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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砳砳对牛哥保留的猜忌和怀疑, 被他这六个字砸得稀巴烂。
许砳砳可以百分百确定以及肯定,牛哥完全没有理由为了他深入险境, 可牛哥本体就站在那斗兽场里, 为他而激战,只因为牛哥说,我得带你回去。
凰鸟目睹了独角兕和许砳砳之间的交流,目光投向斗兽场, 她意味深长道:“独角兕,二代神兽,竟然也是你的老相好, 可真有趣。”
三头地狱犬先前以其出其不意的攻击手段屡屡得手, 此时却落入牛哥的风眼之中,全场的气流流动都在牛哥的掌控之中,三头地狱犬的处境打从一开始就已十分被动。
金翅大鹏对于操控风属性具有权威的发言权,他受许砳砳之邀来点评牛哥:“他已经赢了。”
牛哥的妖力绝非普通的天灾妖怪可比,他的实力在二代神兽和二代凶兽中也是翘楚。
牛哥掌控全局, 本体又悬浮在空中占据了领空优势, 受场地限制, 三头地狱犬自知继续僵持下去也无获胜可能,但天灾级别大妖怪从未有过不战而降的先例。
三头地狱犬脚踩突刺毒牙,迎面朝牛哥的方向仰冲直上,他不退也不避,正面去迎击牛哥的风刃。
同为天灾级别大妖怪,同为凌驾于妖怪链顶端的t.g.m., 同为二代妖兽,双方想置一方于死地都不易。
但三头地狱犬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五次攻击。
可是,他的攻势还未停止。
许砳砳紧张得几乎要将贵妃椅扶手掐碎,他不平地呼叫裁判:“五次攻击,三头地狱犬已经输了!”
可是现场没有裁判。
凰鸟悠哉悠哉地说:“只要能致其一方死亡,另一方也是获胜者,你着急什么呢。”
获胜规则共有两种方式,战死或是最先受到五次攻击的一方判负。
再加上三连胜即为优胜。
许砳砳这才算是解读了比赛的规则,受五次攻击就落败是保守战,适合前两局守擂战,毕竟要蓄力迎接后面的连战。但三头地狱犬此时已经获得二连胜,这局进入赛点,他无需再保留实力,所以敢放开手脚搏一回。
全场都在为三头地狱犬欢呼和呐喊,观众想看到血腥暴力的场面,点到为止、不痛不痒的过家家打斗非其所愿。
“继续打继续打!”
“砸烂他的头啊!”
“不拼个你死我活的战斗没有观看价值!”
天灾级别大妖怪都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但凶狠残暴也是他们的本性。
既然比赛规则只说战死或是最先受到五次攻击的一方判为负,没有明确规定必须在五次攻击之内杀死对方,那就限制不了他们。
他们不讲规则,因为自古以来规则都由他们来制定,他们本身就是一道铁规。
三头地狱犬来势汹汹,接连撞破了牛哥的数道风墙,他以破竹之势冲至牛哥身前,双方正面交锋,牛哥眼神冰冻,他御风而行,在空中也行动自如。
纵然三头地狱犬的气势如虹,来势汹汹,但是牛哥还是在瞬息变化之间抓住一丝破绽,百十根以高速运转的气流凝成的线缠住了三头地狱犬的脖颈和四肢,随着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又迅速降至冰点。
牛哥将三头地狱犬悬挂在半空中。
全场又再次沸腾:“快把他切成碎片!”
站在观众席里的 a级灾煞级别妖怪并不在乎是谁输谁赢,他们只想看到,往日站在神坛高高在上、不可企及的天灾级别大妖怪们在落败前撕心裂肺的惨状,屈服时发自内心深处那最后一声歇斯底里的哀鸣。
他们满心期待着,振臂呐喊着,三头地狱犬被被牛哥勒住咽喉,像一块架在篝火上等待炙烤的肉。
三头地狱犬嘴唇翕动,但是他的喉咙被钳制,声音细弱,全场屏息,等着他哀声投降。
牛哥皱了下眉头,将三头地狱犬提拉至身前,忽见现场有变数,在地面拔起一米的突刺獠牙在瞬间万箭齐发,牛哥退无可退,身随心动,一念之间就闪至三头地狱犬上方,将三头地狱犬当成肉盾。
牛哥的临场反应能力很强,可迎接他的是三头地狱犬仰头狞笑,但笑容的尽头,是这一张沉郁的脸庞如同被开膛一般,血肉剖离,钻出一个狰狞凶恶、獠牙森森的恶犬头,其头之大有如推土机的铲头大小。
三头地狱犬露出本相,留给观众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地狱犬的第二个头颅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将牛哥的身体吞下一半,獠牙穿透了牛哥的腰身,地面不断冒出黑气,气浪翻腾着吞没观众的视野。
但在一片黑雾中,冲天而起的一道血色喷泉就如同绽放的烟花。全场一片悄静,只剩那朵血色花朵绚烂夺目,艳得很是刺眼。
许砳砳屏住呼吸,表情呆滞地盯着场中那一抹红色。
血雾借离体时喷薄而出的力量冲上半空,四散的小血珠又受重力作用纷纷扬扬地坠下地面。
眼前只剩下一片黑雾。
许砳砳的手抓着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睛紧盯着斗兽场的一举一动,心脏吊在嗓子眼,
直到有一道青色的光自迷雾中迸溅而出,全场再次沸腾,许砳砳的心才落地。
飓风吹散黑雾,一只身如巨象的巨兽与全身黑黢黢的三头地狱犬对峙,它的体型足足比三头地狱犬大两倍。
这怪物通体灰青色,两只眼似铜铃,额头长有一角,头顶两角却似弯刀,生来自带的金色的铭文在角弓上流转,熠熠生辉。
牛哥的本相独角兕,吐息间便掀起飓风,踏蹄又能扬起风暴,天生神气,可呼风唤雨。
此时,这对金色的弯角刺穿三头地狱犬的一个脑袋,生生将它从地狱犬的身躯上撕扯下来,黑气自断脖处涌出来,三头地狱犬只剩二头,苟延残喘,夹着尾巴节节败退。
牛哥赢了第一局,但他腰部也受了重创,被三头地狱犬咬过的血窟窿被黑气缠绕,淤血流不出来,皮肤涨成恐怖的黑紫色。
凰鸟淡淡的瞥了一眼,说:“伤得可不轻啊。”
凰鸟的眼角余光落在许砳砳的身上,只见许砳砳脸上一脸担忧。
牛哥第二局的挑战者是一头金睛狮,本相属性是金,金睛狮一入场,牛哥就全力猛攻,攻势凶猛,步步紧逼,招招致命,只求速战速决。
金睛狮遍体鳞伤,很快淘汰,他临下场咒骂了一声:“简直是疯子!”
牛哥拿下了两场比赛,只剩下最后一场。
牛哥以本相压场,一身杀气凝聚成实体,化成了风,他对第三场比赛势在必得,也做好了要拼尽全力的准备。
牛哥的士气高涨,已经杀红了眼,在场的其他妖怪都看到三头地狱犬在赛点第三战不要命的打法,他们谁也不想去触这霉头。
眼看着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参赛席安静无声,唯一的动静是负责服侍饕餮的 ovary保护协会成员又给这位恶名远扬的t.g.m.抬了一桌新鲜的全牛宴上来。
许砳砳紧盯着大屏幕上的倒计时,还有最后五分钟, 300秒,只要没有人应战,牛哥就能成为优胜者……
这时,许砳砳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红色倏然朝前飞去。
许砳砳的视线追寻它而去,那抹红直直打向参赛者的备战区,准确无误地落在那桌即将运送到饕餮面前的餐桌。
就在同一时刻:
饕餮手中的最后一腿生羊肉塞进嘴巴里;
摆在他面前的空桌子被撤走;
接替的全牛宴刚刚摆在饕餮面前;
那一点星星之火精准地落在桌上那头血淋淋的全牛上面。
只听“轰”的一声,火冒三丈,刚宰杀的新鲜全牛宴连带着那张长条桌,瞬间就被烧得焦黑。
负责搬运食材的两名 ovary保护协会成员当场愣住,紧随着理智一起回来的是巨大的恐慌,饕餮素有贪吃之名,他的一生都在大吃大喝,一旦手中没有吃食,他将当场暴走。
饕餮曾留下过传说——
“断粮一刻,屠城三座。”
那两名 ovary保护协会成员一回神,都吓得屁滚尿流地四散奔逃。
坐离饕餮最近的天灾级别大妖怪也都慌张地警惕着他,随时准备窜逃。
妖怪都畏惧饕餮,唯独始作俑者的纵火犯凰鸟不惧不畏地起身,优雅地落在饕餮面前。
饕餮人形是一个壮汉,他一抬起头,阴骘的眼睛盯着凰鸟,质问道:“是你干的?”
凰鸟微笑道:“是我。”
饕餮眼里杀意翻涌,但站在他面前的凰鸟却高傲地仰起头,嗔道:“你敢对我动手吗?”
气氛陡然冰冻起来,周围的妖怪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饕餮无声地盯着凰鸟看了十几秒钟,他心里的怒意汹涌,眼里的杀意磅礴,但是他的理智很清醒。
他不能对凰鸟出手。
饕餮在妖界的对手不多,但“打得过却不能打”的对象可只有凰鸟一个。
凰鸟见饕餮挪开冰凉刺骨的视线,当即粲然一笑道:“我不就烧掉你一只小乳牛吗?刚才那只还不够你塞牙缝,喏,你看看下面那一只,那可是我们的后辈。”
凰鸟侧过身指着斗兽场里的牛哥,笑盈盈地引荐给饕餮,接着道:“诶,不对,独角兕他是二代神兽,是我的后辈,你可是凶兽。”
饕餮一时半会没吃东西就觉得心里头燥得慌,他没有心情陪凰鸟演戏。
虽然他不能动凰鸟,但现场的妖怪成百上千,除了部分天灾级别的大妖怪,其他的实力都在a 级灾煞级别之上,可在饕餮的眼里,这些妖怪不过是一顿餐点。
只是要吃哪一个呢?
凰鸟像是会读心术,她指着斗兽场里的独角兕对饕餮说:“吃了他。”
饕餮掀起眼皮看向凰鸟,随即歪了一下脑袋,阴冷的视线越过了凰鸟,落在那只体型有如小山丘的独角兕身上。
此时,斗兽场上空的广告屏显示的倒计时已经到了最后五秒。
五。
四。
三。
二。
一。
饕餮慢吞吞地站起身子,扭了扭脖子,还伸了一个懒腰。
倒计时已经停在数字零。
饕餮姗姗来迟,到这时才跳进斗兽场。
牛哥在原地蹬蹄扬起的风刃遍布全场,可是饕餮生来便贪吃天地,凌厉的风刃被他一口吞,勿说风浪,甚至都搅不起一小圈涟漪。
牛哥绝不是饕餮的对手。
许砳砳猛地站起来,向贵宾席上的 ovary协会成员提出抗议:“独角兕已经赢了!饕餮在八分钟后才跳进去的!”
十几位 ovary保护协会成员一致沉默不语。
凰鸟来到贵宾席上,一旋身坐回贵妃椅上,她说道:“我也看到饕餮违规了呢,可是能怎么办呢,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没人能阻止他。”
妖怪世界恃强凌弱,游戏规则不过是制定给弱者的枷锁。
许砳砳急得团团转,当下想得到的唯一一个念头是挟持凰鸟喝令饕餮住手,可是用不着四大妖灵解释,许砳砳也知道这个想法有多愚蠢。
饕餮压根没把凰鸟放在眼里,他只是忌惮凰鸟身后的某个人。
九尾天狐出声:“小砳砳,你跟独角兕的关系好吗?要是你还看他顺眼,就劝他立刻离场弃赛吧。一旦开战,谁也拦不了,缺胳膊少腿是小事,这一战会把命搭进去的。”
许砳砳慌得六神无主,一听就着急忙慌地冲斗兽场大喊:“弃赛!牛哥快跑啊!不要管我!”
许砳砳这几声歇斯底里的呐喊经由四大妖灵的妖力传递,借金,借水汽,借尘埃,借微风,响彻整个斗兽场。
牛哥只是犹豫了一瞬,口吐飓风,蹄扬风沙,他想要借机逃走。
可是他刚一转身,只觉得一个巨大黑影笼罩在他身上,他浑身一僵,发自他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压得他动弹不得。
万耀殿,目之所及皆以金碧辉煌为装饰主调,铺金砖,盖金瓦,连天幕都要挂上真金白银当作星月。
唯有后殿的某片区域,一改满目琳琅珠光宝气的建筑特点,这里只有一大片参天的梧桐木,叶呈三角状,顶部尖,树干笔直,放眼望去,尽是绿意盎然的生机。与万耀殿的整体风格格格不入。
这片梧桐林是万耀殿禁地,无一妖可入此地,却有一妖怪长眠于此。
林深处共有两个枕位,以地为席,又以梧桐树影和纷飞的落叶为被。那妖怪着一袭火红色的刺绣长裳,躺在梧桐树下,黑发如瀑,睡容安详。他眉眼精致如画,眉尾一点浅痣,让人一见倾心,过后便心心念念,念念不忘,不由得猜想他的眼神会有多温柔,他的声音又会多动听。
梧桐林里只有梧桐叶沙沙作响,就有如静心凝神的梵音,可在此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声音惊扰这里的宁静。
“跑啊!不要管我——”
一片梧桐落叶轻飘飘地落在了那妖怪的身上,叶片形状与其衣裳上的暗金线刺绣大致相似。
与此同时,那美如画卷的妖怪睫毛翕动两下,在下一秒,他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是绯红色的,但他的眼神既不温柔,也不温暖。
他的眼底只有冰冻三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