说,宋芷岚自然不会推辞,临去的时候,眼眸一转,给了太子妃一记热辣辣的媚眼。
那水媚勾魂的眼神,看得一向端庄的太子妃心头猛跳,一抹红晕浮上脸颊,心中暗骂,果然是个妖精。
随着前面的宫女走过了一道红墙绿瓦的回廊,走过一弯三折的九曲桥,最后看到一排宫女居住的房间,抿唇一笑,又拐了个弯,在一栋有些偏僻荒凉的小楼面前停了下来。
带头的宫女通报了一声,便向宋芷岚福一福身,掀开了门帘,躬身请宋芷岚进去。
宋芷岚才跨进门槛,一股不雅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间或夹杂着几丝药味。房间里有些昏暗,窗子关的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儿。
略显简单的实木雕花床上躺着一个人,宋芷岚走到床边,是春桃。
这时候的春桃已经没有了在浣衣局里的青春朝气,宛若一个垂死的老妪一般木然的躺在床上,有些干枯的发丝散落在枕边,露出的一只手臂瘦骨伶仃。
“春桃。”宋芷岚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轻轻的唤了一声。伸手握住了春桃搭在床沿的手,这一下,就愣住了。
她能感受到春桃身体里混杂着数种致命的慢性毒药,心脉已经没了生机,这分明是必死之相。
“宋姐姐,没想到还……还能再见你一面。”床上的人面白如纸,且泛着一丝蜡黄,见到宋芷岚,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睛,颇有些吃力的开口。
“春桃,为何会……”宋芷岚心中恻然,一股极其细微的真元渡入春桃体内,这也不过是缓解一点春桃的痛楚罢了。
“宋姐姐,我想起咱们在浣衣局的……日子,虽说辛苦,可却比眼下这样子快活……那时候多好呐。”春桃脸面露出了怀念的笑,声音虚弱低沉,但却能从中听出开心和欢喜。
“我……我是不中了,只是还挂念着家里人,在……在床下的红木箱子里,有我这些年攒下的份例,姐姐……姐姐最后帮……帮妹妹一回,送到妹妹的家里去……也好了结妹妹这最后一个……念想……”春桃面上露出了祈求的神色,有些吃力的反拉住宋芷岚的手。
宋芷岚略一沉默,点头应了下来:“必不负妹妹托付。”
“我就知道……宋姐姐总是这么温柔……我累了,得休息了……宋姐姐走吧,染上了病气……不好。”春桃露出开心的笑来,松开抓着宋芷岚的手,缓缓的闭上眼睛。
落到如今这个境地,她还想着的是那个穿花拂柳而来的俊美太子爷,犹记得对着自己的那骄矜如烈日一般的笑:“你这丫头到是面生?叫什么名字?”
那样的翩翩少年郎,又有着如此高贵的身份,哪个宫女不怀春?到底自己身份低贱,纵使春风一度之后也只是被抛诸脑后。可她却不后悔呢,她记得爷送给她雕刻着春桃的簪子,爷戴过她送给的绣着春桃的荷包。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只盼望着再也不见这冤家。
宋芷岚看着春桃唇边露出甜蜜的笑,心中微微一痛,弯腰从床底下取出了那红木箱子,打开来,里面有些零碎的小东西。废弃的纸张、墨迹干枯的湖笔、一只缺了口的花梨百宝嵌笔筒……这些分明是男子用的东西,毓庆宫里的男子只有——太子。
春桃爱慕的人是太子,心中肯定的宋芷岚为春桃有些不值,但也没说什么,只捡起红木箱子里的一张百两银票,十来个金银锞子,收好之后照旧把箱子放了回去。
回到厅堂的宋芷岚心情有些低落,生老病死是世间的法则,纵使有如此的感悟,她依然对春桃有着淡淡的惋惜。她想起浣衣局里笑靥如春花的春桃,而如今她过早的残破凋零。
修真之后,面对生命的流逝,她过于放在心上,看来她的心境远不及前世那么的冷硬。
乌拉那拉氏看到宋芷岚显而易见的忧郁,心中冷笑,今儿带宋氏来毓庆宫不止是拜见太子妃,更重要的是借春桃来敲打宋氏。
宋氏如今让她有些忌惮,且不说她深得爷的宠爱,就连她的兄弟都个顶个的出息。家世,这个可是后宅女人立足的资本。
从毓庆宫出来,乌拉那拉氏看着宋芷岚的样子,心中有些感叹,不知道是真难过呢还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边走边和宋芷岚说着闲话:“本来这一个宫女劳烦不到你去看望,只是上次在毓庆宫正巧听到了,我琢磨着你和那丫头也姐妹一场的,有这么个缘分,今儿才带你走着一趟。”
“福晋说的是,到底和妾身姐妹一场,还是福晋体谅才能见这一面。”宋芷岚淡淡的道谢,不管乌拉那拉氏想要谋划什么,对于能见到春桃,她是真的有些感激的。
“到底你是个重情的,爷难怪对你关爱有加。”乌拉那拉氏接口说道。
宋芷岚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几句,回到皇子所也就各自分别了。
一个小宫女的死亡,在毓庆宫连个水花都没打起来,就这么沉了下去。
得知消息的宋芷岚念了一篇《往生经》,只盼望着春桃下辈子能平顺一世。
过了几日,宋芷岚的额娘赵氏进宫,面带忧愁,宋芷岚一见就知道额娘有话说,哄了哄已经眯起眼睛的女儿。
“小格格越来越壮实了,这唇红齿白的小模样真让人喜欢。”赵氏强打起精神。
“壮实一些才好,嬷嬷,宁宁睡着了,小心伺候着。”宋芷岚把孩子小心的递给一旁立着的奶嬷嬷。
见小格格被抱了出去,赵氏强颜欢笑的样子立刻就垮了下去,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把宋芷岚唬了一跳:“额娘,这是怎么了?”
忙掏出手帕来,为赵氏擦眼泪:“到底出了什么事?额娘赶快说呀,倒哭的让我心惊肉跳。”
在宋芷岚的劝说下,赵氏止住了泪,宋芷岚又招呼宫女端来了热水帕子,让赵氏梳洗一下,重新上了妆,才拉着额娘坐上矮榻。
“还不是那孽障,你阿玛训斥了他几句文不成武不就,倔性子上来了,正在家里闹腾着要出海,要去闯荡赚钱,这,这海上风大浪大的,又没个人照顾,是想去就去的吗?”赵氏红着眼圈开始数落着自己的儿子。
宋芷岚一听,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小三儿宋苍峡驴脾气上来的,不过他怎么想到去出海:“额娘,这小三儿是怎么想到要出海闯荡的?是不是有人唆使的?”
“小三儿死咬着嘴不开口,也不知道他怎么动的这个念头,你阿玛都把他给锁房里了,可他是非去不可。尤其还是想要做商人赚钱,好好的书死活不念,这,这真是……”赵氏是急的不得了。
“这样的话,小三儿要出海,先把他打发到渔村去住段日子,让那经验老道的水手好好的调~教一番。额娘也知道小三儿的性子,被惯的任性,若是吃不得这苦头,那就让他乖乖回家,若是他一意孤行,也得有保命的法子不是。这段日子就好好的打听打听谁家的船队更稳妥。”宋芷岚略一思索,也知道自己小弟的性子是下了决心就拉不回来的,既然要去闯,那便去罢。
其实在宋芷岚眼里,还真有些不太喜欢商人,尤其在前世,士农工商,那商人极不受士家子弟的待见。虽说现在修真能平和以待,但是心底仍有些轻视。
“也只能先这样了,总不能把他天天关家里。”赵氏叹了口气,又有些愧疚,女儿在宫里够艰难了,自己偏偏给女儿添堵:“难得额娘来见你,怎么就说这些惹人烦的话,家里你甭操心。如今小格格都三岁了,这肚子里可有动静。”
“这个事儿,就随缘吧。”宋芷岚脸上的笑一僵,忙把这话头给转了:“额娘那茶叶该喝完了,我这还有些,这里有一瓶药丸子,据说能开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额娘拿回家去,一家人一人一枚刚好。”
“女儿,那茶叶可是好东西,你留着自己喝罢,对身子极好,家里不用你惦记。”赵氏连连摆手,现在她和丈夫都身轻体健,简直就是年轻了十来岁,脸上的皱纹也没了,身体里的隐疾也都好了。
“额娘就别推脱了,女儿心里有数。回去劝劝阿玛和三弟,两人总这样僵着也不好。”宋芷岚笑了起来,那波澜壮阔的大海,确实能激发男人深处的热血,产生征服的欲望。
当然,宋芷岚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弟弟以后闯出了怎样的传奇辉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