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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役不到一天结束, 堪称神速。龙门城墙虽被砸的稀巴烂, 但周边援军已跑来, 手持木矛和□□,立在城墙之上, 威吓四方, 保此地太平。
天阴沉后又变亮, 龙门农家忍悲痛送来水桶,里面是混泥沙的浊水,像冰雪融化而成的。
胡汉两军隔着一道浩渺的雪线狰狞对望, 又过片刻, 胡人首领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愈发凶煞,目眦尽裂, 望着龙门城墙, 一脚踹飞身前跪在地上的蓝衣奴仆。
曙光逐渐亮起, 胡人浩浩荡荡撤退。一封捷报被塞入驿站烈马信兜, 扬鞭向长安行去。
住在龙门的农人们纷纷跑出来收拾残局, 龙门战役, 胡汉伤亡不分上下, 汉兵以三千兵力对抗胡万人, 死者约二百人,对比先前几次战役,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破烂的尸骨被草席卷裹,一声声呜咽自指缝间传来, 脸色灰白的将士们歇息完毕,趁着黎明,起身拖动草席搬上木车,载着昔日战友前往苍凉青山。
恸哭声从隐忍到爆发,漫山遍野。
世道逐渐变乱,已经不如以往太平。
城门口,许珍一身白衣变灰袍,蹲在地上咀嚼干饼。半晌,刺史来了,问许珍究竟是怎么做的?
许珍没私藏,全告诉了他。
刺史闻言震惊,恍然离去,随后花楼楼主跑来,论道书生跑来,不少人都跑了过来询问许珍,许珍懒得挨个对付,趁着人多偷偷溜了。
山河尚且壮丽,兵法策论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聊什么天啊。
胡兵此次退败,少说需要休养三月,这三个月自然该好好利用。
至于怎么利用?
许珍弯唇笑笑,跑去找小叫花,打算和小叫花一块讨论这个问题。
战役结束,浑身盔甲被刺穿破烂的将士们牵马踏雪出城。
荀千春因这场战争发挥出色,受到军中将领重视,她的胆识和勇谋皆非常人,出手太过狠辣,武功太过高强。
可惜是个胡人。
好在如今很多人已经抛开芥蒂。
女将领与她说:“经此一战,你已证实自己实力,你本事确实厉害,只是我没资格给你提升地位,要上报请求才行。”
荀千春说:“谢谢。”
女将领问:“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荀千春说:“没。”
女将领道:“那好,我去找将军,你休息几日,不必着急。”
荀千春应了声。
正好许珍过来在旁边偷听,听到女将领准许荀千春回家,赶紧跑到荀千春身边,拉着荀千春走到角落观察伤势。
她昨天睡得太快,没仔细检查,这会儿仔细看,发现小叫花果然还是受伤了,背上手上都是伤口,血淋淋的划出纹路,好在已经结痂。
许珍看着看着,眼眶不争气的发红。
她揉揉眼睛。
还没恢复情绪,已经被荀千春抱住,两人身上都脏,许珍管不了太多,再次埋进荀千春肩窝,凄凄惨惨的呜咽。
这声声啜泣混合在别人的恸哭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荀千春拍她背,拍了两下,手因为先前负伤而流失力气,向下垂。
许珍立马被吓得脸色青白,还以为小叫花发生了什么意外,险些大叫。
荀千春说:“先生别急。”
她从战场上下来,卸下英姿与煞气,多出几分豆蔻少女该有的娇弱,又自带原本就有的清冷,将许珍迷得脑子晕乎。
许珍愣了好一会儿后问:“你,你怎么了?”
荀千春道:“受伤。”
许珍毫不犹豫的跑系统商城换了伤药,给荀千春涂抹。
四周有龙门农户奔走,这群人有担当,见到荀千春,知她出力最多,直接双膝落地给她磕头,又给她送药,后来得知许珍推演兵论,吓退胡兵,便也给许珍道谢。
她们一时被感恩戴德的跪谢许久。
好不容易人群散开,许珍连忙拉着小叫花出城回家。
两人西出龙门,回到平凉。
平凉依旧被胡兵小规模骚扰,沾满血的刀子被泄愤的丢在城墙周边,上面不缺撕碎的小叫花画像。
苍凉山石碑新增百座。
荀千春面容看起来又冷又孤傲,内心却是侠骨柔肠,她见证水鸟营将士死去,因此伤心,上山祭拜。
许珍跟着一块去。
两人拜完将士,再去荀千春阿母墓碑,墓碑在苍凉山周围,是平凉小土坡,不知小叫花如何找到的。
坡上光秃,只有石碑两三座,全然静谧。
“真是奇怪,我一见你阿母墓碑,就感受到一种使命和责任。”走到墓碑前,许珍直接跪在地上这么说着。
荀千春也下跪问:“什么?”
许珍说道:“她让我好好照顾你,让你准时吃饭、睡觉,早起练剑,不要忘了杀敌的剑法。”
荀千春听后扬唇微笑,然而很快默然闭眼,长久沉默,不再说话。
天地浩浩,雪花飘落,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许珍不想看小叫花在雪中悲伤的神情,她故意打岔,笑着问:“我们这样,像不像是跪拜天地?”说完之后,她在雪地上慢悠悠的磕了三个头,自行拜天地,拜高堂。
漫天飞雪,远处军营灯火闪亮。
许珍想到这个阿母是给小叫花下毒,迫使小叫花几辈子无法爱上任何人的罪魁祸首,一时情绪复杂。
好在毒已经解了。
许珍不再过多埋怨,她对墓碑说道:“此后百年,我定会照顾好你闺女,让她喜乐无忧。”
墓碑不会理她。
许珍笑了两声,同时内心暗暗说道:我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我是个偷渡而来的,身前身后,原本了无牵挂,唯独遇到了这么个克我的,这独一无二的宝贝,我若是不对她好,我还做什么人啊。
气温越来越低,许珍跪的有些腿麻,荀千春终于站起来,拉着许珍半抱着带她离开。
两人在雪中行走一段路。
许珍想到自己全程没见荀千春说话,好奇问道:“你和你阿母说了什么?”
荀千春回答道:“心里头说的。”
许珍问:“是什么?”
荀千春不肯回答。
风吹过来,吹得两人衣摆翻飞,方圆百里之内瞧不见其余风景,皆是茫茫然一片,天地昏昏暗暗,硝烟弥漫的战火气息还在这里停留,似乎由于这不像话的所有东西,导致荀千春白净平淡的侧脸充满了忧愁。
许珍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她用冰冷的手去贴小叫花的,贴了会儿,发现小叫花的手也冷的厉害,她问道:“你怎么不供暖了?”
荀千春侧头看她。
许珍傻傻的笑,她抓着荀千春的手,举起来哈了口热气说:“没事,我给你供暖。”
两人就这个无聊的小动作一块笑了起来,荀千春眼中如星汉灿烂。她太喜欢许珍了,看着许珍的一切,觉得全是凭空出现的宝藏,她的想法曾经平静,如今逐渐变得波荡不受控制,大脑总是冒出奇怪的想法。
但她不允许。她不允许任何伤害先生的想法出现。
即便身上中了剧毒。
在大雪持续的飘荡中,许珍拉着荀千春的手,两人并排而行,走得艰难,时不时的就会踩到雪地中的石子。
再看远处已经升起袅袅炊烟,简直就是在催促许珍赶紧回去吃饭。
许珍走的晃晃悠悠。
荀千春忽的张口说话,正好附在许珍耳边,喷洒一口热气说道:“我把我的命,带来了。”
同时冷风风呼呼灌入许珍耳朵。
许珍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侧头问道:“你说什么?”
荀千春解释道:“是我适才,和阿母说的话。我的命,一直是你的。”
她一身武功,全部为许珍而学,她拎着半桶学识,也只为说出能让许珍开心的话语。她的世界,是围绕许珍铺陈开的。
其实她已说过无数次这种话,也确确实实的这么做了。
只是每次说这话,许珍都都没认真往心里去,这次听入耳后,许珍眼前浮过两人过往种种,天灾人祸战事,各种事情历历在目,内心柔软的要滴出血水。
许珍抿紧唇不让自己叹气。
最后却忍不住的拽住荀千春的手,说道:“好,我收了,彻彻底底的。”
此后再无半点话,滚烫情愫在两人心中荡漾徘徊,形成绝妙感觉。
冬日登顶,北风怒号。
自那日祭拜后,光阴流逝,转眼已经到了冬日最冷时节。
长街沿边挂起红灯,快要过新年了。
许珍戴了一顶自制容貌大帽,盖住耳朵,缩手藏在袖兜里顶风出门,这是要去安排积粮的事情。
她本不想这么大冷天的跑出去。
可国公热情要求,还给小费,她没办法,只好全副武装的跑一跑,顺便当做锻炼身体。
酒楼之内,国公与她依旧谈论国策。
“除粮食之外,还需购买马匹等军用物品。”许珍赶时间,开门见山的说着,“冬日没粮,胡人又战败,无法抢夺,他们会怎么办?”
说完这句,她将问题抛给国公。
国公很快悟道:“周边小城攻打不下,只能割马肉。”说完又自我否认,“战马珍贵,他们不一定会这么傻。”
许珍说:“不,你忘了现在还有一件事情,会促使他们割马。”
国公问:“何事?”
许珍提醒:“长安流行的毛绒小球,以马皮制作,售卖二十两。”
国公立即醒悟,顺她话说:“如此一来,胡人定会觉得,只要依靠马肉度过冬天,明年再将马皮售卖给汉商,就能重新养战马,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事。”
许珍说:“差不多了。”
国公整理完思绪,面露震惊。
他身处边关,并非对长安漠不关心,恰恰相反,对于长安事情,他得到消息比寻常边关之人更快一步。
因此他知道,胡汉经济战争,就是许珍进谏的。
这人竟是从这么早的时候,已经开始布谋了吗?
高筑墙,广积粮……这六个字在国公脑中迟迟不散,计谋确实是妙计,可这六字后面,似乎还有什么内容。
国公隐隐的感受到了,却不敢确认自己的思考,只能安抚自己太过多疑。事到如今,他想不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许关令如此有谋,当初为何会被贬官,又为何愿意屈居此地,成日打鸟晒太阳?
这人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变革?罢儒?
不论如何,这人,不容小觑。
又过几日,掠过漫漫官道,长安与雍州的战报信件终于达到。
长安众人得知龙门城一战,汉兵竟以千人退万敌,皆立马准备完贺喜致词,高声与圣上说天瑞大庆,定能一举歼灭胡人。
圣上听后轻声冷笑。
老臣问:“圣上在担忧何事?”
“担忧?孤没有担忧,只不过——”圣上说道,“立功者,是前任尚书郎许珍,以及她阿妹许春春。”
话说出口,朝中众人脸色顿时变化。
殿堂内官员济济,认识许珍的不在少数。其中有看不惯许珍的,嫉妒许珍的,也有受许珍帮助的,欣赏许珍的,被许珍教导成才的。
有人愤恨怒目,有人欣喜欢呼。
有个站在最后排的武官闻言,开心的要跳起来。然而太尉立即上前一步,说了一番恭贺言辞,打断那人的狂喜。
白雪压盖长安。
那座先前许珍被赏的豪宅,正在大雪中静静伫立,艳红被茫茫大雪遮盖的场面终于到来,可惜远在边关的许珍瞧不见这番明艳景象了。
一阵刚猛的西北风从龙门吹到长安,又吹到了江陵。
激的众人众生相。
这一切,许珍是不知道的。
她依旧坚强的蹲在城门口,干巴巴的混着雪渣吃白饼。
冬日没什么粮食,想吃热腾腾的羊肉汤都算奢求,饿了一天后从城门口走回家,许珍有气无力的摊在桌上,问小叫花有什么好吃的。
荀千春做了两道野菜,一碗野菜汤,一碗水煮菜。
她问道:“先生要吃羊肉汤吗?”
许珍虚弱的点点头。
荀千春说:“明日吃。”
许珍有了不少精神,坐起身问:“明日就能吃吗?我们哪来的羊?”
荀千春说:“我明日去北地抓。”
许珍“啊”的一声哀叹,倒在桌子上继续趴着。
抓羊?还是算了吧。
要是真的抓到还算不错,可万一小叫花成了被抓的那个呢?要知道北地,只有胡人地盘才有羊啊!!
于是这时,放牧和种植的重要性终于体现出来了。
许珍这几日其实也一直在忙碌教书和务农两件事。
教书暂且不用担心,由于小叫花的杀神头衔,再加上此次战役中出色表现,她莫名其妙的成了众多学生偶像。
而许珍又和小叫花关系亲密,战后手拉手一块离开的,导致许珍那群学生,看许珍的眼神,就像是看偶像的一样闪闪发光。
许珍不稀罕这眼神。
至于务农,的确是难题。
平凉多小麦、玉米、谷类等粮食,耕地的牛也有不少,却不能宰。
这次战役结束后,系统界面的功德点涨了不少,已经有四万多了,换正统解药还不够,好在小叫花看起来没有发病,之前的药可能真的有效。
许珍暂时不操心解药了,她想买点厉害的种子,或者水稻杂交的书籍,好好搞搞平凉这边的农业。
她以前支教,东奔西跑,认得不少农耕产品,可如果直接上手弄嫁接之类的事情,还是太困难了。
许珍认真思考着,顺便将想法记下来。
荀千春端菜过来,看许珍蹙眉,便凑过来伸手环抱许珍,双手探入许珍衣服内,搭在许珍腹前。
这流氓架势是从许珍那学来的。
许珍隔着厚衣服都能感受到腰部传来的酸软,但很享用。她原本还在烦恼务农的事情,见到小叫花后,心情立马就好了,她笑嘻嘻往小叫花脸颊上亲了口。
荀千春莞尔一笑,室内顿时光鲜亮丽许多。
“先生在做什么?”她问许珍。
许珍手握毛笔正在书写。
荀千春膝盖向左侧移动,坐到许珍左手边看,见上面写了鸡、鸭、鱼、水稻、小麦、西瓜等字样,她微微蹙眉。
许珍解释道:“我要全部买回来,进行科学养殖和种植。”
荀千春听不懂,点点头。
许珍问:“你要和我一起养吗?”
荀千春说:“要。”
许珍说道:“很好,那这些鸡鸭鱼水稻,以后就是我们的孩子了。”
荀千春又点头。脑中有点困惑:如何当孩子养?自己该孵蛋吗?
许珍开完玩笑,赶忙说:“但是这些不急。”
荀千春抬头看她。
“最急的,还是年货啊。”许珍想到年货就有点忧愁。
再不搞点吃的,在未来长达一个月的隆冬,她们两人只能啃青菜了,说不定会直接饿死在黄土屋子里。
可该怎么搞年货?
许珍先前看别人窗户口挂腊肉,思考过年货的事情,然而后来忧国忧民,忧心过度,把腊肉给忘了。
现在家家户户已经开始消耗过冬食物,外边摊铺几乎全部关门,只有花楼还在兢兢业业的开工。
不好搞啊。
许珍想不出来,干脆问小叫花:“这里离鲜卑近,鲜卑冬天的食物从哪来的?”
荀千春思考片刻:“家养的羊。”
许珍说:“我们家里没有该怎么办?你可别说什么去北地抓,太危险了,我不准。”
荀千春想的就是去北地抓,但被许珍否决了,她没别的办法,只好沉默不语。
说到鲜卑,许珍忽的问:“对了,这里离鲜卑近,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眼?”
荀千春对旧族并无太多感情。
但既然许珍提到这件事,况且鲜卑如今已成废墟,那片地方应该没有危险,荀千春便点头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大冬天的准备去度蜜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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